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我们悠悠捧场。”
“对了,”因为刚才那个话题,应如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一个人,“前天汪施靖怎么来南栖了?”
“他去国外谈《盘古》海外发行的事,在香港转机,路过这儿。”廖清杉说。
这部电影之后会在海外公映这件事,应如是早就知道,所以在听到这件事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过,她倒是对另一件事有了反应。
然后,她就看着廖清杉,一双大眼睛,是眨呀眨,又眨呀眨。
眨到廖清杉都以为她是在蓄意勾引了,她终于出了声:“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觉得,汪施靖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喜欢京妍姐。”
“......”
廖清杉语气坚决地否定了她的第六感:“他俩不可能。”
应如是问:“京妍姐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跟那没关系。”
“那怎么就不可能了?”
“我不可能叫他姐夫。”
应如是:“......”
这理由,就离谱。
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应如是问起了一件正事:“你什么时候回京溪?”
“怎么了?”
“我可能不能等你一起回去了,”应如是有些可惜地说,“昨天晚上,年老师给我们发消息,说让我们回去开会。”
廖清杉:“买晚上的机票,我跟你一起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应如是眼睛瞬间就亮了,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乐呵呵地拍着手,语气雀跃地问:“真的嘛真的嘛真的嘛!”
看她这个样子,廖清杉服气得不行。
“应悠悠,你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啊,嗯?”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她发质细软,这样一揉,像是被扯乱的棉花絮,“这点小事都让你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啦!”应如是看着他,笑得眉眼都弯起,“你都不知道,我最讨厌一个人坐飞机了。”
此话一出,廖清杉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
应如是一眼看出他的变化,一脸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他目光忽然变得深沉,看着她,如鲠在喉地问:
“那去伦敦那次呢?”
-
与此同时,廖氏大厦。
装潢大气的白色大厅,走进来一个身着一身正装的男人,目光沉静,自带气场。
看到他走近,前台的工作人员先行起身,问候道:“你好。”
“你好,我见一下廖敬远。”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你帮我转达一下,就跟他说,我叫应书郡。”
“好,麻烦您等一下。”
前台拨过去一个电话,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对应书郡转达道:“廖总说,他马上下来接您。”
应书郡语气果断:“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
前台拿着电话:“这......”
应书郡示意她把电话给他,拿过电话之后,对着那边,语气丝毫不客气地来了句:“你接什么接,我又不是找不到路,直接说几楼!”
前台:“......”
最后,前台的工作人员只好把应书郡引导至总裁电梯旁,刷卡为他按下了楼层。
很快,电梯从地下停车场上到一楼,应书郡正准备往里走,就看到里面站着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坐着一个人。
她穿着一件淡灰色的西装,长相乍一看是温柔素净,但细细看来,就会发现她鼻子高挺,目光坚定,温柔之余,不缺英气。
应书郡看着她,目光颤了颤。
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恰好这时,廖京妍也抬眼看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应书郡在她的注视中,走进电梯。
“您好。”廖京妍先行问候道。
“你好。”
“请问――您是我父亲的战友吧?”
应书郡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你见过我?”
“嗯,我在书房看到过你们的照片,应该没有认错,”廖京妍说,“您这次过来,是来见我父亲的吧?”
“嗯。”
“我带您过去。”
-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向来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那个大人物,此刻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样,正在紧张地排练。
――排练等会儿第一句要说什么话。
直到门从外面打开,看到那张许久未见的脸,廖敬远才发现刚才排练的全部白搭。
脱口而出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损:“哟,提亲不都得男方去女方家么,你这提前上门算怎么回事,这么猴急。”
两个人虽然太多年没见了,但应书郡丝毫不跟他客套,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关上门往里走:“你欺负人都欺负到我闺女头上了,我不得过来替她讨回公道?”
“这罪名我可不背,我能欺负我儿媳妇?”
“过门了么,就儿媳妇,你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让她嫁。”
“怎么?我儿子不行?”
“儿子是不错――”应书郡在沙发上坐下,抬眸看了廖敬远一眼,不留情面地说,“但他老子不行。”
廖敬远:“……”
多少年了,都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应书郡一来,威严全完蛋。
第75章 英雄与梦
他是我的英雄,
在背后,默默守护着我的所有梦。
――《敢梦人》
说完这番话,两个人竟然都默契地沉默了下来,在相对而坐的沙发上, 用目光打量了对方一眼。
算起来, 已经二十多年没见。
当初, 还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如今, 都已过知命之年。
不过, 他们的晚辈, 能这样机缘巧合地走在一起, 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但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沉默里,还是廖敬远先行出声:“谈谈吧。”
应书郡不接他的招:“谈什么?”
“你这远道而来, 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 难不成过来跟我叙旧情?”
“谁跟你有旧情?”
廖敬远:“......”
这张嘴,真是一如既往的损。
无奈地清了清嗓子,职业病作祟, 熟练地接过谈判的主动权, 先行说道:“昨天你闺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我听到了,我也不是故意把她弄哭的,你代替我,跟你闺女道个歉。”
应书郡轻嘶一声,目光扫过去:“我这辈子都没有跟我闺女道过歉,凭什么要替你给我闺女道歉?”
廖敬远:“......那你说怎么办?”
“本来是准备了一肚子骂你的话,但......”应书郡看着他, 想起刚才在电梯里碰到的那个人,目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才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但刚才发生了一件事。”
廖敬远抬眼问:“什么事?”
