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就见一身华服的邢夫人一脸严肃的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众人赶忙行礼:“见过邢夫人。”
邢夫人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闻欣兰和云想容,道:“且不管二位为何起的争执,但今日毕竟是我家老爷的生辰,还望二位暂压火气,有什么恩怨等席面过后再议如何?”
这个时候,引发了此次争端的王雪婧反倒成了个无关紧要的看客。毕竟,她的身份,实在太低。
云想容淡淡的点头,对邢夫人道:“方才失态了,邢夫人见谅。只要某些人不没事找事,我自不会做扰乱筵席的事情。”
说着淡淡的扫了闻欣兰一眼。
闻欣兰极力压抑着怒气,顶着一身的狼狈,福了福身子,道:“邢夫人说得是,方才是小女无状,还请见谅。”
“二位愿意握手言和便是好事。”邢夫人见状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意。对着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快带闻小姐去客房梳洗一番,换件衣裳。”
丫鬟应了,带着闻欣兰走了。
而随着闻欣兰的离开,没了好戏可看,众人又纷纷散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
云想容也牵着王雪婧去了角落里。
王夫人对着云想容道谢,“今日之事真是多谢祥瑞公主出手相助,要不然还不知如何下台呢。”
“王夫人不必客气,雪婧对我有恩,我和她又性情相投。若是王夫人不嫌弃,小女唤您一声伯母如何?”云想容对着王夫人笑道。
“这个”王夫人见状倒是有些迟疑,不知云想容是真心还是客套。
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因为当初看上了现在的夫君王静安,当时的王静安还是个千夫长,她一门心思跟他,惹了家里生气,说她要嫁便断绝关系。
她执意嫁了。
这些年下来,她跟着王静安一点一点熬到如今,人情冷暖见得多了,也学会了屈膝迎合,能不惹麻烦便不惹麻烦。
而王雪婧,虽是个女孩,但是性子却随了王静安,爽朗洒脱,若不是王雪婧听话,够忍耐,她还当真不敢带着王雪婧四处参加席面。
只是如今王雪婧即将及笄,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她总要为自己的女儿物色个好人家才是。
这些筵席,便不得不去。
王雪婧在边上却是不客套的道:“娘,你就别这啊那啊的了。我和容姐姐算是相逢恨晚,女儿可喜欢姐姐了。”
这一句喜欢让王夫人悄悄打量了一番云想容的神色,见她确实没有露出不悦来,便笑道:“承蒙公主不嫌弃雪婧,日后还请公主多包容,这孩子对熟悉的人有些闹腾。”
“娘,你说什么呢?”王雪婧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相识不悦,推着王夫人往外走,“娘,我和容姐姐聊一会儿,你自己去找那些夫人喝茶去吧。”
王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云想容一眼。
云想容含笑点头,道:“伯母放心,雪婧和我一处,不会叫她吃亏的。”
王夫人这才点了点头,拍了拍王雪婧的头,道:“好了,娘自己会走。你这丫头,就不能端庄点,你看看人家公主,那仪态多出众。”
王雪婧嘻嘻一笑,“那样的我爹爹看到了可是要头痛的。家里有娘一个温柔婉约的就够了,我跟妹妹长大了可是要去做大将军的,我们都会保护娘。”
王夫人心里感动,面上却是斥道:“女孩子家家,做什么大将军,你们顺顺当当找个好婆家嫁了,就是对为娘的孝顺了。”
“好啦好啦,都听娘的,您快去吧。”王雪婧催促。
王夫人这才对着云想容招呼一声,走了。
“姐姐别见怪,我这娘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软绵绵的,和我爹在一起这么久,越发的软了。”王雪婧拧着眉撇嘴。
云想容好笑道:“你爹我不曾见过,但是听说他只娶了你娘一个,先是生了你,又连着生了你妹妹,家里都吵翻天了要他纳妾,他不肯,后来你娘又给你添了个弟弟,家里这才算是消停了。能做到如此的男人,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爹对你娘好,你娘自会依着他。”
王雪婧赞同的点头,她爹娘的感觉确实好得羡煞旁人,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很是开心。
等等,不对啊
“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王雪婧瞪大了眼睛。
云想容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浅笑,眸子里带着星光,潋滟了一处风光。
“你以为这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闲着没事干什么?不就说这些有的没的,听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云想容说。
“那不是每一家都没有秘密可言了?”王雪婧皱着眉。
这种自家事情被旁人闲话家常拿来议论的感觉,可不好。
“也不是全部。你家这情况,也算是特殊了,毕竟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你父亲也是难得情深了。”云想容说到这里,轻叹一声。
如今这个世道,要得一心人,不离不弃,也是不易,所以王府的事情才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如今王静安已经是宣抚使,也算是小有成就。而王夫人和王雪婧之所以会被轻待,也有旁人嫉妒心作祟的缘由。
“那是。”王雪婧毫不客气的点头,神情中含着些许骄傲之色,“我日后若是嫁人,便要嫁我父亲这般的。”
“说起来,容姐姐你日后的夫君若是再纳妾”王雪婧说着,忽然住了嘴。她这是什么嘴巴啊,净瞎说。容姐姐即将成亲,她说这话,不是给人添堵么!
