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袭黑色滚金长袍,面容清隽,行走间衣袂翻飞,带着一股雍容华贵,直叫人移不开眼。
“天哪,是镇南王。”
“他就是镇南王?早听说他气度极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霍琛的出现让众人顿时炸了锅,一个个倒吸着凉气轻声细语讨论着,压抑着兴奋和尖叫,场中最冷静的,倒是云想容了。
前世她也曾听闻过这个启国唯一外姓王爷的大名,也知道他以后注定会威名远扬,但是那些都不是她如今该去思去想的,她如今所想,不过是怎么把自己从周牧这个坑里摘出来而已。
眼前的事情才是她的首要之事。
“镇南王什么意思?难道我家丫鬟还会乱说不成!”青阳郡主皱眉问道。
旁人怕镇南王的身份,但是她受皇后宠爱,却是不怕。眼看着在丫鬟的帮衬下自己就要摘干净了,却闹出一个霍琛来,她自是不喜的。
霍琛眸光淡扫过她,然后将目光落在云想容身上,眼中带着云想容看不懂的神色。
就在她压抑不住想要后退的欲望时,霍琛忽然淡淡勾了勾唇角,“谢过方才周夫人的醒酒茶,这玉佩夫人不小心落下了,还要收好才是。”
他不紧不慢的说着,嗓音清润温淡,眼中似乎含着笑,但是因为极淡,反倒显得格外的疏离。
云想容看着他修长大手间安静躺着的玉佩,下意识的往腰间一抹。
他为什么帮她?
第10章 一句误会就揭过了
心中闪过万千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福:“南王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楚儿,你去把玉佩取回来。”
“是。”楚儿应了一声,快速上前从霍琛的手上拿过玉佩,然后恭敬的后退着回了云想容的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夫人的玉佩怎么到王爷手里了。”一道嗓音带着几分冷意,只见周牧神色冷漠,向前几步脱离阴暗,站在了云想容的身前,低声问着。
不同于方才怕被人发现而刻意站在阴暗处,这会儿的周牧站在云想容面前质问的模样,就好像是被带了绿帽子似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方才她被青阳污蔑的时候不见他有动静,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不见他有反应,这会儿她洗清陷害的嫌疑了,他却站出来质问她,云想容心里一阵好笑。
这就是她爱了一世,到死都惦记的人,那么凉薄无情,对她从来不曾有过半点意动,却是逮着机会就想置她于死地。
她的目光让周牧身体一震,不由得抿紧了薄唇,被她这样的目光凝视着,他竟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难受得紧。
“周大人以为呢?”霍琛懒懒开口,凤眸却是含着冷光。
见周牧脸色一凛,霍琛又轻笑一声,神色带着几分散漫随意:“方才本王不胜酒力在园中小憩,碰见匆匆离开去换衣裳的周夫人,周夫人心善,命婢女给本王送了杯醒酒茶,却不小心掉落了玉佩。若不是欠了人情,本王倒是不想来搅这趟浑水。”
云想容抬头看向霍琛,心里不由得微紧,实在想不明白向来寡淡的他为何出手帮自己。
霍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方才还镇定自如安排事情的女人,如今却一脸悲恸的看着周牧。有意思。
云想容被霍琛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下意识的别开目光。
“如此。”周牧皱眉开口,缓缓道:“看来今日之事是个误会,不如各位卖周某一个面子,这件事就此揭过如何?”
一句误会就揭过了先前的事情,倒也轻巧。云想容心里冷笑。
不过怀疑的种子既然已经埋下,就不是轻易能够磨灭的,那她等着种子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刻!
