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寻了个机会插嘴道:“这次大疫四皇兄救了那么多人,方子还是姐姐给的呢。姐姐可厉害了。”
一脸崇拜的模样。
太后闻言倒是吃了一惊,脸上流露出动容之色,看着云想容的目光微变:“小七说的可是真的?”
“这非是我之功,方子是孙大夫的,只是他不喜与人打交道,我不过是代他交给离王殿下罢了。真正对大疫有功的还是离王殿下和镇南王,若不是他们不顾自身安危,带着太医和士兵们赈灾,疫情也不可能那么快消除。”云想容摇头,并不居功。
太后闻言心中更为满意,人品好,气度好,有功却不居功自傲,大善。
殿里正说着话,內侍匆匆进来,“禀太后,离王殿下和镇南王爷在殿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太后吩咐。
內侍出去,就见离王和霍琛一前一后从殿外走了进来。
离王殿下依旧一身耀眼的绯色长袍,面容明媚张扬。
霍琛则是一身玄色华服,面色淡漠,姿态从容。
“孙儿见过皇祖母。”
“臣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两人同时行礼。
“免礼。来人,赐座。”太后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显然对这两个后辈很是喜欢。
“方才说到你们两,你们就来了。”两人入了座,太后说。
“噢?不知皇祖母说我们什么呢,可别是坏话啊,坏话孙儿可不听。”离王闻言顿时笑了,言语透着亲近。
“就你滑头,什么时候你要能像琛儿那般稳重也不会被你父皇看轻了。”太后叹道。
“太后过奖了。”霍琛倒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一旁的离王顿时一脸憋屈的表情。
云想容看出来了,太后对喜欢的人很直接,同样,也喜欢人直接,不过霍琛这行为,是不是有些自恋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霍琛目光淡淡的朝着这边看来。
云想容心里一跳,像是没事儿人似的,缓缓移开。
只是偷窥叫正主发现了,耳根却忍不住泛红。
霍琛见了,眼中弥漫出丝丝笑意。
这边离王殿下和太后聊了几句,说:“这次大疫的方子是周夫人给的,皇上方才说要见见她,我们听说她在您这儿,便寻了过来。”
“我方才也听小七说了这事儿。我觉得容儿这孩子不错,喜欢听她说话,比对着宫里那些虚情假意的妃嫔好多了。”太后说着,对着身侧的嬷嬷道:“去取我的腰牌来。”
一旁的七皇子闻言,脸色显得有些兴奋和激动。
“容儿你来。”太后对着云想容招了招手。
云想容赶忙上前跪下。
太后拉着云想容,将腰牌放在她手里,道:“这腰牌你收好,日后若是得了空,便多进宫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人老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不容易。”
众人顿时一惊,太后竟然赏了云想容腰牌,这可是莫大的荣宠了。
云想容知道,这是太后的托词。她是太后啊,想找谁说话不成啊,给她这个腰牌不过是想在她有难处时。能进宫来求罢了。
云想容心里明白这腰牌不过是过过旁人的眼,没多大的实际用处,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谢太后赏赐。”
“哎,起来吧,别跪着了。”太后道。
云想容顺势起身。
太后对着离王道:“炎儿你过来,祖母有些话问你。”
霍琛见状识趣的起身,道:“太后,臣先带周夫人过去詹华殿,一会儿该开席了。”
太后摆了摆手,“你们先去吧。炎儿让他一会儿自个儿过去。”
两人应声退了出去,七皇子要跟。却被离王扯住了,让他随自己一起做个伴,一会儿一起过去。
笑话,自家好友对云想容那点心思他是知道的,自然不能叫小七去碍事。
虽然她是个有夫之妇,但其气度和见识也是叫离王看在眼里的,不说旁的,就说这次大疫,她的所作所为,便远超旁的女子。
她是个配得上霍琛的,配周牧,实在是可惜了。
另一边。霍琛和云想容出了太后的寝宫,一路缓行朝着詹华殿而去。
走到稍显偏僻的一座凉亭时,霍琛停下了脚步。
“宴会没那么快开始,一起走走。”霍琛淡淡的说着,抬步朝凉亭方向走。
云想容站着没动。
她不敢和霍琛纠缠过深,上一世曾经为周牧飞蛾扑火过,她怕离他太近,这一世会重蹈覆辙。
她隐约明白,自己若是再靠近他,或许到时许多事情便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重生一世,她并没有再爱一次的打算,她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自在逍遥就好了。