云想容倒也不在意她的心直口快,道:“他若敢娶旁的女子,由他去娶罢了,我届时自请下堂,让他与旁人双宿双栖便是。”
“我竟不知,我的容儿是这般大度之人。”一道凉薄的嗓音响起,云想容顿时瞪大了眼睛。
从王雪婧的瞳孔中,能看到她身后站着的,面色冷漠的男人。
其实,便是不用看,也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那股骇人的冷意。
云想容咕咚一声,不着痕迹的咽了口口水。
“你怎么来了?”云想容转身,看着霍琛问。
她和王雪婧虽然到了角落里。但是也还在女宾区,霍琛一个男人,跑这儿来做什么。
霍琛看着云想容,眸色深沉。
他自是想她才溜过来见她的,却不想,竟听到这番话。
他这个未过门的夫人还真是大度,看来他有必要好好和她说说如何独占夫君这回事了。
霍琛伸手握住云想容的手,淡淡道:“咱们走走。”
云想容:“”
这可是在吏部尚书的府邸啊,这样真的好么
不管云想容心里如何不愿,依旧被霍琛给带走了。
而王雪婧,从头到尾都被忽视了。
看着云想容被带走。王雪婧有些担忧。
不过她也知道霍琛是云想容的未婚夫婿,也不好追上去,只好颓然的叹了口气。
她好像给容姐姐惹麻烦了。
王雪婧皱眉想着,随意挑了个方向,往僻静处走着。
她可不耐烦去应付那些千金小姐和夫人。
她们瞧不上她,她和她们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一个人,倒也清静。
另一边,云想容被霍琛扯到了花园的幽禁处,径直带着她钻进了假山的山洞里。
云想容被霍琛禁锢在了洞壁和他的胸膛之间,假山洞壁有些不平。嗝得她后背有些疼。
他的手撑在洞壁上,一双比夜色还要深邃黑暗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容貌,小小的,看似平静从容,眼神深处却有些慌。
“你这是做什么?”云想容不着痕迹的咽了口口水,问。
他这般看着她却不说话的模样,虽然帅气,但是却也给她很沉很沉的压力,只好开口打破沉默。
“你方才说,要自请下堂?要让我与旁人双宿双栖?是么?”霍琛不紧不慢的开口问。嗓音清淡,不带半点火气。
但是偏偏这样的他却叫云想容心惊。
她倒宁愿面对冷漠的他,毕竟冷着脸看得多了,便也就不怕了。
他这般平静又似带笑的模样,真是让她吃不透。
但是,他怒了是毋庸置疑的。
云想容笑了笑:“我方才不过与雪婧说了句玩笑话,你便当真了?”
“容容,你还没嫁我,便说这样的话,你觉得我应该欢喜吗?”霍琛挑了挑眉,问。
“玩笑话,当不得真,你一个大男人这般斤斤计较做什么!”云想容故作不悦。
“容容,你既已决定要嫁我,那此生便注定是我的妻。自请下堂?你还有瘾了?还是你觉得我会像是周牧那般傻得放手?”霍琛这话透着浓浓的不悦。
云想容闻言,神色却是淡冷了下来,道:“世间男儿多薄情,又有几个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我父亲,那般爱我母亲,不也被逼着纳了一个姜寒玉?你是王爷,日后必定是要受尽瞩目和荣宠的,若是皇上赐婚。你如何拒?”
