带院子的独栋别墅,有阿姨和保姆, 还有一身黑西装的助理。
家里的保姆阿姨一顿忙活,他们俩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安顿好王女士后,顾南嘉坐孟寒舟的车一起回去。
“你家真的有钱……”她感叹道。
不是一般有钱, 是富豪级别的。
作为土大款家的女儿,她的想象力有限。当在别墅里看到接近百万的水晶灯时,她确实失语了。
孟寒舟风轻云淡地笑笑:“是, 但跟我没什么关系。”
顾南嘉对孟寒舟的淡然肃然起敬,这种家境的人居然能跟家里分割来自己奋斗, 实属不易。
孟寒舟倒看得很开,说留在家里,可能只会有打不完的破伤风。
他们临走前, 王女士给顾南嘉塞了个大红包, 说他们结婚, 这是应该给的。
顾南嘉摸厚度,不止一万,接到手里,更是被重量弄得手腕一沉。
顾南嘉问她要不要改口,孟寒舟让她心理负担别太重,说这只是第一次见面礼,不是改口红包。
一时间改口难,不想叫就不叫。
“那我叫什么,阿姨?”好像有点怪怪的。
“嗯,可以啊。”
顾南嘉拇指在那个丝质的红包上摩挲。
她有次听到孟寒舟接电话,接起来直接就说“喂,妈”,语气坦然平常。顾南嘉后来问,才知道是付文娟要去医院复查,让他帮忙看有没有专家号。
那时她才知道,付文娟已经不止一次找女婿办事了。
孟寒舟对她对自己家人的称呼没有任何要求,却心甘情愿管顾久光和付文娟叫爸妈,还包揽了她家的各种琐碎小事。
两人还没走多久,王女士的电话就飚了过来,张口就问,儿媳妇的工作是不是不忙。
孟寒舟警惕地问要干嘛,王女士说,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想找人跟她聊天。
儿子女儿都忙,闪现一下就走了。
孟寒舟蹙眉,说他想想,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你对你妈好无情。”
“怕你不愿意去。”
“我可以去啊。”
收了人家的大红包,接着就隐身,不太合适。
“嗯……”孟寒舟指尖轻敲着方向盘,“她要是问你什么,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
顾南嘉去看了一次王女士。
坐在偌大的客厅里,顾南嘉觉得自己身处《小时代》。
从她进门开始,就有保姆上前拿拖鞋,帮她拿外套,就差叫她少奶奶了。
富丽堂皇的装修之下,大到家具,小到收纳盒,生活用品一律是奢侈品牌。
顾南嘉也有过消费欲暴涨的阶段。衣柜里堆积了一些奢侈品包包,偶尔咬咬牙,也会拿下当季套装。生活没什么压力,但也属于把钱用在刀刃上。
而眼前,才是空气里都透露着有钱的味道。
家里的一切都有保姆和阿姨打理,顾南嘉什么也不用做。
王女士给孟寒舟发了条消息:【听你媳妇说话真舒服。】
孟寒舟无奈回复:【她是主持人。】
之后又补了一句:【对了,那个……】
王女士没再看手机,锁上屏幕,突然提议,要不要上楼去看看孟寒舟的房间。
顾南嘉眼睛一亮:“好啊。”
她正不知道要送孟寒舟什么呢,正好去他的房间找找灵感。
她对少年孟寒舟充满好奇呢。
“他的房间,从高三毕业起就没变过。”王女士叹了口气,“他也几乎没回来住过了。”
王女士和她一起乘电梯,到了二楼,有两间门相对的房间。
王女士扬了扬下巴:“喏,就是这间。”
顾南嘉瞥了眼对面的门:“这是姐姐的房间吧?”
