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走过去,问:“怎么是你?”张朝华一个学委,怎么负责起了这些事情?
她环顾四周:“陆星言呢?”
张朝华说:“他受伤了,现在在医务室呢!”
陆星言今天有两个比赛项目,一个是上午的立定跳远,一个是下午的4×100米接力跑。
出问题的就是下午的这个100米。
可江稚鱼分明记得,陆星言的名次还挺好的,是第2名。
张朝华说:“他受伤的还挺严重的,他自己一个人去的医务室,班长,我这脱不开身,要不你去看看他?”
江稚鱼点头:“行。”
身为班长,关心班上受伤的同学是她的责任。
只是江稚鱼走了几步,发现顾子云还跟着她。
江稚鱼忍不住问:“你也去医务室吗?”
顾子云一紧张,说话的时候就有些语无伦次:“不是……是!……我们班也有位女同学受伤了,我作为体育委员也去看看她。”
江稚鱼顺嘴问了一句:“你们班受伤的那位女生叫什么名字?”
顾子云努力回忆:“好像叫沈什么雁……”
这下江稚鱼没有办法保持平静了,她加快了脚下步伐,后来又嫌走着太慢,干脆跑过去。
顾子云在后面追她,诶?这是怎么了?她很担心陆星言吗?
江稚鱼气喘吁吁的跑到医务室大门口,抚着胸口急促的呼吸了两下,推开门,过走廊,坐在里面的同学同时朝她望过来。
只有一张是生面孔,其他两位都是江稚鱼的熟人。
陆星言在看到江稚鱼出现的那一刻,脸上的阴霾都散了一些,只是他听见旁边的少女惊喜的喊:“小鱼!”
然后江稚鱼快速走过来,和她旁边的少女抱在一起。
江稚鱼心疼的摸了摸雁雁的头发,捧着她手臂的擦伤处看了又看:“怎么伤成这样啊?”
沈佳雁抱着江稚鱼呜呜呜:“小鱼,我真的好废柴啊,跑个50米都能把自己摔伤了,我给班级里拖后腿了……”
沈佳雁很是愧疚:“现在找我报名参加的那个人要后悔死了,呜呜呜呜,怎么能有人的体育成绩差成我这样啊?”
江稚鱼还没说话,顾子云先开口了,他挠了挠脑袋说:“没关系,重在参与嘛,没有人怪你的,参与第一,比赛第二——”
沈佳雁一抬头,看见了他们班的体委,正在喝水的她差点没呛到。
陆星言已经完全被他们忽略了,他垂下眼眸,又长又翘的睫毛,像静止的蝴蝶翅膀一样停止了颤动,看上去很是落寞。
他的左腿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今天跑步的时候被旁边人一挤,跌到了旁边的草丛里,草丛里藏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碎玻璃瓶子,在他的腿上留下了深且可怖的窗口。
陆星言当即就爬起来继续跑了,直到他一瘸一拐的回到班级的时候,才稍稍感到些许痛意。
他得承认他今天走神了。
那时候广播里在念通讯稿,大约是今天坐在江稚鱼旁边的那个男生播报的。
是一则专门写给江稚鱼的通讯稿,口吻一看就是男生,一看就藏了小心思。
这份藏有小心思的通讯稿又由顾子云念出来,就好像是顾子云在对江稚鱼说那些话。
陆星言必须得承认,今天是他的失误,之前从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向来是一个能够很好的管理自己情绪的人,绝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学习或者比赛。
他在医务室看到江稚鱼的那一刻,觉得世界瞬间晴朗起来,只可惜这美妙的心情没有持续三秒,他看到江稚鱼后面跟着的顾子云。
以及江稚鱼进来后就扑向了他身边的女生。
哦,原来,她不是为自己而来的。
由于角度问题,江稚鱼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陆星言腿上的伤口。
直到校医招呼陆星言去包扎伤口。
江稚鱼看到了,她吓了一跳,她有些紧张的围上去:“怎么伤的这么重?”她询问校医:“碍事吗?会不会影响什么?”
江稚鱼清楚地看见伤口上还嵌着一些碎玻璃,看着就疼。
可是校医在给陆星言伤口消毒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吭,好像那不是他的身体一样。
江稚鱼瞧他的样子,就更害怕了,担心的问他:“你没事吧?”瞧陆星言这副木头人的样子,不会是伤的太严重,以至于损伤某个神经,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了吧?