云想容站在原地,说:“王爷自去便是,臣妇便先过去会场了。”她说完不敢去看霍琛的反应,转身就走,就怕慢一步,身后人的怒火就会燃到她的身上。
然而她再快也无济于事。
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她跌进一个带着炙热温度和浓浓怒气的怀抱,被带行两步,背便靠在了一旁的大叔树干上。
霍琛垂头看她,眼中燃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似怒又似无奈。
云想容不想花更多的心思去窥探,极力压抑着因他靠近而加快的心跳和呼吸,温婉从容的看他。
“容容,你在躲我!”霍琛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巨大的树干之间,低沉的开口。
他目光淡漠却又似含着万千情绪,薄唇微抿,透着些许不悦。
“臣妇本是有夫之妇,自然要躲着王爷,这是规矩。”云想容开口,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云想容说臣妇这两字的时候,会惹得两个人无比的抓狂,一个是蒋青,另一个则是霍琛。
只看他此刻蓦然深谙的眼神,和嘴角流露出明显的怒意,便可窥见一斑。
惹恼了他,云想容心里警惕。
然而,事实证明,警惕也是无用的。
下一刻,云想容便被霍琛吻住了唇。
有过前两次的试探,这次他的吻越发的熟捏,唇舌扫过,让云想容身体一阵战栗,整个人似乎都没了力气。
云想容闭上眼睛,狠心的想要如马车上那般再咬他一口,可是还没咬下去,他便先一步退开了。
他额头抵着她的。轻轻的笑出了声:“容容,你觉得我还会上同样的当么。”
上次被她咬了是他不防,这次要是再被她咬了,那真是他没用了。
云想容心里气怒,扬手便想打过去。
但手扬起半空,却见霍琛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道:“容容恼了?想打便打吧,我不会躲的。只要你不爱周牧便成。”
云想容呼吸顿时一乱。
这人忒不要脸了。
周牧,她曾经是爱的,爱入骨髓。
所以如今说起来,哪怕不爱了,依旧有些闷疼。
她目光直视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我便是不爱了,也决不会爱上你!”
她目光不闪不避,直直的看着他,他竟从她眼中找不到半点心虚。
心里顿时微乱,连带着呼吸都不自觉加重了不少。
云想容所说,恰恰是他最在意,也最不确定的。
从对她上心开始,他便叫人查了她的所有过往,自然也知道她当年疯狂倒追周牧,最终嫁他的壮举。也知道她婚后不让他纳妾,背上妒妇之名。
若这些事是她为他所做,他自然开心,可是,这是她为周牧所为。
这便成了他心里抹不去的痛。
他能感觉到她如今对周牧的不同,但是如今她这般说了,他却猛然升起了一股不确定。
难道真如古人所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他们已经和好了?
不,不可以!他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里怒气上涌,他眸色寒凉,带着云想容前所未见的狠厉,“云想容,你再说一遍。”
云想容扬着脸,高傲而冷漠的说:“我就是不爱周牧,也绝不会爱上你,你死心吧。”
霍琛看着她高傲的模样,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年,那个女人也是这般在他耳边这样说,即便是她这生再不能生孩子,也绝不会要他活在世上。
霍琛想着,眼前云想容的模样似乎和那个女人重叠在了一起,失控的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手上力道极大,大得叫云想容不由得蹙眉。
云想容感觉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但却依旧倔强而冷漠的看着霍琛,没有挣扎的意思。
霍琛心里更气,当初那人也是这般冷漠的看着自己无力挣扎,却不见半点心软。
等他回过神来,云想容的脸色已经青白交替。
他赶忙松手。
云想容没了力道支撑,瘫倒在地,不断的低低咳嗽着。
霍琛心里一慌,赶忙紧张的将她扶起来,看着她脖子上出现的淤痕,心里暗恼,伸手想要碰触。
哪知云想容挥手打开他的手,冷冷道:“不用你假好心。”顿了顿又道:“你若是改变主意,不想取我性命,那我便先走了。”
霍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方才确实失控了。
云想容见他不说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刚走出一段距离,便看到周牧和蒋青迎面朝这边走来。
两个并肩走来的人,一个是周牧,一个是蒋青。
他们走在一起,步履轻缓,若是不知道他们一个云英未嫁,一个已为人夫,远远看着真是一对璧人,极为般配。