王夫人闻言怯怯地看了青阳郡主一眼,喏喏道:“臣妇自是愿意的,只是怕青阳郡主不愿免了小女冲撞之罪。”
语含担忧,在场的都是明白人,她显然是怕青阳秋后算账。
“倘若你这个做娘的不好生管教,让我听到半分胡言乱语,就休怪我无情了。”青阳冷冷地警告。
想着自己方才都把云想容给拉下水了,却被霍琛横插一手给搅和了,顿时很不爽快的朝着他看了一眼。
恰好霍琛淡漠的视线朝着青阳看去,嘴角的疏离淡漠却叫她心里一惊,这个男人虽然气度温润,但她却不知为何,总是有些惧他。
“小楠,咱们走。”青阳恼怒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地上跪着的那个婢女赶忙急急起身跟上青阳。
见主角离去,其余众人见没了热闹看,也都纷纷告辞。
离开前,霍琛带笑的眸子扫过云想容的小脸,那眼中的意味,让她全身一紧,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第11章 掐死她便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周府门口。
“王爷?”车夫低声请示。
车内的霍琛撑在小桌子上,支着头,嘴角淡淡一勾,道:“回府。”
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却没想到会遇着一个有意思的小东西。
云想容……
想着,霍琛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素来清淡的眸子里闪着光。
待宾客都离去,周牧径直去了芙蓉阁云想容的房间。
云想容看着他,心里有些嘲讽。
前世耗尽心力守着护着,争着夺着,一心一意为他,他不曾踏入半步,如今就为了一件与青阳相关的小事,却肯屈尊降贵,倒真是叫她开了眼了。
周牧正想开口,见到她身旁的楚儿,浓眉一皱,“滚出去。”
楚儿被吓了一跳,但她担心云想容,抬头看她,云想容低低道:“出去吧。”
得了吩咐,她这才弓着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狗奴才,赶明儿就把她发卖了出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周牧冷冷的开口,话语间讽刺毕露。
“夫君有什么怒气冲妾身来便是,何苦指桑骂槐,为难一个婢女。”云想容眉眼低垂,平静的开口。
“你还知道指桑骂槐,还知道我有怒气……”他直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云想容,你长本事了啊。竟然还敢设计我!”
他眼中的残暴和冷意直直的刺入云想容心里,哪怕早已对他心死,也忍不住疼得轻颤。
“在夫君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这几年掏心掏肺,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对夫君的心意吗?”云想容平静的看着他。
开口说话时,掩不了那股苍凉和悲哀,直让周牧忍不住皱眉。
她说得没错,她嫁他三年,他不曾碰过她,不入她房,不给她好脸色,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过抱怨,里里外外人情世故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要他操心半点。
除了曾因不喜他沾女人而闹出个妒妇的名头来,她无疑是个贤妻。
往日里他们争辩,她总是用倔强而固执的目光看他,眼中似乎还含着宰相嫡女的高高在上,但这几日她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中不时的委屈和难过,竟让他看得心乱如麻。
想着自己为了一个曾经厌恶却不得不接纳的女人乱了心,周牧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手下力道渐重,只想着,掐死她便没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看着她在自己手下被禁锢了呼吸,脸色变得越来与苍白,张着嘴努力想要呼吸着,他竟感觉一阵快意。
周牧冷冷道:“最好与你无关,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弄那些小动作,不然……”
一滴晶莹顺着她眼角滑落在他的手上,啪嗒一声。
他感觉手仿佛被灼烫了一般,猛然把她甩向一旁,脸上全是冷意,摔门而出。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楚儿一直守在门口,见云想容倒在地上,吓得冲了进去,慌乱间,她甚至忘了自己此刻的称呼不对。
“小姐,你别吓楚儿啊小姐。”楚儿将云想容抱在怀里,眼泪汪汪的喊着。
第12章 只要不死,所有苦难都不算什么
“我没事,别哭。”好一会儿,云想容才虚弱的开口。
她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抬头看她时,脖颈上的淤青落在了楚儿的眼里,让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别叫。”云想容开口止住了她的惊呼,低声道:“扶我起来。”
楚儿赶忙将云想容扶起,在床上坐好,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这少爷也太狠了,怎么说您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他就不怕老爷追究么!”楚儿看着云想容脖子上的淤青,咬牙切齿。
她从小服侍云想容,何时见她受过伤!
云想容摸着依旧疼痛的脖子,没有吭声。
狠吗?在楚儿看来她被这样对待确实狠,但是她知道,周牧真正狠的心思,还没有露出来,只要不死,受的一切苦难都不算什么。
迟早有一天,那些欠她的人,欠她的债,她会一一讨回来。
而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离开他。
云想容合上眼睛,低声道:“这件事情不许对外透露分毫,你知我知,知道么?”
