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我父虽出身卑微,但他也是少年成名,用一身血汗在战场上挣得的功名,更是父皇您亲自钦封的靖北候;这些年来父亲兢兢业业的守着大魏北境,可他的赤胆忠心落在福清郡主的眼里,却成了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说到这里,楚星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言辞激切,神情悲愤。
“父皇,儿媳在此以楚家之女的身份恳请父皇为我父和边陲四十万将士给个说法;大魏京都繁花似锦,不知有多少人还记得在千里之外的青州那里黄沙盖天、蛮人四伏,戍边将士不敢言苦,我父更不敢辜负皇恩,但同时,他们的朗朗之心、拳拳忠义也决不允许他人的践踏和随口的污蔑。”
楚星月之声如擂擂击鼓重重的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再想起李福清为了激楚星月与穆克察相斗时,的确言语中多有蔑视青州将士与靖北候府之意。
一时间,所有看向李福清的眼神都带着不满与责怪。
菊心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跪倒在地,朝着凉台上的昭和帝叩首求情。
“皇上,福清郡主年幼无知,并无冒犯戍边将士之意,还请皇上看在郡主年少的份上原谅她吧。”
楚星月淡淡的瞥了眼机灵通透的菊心,冷喝声道:“现在是本王妃在向父皇禀奏,你一个小小奴才也敢随意插口?”
菊心立刻被楚星月吓住,连头都不敢抬起,只能颤颤巍巍的佝偻着身子,再不敢多言一句。
至于李福清,纵然她平日再傻,现在也终于明白楚星月要对她做什么。
如果这些罪名坐实,恐怕就算是她父亲出面,也难以救她。
再加上她看昭和帝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想必是听进了那个贱人所言,真的要将她治罪。
帝王之怒,她可能承受?
细思极恐,李福清终于知道什么叫害怕。
只见她双腿发软跌跪在地,双手不安颤抖的支撑着沉重的身体,明亮的眼睛里噙着泪,对着昭和帝就高喊。
“皇上,您千万不要听凌王妃的一面之词,臣女绝对没有轻视戍边将士之意,是凌王妃想要置我于死地,才会杜撰了这样的话来污蔑臣女啊!”
“污蔑?杜撰?”
楚星月冷嘲热讽的看向哭的梨花带雨的李福清:“难道福清郡主认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聋子吗?大伙儿可都是把那些话听的清清楚楚,你是怎么一字一句的嘲笑我靖北候府的,难道你希望本王妃帮你好好地回忆回忆,重新把你说过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吗?”
李福清吓得一缩,眼泪更是流的汹涌的看向昭和帝,可怜的眼神中尽是祈求之色。
至于昭和帝,脸色早就阴沉下来。
他不会忘记李福清故意跳出来的搅局,自然也不会忘记李福清在逼着楚星月应下穆克察的比试时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如今,旧话重提,只会惹他更加不快。
眼见昭和帝大有动了大怒的意思,身边又没有皇后娘娘护她,李福清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要大祸临头了,为今之计,只能苦苦求情。
“皇上,臣女知道错了,请皇上念在臣女年少无知的份上饶过臣女这一次吧。”
楚星月又是一冷哼:“年少无知?福清郡主真是会为自己找理由,若本王妃没记错的话,福清郡主似乎只比本王妃小一岁,这般年龄,还算年少吗?”
李福清脸一红,看着将她步步紧逼的楚星月,真是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但眼下,糟糕的情况早就不允许她再任性妄为,如今,她必须想办法保护自己。
求救的目光,终于在这一刻投向了一直站在楚星月身边的赵凌身上。
“三哥,你应该知道,清儿不是那个意思,清儿不是有意污蔑他人的,清儿是真的不知道这么说会铸成大错,求三哥救救清儿好不好?清儿以后真的都不敢了。”
楚星月倒是没想到李福清会在最后求救于赵凌,她忙抬起头看向赵凌,用眼神示意他不准插手这件事。
这个恶毒的丫头,今日她必须要让她尝尝自酿的苦果。
楚星月投来的眼神赵凌自然是收到,可是,看着哭跪在地上一声声向他求救的李福清,赵凌立刻就有些心软,毕竟那个向他求救的少女是他看着长大的;年幼时曾天真的跟在他的身后,一遍遍的喊着他三哥哥。
若他在这时不管她,恐怕以父皇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轻饶了她的。
想到这里,赵凌便沉下了眸子,在楚星月不满的情绪下,向昭和帝求情。
“父皇,福清她虽然闯下大祸,但好在事情有惊无险,一切都已平安度过;镇国公府只有福清这一个嫡女,还请父皇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轻饶了福清。”
听着赵凌为李福清求情的话,楚星月简直都快被他气炸了。
没想到她苦心研制的计划,居然会因为赵凌的出现而发生变化。
这个混蛋,难道他会不知李福清对她怀揣多强烈的恶意吗?今日,若是不让李福清彻底尝尝苦头,恐怕日后,这恶毒的丫只会更加不放过她。
想到李福清那些阴仄逼人的手段,楚星月就如芒刺在背,毫不客气的与赵凌正面杠上,再次向昭和帝开口。
“父皇,福清郡主出身尊贵不假,但她却毫无仁人善良之心;今日她敢当着北蒙人的面出口羞辱青州将士与我父亲,明日就会闯出更大的祸端,就算是为了福清郡主好,也请父皇出口惩戒、加以管束。”
李福清听着楚星月言辞犀利的话,抬起哭肿的眼睛怒视向她:“楚冰月,你竟然如此蛇蝎心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吗?”