陆星言平静的摇头:“还好。”
校医也对他的勇气大为赞赏:“可以的,小伙子,是个能吃苦的人!”
只是下一秒,这位能吃苦的小伙子就问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陆星言问校医:“会留疤吗?”
校医愣住了,大约是没想到陆星言一个男生竟也在乎这种问题。
不过江稚鱼瞧着陆星言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心里也在想,要是留疤的话就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校医说:“这个可不好说, 你这伤口深,多多少少会留一点疤,不过你们年轻人新陈代谢快, 恢复的好, 也不会太明显的。”
陆星言低低应了一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显得有些落寞,在校医给他包扎好之后,他就撑着站起来, 往外走了。
虽然受了很严重的伤, 但他走路时是挺直了腰背,若是不看他的腿, 光瞧他的神色, 竟也瞧不出异样来。
校医赶紧叫住他:“欸欸,你最好叫你家长来接你,自己不要走了。”
陆星言停下,他在门口转过来的时候, 外面的光斜着打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像是即将陷落的星星。
陆星言说:“他们没空来带我。”
他只是很平静的阐述这个事实, 但对此并无什么怨怼之意。
校医于是说了:“那让你同学搀你一下吧。”校医看向原地剩下的三个人, 问:“你们哪个和他一个班的?把他搀到校门口, 打个车回去吧。”
这个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了江稚鱼身上。
江稚鱼刚才一心关心好友,而顾子云也因为她的关系一直围在沈佳雁旁边, 两相对比之下, 陆星言就显得无人问津。
江稚鱼刚才握着沈佳雁的手, 反复看了好几遍, 确定她只是简单擦伤后,站起来,看陆星言,对校医说:“我送他去吧,我是他们班班长。”
友爱同学,是班长义不容辞的责任。江稚鱼尽职尽守的把陆星言送到校门口,她小心的搀着他的手,龟速向校门口走去。
江稚鱼记得陆星言上次走的是南门,不过还是跟他确认了一下:“你是从南门走吧?”
陆星言也想起了上次自己撒的这个小谎,语气略有不自然:“是。”
于是江稚鱼让他在南门口的保安室坐一会儿,自己去路边给他打了一辆出租车。
陆星言坐在出租车后排,所以司机师傅没看到他受伤的腿,只看到江稚鱼跑前跑后,还拜托他一定把陆星言送到家门口。
陆星言坐上车后,司机师傅开始打表,他是个话多且热情的人,问:“是你女朋友啊?”司机知道他俩是高中生,不过现在偷偷谈恋爱的高中生可不少。
司机师傅感慨:“年轻可真好啊——”他瞧陆星言半晌不答话,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扭头去看坐在后排的少年,少年冷冰冰的,好像只有少女刚才送他的时候,整个人才不那么生硬。
司机师傅说:“谈恋爱的话,不能总叫人家女孩子主动啊,你得主动去关心人家,要是一直这么冷着一张脸,人家女孩子也会受不了的。”
陆星言垂下眼,似乎在看自己受伤的腿,过了一会儿他回答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班长。”
“哦哦,那不好意思。”司机师傅为自己误会了人而道歉,赶紧转话题:“不过这学生时代还是念书最重要,我看你们是B中的学生,那上一个好的一本是不在话下,不能被其他的事情这么心神……”
司机师傅问:“哎,对了,你刚才说你住哪儿?”
陆星言报了自己家的名字。
司机师傅疑惑:“那你不该从南门走啊,南门绕路的,这个计程表都要多打几块钱,应该从西门走,西门走近。”
陆星言难以解释,他本来话就少,在一大段沉默之后,司机师傅也放弃跟他说话了。
司机师傅把陆星言放在小区门口,陆星言想给钱给师傅,师傅却说:“不用,刚才那个女孩子付过钱了,我还要找你钱呢!”
