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诗怡抿了抿唇，像不久之前面对笑嘻嘻说老曹也希望她拿第一的郑飞扬一样，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时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其实就已经反应过来是新月系统的哪条规定促使这道本该划给沈昌宏的C#落到她手里，也因为这个，更担心那个中午连觉都不睡而钉在工位上抓紧一切时间学C#的少年。
眼下看起来，选择编程语言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
白薇的习惯她不了解，不过看对方当时一派喜气洋洋就知道Java必然很合心意。而顺位第三的丁神拿的C++是他打ACM竞赛时最偏好的语言，单看那无比接近99%的正确率就知道是何等的顺手，颇有种武侠小说里人剑合一的味道。
俞诚虽然顺位第五，但PHP恰好是他平日提起最多的语言，虽然过程波折了一点，可也同样成就完美搭配。
顺位第四的郑飞扬当时两个最优解都被拿走，只能在剩下的选项里挑了一门起码学过的Python，而沈昌宏……
学都没学过，也真是难为他。
但是杜诗怡纵使心有不忍，也实在做不了更多的事。说到底大家还是处于竞争环境，贸然出手帮助对其他人明显不公平。
她只能默默为那位英挺而努力的少年祈祷，希望C#的灵感能够多降临在他的身上，起码减轻一些临场现学的负担。
而且——
这件事情也给她敲响了警钟，每一轮考核的结果都必须比以前还要重视。因为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气投票，很可能节目组又会改回之前的机制，就像由OJ测试来决定首轮队长一样。
换句话说，每个人的表现不仅关系着本轮积分，还有可能成为下轮选择权的决定因素，一不小心就是连环影响，挺麻烦的。
虽然就算真意外落入不利境地她也有信心反超回来啦，但能良性循环，谁还非要去走hard模式呢。
杜诗怡这边在用下班前的最后一分钟复盘今日，而弹幕早已因为那个C#工单而再次炸成了无数团烟花。
【卧槽槽槽真对了！！！牛啊妹妹！这么冷门的语言也会！我现在真不知道什么是她不会的！】
【哇她的技能树真就永远给人无限惊喜！感觉无边无际一样，谁也不知道还能亮出什么来！】
【就怎么说呢……人家是挨个拆弹，她是直接荡平，管你多少坑多少火力点，绝对实力之下一往无前——！】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果然不愧是百科全书！所以之前姐妹们心心念念的100%正确率现在还是稳稳的哈哈哈哈，诗诗真棒！】
【圆满了圆满了~第二轮考核首日超完美收官！！！】
万家欢乐中，只有白承辉僵在椅子上，回想之前自己看到杜诗怡天降C#工单还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只等她翻车之后立马弹幕节奏全网嘲讽一条龙安排，一阵直击心灵的窒息。
生活太过大起大落。他严重怀疑这种事再来几回他能表演一个当场气昏。
最他妈过分的是职黑头子还老神在在的拍他肩膀，用一种“你还是太嫩了啊”的语气说：
“Luke啊——年轻人，做事不要冲动。你看刚才你是不是发现她面临意外之后立刻就想找人写稿？是不是我带着他们硬把你拦下来的？看吧——这就是阅历啊！今天下来你是不是也成长了不少？还要多学着些老哥们经验的结晶啊！”
众黑子与有荣焉的齐齐点头。
他们已经是成熟的黑子了！挨过毒打，见过世面！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扑上去把脸送给对方打，因为十有八九杜诗怡会马上搞出反转的啦——
白承辉：“……”
他拼命撑着椅子，感觉离当场气昏真的就只差一点。
神他妈成长！神他妈经验的结晶！！！好不容易才没被杜诗怡气死，结果快要被这群“同僚”气死了！
不过，就在直播间众人一致开始快乐祝贺杜诗怡再创记录可以圆满下班，实习生们也纷纷从电脑后抬头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
录制场地的大门被推开，三位带教工程师缓步走进来。
三人依然是以沈砚为首，不过他只是沉默的走在中央，身形笔挺，气质清淡，目光扫视过全场，除了在杜诗怡身上微不可察的多停留了片刻，没有多余的神色。
像活跃气氛cue流程这种事，大家默认是王总来。
而王总也果然一如既往的笑呵呵，在屏幕内屏幕外所有人好奇的眼神里，亲切的跟实习生们寒暄：
“大家辛苦啦，第一天体验新月系统感觉怎么样啊？我们刚才看后台正确率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居然有四个人都稳在94%以上，尤其小杜同学迄今为止还没失过手啊！不错不错，继续加油！希望到周五下午截止的时候，你们能给出更漂亮的答卷！”
