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世子追妻日常(重生)——清和未暑【完结】
时间:2022-11-09 23:20:35

  “抑或朕先将你陪房一家杀了?你才能想明白!”
  ......
  赵麒拂袖而去,许久之后,清词才倚着墙慢慢滑到了地上,风是暖的,可衣衫已被冷汗湿透,粘粘地贴在身上。
  这几日,她固然因着这即将到来的命运,而涌出此生无趣的愤懑,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仍抱着一线生的希望,默默观察着赵麒。
  果然,前几晚的温文尔雅只是幌子,方才那一刹那,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疯狂的爱欲与毁灭,她忽然明白,虽不知起自何处,但赵麒于她,确有执念,她是逃不了的。
  一瞬间清词悲从中来,她双睫一瞬,从苏州到京中这一路,勉强抑住的泪水,终是潸然落下。
  *
  宁夏王府。
  国有大丧,这消息伴随祈王枢前即位的消息,一道传入了王府。
  赵恂在靖远堂独自一人坐到日暮,待归鸦点染了夜色,才起身回了正房。
  正房灯火通明,此时竟一片忙碌,顾纭扶着腰倚在桌旁,正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她如今已有九个月的身孕了,一身缟素,鬓边亦是一朵白花,整个人愈发楚楚,便衬得肚子格外硕大明显,赵恂忍不住心惊肉跳:“纭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纭回眸一笑,伸手锤了锤腰:“王爷要回京了,妾身趁着现在身子还灵活,总要将一应之物备好。”
  赵恂目中掠过一丝讶异:“你怎知我要回京?”
  顾纭垂眸,过来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待他坐下,她才轻声道:“王爷虽然不说,妾身也知王爷定是难受的。无论陛下待王爷此前如何,这父子亲缘却无法抹灭,陛下走得突然,王爷回京服丧正是人伦之理,妾身只望王爷勿只顾悲痛,还应珍惜自身。”
  赵恂眸中掠过一丝讶异之色,旋即被愧疚取代,淳熙帝素来待他冷淡,他一腔孺慕之情在父皇漠视的眼光里渐渐冷却,后来又因顾纭而父子反目,他被远谪西北,想到淳熙帝总觉亲情淡薄,心灰意冷,然甫一听闻他薨逝,仍止不住眼眶一酸,落下泪来,这份复杂的情感难以言说,而对着温声软语的顾纭,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有了决断。
  “知我者莫如纭儿,我却有回京之意,一则为父皇,二则我担心阿姐,”他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喟叹道:“只是这样委屈了你,临盆之际,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王爷这说的什么话?”顾纭嗔道:“大夫和稳婆都早就备好,服侍的人,您也都亲自筛过好几遍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赵恂犹豫不已,他有心带顾纭一起回去,但此番回京,便连自身都是祸福难料,思之再三,竟还是留她在宁夏王府最为稳妥。
  “王爷不必担心,我亦会好好照顾自己。”赵恂的担忧顾纭瞧得出,她柔声保证。
  “若……”赵恂沉吟片刻,取出一块令牌放在顾纭掌心:“纭儿,若有事,便着暗卫持令牌去肃州,寻萧临简。”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赵恂离开后的第五日晚间, 顾纭用完饭,扶着婢女的手,如往常一样,在院中散步。
  许是临近分娩, 这几日府中虽风平浪静, 她却不知为何焦灼不安, 自嘲许是生产之前太过紧张的缘故,却又惦记起赵恂来,心里算着他如今到了哪里。
  赵恂是为淳熙帝奔丧, 这么多眼睛看着,新帝登基之初怎么也要博一个宽宏大度的名声, 所以这一路应无危险,真正的危险在京城之内。
  身旁的婢女流苏忽然出声:“东面天空怎么那般亮?”