师傅说:“那个女孩给了我两张10块,呐,这是她给我的10块,再找你一块钱。”
师傅瞧着陆星言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叹息着摇了摇头:“现在的男孩子是越来越腼腆了——”
不过饶是司机师傅火眼金睛,他竟也没注意到陆星言的腿受伤了,陆星言刚才在医务室卷起的裤脚现在放下来了,遮住了纱布,和寻常比起来,他只是走路的速度慢了一点。
但事实上还是有点影响的,陆星言回到家,家里如预料一般没有人,他熟练地打开客厅的灯,然后卷起裤脚,发现刚才裹好的白纱布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陆星言又沉默的把裤脚放下去,然后打开百度开始搜索:【受伤之后怎么样不留疤?】
……
江稚鱼回到家后,回想陆星言腿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犹如无暇的和氏璧被摔裂了一道口子,十分可惜。
江稚鱼在企鹅上给陆星言发消息:【我看你白天问校医能不能不留疤,你可以试一下这个。】
江稚鱼翻出了家里的药膏,把外包装拍给他:【不过这是好几年前的,不知道现在药店还有没有的卖,我之前从我妈自行车后座上摔下来,脚差点搅到链子里去……当时就用的这个药,没留什么疤。】
陆星言:【谢谢,我明天把钱还给你。】
江稚鱼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钱是打车钱,当即豪气的表示:【不用不用,我是班长嘛,关心受伤的同学是应该的!】
虽说她平时和陆星言是死对头,但那也只限于学习上而言。江稚鱼自认自己是个通情达理的大好人,现在陆星言受伤了,她也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就袖手旁观,甚至还建议他:【要不然后两天运动会,你就不要来了,免得伤口再裂了,至于你报名的项目,班里再找一个男生替你去,你也不要担心……】
看上去,江稚鱼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同学,她对自己的关心和对其他人并无什么不同。
但就算这样,陆星言的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升起一丝喜悦。
事实上在1班其他同学眼里,正副两位班长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一来两个人本来就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二来陆星言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就连一向对人热情的正班长江稚鱼,和他相处的时候,话也变少了。
所以实在不能怪江稚鱼。
第2天,陆星言果然没来参加运动会,只是早上江稚鱼在和老班说的时候,老班还很惊讶,“他家长没和我说呀?”
陆星言昨天下午出事情的时候,正是最后一场了,那时候班主任已经走了,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江稚鱼把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班主任细细询问陆星言的状况,得知他无大碍后,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江稚鱼心想,看样子陆星言的父母是真的很忙了,若是昨日江稚鱼受伤,姜爸爸和姜妈妈就算再忙也一定会有一个人赶过来接她,但是陆星言却说他的父母都没有空。
甚至,都没有空给老师打电话请假。
江稚鱼并不知道,是因为陆星言昨天晚上都没有见到陆妈妈。
陆妈妈在市里加班,家里只有一个只负责三餐的家政阿姨,由于陆星言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所以这个阿姨也只是负责烧饭,烧完饭就走了。
陆星言在第2天也没等到陆妈妈,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班主任表示知道了,并让他好好休息。
但谁能想到,陆星言第3天又出现在了操场。
一大早,江稚鱼见到他的时候还很惊讶,她的眼睛忍不住往他腿上瞟:“你怎么来了?”他不会是准备继续参加运动会吧?不对,他的项目昨天也已经结束了呀,昨天是张朝华替陆星言跑的。
陆星言说:“已经不碍事了,今天晚上有晚自习。”
江稚鱼秒懂,懂了,是受伤也不能耽误学习的卷王,她肃然起敬。
不过陆星言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去广播台念稿,班里的纪律无人维持。”
这真的让江稚鱼切切实实的吃了一惊,平时看他淡漠冷淡的样子,还以为他对班级里的事物并不上心……看来还是很有责任心和班级荣誉感的。
江稚鱼说:“那行,不过你这刚刚受伤,也注意一点,班级里还有纪律委员和体委,你让他们两个管去,自己不要老走动。”
江稚鱼说:“我前天下午给忘了,我有小电驴可以送你的,这样吧,你今天晚上等我一下,我用小电驴把你送到门口。”
一班的教室在教学楼1楼,陆星言没有什么爬楼梯上的困难,但是从教室到校门口这段距离并不近,真走过去的话,多多少少伤口又要裂了。
江稚鱼说:“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主席台了,我今天还有一个比赛项目呢!”
她像一阵风跑掉了。
由于江稚鱼上午要去参加项目,所以今天上午大部分的稿子就由顾子云承包了,今天上午的比赛已经到了运动会的尾声,所以江稚鱼参加完项目之后,她运动会所有的任务都结束了,直接回了班级。
她让陆星言回去坐着,自己来组织同学们把凳子搬回去,再让今天的值日生打扫场地。
她看见后排的桌子上有两箱益生菌饮料,走过去,拿起一瓶问:“这是谁买的?是朱老师买的吗?”
朱老师是一班的英语老师,同时也是学校的副校长,出手豪气,经常请同学们吃东西。
后排的男生嘻嘻哈哈的回答她:“班长,是副班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