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个澡,云想容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她已经许久不曾如同今天这般梦到前世里她死时的场景了,今日却不知为何会这般反常。
就算离王真的出了事,那也不会和她扯上多大的关系啊,那么,她心里那股浓浓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云想容不解。
正在云想容想着事情的时候,却被告知宫里来人了。
云想容去了正厅,发现不止宫里来的公公在,连霍琛也在。
“公主,七殿下已经醒了,说是想见你一面,烦请跟咱家走一趟吧。”公公嗓音尖细的开口。
“好的。有劳公公了。”云想容颔首。听到小七苏醒的消息,云想容心里的担忧总算放下不少。
毕竟虽然相信孙逸的医术,但是小七一日不醒,便一日都叫人难以心安。
“公主客气了。”公公应了一声。
云想容和霍琛还有那个公公一起出了门。
云想容上车之后,霍琛也跟着上车,那个公公也没说什么,命人驾车。
马车里,云想容低低的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进宫,知道你也要去,就来找你了。”霍琛淡声回应。
“离王没事吧?”云想容知道他便是在宫里,也有消息的来源,昨夜慈宁宫的动静那么大,他肯定会得到些消息的。
“他被囚禁在宫里,不许见任何人,当天去过离王府的人。你、我、还有红莲儿,今日都被召进宫了。”霍琛回应依旧淡漠。
云想容心中暗惊,本以为真是去看小七的,却不想竟然是个由头。
不过她也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脱不了干系的,所以倒也平静。
想了想,云想容问:“昨日孙逸说这毒出自桑国,而桑国曾是离国的附属国,你觉得此事和她可有关系?”
虽然云想容没有说这个她是谁,但是霍琛却明白她的意思。
霍琛摇头:“她不会。”
以火莲儿对离王的痴迷,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伤害离王的事情来?
云想容看着他,道:“我约莫猜到小七是何时中的毒,谁动的手。不如咱们把答案写在手上,看看咱们所想是否一样?”
霍琛点头应了,两人在彼此的手心写下三个字,又相视一笑。
“我想个法子,将这事儿告诉太后,如今小七醒了,太后恢复了冷静,只要些许蛛丝马迹,都能叫她心生怀疑。届时离王的处境会好上不少。”云想容说。
“这事本不该你来担,有我在。”霍琛抓着云想容的手,冷静道。
“我即将嫁你,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云想容眉眼含笑,显得很是平静。
霍琛忍不住将她禁锢在怀里,吻住了她的唇瓣。
马车内的气氛顿时一扫凝重,变得热烈而温馨。
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了下,公公亮了牌子,这才再度走了起来。
来到慈宁宫外,云想容刚刚下车,就看到不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下意识的停下来。
那辆马车停下,从上面下来的人竟然是孙逸。
“孙逸,你也来了啊,是不是小七”云想容蹙眉问道。
“不是。”孙逸摇头,道:“说是查到了离国二公主的太医是桑国人,让我来看看他带的都是什么药,有没有七皇子所中的毒在里面。”
“公主殿下,太后和皇上都在里面呢。”一旁的公公开口,怕云想容多问耽误时间。
云想容颔首,“走吧,咱们进去。”
几人一起朝着殿内走去。
刚到大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
“皇上还请明察,公主殿下手下这个太医虽然曾是桑国人,但是自从桑国脱离离国之后,便一直在离国皇宫,数十年来在皇宫为贵人们看病,从来没有过疏漏,他定然不会做这种置两国邦交于不顾的事的。”龚同峰对着皇上说到。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眼看着上次公主闯军营的事情刚刚压下去,这却又出了个七皇子中毒的事情,真叫龚同峰操碎了心,只觉得这次的和谈怕是不那么顺利。
“龚大人,圣上也没有说这毒便是你离国的太医所下,圣上让孙大夫来,不过是为了让你家公主的太医洗清嫌疑,这是好心啊,所谓行得正坐得端,你不用担心的。”一旁的鸿胪寺卿张昌说道。
龚同峰看着他,真想喷他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是他忍了。
张昌见他哑巴吃黄连的模样,当真是快意得紧。
一旁站着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太医,头发花白,平静道:“张大人说得不错,老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旁人来查。公主和龚大人放心就是。”
这时,云想容几人也到了大殿门口。
“祥瑞公主、镇南王、孙大夫到。”宫人大声唱喏道。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齐齐的往这边看来。
云想容几人略低着头,先齐齐朝皇上行礼。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上首的皇帝淡声开口。
几人一起站起身来。云想容这时也抬头朝着一旁站着的火莲儿那边看去。
要检查她身旁的太医,云想容自然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太医看到云想容的容貌时,手中的药箱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惊呼:“柔芙?”