  顾纭循声望去,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风中隐隐传来喧嚣喊杀的声音。
  她心下一沉,正要开口, 忽觉腹部坠坠的痛,身下有热意涌出,浸湿了裙子,她攥紧了婢女的手:“流苏,先回去, 我可能要生了。”
  流苏一惊,很快镇定下来, 她是赵恂放在留在顾纭身边的暗卫,有一身武艺, 于照顾人却并不擅长, 当下抱起顾纭, 轻轻巧巧闪到了屋内。
  产房都是早就整理好的,赵恂的乳娘葛嬷嬷接过顾纭,扶着她到床上躺下,指挥丫鬟去叫稳婆和大夫,烧热水,准备一应分娩用的物什,虽然忙乱一切却井然有序。
  顾纭从刚才的剧痛里缓过脸色,定了定心神,道:“嬷嬷,命人去寻王统领,尽快。”话音未落,又一波宫缩袭来,她咬着唇,脸色一白。
  葛嬷嬷见她几缕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额上,唇上齿痕深深,不由心里一痛,她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厮杀声,但此刻再慌张,也得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因赵恂临走前郑重将顾纭托付给了她,她早已有了打算,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今夜也要护住夫人和小主子。
  她应了声好便吩咐下去,安慰顾纭:“夫人别怕,稳婆马上就来了,旁的您都交给老奴,您只按着稳婆说的,一步一步来,保准没事。”这么说着,她看了看顾纭身下已经湿透的褥子,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两个稳婆这个时候也进了屋,都先净了手,过来摸了摸顾纭的肚子,也皱了眉,将葛嬷嬷叫到外面,小声道:“情形不是很好,孩子还未入盆,夫人的羊水却流得这样多,若小公子在夫人肚里耽搁过久,恐有危险。”
  葛嬷嬷回头瞧了眼正抿唇忍痛的顾纭,面上浮过一丝担忧,深深行了个礼:“两位老姐姐,若是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务必要保母子平安。”
  稳婆是半年前便入的府,也知里头这位夫人在宁夏王心里的分量,闻言其中一个沉吟道:“先看看情况,若羊水流尽孩子还未入盆,使不得,得让大夫开一剂催产药了。”
  “好。”葛妈妈点头。
  “王统领来了。”门口的小丫鬟通禀道。
  顾纭从疼痛中回过神来,唤了一声葛嬷嬷:“烦妈妈和王统领说,今日最要紧守好咱们的院子,不要分散力量,还有,问一下肃州可有消息传来。”
  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要有大事发生,是以前日在与府中侍卫统领王茂商议后,遣暗卫去肃州寻萧珩。
  又是一阵宫缩袭来,顾纭忍不住痛哼了声。
  葛妈妈应了,出来将顾纭的吩咐说了。
  王茂拱手行礼:“烦妈妈转告夫人,几波贼子而已,请夫人勿要担心,今日已收到肃州飞鸽传书,萧少将军已在赶来的路上。”
  葛妈妈万料不到顾纭生产,萧珩竟如此重视,心下吃了一惊,刚要开口,流苏气喘吁吁进来,脸色难看:“贼人里有几个人功夫甚是高强,似乎是江湖中人,府里侍卫恐难抵挡。”
  这时院外传来刀剑碰撞铿锵的声音,喊杀声也越来越近,王茂脸色一变,自去安排指挥对敌,流苏和另一个暗卫守在了门口。
  葛妈妈进了屋,见顾纭半阖着眼,口里含着参片,心中忐忑,温声道:“夫人安心,府里的精锐都在,咱们这院子守得严严的,针扎不进水泼不进,您现在且别管其他,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顾纭闭着眼点了点头,忽然道:“妈妈,我好像没力气了,”她耳边听到院里的响声,知道此时不太平,但疼痛如浪潮一般袭来,而自己全身的气力如流沙一般逝去,明明心里着急却无能为力,眼前不由恍惚起来,意识渐渐昏沉。
  “不好。”稳婆道,她掐了一把顾纭的人中,对葛妈妈说:“妈妈,开催产药吧,这么等下去不行。”
  葛妈妈心跳得厉害,强作镇定道:“好。”
  外屋的大夫开了药,又很快煎好,顾纭已意识不清,稳婆把药灌了进去,忽然听到回廊上流苏一声怒斥,已与闯进院子的贼人打斗了起来。
  葛嬷嬷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许是催产药的作用上来,顾纭悠悠醒转,睁开了眼,便听到稳婆道:“夫人,用力,用力。”
  她也想用力,可一丝力气也无,催产药似乎病不起作用。
  顾纭心中悲凉,一瞬间,这一生,许多人,许多事从眼前掠过,想到赵恂,她勉强弯了弯唇角,若是这样,也算报答了他的一番深情罢,只是,阿词,真后悔和你相聚的时间太短暂啊,还有她一直试图忘记却镂刻于心底的那个名字......泪光闪烁,她咬唇道:“妈妈,若是我不好,定要保住孩子。”
  葛嬷嬷眼里亦涌出了泪,握紧顾纭的手道:“夫人再坚持坚持,小主子马上就出来了。”
  漫无边际的痛,一丝一丝从骨缝里钻出来,身上却是发冷的,冷得入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顾纭听到稳婆在不停地要她用力,神智却逐渐远离,只觉自己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想沉睡过去。
  稳婆冲葛妈妈摇头,小声道:\"若是......保大保小?”
  葛妈妈擦了擦泪,毫不犹豫道:“王爷有吩咐,若有危险,先保夫人。”
  流苏捂着胳膊进来,道:“妈妈,先带着夫人走......”却在见到屋里这个情形时,猛然住了声。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神情已淡定许多,王爷既已吩咐誓死保护夫人,至多不过也是一死罢了,想到此处,她掀起帘子出了屋子,却听远远有马蹄声传来,地面仿佛都因此而震动,她脸色一变,随即眸中涌出希翼。
  随着萧珩带人赶到,院中情形发生逆转,一刻钟的功夫,闯进院中的贼人已死的死,伤的伤。
  萧珩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传进屋中:“贼人已被诛杀,请顾夫人安心。”
  葛妈妈欢喜得又忍不住流眼泪,她伏在顾纭耳边说:\"夫人,您醒醒,萧将军来了,外头没事了。”
  “阿词......”顾纭轻轻唤了声,眼里迸发出神采,她颤了颤手指,道:“再给我用一剂药。”
  又一剂药下去,她似是有了些力气,抿着唇,跟着稳婆的指令发力,整个人如被水捞出来一般,眼里却是发着光。
  “出来了,看到小主子的头了,娘娘再加把劲!”