王女士摇头:“那是佳源的衣帽间。”
顾南嘉:“……”
孟寒舟的房间布置相对简约,床,衣柜,书桌,书柜。
孟寒舟的房间跟他们现在的家有些区别。
桌子上放了个不大的,可拆卸的人体模型,还贴了灌篮高手的海报。
王女士捂着胸口说,她每次进来都要被这些玩意吓一跳。
少年时代的孟寒舟,大概比现在鲜活一些。
“喏,那些是他的笔记本什么的。”王女士随手一指。
“日记本吗?”顾南嘉没有上前。
“不是,就是些作业。”王女士阴阳怪气,“他很注重隐私的,谁知道这小子在学校早恋还是干什么,日记本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放在家里。”
“这样啊……”
“这小子,从小就有什么事全装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一直到报志愿结束,我们才知道他自作主张学了医。面上看着不声不响,主意比谁都正。”王女士眸光幽深几分,话里有话,“人生大事,真是一件都不通知我们。”
顾南嘉背对着王女士,背有点僵。
她抽出一个本子,随手翻了翻,上面确实是孟寒舟上课记的笔记。
孟寒舟的字很漂亮,行云流水,力度得当。
她随手拍了张照,发给孟寒舟。
孟寒舟随即发来一串省略号。
他跟王女士强调,不要带顾南嘉进他的房间,王女士置若罔闻!
怎么,是不能看么……
王女士想让她去劝孟寒舟,给父亲打个电话。
顾南嘉想到孟寒舟对父亲的态度,没有答应,说她回去问问孟寒舟的想法。
王女士吃瘪,讪讪道,果然结了婚,两口子一条心……
-
从孟寒舟家离开时,顾南嘉在院子里碰见了静雅夫妇。
“好巧!”顾南嘉热情道,“快进来。”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有了儿媳的自觉性。
静雅夫妇手里拎了水果和补品,他们听说王阿姨骨折,特地来看看。
寒暄一阵之后,顾南嘉走出几步,想到王女士刚才无意提起的早恋话题,又退了回去,叫住静雅。
“孟寒舟以前,是不是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这是他们在暖房酒那天随便提起的话题,本以为顾南嘉没听到。
静雅夫妇面面相觑。
顾南嘉笑笑,让他们别有心理压力:“我就是随便问问,以前的事,我不会太放在心上的。”
静雅为难再三,还是跟顾南嘉说了实话。
静雅说,这已经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周围朋友恋爱的恋爱,结婚的结婚,人生进度纷纷刷新。再看颜值最高的孟寒舟,反而一直单着。大家看孟寒舟单身时间久了,就给他介绍了几个。
他去见了,都没有后文。
朋友们问他,他才说,他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
静雅说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只知道孟寒舟会给那个女孩寄信,朋友们还拿这个嘲笑过他老派。
顾南嘉若有所思。
静雅为宽她心,特意强调,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顾南嘉异常开朗,表演成分占了百分之八十:“人都是我的了,我在意那些干嘛,谁还没有个过去啊,没事没事,我不会跟他说的。”
孟寒舟给她发来消息,问她走了吗,开车了吗,要不要等半个小时,他去接她?
她还在气他发省略号,更气他没跟她说过一切,干脆没回。
顾南嘉心中忿忿,写信有什么的稀奇的,我也有听众给我寄信。
她跑去办公室,把听众寄的一兜子信都回家看。
孟寒舟到家,看她挑灯夜战,颇为意外,凑近一瞧,垒了满满一桌的信封信纸。
“有什么特别发现吗?”孟寒舟手握水杯,漫不经心地靠在桌子侧边。
“我的听众都特别爱我,特别真诚,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说。”顾南嘉咬牙切齿。
“哦,那你挺幸运的。”他揉揉她的头发,“早点睡,别看太晚。”
孟寒舟没做停留,手抄着口袋兀自走出去了。
她故意给他看得,可他无动于衷。顾南嘉垂下手,瞬间没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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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个多礼拜,顾南嘉突然摆脱了咸鱼生活作息,每天一声不吭地按时上班,每天窝在工位上看书学习。
同事找人录音或者帮忙,她从前都会躲,现在会主动要求去。
她努力让自己忙起来。
领导拿了报告,说她和肖晓的节目收听率有提高。
不少听众在直播互动的公众好留言,说最近节目质量好高,还有人说嘉嘉最近又有趣又有深度,甚至有听众把她当知心姐姐,写小作文倾诉烦恼。
顾南嘉暗笑,果然吃点爱情的苦让人感悟激增。
可,凭什么只有她在吃爱情的苦,孟寒舟一点儿没受影响,还在正常运作?