众实习生都笑着应和，场面一时和乐万分。
但杜诗怡和几个熟悉的人对了下眼神，都觉得带教工程师们在这个时候集体过来，应该不只是单纯为了给句鼓励。
果不其然，见场子热起来，王总朝他们眨眨眼睛，亲切和蔼的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还记得上周三我们去团队战会议室转的时候说的话吗？”
“从今天开始，你们会分成三组，正式开始被我们带教。”
“现在过来呢，就是要宣布一下最终的，分组名单。”
第35章 封神35%
王总这句话一出, 不亚于往弹幕丢了个核弹。
本来已经快快乐乐撒花祝贺实习生顺利结束次轮考核第一天的所有人虎躯一震，反应过来之后当即集体炸起。
【草！！！这几天信息量太大居然把这茬忘了！所以瞬间又回到那个熟悉的灵魂之问——谁！！！谁会被砚神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感受到爆裂的尖叫了吗，没错这就是Y大计院女寝宿舍楼现状, 上下左右的屋全炸了, 我现在正捂着耳朵——跟她们一起尖叫啊啊啊啊啊！！！】
【前线发来战报A大的也炸了, 不止女生, 正好路过男寝宿舍楼下，忽然暴起的嚎叫差点没给我吓得当场劈叉】
【H大……H大不知道女生那边怎么样，反正我们男生是短暂的炸了一下然后暂时压制住了。害这不都忙着安慰那位心心念念男神三年结果倒在节目第七轮海选的老哥呢, 这大兄弟太惨了，大伙实在不好意思再刺激他】
【噗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关注点歪了，我就知道那么惨了还能那么好笑的老哥是你们H大的！果然祖传喜剧人风范啊哈哈哈——】
【啊呸什么喜剧人都是骗鬼的！人在现场，本来我们的塑料同情还能再持续一会儿但是……这狗东西已经仗着大受打击一脸虚弱的试图诓骗哥几个给他包办寝室卫生了！老子现在就要解放天性大吼砚神YYDS！让他一边抹着眼泪大扫除一边第一百零一次改简历去吧！（虽然好像我们也一样来着……】
【笑岔气了笑不活了这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吗！你们H大打包组个喜剧男团出道吧, 我天天听你们讲相声都能乐得多吃两碗饭】
直播间画风因为这个小插曲短暂的歪了一下，立刻又被大批世研部死忠粉拽回来。
【天啊……我真的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世研部一把手要出山带人，说实话我连他居然来上节目都恍恍惚惚感觉人在梦里……三年啊！！！别说各大名校了, 整个IT界都眼巴巴盼着他露面，千呼万唤始不出来, 结果最后为了个综艺破例？！这综艺是许了他至臻代码秘籍还是绝世科研宝典？！】
【每日一问，连顶尖成果发布会都是由副手代为主持的神秘大佬到底为什么会出关啊我的天！！！这根本就不是砸钱能请得动的人物啊他每年光靠专利费都能买座岛了吧！节目组背后是有怎样的高人！！！】
【呜呜呜呜我好羡慕实习生们啊居然能离砚神这么近……能被他亲自带的更是上辈子当过神仙吧，多大的功德啊能这么幸运……】
瞬间成为全世界羡慕对象的实习生们此刻反应各异。
最兴奋的就是白薇, 几乎已经要从座位上蹦起来，眼睛亮的吓人, 目光里满满的全是沈砚。
天哪天哪这个环节终于来了！她上节目的终极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打从在国外得知节目策划时, 她就对这个“带教工程师与实习生配对分组”的设定万分激动, 她从来没有能够近距离跟在沈砚身边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眼下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怎么可能按捺的住！
所以她当机立断即刻回国，央了爷爷找关系挤掉一个原定实习生的名额，顺理成章来到离沈砚这么近的地方。
只可惜当时匆匆忙忙的没先过目一下实习生名单，不然她一定把杜诗怡挤掉。
只可惜后来节目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收紧了口子，一开始还能收了钱给她通风报信“出了门拍摄不会停止”的工作人员居然很快直接以“违反保密协议”的罪名被踢出《职场初体验》项目，听说甚至职位都没保住，草莓台直接把人降级调到垃圾栏目去了。
然后整个节目组上上下下就成了铁板一块，不管塞再多钱，连带教工程师和实习生的配对安排都问不出来，更别说她原本打算提前知道的各轮考核题目了。
白薇有点遗憾的咂咂嘴，但望向沈砚的目光依旧炽热而激动，丝毫没有一点担心。