  “对,就是这样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月影西沉,远远的天边,墨色转为蟹青,接着渐渐亮起来,霞光驱散黑暗,一轮圆日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光辉灿烂。
  “哇”地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昭示着新生命的诞生。
  “夫人,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呢。”稳婆欢喜道,一面说着一面利落剪掉脐带,将宝宝稍作清洗包入襁褓中。
  顾纭勉强睁开眼,看了看犹自哇哇大哭的小家伙一眼,唇边泛起淡淡笑容。
  声音传到屋外,萧珩负手立在院中,眸光现出一丝暖意。
  *
  一晚上胡思乱想,早上起来的时候,孟清词只觉头痛欲裂,怜雪小心翼翼端了药进来,本没报多大希望,却见清词抬了抬眼,伸手接过碗,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这位主子今天意外的配合,怜雪很是欢喜,笑道:“姑娘总算想明白了,这还是喝了药,病才能好得快些,也能早些进宫......”
  刚说到这里,却听清词冷笑了一声,倦倦道:“头疼,别说了,下去罢。”她不敢再劝,收拾了碗便出了屋子,却听院中有人道:“黄公公,您今儿怎么过来了?”
  她皱皱眉,迎了出去,见院中进来几人,当先一人面白无须,看穿戴,应是宫里的内监,忙行礼道:“公公。”
  黄公公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许姑娘可是在这里?”
  怜雪应了声,便见黄公公甩了甩拂尘,道:“奉太后娘娘懿旨,宣许姑娘至启祥宫觐见。”
  “可姑娘还病着呢。”怜雪忍不住道。
  黄公公睨了她一眼:“无妨,咱家带了轿子来。”说着挥了挥手,道:“去请吧。”
  清词咽下苦涩药汁,正倚着迎枕闭目养神,便听到院中的一番对话,不由想,尚未册封呢,林贵妃便以太后娘娘自居呢。
  耳边听到怜雪犹在为她争辩,黄公公的态度却极是强硬,她坐起身,走到门口,淡淡道:“怜雪,别说了,过来为我梳洗。”
  “还请公公稍等片刻。”
  ......
  清词不知林贵妃因何事突然命她进宫,但进了启祥宫,她在院中立了足足一盏茶功夫,也并未被召见。
  太阳升到了正中,五月的阳光竟有些刺眼,清词本就在病中,站得时间长了,愈发头重脚轻,堪堪撑不住的时候,正殿里头出来了个宫人,神情极为冷淡,道:“娘娘的偏头痛犯了,现下没时间见姑娘。听说姑娘写得一笔好字,还请姑娘去偏殿抄几篇佛经,为娘娘祈福罢。”
  说完,也不待她答话,便腰肢一扭,当先引路。
  偏殿里,案上笔墨纸砚齐全,显见得是早就准备齐全的,那宫人硬梆梆道:“皇上待娘娘一片纯孝之心,还请姑娘务必虔心抄写,过会子我来取。”
  清词垂眸,恭声应道:“是。”便走到案前,跪坐下来,执笔抄起佛经来。
  她眉目柔和,一手簪花小楷娴雅婉丽,宫人盯了半晌,面上露出满意之色,这才走出屋子,喝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孟清词的态度无疑是极为虔诚的, 因她每抄一句,心里头便随着默诵一遍,为千里之外的顾纭默默祈福。
  纭儿的身孕已是九个月了罢,上一次通信的时候, 还是年节后, 她说起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惊奇, 那样内敛的性子,字里行间都溢出了喜悦,让她也不由对这个小小的生命, 起了期盼的心情。
  曾几何时,遥远的时光里, 她也曾有过这样殷殷盼望的时候呢。彼时生沅沅时的情形,在记忆里早已模糊, 但痛苦而难捱的感受残存,是以她自上船之后,闲来无事便抄写佛经, 祈祷顾纭和腹中孩子平安。
  心里忽然痛了痛,手下的笔尖一颤,在纸上落下一个墨点。清词收回心神,又有些忐忑,赵麒即位, 以他阴晴不定的性情,不知会如何对待同胞手足?
  赵恂于她, 是无关之人,可于顾纭, 却是荣辱系于一身。
  因了赵恂, 她忽然想到嘉阳公主, 自她去了江南,与公主只在年节之时偶有来往。进京之后,她听说嘉阳公主因淳熙帝病逝而哀毁销骨,无法起身,但她自己都身不由己,也无法与公主取得联系。
  但她内心隐约有一种感觉,公主并不是会允许自己放纵于悲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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