这一声惊叫如同平地惊雷,让守护的侍卫顿时炸了锅。
一边喊着保护圣上,一边分出两人扑到那太医的身边,将他双手反剪,压在地上。
然而那个太医目光却像是没有被半点干扰,即便被压在地上,目光依旧死死的盯在云想容的身上,眼中全是震骇和不可置信,唇瓣不住的开合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云想容略微蹙眉,有些不解,柔芙那是她母亲的名字啊。
难道这个来自离国的桑国太医认识她母亲?
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云想容低声道:“这位太医,您认识我的母亲?”
太医没有回话。目光依旧盯在云想容的身上,一眨不眨。
而这时,没有受到袭击的皇上也挥退了身旁护卫的侍卫,皱着眉看向那个太医。
方才他那般失态,是因为祥瑞,可是,祥瑞从小到大,从不曾出过启国,又怎么会和别国的人扯上关系?皇上不解的想着。
“葛太医,你疯了么?”一旁的火莲儿总算是回过神来,轻呼一声。
在这大殿之上,他国皇帝面前表现出这般模样,是要坐实她要害皇子,破坏两国邦交的罪名吗?
火莲儿急得脸色都白了。
这时葛恩铭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抿了抿发干的唇瓣,沙哑的开口:“方才失态了,还请皇上勿怪。实在是这位公主和老夫的一个故人太过相似,才有此举。皇上见谅。”
葛恩铭虽然被人反剪着手压在地上,但是却已经显得很是平静了。
他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如同欲盖弥彰没有什么两样,若当真只是因为云想容长得像他的故人,他至于这么失态吗?
便就算他说的故人之说是真的,那这个故人也绝非寻常。
众人心中闪着这个念头,却听皇上道:“既然是误会,松开葛太医吧。”
“是。”侍卫闻言,松开了葛恩铭,但是却不敢掉以轻心,依旧警惕的看着他。
葛恩铭甩了甩手,整理了自己的衣袍,淡声道:“皇上要验下臣的药箱,那便验吧。”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眼前的地面,不敢乱动分毫,尤其不敢往云想容的方向看,像是怕自己会失态似的。
云想容有些怀疑的眯起眼睛,总觉得这个葛太医怪怪的。
而一旁的霍琛更是如此,在葛恩铭喊出云想容母亲娘的名字时,他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来得毫无征兆,来的没有丝毫的道理,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只能默默的看着葛恩铭的后背,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大夫,请。”有太监将葛恩铭方才掉落在地上的药箱捡起来,放在一旁的桌上,对着孙逸道。
孙逸没有多说什么,上前打开药箱,目光从药箱内的药一一掠过,有些药还会拿起来嗅上一嗅。
最后,孙逸转向皇上,抱拳道:“皇上,这些药都没有问题。”
皇上闻言略微蹙了蹙眉。
本来若是这事能扯上离国,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离国势必要大出血一番。但是孙逸却说无关。
皇上有些懊恼让人去请孙逸的时候,没有交代他一番了。
他却不知道,便是他交代了,孙逸也会我行我素的。
他对医药有着旁人所不能理解的执着,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会说半点谎。
而一旁的太子却是手脚发冷。
他明明令人将毒药藏在这葛太医的药箱中的,为何会没有?
若是火莲儿的嫌疑洗脱了,他就变成最大的嫌疑人了。
毕竟不管是离王,霍琛还是云想容,都与小七交好,只有他,平日便很少与小七往来。
这件事情即便最终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他也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但是皇上和太后必然也是会对他心生不喜的。
此刻的太子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感。
而葛恩铭却是心里冷笑,想要栽赃他,也不看看他是做什么的,对于药,他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
早在他的药箱被人动了时候,他便察觉到了。
“既然与葛太医无关,那么此事便暂且放下,此乃关乎谋害皇室子嗣的大罪,各位管好自己的嘴。”皇上淡淡的吩咐。
“是。”众人齐声应道。
皇上这才挥手让离国的使臣先离去。
火莲儿有些不甘心,想问问离王的情况,却被龚同峰给拦着,她终是有所顾忌,没敢乱来。
离国使臣离开之后,云想容这才收回目光,对着皇上低低道:“皇上,不知小女可否去看看七殿下。”
“你进去吧。”皇上冲着云想容点头。
待云想容进去之后,孙逸这才对着皇上开口,道:“方才那个大夫的药箱里虽然没有七殿下中的毒,但是此毒只需有几种药调配在一起,便能够制成,而这几种药,药箱里都有。”
本来还有些不悦的皇上闻言顿时皱眉,“此话当真?”