她家当初和投资方接洽的时候就明说了她是为沈砚而来，也一定要拿走一份世研部聘书，那会儿节目总导演也在场，虽然当时就皱了眉但不是最终也没说什么吗？现在也肯定知道怎么做，绝对会把她放进沈砚那组去的！
白薇开心的笑着，期待的望着沈砚。
而沈砚进来之后却从未看向过白薇，他只是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像一泓不见底的深潭，眼神沉沉淡淡，似乎落在遥远的虚空。
需要很仔细很仔细的去看才能发觉，那目光仿佛始终在杜诗怡附近，隔着一段因为在镜头前而刻意去维系的距离，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旧梦。
可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旁，所以总是想要借着有限的机会多留下点回忆。不能一直看她，就去看她身后的虚空，好歹余光里也能有她的一抹痕迹。
沈砚望着前方，一切心绪全掩在抿得平直的唇线下面，没人能看出什么地方异于往常。
而杜诗怡望着王总。
她大概是全场最镇定的人之一，和听完消息之后除了礼节性点头就还是一贯散漫笑意的丁浩轩有的一拼。连向来风度沉稳颇有世家风范的沈昌宏都显露出一丝紧张，他俩作为全场实力Top 2，按说应该脑子转得最快最清楚此刻能跟着世研部一把手的分量，却都不动声色镇静如常。
像是与寻常接考核任务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等王总接着往下说。
俞诚和郑飞扬的目光则都下意识落在杜诗怡身上。
他俩不用像沈砚一样看人都看得百转千回，视线都是直接望向少女，郑飞扬像上周二夜里接到带教工程师说要来视察进度的邮件那时一样眼神乱飞欲言又止，试图无声传递“怡宝你怎么想”的信号；而俞诚则是像上周三和杜诗怡在走廊当面遇见沈砚等人那时一样，先是本能而起的防备，然后眸光深幽，神情一瞬间复杂难辨。
他离得近，伸手轻轻碰了碰少女的衣袖，低声问：
“小诗，你……”
杜诗怡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听他把话问完，王总正好在这时候开始公布最终分组名单。
于是在白薇闪亮亮的热切眼神下，在弹幕数千万人羡慕得挠墙的眼巴巴注视下，王总笑眯眯宣布——
“6号实习生，小杜同学，进入沈工组。”
***
沈砚名下的第一个带教名额水落石出，弹幕先是出于本能的集体肉痛了一下，然后竟然都觉得——
【呜呜呜呜虽然真的很羡慕嫉妒恨没错啦……但是我真的感觉这是最好的安排，以杜诗怡的实力就是配这样的待遇，她值得最顶尖的一切】
【此刻的我好惆怅好悲情但是含泪祝福……她确实太优秀太优秀了，比她大几届都只能仰望ing】
【没错呜呜呜呜虽然我们全宿舍楼都在莫名的伤感，但是妹妹真的好棒，加油和砚神一起再创辉煌吧，希望今夜梦里我能成为她……】
【噗怎么回事这不就是实习生分配带教工程师嘛，怎么你们搞得像是他俩官宣了一样的气氛，这对的CP名叫什么来着，队伍已经这么壮大了吗】
【哎兄弟你肯定不是计算机专业的QAQ你体会不到这种“行业偶像身边跟了个和你年纪差不多或者甚至还比你小的人”的复杂滋味，这无关磕CP你明白吗——如果现在宣布的是个男生，大家一样是这个反应】
【是的QAQ计科研三应届生心碎点头……不过他俩也是真的很配啊，长相一个比一个惊艳，实力一个比一个耀眼，认真说的话真是神仙CP啊……有无粉丝给我安利一下，正在犹豫忍着心碎入坑】
【哈哈哈哈这家粉丝dream成真集体炸裂happy呢可能暂时给不了有逻辑的输出，你抬眼看看夹杂在你们感伤弹幕里的“卧槽诗诗真分给砚神带了啊啊啊啊我真的没在做梦啊！！！”，CP粉给那儿疯狂过年呢】
以当初凭借算概率闻名天下的粉头为首，沈砚和杜诗怡的CP粉全体起立尖叫，虽然他们人数不算多，比不了早就家大业大的热情洋溢和后来迅速崛起的一言为定，最多也就是勉强跟俞诚杜诗怡的锦衣玉食CP打个平手，但是大糖之下，硬是拗出了超出人数千万倍的气势，弹幕上简直像是A大Y大H大三家计院一起炸裂。
妈耶啊啊啊啊这可是未来七周的糖点门票！所有CP粉都千盼万盼的大好事居然当先落到他们家头上，对此他们只有一句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边激动狂喜原地飞翔，他们一边骄傲的跟世人宣布——
我们的CP名，叫做情深义重！情沈怡重，三生与共！！！
弹幕上粉丝炸裂狂欢，而录制现场陷入全体寂静。
俞诚脸色当即就不受控制的难看了一下，总算记得是在镜头前，眼神沉下去一瞬就努力平复气息，紧紧盯着王总等他往后宣布。
相比之下郑飞扬反应小一些，不过也有点担心的望着杜诗怡，还是拿不准她怎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