想到这里,她又心塞,干脆下班回家给自己灌酒。
孟寒舟冰箱里有酒,酒柜里也有酒。
她从前不会去动,现在却有些不管不顾。
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酒精催化之下,她的难过被放大了好几倍。
她在家讲单人脱口秀一般,絮叨和昏睡交替进行,醒酒后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于是她更气了!第二天喝得更猛。
孟寒舟值班又加班,两天没回家,没有看到她酒后的样子。
直到第三天,他终于正常时间下班,赶回去看看自己太太这几天为什么不高兴。
他察觉到了,只是精力顾不过来。
在玄关叫了两声没有回应,没在家?
他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客厅地板上横了个人。
他心里一紧,赶紧冲过去,从地上把顾南嘉捞起来,只见她绯红脸颊,下一秒,指尖也触到了她滚烫的皮肤。
她喝醉了,还发烧了。
“南嘉。”
“南嘉。”
“南嘉,醒醒,你发烧了。”
……
顾南嘉在天旋地转之中,听见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小小地哼唧了一声,鼻音浓重。
孟寒舟继续叫她,有十几次二十次那么多。
顾南嘉终于醒了,她努力掀开眼皮,眼神还是涣散的。
看到孟寒舟的脸,她先是摸摸,然后刷地流下两行泪。
“老公,你回来了。”酒气喷薄而出。
“嗯,我回来了。”孟寒舟架她起来,“你发烧了,走,去医院。”
她不愿意,像一滩烂泥,他架着她,她就非往地上赖。
“你都不关心我,怎么会知道我发烧了?”
“我错了,对不起。”孟寒舟在她太阳穴轻轻印了个吻,“先去医院挂水。”
“不去医院!”她不愿意,两脚乱蹬,哭得厉害,像厉害的小兽,“好疼……”
头疼,嗓子也疼,身上也疼。
孟寒舟静静地搂着她,待她不再哭喊之后,给她夹了体温计。
“不要动,乖。”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跟她说。
“我不。”她犟嘴,“我不去医院。”
孟寒舟从冰箱拿了退烧贴给她贴在额头,她的脸颊像画多了腮红,眼睛亮晶晶,表情呆呆的。
像颗可爱的水果。
“去医院退烧快,听话。”孟寒舟跟她商量,“打针不疼的,我陪你去,好吗?”
“不去!我不想去!”她捂着脸呜呜哭起来,身体又开始乱扭。
体温计拿出来,三十八度三。
“好,不去医院。”孟寒舟起身去医药箱里找退烧药。
“去了医院你就是加班。”顾南嘉嘴里念念不停,“我不要你加班,我要你在家。”
孟寒舟手上动作一滞,抬眼看她。
找到退烧药,接了水,顾南嘉又不肯吃了。
“为什么不开心?嗯?”孟寒舟握着她的肩膀,鼻息抵在她耳侧,“为什么自己喝酒?”
“我讨厌你!你知道吗?”顾南嘉语气委屈。
“我知道。”孟寒舟顺着她说,“先吃药,吃了药我听你慢慢说。”
“你不知道。”她抹泪,动作夸张。
“那你告诉我,好吗?”
“不要,我才不要告诉你,渣男!”
孟寒舟哭笑不得,一会老公,一会渣男的,他不知他下一个身份会是什么。
他端起水杯,要往她嘴里喂。
她偏头:“不要不要……”
“那你要什么?”
“我要离婚。”
孟寒舟蹙眉,不知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
“我要离婚,我说我要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酒精作用还未散去,发热病症又袭来,生理上的双重难受影响着她的神志和言语逻辑。
怎么会这么痛啊?
“太痛了。”
“先吃药。”
“跟你结婚好痛……”她胡言乱语。
“那也要先吃药。”孟寒舟坚定道。
“你怎么不拒绝,你怎么可以同意离婚!”她突然瞪眼,又哭得抽抽搭搭,“你好无情。”
“我没有同意离婚。”
“我好爱你,你知不知道?”她突然双手撑着下巴,巴巴地望着他。
“我知道。”孟寒舟心疼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