“孙某从不说假话。”被质疑了的孙逸似乎有些不悦。抿唇道。
皇上也算是知道了孙逸古怪的性子,也不介意,对着他道:“既然如此,那你可能用这些药制出那种毒来?”
“小事一件。”孙逸淡淡道。
“那还请孙大夫动手将此毒制出来。”皇上吩咐。
孙逸拿了方才没有让葛恩铭带走的药箱,取出里头的几味药和制药用的器具,现场便将毒药给调制出来。
“这是毒药的初成品,药性最烈,七殿下的毒是经过精心调制制成药丸的,毒性较这个要淡,发作时间也会更久。皇上若想证明我所言真假,只需叫人来喝下这碗毒药,立刻便能知晓。”孙逸净了手,说。
皇上闻言吩咐手下去捉了个犯了死刑的囚犯来,直接让人将此药给灌下,然后便等着看药效发作。
果真如孙逸所说,这个药发作极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个犯人便不断甩头,一副要睡的样子,紧跟着便倒在地上睡了过去,脸也跟着越来越红,如同小七昨晚那般。
一旁的太子见状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真是好,哪怕他此刻后背早已被汗浸湿了。
皇上脸色阴沉摆手示意侍卫将他给带下去。
“此间之事已了,也用不上草民了,草民这便先回去了,医馆还开着呢。”孙逸对着皇上道。
“辛苦孙大夫了,真这便命人送孙大夫回去。”皇上点头说。
吩咐人将孙逸送回医馆,皇上立刻下令御林军将驿馆给围了,进去搜查是否还有成品的药丸拿去给孙逸验证。
而另一边,出了宫的葛恩铭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天哪,他竟然看到了本以为死了二十多年人出现在眼前,那是种什么感觉?
不,不对,看云想容的模样,是真的不认识他,那么,云想容是那人的女儿吧。
葛恩铭想着,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休书一封,盖上十万火急的加急印,通过秘密的情报网络送了出去。
他刚做完这些,驿馆便叫人给围了。
葛恩铭有些惊讶,走出自己的房间就听到龚同峰在和御林军统领争论。
“方才既已证明毒药不是出自葛太医之手,洗清了我们的嫌疑,为何还派兵囚禁我等?启国便是当真不想和谈,也不该用这般下作的手段。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遑论此时我们两国在和谈,启国这般作为,不怕天下人耻笑吗?”龚同峰义愤填膺的说道。
御林军首领却是不动如山,淡漠道:“方才得了消息,你家太医的药箱里虽然没有毒药,但是其他数种药物混在一起却是能够变成与七殿下所中之毒一样的剧毒,此事说与你离国无关。谁信?皇上没直接下令斩了你们便已经是仁慈了。”
龚同峰闻言顿时皱眉,看向葛恩铭,见他脸色略微惊讶,也有些吃不准到底是不是龚同峰动的手脚,只能皱眉不语。
葛恩铭没有多大的反应,转身进了屋,而御林军统领也在门口守着,龚同峰想了想,直接去了葛恩铭的房里。
“公主殿下问你要药了?”龚同峰问。
“没有。”葛恩铭说,见龚同峰还要开口,摆了摆手,道:“我没给公主药,手上也没药,只是我药箱里的东西正好能调出那药,看来那个姓孙的大夫是个有本事的。”
“这下麻烦了,若是启国咬着这点不放,认定是咱们动手害的七皇子,很是麻烦。”龚同峰皱眉道。
要说启国要凭借这件事情将他们使团置于死地倒是不至于。但是肯定会借机在和谈条约上打压离国,到时少不得要离国出血了。
葛恩铭抿着茶没有开口。
他是个大夫,不是个官,对官场上这些事情也不懂,索性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