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世子追妻日常(重生)——清和未暑【完结】
时间:2022-11-09 23:20:35

  林贵妃是有些怒其不争的,她伴驾多年,深知皇帝对定国公府的信任非同一般,这份信任是基于定国公对他的铁血忠诚,更何况,早年宫变之时,定国公还曾曾救过驾。
  换言之,定国公府的忠诚只是对着这个位置,只要不是荒淫无道,无谓于做皇帝的到底是赵麒还是赵恂,这正是皇帝所期望的,如今,便是皇帝偏心于赵麒,对定国公府,也不过是求其一点对祁王的倾向而已。
  毕竟定国公府贵为勋贵之首,他的这一点倾向便是一个态度,是一个足以影响朝局的风向标。
  若不然,老国公执掌北境重军,皇帝不忌惮也就罢了,为何会将萧珩放在被视为“天子之眼”的锦衣卫呢?
  定国公府显然也极明白自己的位置,萧珩在京中,只一心做事,并不参与立储之争,是以,如今对付定国公府实无必要。
  知子莫若母,赵麒并非愚蠢之人,她不信他看不出这一点,林贵妃收回了深深落在赵麒身上,令他芒刺在背的目光,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话起了家常:“怎地今日不带你媳妇过来?”
  “儿臣刚从御书房出来,想着有段时间没看见母妃了,往年入了冬母妃便常常咳嗽,今岁天气更冷,母妃好些了没?”赵恂松了口气,忙道,又补了一句:“滢娘过几日便来给母妃请安。”
  “许是年岁大了,懒怠出宫,一直窝在屋里,虽然闷,但咳疾却也未犯。”难得这般絮絮的解释,她若温柔,便也真是一个温柔到十分的母亲,令人如沐春风,赵麒如是想。
  听林贵妃这般说,他忙道:“儿臣眼里,母妃一直是一个模样,从未老过。”
  “抹了蜜来的?”林贵妃嗔了一句,又问:“府里可有消息?”
  谈到这个话题,赵麒有些颓然,摇了摇头,但还是为崔滢说了句话:“令母妃失望了。但滢娘为人宽和公正,从无妒意,对府中姬妾一视同仁,儿臣想,子嗣亦是天意,许是机缘未到。”
  只除了容貌略微逊色,他对崔滢这个王妃,还有她背后的崔相,还是极满意的。
  母子俩俱都沉默下来。
  只因储位之争中,赵麒备受攻讦的一点,便是他已年近三旬,却仍无子息。需知储君无嗣,亦是祸根。
  而睿王已有了一子,如今府中的姬妾又有一人有孕。
  许久,林贵妃道:“让太医再去看看罢。”她犹疑了片刻,安慰道:“自来民间也有高人,不妨暗中寻一下。”
  这个话题也让赵麒的心情更加低落,应了声“是”便起身告辞。
  看着赵麒的背影转过紫檀山石楼阁人物画屏风,林贵妃喃喃自语道:“我想不通,麒儿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对付萧临简呢?”
  宫人在外禀报:“芸姑娘奉命在外等候。”
  林贵妃收回思绪,淡淡道:“宣她进来吧。”
  *
  赵麒步下正殿的台阶,伫立片刻,忽见偏殿转出一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披着一袭秋香色斗篷,齐眉刘海掩住了大半脸庞,看不清神色,但以赵麒阅尽千帆的眼光来看,只凭那一份袅袅婷婷的风姿,便已是美人无疑。
  两人错身之际,女子屈膝行礼,侧脸轮廓是一种令人惊心的精致,齐眉刘海之下一双丹凤眼宛如光彩湛湛,竟是个绝色。
  宫中历来有主位嫔妃居于正殿,而低阶嫔妃居于侧殿的情形,然启祥宫是个例外,因他母妃与父皇两情相悦,不想看他的父皇,在她眼皮子底下宠幸别的嫔妃,而他父皇纵有六宫,在这一点,极其尊重自己的母妃。
  启祥宫,关起门来,便是一家人的日子,这是他母妃常说的。他也一直相信,若不是母妃的家世实在过于低微,以父皇对母妃的一往情深,定会立他的母妃为继后,如今立嫡立长的争议也就不复存在了。
  如今,母妃的偏殿,竟也住进了美人,赵恂简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便是如他母妃这般,到了如今年岁,也会担忧红颜渐老,美人迟暮,也要靠着将美人引荐给他的父皇,来获得垂怜么?
  他回望正殿,那袅娜的背影早进了屋,金色琉璃瓦上,落日的余光反射入他的眼,令他忽觉一阵恍惚。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六章 
  林贵妃虽宣了顾纭来, 却因方才和赵麒的一席谈话淡了情绪,只唤了起身,人却盯着那沉烟袅袅的香炉,怔怔地不发一言。
  直迫人心的寂静里, 顾纭亦是垂眉敛目而立, 垂下的衣袖未曾波动半分。
  半晌, 林贵妃回过神,见状展颜一笑,嗔道:“你这孩子也太老实了, 本宫不发话,就这么不动不响地站了半日。”又嗔左右:“怎么也不提醒本宫一声儿?”