应书郡说:“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在电梯碰到一姑娘,说是你女儿。”
廖敬远一听,心猛地往上一悬。
紧接着,他就在这悬而未落的心情里,“怕什么来什么”地,听到了一句意料之中的问话:“她是吴京奉的女儿,是吗?”
尘封多年的往事突然被揭开,廖敬远目光定了定,许久后,才有些涩然地“嗯”了一声:“这事儿你一人知道就行,千万别说漏了。”
应书郡:“估计已经晚了。”
闻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地廖敬远瞬间蹙起了眉:“你说什么?”
“刚在电梯,我俩是偶然碰到的,”应书郡解释道,“但是,是她主动跟我打的招呼,问我是不是你的战友。”
“她说她在书房看到过我的照片,如果她看的那张照片就是我认为的那张合照的话,吴京奉应该就站在那张合照的最中间,廖敬远,她连我都能一眼认出来,你觉得她会看不出来,谁是她的亲生父亲?”
廖敬远目光愣住:“你是说......?”
“还有――”应书郡说,“她那双眼睛,跟吴京奉太像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纷纷陷入回忆。
廖敬远和应书郡是同期入伍,当时带他们的人就是吴京奉,他驻守边疆多年、与贩毒分子直面交手,端了好几个贩毒团伙,有勇有谋,颇得人心。
廖敬远也很是敬佩他。
但更让他刻骨铭心的一件事,是那年,他父亲病重,他手头拮据,吴京奉知道后,二话不说把所有积蓄借给了他。
那是一段,真心换真心的峥嵘岁月。
这份恩情,他毕生难忘。
多年之后,廖敬远在南栖偶遇吴京奉,才发现他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像样。
他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
“我这一生,勉强算得上无私,就让我自私一次。”
“从今往后,你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别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好好抚养她长大,然后,千万千万别让她干我这一行,我就这一个心愿。”
廖敬远二话不说,把廖京妍抱回了家,从此视如己出。
想起这位英年早逝的英雄,两个人沉默了好一阵。
很久之后,应书郡才开口问:“所以,你当时并没有抛弃他们母子,是么?”
他口中的母子,指的是廖清杉和他的母亲钟英。
“我不为自己开脱,我做的错事我认,我当时确实是在前途和钟英之间,选择了前途,”说着,廖敬远忽然苦笑了下,“但我当时根本都不知道她已有身孕,否则我打死都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南下。”
廖敬远跟钟英两个人是因为理念不合分的手,他想去南方闯一闯,但她觉得太折腾,只想留在京溪过自己的小日子,再加上家庭的反对,两个人分手。
等他走后,钟英才发现自己已有身孕,但她身体条件不好,不宜奔波,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她终于来到南栖,几经周折找到廖敬远,却看到怀里有个小女孩叫他爸爸。
那个小女孩就是廖京妍。
但这个误会,直到多年后才解开。
“你怎么不说真相?”应书郡问。
“怎么说真相?”廖敬远说,“这个真相说出来,京妍那边怎么解释?嗯?告诉她,我心里爱着别人却娶了她母亲,然后生下了她?”
“唉,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应书郡感叹道,“你这两个孩子都不容易――”
他循序渐进地把话题引到此行的真正目的上来,“虽然我跟清杉没见过几面,但我能看出,他走到今天,吃了不少苦......”
廖敬远一听就听不下去了,反驳道:“吃点苦怎么了,咱们那个年代……”
“又来了又来了,”应书郡不耐烦地打断道,“知道咱们这一代父母最普遍存在的问题是什么吗?”
廖敬远:“……”
“从来不把孩子吃的苦当苦,”应书郡轻嗤一声,那不屑的语气,跟在家人面前的好好先生简直是天差地别,“不就吃了点苦么,瞧把你能的。”
廖敬远:“……”
婚能结,但是亲家不能当!
绝对不能当!
要不他得憋屈死!
“时代在发展,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辛苦,上上一辈生逢乱世,上一辈民生凋敝,”应书郡看着他说,“但每一代人也有每一代人的使命,如今,终于迎来和平盛世,经济腾飞,科技进步,你想在国际上掌握话语权,就得靠文化软实力,这偏偏是我们现在较为薄弱的环节,你一个做外贸的,能不知道这个?”
廖敬远:“我知道。”
“但你就是不想让他做,是不是?”
“......”
“因为他身上有温慕起的影子,因为他继承的是温慕起的衣钵?”
“......”
“被我说中了吧,你看看你那个不服气的表情,你不服气个什么劲?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
“他兴趣和人格最容易培养的那几年,你又不在他身边。”
“......”
这一通停下来,廖敬远终于忍无可忍:“应书郡,你他妈今天到底过来干嘛的?就是过来训我的是不是。”
“我闲的没事过来训你?”应书郡睨他一眼,然后沉下音调,说,“我只是,想让我女儿开心。”
“可她的开心,有一部分是希望她喜欢的人可以像她一样,完成梦想,收获幸福。”
说完,应书郡走到廖敬远身边,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宽慰道:“老廖啊,你也不想想,你儿子他从小在京溪的那条胡同长大,那条街当时住的可都是现在传媒界数一数二的大佬级人物,你说,他能不受到熏陶么?那可是中国电视发展的高速时代,他的童年就在那里启蒙,到你身边之后,你直接把他扔进高压的学习环境,这谁能受得了。”
廖敬远:“没有高压,就没有现在的他。”
“哟,你看,你又自以为是了吧?你还真别说,没有高压,人家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