“放肆,凌王妃的闺名岂是你能随意叫出口的。”
昭和帝脸色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福清,目光又在赵凌的身上扫过,最后却是闭了闭眼,像是极力忍下心中的愤懑,道:“今日之事,福清你的确闯了大祸,且先不说你对青州将士出言不逊,光是心怀不轨引得凌王妃与穆克察相斗一场,这份罪名你也是承担不起的。”
李福清见事情败露,只能痛哭流泪的求饶:“皇上,臣女知道错了。”
“正如凌王所讲,看在你父亲镇国公的面子,朕会对你宽容几分;这样,朕下令褫夺你郡主封号,再罚你去城外的香庵堂中为戍边将士诵经念佛一年,你可愿意?”
李福清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昭和帝;褫夺了她郡主封号?还要让她去庵堂里念经?这是要逼着她去做姑子的意思吗?
想她堂堂郡主身份尊贵,现在居然遭受小人戕害要被逼着去做尼姑,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的上流圈中混?
想到这里,李福清就欲摇头回答不愿,可还不待她开口,就听见赵凌的声音传来:“福清,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父皇恩赏仁慈。”
李福清眨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可怜的望向赵凌,见赵凌对她暗暗皱了下眉,心里的不甘与不愿便被她压下。
半晌后,委委屈屈的朝着昭和帝磕了头,算是谢了恩,领了这个对她来说一点也不算恩赏的恩旨。
第三十七章 斗嘴、气疯了
今日的整个猎场,无人能抢过楚星月的风头。
先是以三局箭术比赛大胜北蒙大将,跟着乘胜追击,居然从北蒙人的口中要来了一个堪比精神枷锁的誓言,哄的昭和帝龙颜大悦,当场便赐下了免死金牌。
最后,更是狠狠地教训了向来嚣张跋扈的福清郡主,让猎场上的不少女眷都暗暗拍手叫好,总算是出了这些年从李福清那里受来的恶气。
不过半天光景,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昭和帝毕竟有了年纪,纵然心情不错,渐渐也有些精力不济,在简单的与众人说了几句话后,便携着周贵妃离开猎场回猎宫。
昭和帝刚一走,猎场上的其他人也有散了的意思。
楚星月清冷的眼神在赵凌的身上扫过,淡淡的瞥了眼向赵凌投来感激爱慕神色的李福清,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赵凌知道她生气了,刚准备追上去,就被冲过来的李福清抱住胳膊:“三哥,清儿就知道在三哥的心里是有清儿位置的。”
看着双眸含泪一脸娇羞的李福清,赵凌的心里只有着急,他还想赶紧追上去找楚星月解释呢。
“福清,我虽替你求了请,但是,今天这件事的确是你做的太过分了。”
“可是清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三哥你啊。”
赵凌眉心一皱,将李福清紧紧抱着自己胳膊的手拿开:“本王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更不愿意看见你用一些阴狠的手段去欺负我在乎的人。”
“在乎的人?三哥是说楚冰月吗?”
李福清的脸上满是打击:“难道,三哥喜欢上了那个女人?你别忘了,楚冰月可是大王兄的女人,为了大王兄,她可以不止一次的背叛你。”
“她是本王的凌王妃,只能是本王的女人。”赵凌生气的看着再次哭出眼泪的李福清,在这一刻,当她说出楚冰月是赵煊女人话的时候,他对她最后的那点情意也被消磨殆尽。
“李福清,本王不希望以后再从你口中听到污蔑冰月的话,你给本王记清楚,她是本王三媒六娉、八抬大轿正大光明从靖北候府迎来的凌王妃,今生今世,她只可能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把她从本王身边带走。”
“三哥——!”