云想容顿时蹙眉。闪身躲到一旁的树后,不想与他们照面。
两人走到离她藏身不远的地方停下,许是角度问题,周牧他们看不到这边的,倒是云想容将他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青儿,皇后娘娘不会为难她吧。”周牧忍了一路,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你担心她?你心里惦记她是不是?”蒋青脸上原本带着笑,闻言笑容敛了,眉梢上扬,嘴角有些怒气,开口便是质问。
“不是。青儿你别恼。”周牧见她这般样子,赶忙伸手抱着她,道:“你想哪里去了。只是她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而且她父亲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这是担心咱们的事儿会横生枝节。”
见他抱着自己,温柔写意的说着话,蒋青的脸色好看了些,略微有些羞涩,低声道:“你放心吧,姑姑不会为难她的,至多敲打一番,叫她让出正室之位罢了。”
蒋青脸色羞红。看着周牧的眼中含着羞涩和情意,看得周牧心里顿时一动,忍不住俯身吻住了她。
蒋青一惊,呜呜的象征性的挣扎了下,便软倒在了他的怀里,任由他予取予求。
好一会儿,周牧才放开蒋青,笑道:“青儿的滋味真甜。”
他眉梢略微上扬,嘴角笑容温柔又带着几分放肆,配上他英俊的面容,真让人移不开眼睛。
蒋青羞涩的瞪了他一眼:“你坏死了,大白天的这般对人家。”
“大白天不行,青儿是想晚上么”周牧压低声音,透出几分蛊惑之意。
蒋青羞燥得全身发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力一跺脚,道:“你讨厌,不理你了。”她说着拔腿就跑。
周牧笑着追上她,帮她整理了仪容,又温存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的走了。
大树后面,云想容一动不动的站着,等他们走远之后,云想容才转身想要离开。
刚转过身子,就看到霍琛站在她的身后,淡淡的看着她。
云想容面带微笑的看他,道:“看到了么,世上男子便是如此薄情,我再也不会傻傻的相信任何男人了。”
霍琛看着她嘴角苦涩而嘲讽的笑容,只觉得心疼不已。
眼见她迈步要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然而这次的云想容却像是抓狂了似的,用力挣扎的同时拼命打他,踢他。
然而霍琛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死死的抱着她,一动不动任由她打。
终于,云想容像是发泄够了似的,停下了动作,面无表情的任由他抱着。
“容容,你信我一次,我和周牧不一样。”
“不可能!”云想容想也不想道。
“你要如何才能信我?”霍琛伸手扶着她的肩,直直的迎视着她,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云想容忽然笑了,笑声低低的,带着些尖锐,“你把心掏出来给我看,我就信。”
霍琛顿时愣住。
心掏出来了,他也死了,他如何做得到?
云想容挣开他的手,嘲讽的笑:“把你的心给我,我才信,否则便不要再纠缠我。”
说完,她再不停留,大步离开。
霍琛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他若是爱一个人,必不会叫她难过分毫。三妻四妾,那不过是些俗人为了贪图身体欲念,而弄出来的恶俗罢了,若她愿意,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会给她。
只是如今她心不在他的身上,多说何意?
云想容到詹华殿的时候,殿中早已人满为患,各自入座,云想容眉目淡扫,便看到了坐在靠后位置的周牧。
她缓步走过去,在他身后低低的唤了声:“夫君。”
“你怎么才来,我方才找你许久。”周牧听到她的声音,拉了她入座,低低斥责道。
竟是怪她来迟了。
云想容心中冷笑,他也不过比她早来片刻罢了。
再者,他明明和蒋青在一起,何时找过她了。
若不是亲眼看到,前世亲身经历,她真叫他面上的在意给蒙蔽了。
略微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诮,再抬眼时,云想容的脸上已经带上温婉的笑容,低声道:“是妾身不好。方才在皇后娘娘宫中呆了一会儿,便被太后招去说了会儿话,这才来得迟了。”
周牧闻言顿时心里一惊,太后竟然找她?这是为何?她竟连太后也识得?莫非是犯了事惹得太后不欢喜了?
赶忙低低追问:“太后为何找你过去?你犯着她老人家了?可曾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