这是云想容所忧心的。
她明知他身边风波诡谲,也明知他们未来可能面临的窘境,但是却依旧忍不住想靠近,想试上一试。
但是如今霍琛既然逼迫她,有些事情索性便说清楚些。
“我这人所求不多,一个人一颗心便已足够。既然如今说到这事,那咱们约好,若是日后你真有了难处,不得不娶,那届时你便放手,让我离开可好?”云想容低低的说着。
霍琛看着她。眼中那点笑淡去,默默的看着她。
就在云想容以为他不会有所动作的时候,霍琛却猛然俯身吻住她的唇,霸道而炽烈。
云想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唇间忽然一痛,嘴里立时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霍琛在此时松开她,唇瓣上带着红艳的鲜血。
他竟咬了她。
云想容不开心的蹙眉。
霍琛伸手拂过她唇上的伤口,神色冷淡却又带着固执和坚定。
“不叫你痛一痛,这脑子总爱胡思乱想。”霍琛低低的开口。
云想容哼了一声,没吭声。
霍琛却是探手将她抱在怀里,低低道:“我既认定了你,那便是你,旁人我都不要。日后皇上若是赐婚,我能推便推,不能推也会想法子推,你自放心便是,我定不会娶旁的女人,让你为此烦心。”
要说听了这话不感动都是假的。
但是云想容也做不到兴高采烈。
这世间最信不得就是男女爱到浓时,男人的情话。
誓言轻易便能许下,但是这日子一日日过,这人也总会变,便是不变。也会有迫不得已。
便如她父亲和她母亲,那般相爱,不也被姜寒玉给毁了。
便是父亲不曾碰过姜寒玉,云杰也不是父亲的孩子,那又如何?
事情已经发生,谁也无法改变。她的母亲也被害死,不能再生!
云想容这般想着,却还是伸手回抱着他,低低道:“好,我信你。”
不管未来如何,她只想活在当下。这一生。她用心和爱再赌一次,赌她和霍琛的未来。
若是赢了,她和霍琛双宿双栖,闲看花开花落,自在逍遥。
若是输了,她和霍琛两不相见,各顾人情冷暖,两生欢喜。
霍琛紧紧的抱着她,没再说什么。
他心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说再多,也不如实实在在做给她看。
无妨。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相伴相守,他总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刑府客房。
闻欣兰由下人服侍着梳洗一番,换上了一套新衣,整个人顿时觉得清爽不少。
方才被云想容一杯茶从头到尾泼来的狼狈感,总算是没了。
但是想想之前的事情,还是很不甘心。
闻欣兰迈步走出院子往前厅而去,刚到花园,便叫人拦住了去路。
看着来人,闻欣兰挥手示意自己的婢女离远些。
“兰儿见过刑公子。”闻欣兰低低的开口行礼。
然而面前那人却是将闻欣兰往自己怀中一扯,愠怒的看着她的眼,“你方才唤我什么?刑公子?”
“云平。我与你闹着玩的,你别这样,先松开我好不好?”闻欣兰一副吃痛的模样,皱着眉娇声开口。
邢云平手上的力道放松,却没有完全松开她,“闹着玩?怕不是吧。我听人说你心心念念要与云卿履行婚约,怕是刻意与我疏远吧。”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愤慨和冷意。
闻欣兰心中一跳,面上却是不依的嗔道:“瞧你说的这话,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难道这么多年下来,你便一点都不了解我么?”
她眼中噙着泪花,看着很是柔弱,惹人怜惜。
邢云平看着她这模样,心中一软,低低道:“是我错了,不该听那些人胡言乱语。”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云卿已经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云府退亲,然后光明正大的嫁我?”
闻欣兰闻言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退亲?她如今正想着怎么嫁进云府,便是云想容落了她的面子这么多次,她也不愿退缩,如何会在这个当口退亲?
但是她心中虽这般想着,脸上却故作为难,道:“他一回来我便与母亲说了此事,只是我父亲却是不同意,说这亲事是打娘胎里定下的,退不得。”
闻欣兰心里明白,她虽然想着云卿,但是能不能成却是另一回事,眼前的邢云平对她无比痴迷,又是吏部尚书的小公子,她没嫁之前,绝对不能叫他跑了。
第124章 西郊马场 (加更合并,任性加更两千字)
闻欣兰这般打着既要纠缠云卿,也不能让邢云平跑了的心思,面上却依旧带着委屈和深情看着邢云平。
而邢云平闻言却是紧紧的皱着眉,周身全是不悦的气息。
他与闻欣兰数年前相遇后他便对她倾心,这数年来两人来往,除了最后一步,闻欣兰恪守着要等退婚之后,新婚之夜做,旁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都做了,邢云平早就已经将闻欣兰看做禁脔,看做自己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