“可……”楚儿眼中不忿,想说什么却被云想容猛然看向她的眼神惊住。
好一会儿,她才哆嗦着唇,低声道:“是,奴婢知道了。”
脖子上一圈淤青,云想容自然是闭门不出的,但架不住麻烦找上门来。
“楚儿!”听着外头吵闹的声响,云想容提高声音唤了一声。
“少夫人。”楚儿从外头匆匆进来,脸上还含着薄怒。
“外头发生何事,怎地这么吵闹?”云想容曼声问着。
“还不是晴姨娘那个贱人,硬是朝着要给您奉早茶,她这不是故意来给您添堵么。”楚儿一脸愤愤,说话更是毫不客气。
“楚儿……”云想容眉眼一厉,轻喝。
她这嘴快的毛病不改,迟早害死她自己,晴娘就算是个妾,身份比她还是要高一些的。
楚儿惊得杵在原地,脸色都白了。
“把她请进来吧。”云想容见她惧怕,轻声开口。
“见过夫人。”晴娘进门,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抬头看云想容,见她脖子上有淤青,顿时大惊小怪的尖叫一声,“夫人怎么受伤了,喊了大夫来没有。”
她这声惊叫做作更多,却难掩惊讶。
昨儿个那种场面她自是参加不了的,但是事后听到风声的她就想来看看云想容,给她找点不自在也是好的,却没想到她竟然受了伤。
脖子上这种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偏就晴娘还说要找大夫来看,这是歹毒的想要败坏了她的名声呢。
不过云想容还真就不怕她。
“不是说来奉茶的吗?站那儿做什么?”云想容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晴娘感觉一阵阵压抑。
只得端起一旁本来用来做摆设的茶盏,朝着云想容送去。
她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恶意,眼看着靠近云想容时,她作势手一滑,就朝着云想容身上泼去。
“夫人见谅,妾身不是故意的。”晴娘头也不抬就要开始哭。
“故意什么?”云想容凉凉的开口,打断了晴娘的眼泪。
晴娘顿时抬头,见云想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心生错愕。
她都算计好了的,怎么会……
第13章 来了就不着急回了
云想容看着晴娘的样子心里冷笑,旁人不了解晴娘,她还能不知道么?
只是看她一动手指,她就知道晴娘要作妖,偏偏晴娘为了做成故意一个劲的低着头,连她起身让开,茶水扑了个空都不知道。
“既然跪下了,那便奉茶吧,春荷,还不给你家姨娘斟茶,愣着做什么。”云想容居高临下的看着晴娘,神情清淡的吩咐。
一旁的春荷吓得一哆嗦,低低的应了声“是。”。
晴娘咬着牙认了,给云想容奉了茶。
“起来吧。”云想容淡声吩咐。
晴娘起身,正想顺势退去,就听到云想容淡然道:“既然来了,就不着急回了,在这儿候着吧。”
云想容说着,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扶着楚儿的手进了里间。
晴娘猛然抬头看着云想容的背影,尖声道:“云想容,你别过分。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
“我是不受宠,别忘了我是正房夫人,我有权发卖了对主子不敬的丫鬟。”云想容头也不回。
妾,不过高级点的丫鬟而已。
晴娘一下子没了声音,银牙几乎咬碎了去,却没有半点办法。
谁让她云想容是堂堂正正的妻,而她晴娘却不过是个妾呢!
因为脖子上的淤青,云想容没有出门。
而那天下了晴娘的面子之后,她也不敢再出现在云想容的面前,自讨没趣。
大家都发现少夫人变了,原来的少夫人虽然也能干厉害,但锋芒毕露,除了少爷周牧,旁的人谁都不放在眼中。
如今的少夫人温婉娴静,有些周府的老人更是知道,这才是少夫人刚刚进周府时的模样,而且她身上的气度更加雍容华贵了。
“少夫人,到了。”喧闹的街上,全聚楼门口,周府的马夫赵二停下马车,对着车里头恭敬的道。
车帘撩开,楚儿当先下了马车,这才扶着云想容下车。
抬头看了眼全聚楼的招牌,云想容嘴角拢上一抹浅淡的笑意,吩咐赵二先回去,然后携了楚儿进门。
“少夫人,为什么不去楼上雅间呢,大厅人多嘴杂的,也忒吵了。”楚儿见云想容在靠着柜台不远处坐下,不由轻声抱怨。
“小二,来壶上好的花茶,再随便上两份糕点。”云想容没理她,对着一旁的店小二温声吩咐。
“好嘞,这位夫人稍等。”店小二应了一声,不免多看了云想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