看着说完这段话转身就去追楚冰月的赵凌,李福清痛哭流泪的喊出声:“为什么你变了,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的吗?你明知道她潜伏在你身边是为了别的男人,为什么还要上了她的当?而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看不到!”
赵凌才不管身后的李福清对着他喊了什么,对他来说,当他决定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人收入羽翼之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在乎她的过去,只想要她的将来。
……
楚星月一路气势冲冲的往猎宫冲,路上还碰到了不少主动前来打招呼的官宦女眷,只可惜她现在心情不好,只是冷淡的笑笑后,连攀谈的机会都没给她们。
好在这些常年行走在内院中的女眷都练了一双火眼金睛,见楚星月兴致不高,也不敢惹她不快,只是恭敬的行了礼后,便也匆匆离开。
楚星月埋头疾走,听到后面快速跟上来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赵凌追来了,想到他在昭和帝面前那样袒护李福清,心里就生出了一丝怪异。
愤怒、憋屈、难受,还有难以言说的酸胀齐齐朝着她袭来,让她连回头冲他大吼的心思都没有。
脚下的步子更加加快,只为能够甩开他,可她这小短腿怎么可能走的过赵凌的大长腿。
就在她只顾埋头朝前冲,连脚下冒出来的尖锐石子都没看见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一下就将她拉住,跟着稍稍用力一拽,便把宛若倔驴般的她拉回到了怀里。
楚星月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赵凌半抱入怀了。
哎呦喂,他这是抱老娘抱上瘾了是不是?
“走路不看路,不怕被摔倒吗?”
还不待她开口质问这个对她动手动脚的登徒子,赵凌低沉的声音就从头顶上传来。
楚星月正气着,才不会给他好脸色,推开他的手臂就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脸色依旧冷冷:“摔着也是我的事,好像这不劳烦凌王殿下操心吧。”
听着楚星月明显斗气的话,他就知道她被他气的不轻,尽量放低了姿态,哄她:“你还在生气吗?”
“生气?哈哈——”楚星月眼珠子一瞪:“我有吗?”
赵凌抬起手就挑起她的下巴,像是第一天认识她将她的面部表情打量了一个遍,说:“你有!”
楚星月一巴掌打开赵凌碰在她脸上的手,瞪他:“有完没完?还摸上瘾了不成?赵凌我告诉你,咱们俩说好的,我配合着你在外人面前秀恩爱,但并不代表在私底下你也有权利对我动手动脚。”
“真气的不轻?”
听她将这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赵凌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毕竟长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哄女人。
“月儿,本王不是有意要拆你的台,只是本王与李福清自幼一起长大,本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真的将她治罪。”
楚星月讥笑着看向赵凌:“是,你的福清妹妹与你青梅竹马,你心疼她、舍不得她,也是情理之中;至于我楚冰月的死活,你才不会看在眼里不是吗?”
“冰月,你这话就有些过分了,本王什么时候不看重你的死活?”这个没良心的女人,难道她忘记了刚才在猎场上,他不顾性命的与她共进退了吗?
瞅着还生气起来的赵凌,楚星月简直都快被他给气笑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你把我的性命放在你的心上了?哈!哈!哈!这简直就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楚星月攥紧了拳头怒视着赵凌:“你不会不知道,是谁跳出来引得我与穆克察相斗了一场,又是谁满口污词的侮辱我的父亲。赵凌,你这般聪慧,应该早就知道她李福清恨不得我死,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以前你是不闻不问,冷眼旁观我被她欺负,现在,我好不容易能够扳回一局,你又跳出来把整件事情都搅和了。”
“赵凌,你问问你自己,以李福清的狭隘心肠和怨毒手腕,她会在以后放过我吗?如果说这就是你口中的把我放在你心上的做法,那么很抱歉,我还真是一点都没体会到你对我的一丝丝关怀。”
赵凌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她的心中他竟是如此不堪的面目,这要他有些气愤,但同时也有些无奈。
“月儿,本王承认以前对你多有怠慢,所以才会让福清有了欺负你的机会;但本王可以保证,以后她若再敢对你起坏心,本王一定会护着你。”
“护着我?”楚星月冷笑了一声:“真是不敢当,只要你别再跳出来坏我事,我就感恩戴德。赵凌,话已至此,我可以走了吗?”
本来追上来是为了哄她,可没想到几句话下来,她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赵凌觉得之所以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是他不会哄女人,而是这个女人根本不能哄,不然她就会蹬鼻子上脸,用气势把你压的死死地。
想想以前,他对她不冷不热,她反而经常笑脸相迎,现在他开始对她好了,她却又让他的热脸贴了她的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