  顾纭温温柔柔一笑:“娘娘似有心事, 奴婢不敢打扰。”
  林贵妃勾了勾唇,随口问起翟衣上刺绣的进展。
  顾纭从容道:“已绣了一半, 至多两日便可完工,尚服局的女史已看过无虞,还请娘娘一观。”
  林贵妃却似有些兴致缺缺, 她道:“你的手艺是圣上亲口褒奖过的,本宫很是放心。”她招了招手:“好孩子,你来陪我说说话儿。”
  既不是为了翟衣,则召她进宫是为了什么?顾纭只觉讶异,然而思绪不过转了短短一瞬, 她便沉默地走过去,按着宫人所指, 坐到林贵妃身旁的绣墩上。
  林贵妃态度甚是和蔼,仿佛只是无聊, 唤她来闲话家常, 漫不经心地问了她的籍贯, 家里有几个人,可有兄弟姊妹等,又问她年纪这么轻,如何女工这般好,平日里除了刺绣,可还做些别的什么。她的声音柔和轻软,便如一个慈爱的长辈般,让人于不知不觉间放下戒心。
  顾纭明面上的身世并不难查,孟清词和宋蕴之都清楚,桃溪村的人也清楚,是以她也并不讳言,听到她家是因卷入鲁王案才家破人亡,如今只是孤身一人。林贵妃唏嘘了一声:“真是可怜,圣上本意并不想牵连无辜,来宗铭枉顾圣心,真是可恨至极。”
  顾纭心中一哂,面上依然恭声道:“圣上爱民如子,奴婢不敢怨恨,一切种种,皆是被小人蒙蔽所致。”
  “你能这么想,可见得为人通透。”林贵妃拍了拍她的手,再不说话。
  暮色沉沉,天光一寸寸从窗棱收回,有宫人进来点了灯,幽暗的大殿便次第光明,顾纭不期然地抬脸,却撞进那深深凝望她的眸光里,那眸光里,有审视,有思量,有欣羡,似乎也有那么一丝悲痛和决然,
  林贵妃看着她的目光太过复杂,可是不知为何,这种目光并不让她排斥,只让她止不住的心生怜悯,或许,是因为贵妃娘娘,看起来便是个想让人怜惜的女子。
  好在,须臾,林贵妃便收回了目光,柔声道:“像你这个年纪,能有这般耐心,已经不易了,难为你陪了本宫这么久,去用膳吧。”
  “娘娘,奴婢......”顾纭想说以她的身份,并不能够居住在偏殿,后宫偏殿,住的应是天子妃嫔,然她并不是。
  林贵妃似知道她心中所想,截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去吧,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做好自己的事,自会有一番造化。”
  顾纭只得告辞而出,当她转身时,忽觉背后仍有一道幽幽的视线锁住了她,但她不敢回头,挺直背脊,保持着仪态,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子,又觉方才仿佛只是错觉。
  她徐徐步下台阶,步伐沉重,偏殿里亦是燃了灯火,有机灵的小宫女早守在门口,见了她远远便迎上前来,恍惚间,手里便被塞上一个暖炉,小宫女笑意融融:“瞧姑娘的手凉的,快进屋暖暖身子吧。”
  小宫女年岁不大,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还有掩不住的天真之气,毕竟林贵妃此人看似随和温柔,实则令行禁止,御下手段极严,上头既吩咐了以礼相待,一应供应俱是上上份儿,底下自然不敢怠慢,但这位芸姑娘人长得美,礼仪又丝毫不差,绣工还那么精湛,自然而然便赢得了好感,便叽叽咕咕与她说个不停。
  顾纭含笑应着,心头却忽然浮起卿云轩的灯火。
  嘉阳公主其实并不常召见她,《瑞鹤图》完工之后,更是从未给她派过活计,反而甚是礼遇。她知道,嘉阳公主的礼遇,是基于她与阿词的交好。然府里,那些韶龄女孩儿的亲善友好,还是给了她这四年为奴为婢的生涯里,一段短暂却惬意温馨的时光。
  顾纭蓦然停住了脚步。
  她忽然想起,林贵妃身上那种要命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是阿词!
  是虽容貌不同,年岁不同,但极为神似的气质,一样的温柔如水,一样的弱不胜衣,一样的惹人怜惜,一样的清冷疏离,只阿词多了一份十几年言情书网浸染的翰墨风华,而林贵妃却更加有女人的柔媚。
  这便是她虽不明林贵妃之意,却很难对她产生反感的原因罢。
  *
  “娘娘,该用晚膳了。”掌事宫女轻声细语的提醒,打断了林贵妃的思绪,她直起身,讶异道:“天色竟这般晚了?”
  “皇上可说了今晚上要过来?”她的语气一下子急起来,“皇上素日最喜那道上汤笋丝瑶柱羹,今儿可做了没?”
  “皇上......今晚翻了静嫔的牌子。”回话的宫人不敢看贵妃的脸,重重地跪倒在地。
  如死水般的寂静里,林贵妃笑了一声:“我竟忘了。”
  她施施然道:“既如此,那就摆膳吧。”
  御膳如流水般摆满了整张桌子,满殿的宫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只为服侍她一人用膳,可她对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只觉索然无味。
  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笑意,数十载年华,而今才一梦初醒,她曾暗暗嘲笑过元后,却不料自己竟然天真到,妄想从一代帝王的身上寻找真心。
  是啊,她曾以为,她与他患难与共,一路荆棘,走到这至高之位,是这深深宫闱中真心相爱的帝妃。除了正室的名分,无上的宠爱,富贵与荣华,他对她都从未吝啬,甚至于,他想将大位传于她与他共同孕育的孩子。
  红颜零落,岁时将暮,才知君王多情,不若无情。
  时间的流逝,粉碎了她的幻想,纵然她仍是他最爱重的妃子,可他的眼神分明已开始追逐更曼妙的身姿,更鲜妍的容颜。麟儿还以为,他的父皇母妃一如既往的恩爱,却不知,君恩已如东流水,朝不可夕。
  原来,没有什么不可改变,亦没有什么不能割舍。
  她的目光落在那亦是灯火通明的偏殿,眸光中凉意隐隐,顾纭是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原只是看中她的绣功,想投君上所好而已,却没想,绝色如斯,连她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动心。
  才艺双绝的佳人,她倒要拭目以待,她的多情君王心不心动?一向心思深沉的赵恂,会为一个女子对抗他的父亲吗?父子争锋,他们的裂痕越大,她和赵麒也便越稳。
  若赵恂忍了下来......她眉目低敛,左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女子罢了。
  *
  暮色同样笼罩了公主府。
  顾纭进宫后,华蕊小心翼翼问:“此事要不要通知孟夫人?”
  “今日是阿词的生辰呢,”嘉阳公主叹了口气,“真不想让这些糟心事儿烦着她。”
  “可启祥宫并没有插进咱们的人,”华蕊是真心实意地关心顾纭,她道:“据说,芸姑娘进了宫,并未去尚服局,而是直接进了启祥宫,便再无人见她出来。”
  “贵妃娘娘一向心思万变,极难揣摩,若芸姑娘万一......恐为时已晚。萧世子现任锦衣卫指挥使,虽不负责宫中防务,可宫中必有锦衣卫的人手,芸姑娘有他照拂,咱们也可安心了。”
  “傻丫头,若是萧珩能出面,”嘉阳公主笑了一声,“阿词还会求到我这里吗?”身为局外人,她一眼可以看到萧珩与孟清词之间本就有心结,偏她的好妹妹赵璃月又回了京,这三人之间的戏,且还有得瞧呢。
  “那要通知王爷吗?”华蕊不由沉默,过了半晌,又忍不住问。
  嘉阳公主亦是沉默了。
  “阿恂如今,还不足以和兄长对上。”良久,嘉阳公主缓缓道,“先使人盯着启祥宫吧,若有事,速来报我,再议对策。”
  华蕊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今晚不归她当值,她与华如交接好,便自出了正院,经过灯火昏暗的卿云轩时,不由住了脚步。
  往昔热闹的卿云轩,今日悄无生息,她伫立良久,听到里头乌云盖雪喵喵叫的声音,在冬日的寒夜里竟有了一丝孤单。
  心里忽然一阵难受,今日她还那般笃定地安慰乐芸,如今总觉得自己有些助纣为虐的意思,然公主的做法无可厚非,亦是人之常情。论身份,公主是因着孟夫人才照拂乐芸,而论亲疏,孟夫人也比不得睿王爷。
  然而她却不由自主心疼这个命如飘萍的姑娘。华蕊抿了抿唇,暗下决心,若明日一早,宫中再无消息,她便不再等了,总要设法将顾纭进宫的消息传给孟夫人,也说不定孟夫人有别的法子呢。
  然翌日中午,她暗中遣去定国公府的人回来禀报,国公府警戒森严,她并未见到孟夫人,但好在已将消息通知了知宜姑娘。
  至晚,萧世子遇袭,身受重伤且失踪的消息传遍宫城。
  作者有话说:
  1.“君恩已如东流水”出自“君恩如水向东流。”李商隐《宫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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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天将拂晓, 东方现出了鱼肚白,薄雾如同轻纱笼着大地,寒气砭骨,这寒气也透过禅房的直棂窗入了屋子, 便是屋中燃着再多的炭火, 也能感觉一丝丝的凉意。
  然而孟清词如今顾不上这些, 盖因萧珩昨日到了龙泉寺之后,便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而陷入昏迷, 随行的太医开了药,神情却不容乐观, 道若是天亮,人还不醒, 恐会发热。
  药好不容易灌了下去,但天之将明,萧珩果然如太医预料般, 热度逐渐上来。
  清词熬了一夜,不停地用蘸湿的巾子敷在萧珩的额头,然而滚烫的温度不过短短时间,便将冰凉的巾子捂得温热,后来又按着太医所言, 解开萧珩的衣襟,用酒擦拭了他的全身, 只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然她觉得萧珩的热度并未因此降下半分, 忍不住问了一遍又一遍:“太医, 世子何时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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