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克察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脉都要随着卓朗的话沸腾起来。
天眼?……能看透千里之内的景物?!
天哪!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真难相信在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天赋的人类存在。
卓朗因为激动而赤红着双颊,但,想到这支家族的结局,不免露出凄惶之色。
“数百年前,人们口中将这支家族称之为天定之族,就连自诩血脉尊贵的四国皇室的人面对这支家族都要黯然失色;可是,世间庸人实在不少,当我们的身边出现一个异数的时候,人的心就会变成魔鬼。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害怕,百年前,这支家族一夜之间被四国皇族联合起来灭了族,说是灭族,其实,更像是一种变态的绑架与杀戮。”
“因为知道这支家族血脉的特殊性,也不知是谁在私底下传言,说只要抓住这支家族的人,放干他们的血,用他们血肉炼制丹药,或者是做成美味佳肴,食之之后,女子能容颜不败,男儿能强健体魄。”
“就是因为这样,这支家族的人一夜之间惨死无数,往日平静美丽的家园也尽数被焚毁。听说,那一夜大魏北境的夜空是血红色的,悲怆哀嚎的声音连沧澜山都震颤了。”
穆克察也算是杀戮无数的悍将,可当他听到这里,后颈子上的汗毛还是忍不住根根竖起,惊出了一身冷汗。
食人肉、喝人血,还是四国皇室的人联合起来一起干的。
这跟冷血无情的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那个在猎场上巧笑嫣然的凌王妃,穆克察猛抬起头看向卓朗:“你是怀疑,凌王妃是这支家族的人?”
“不错!不管是她在猎场上的表现还是昨夜在你面前的展露,都暴露出她眼力极好的事实。”
卓朗的脸上露出疯狂神色:“天定之族、高贵血脉,天赋异能、主宰四海。如果她是天定一族的人,她的那双眼睛就必定是天眼;将军可知那双天眼是何等厉害,哪怕是在那个神秘的家族中,也只有被选定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天眼。”
“可你也说了,那支家族的人已经被灭族了,还死的那么惨。”
卓朗像是被秋霜打蔫了的茄子,立刻蔫了下来。
“是啊!四国皇族精英联合出动,就算是那支家族的人命再大,恐怕也难逃生死;要知道,那一夜多少皇族的人都在争抢这些天赋异禀的人,听说连这支家族养的鸡鸭都被争抢轰杀;在这样的屠杀下,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个活人呢?”
但跟着,垂头丧气的声音又是一转。
“可是,若有侥幸之人呢?”卓朗浑浊的眼睛冒着贪婪的光芒看向穆克察。
说句实话,穆克察并不喜欢此刻卓朗的眼神。
他总觉得,这个老东西嘴上在咒骂着百年前发动屠杀的那些人,可,若给他机会,他也会变成魔鬼,成为食人肉、喝人血的鬼魅。
他穆克察虽说手染无数鲜血,但每杀的一个人都是为了北蒙未来的雄图霸业而杀。
若有人让他去杀人喝血又吃肉,只是为了永葆青春或者是强身健体,他宁可老死丑死,也干不出那种天理不容的事。
而卓朗,就像是发现了人生新的目标,浑身上下都有着数不完的斗志。
“将军,看来我们还要找机会好好地试探这个凌王妃,查清楚她到底是目力太好,还是真的是那一族的族人。”
穆克察并未应答,而是盯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眼神沉沉、沉默着。
第六十章 暗潮不断、心怀各异
翌日,当天一亮,赵凌就主动去了养德殿向昭和帝道明昨夜情况。
毕竟玉笙居发生了刺杀这种大事,连御林军都惊动了,自然是瞒不住昭和帝的。
为了防止有心人在昭和帝面前添油加醋,赵凌认为还是主动讲明为妙。
只是到了养德殿,看见一早就候在殿门口等候召见的赵煊,赵凌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果然,只要能抓住一线机会来诋毁污蔑他,他的大王兄就会亲力亲为,绝不手软。
“大王兄起得真早,臣弟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碰到王兄你呢。”
看着主动来跟自己打招呼的赵凌,赵煊却是难掩怒气。
自赵凌在春猎大赛上毫无悬念的夺得魁首之后,父皇就对他颇为亲睐有加,连着数日将他召来养德殿御前伺候,听说还分了不少的政务让他帮忙处理。
要知道,只有未来的储君才有资格协助帝王办理朝政,父皇此举,虽未言明,但却是有目共睹的向世人表示他对赵凌的喜爱。
这无疑是在打他这个皇长子的脸,身为长子,他可从未有过机会能上御前伺候,更别说是摸一摸那些记载着国家大事的奏折了。
这一切,都是这场该死的春猎造成的。
而这当中,也有楚星月的部分功劳。
当日猎场较量,楚星月当众要穆克察对着长生天发了有生之年绝不进犯大魏的誓言,此举可谓是真正取悦了父皇,也间接让父皇对赵凌更加喜爱了几分。
想到自己安插在老三身边的棋子暗戳戳的却帮了老三,这要赵煊如何不愤怒。
看来,他要找机会好好地跟楚星月谈谈,让她务必想办法配合他,争取找到彻底弄死老三的机会。
赵煊虽对赵凌又是嫉妒又是痛恨,可是在养德殿面前他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发出一声冷哼,道:“昨天晚上玉笙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本王就算是想睡一个好觉,也不可能了;三弟,这一切你是否该给个解释?”
赵凌看向向他发难的赵煊,朝着养德殿拱了拱手,道:“大王兄且宽心,今日我前来面见父皇,就是为了道明昨夜之事。”
赵煊再次发出冷嗤,冷扫一眼伺候在侧的宫人,凑近到赵凌耳边,不怀好意的小声道:“不知三弟可听说过一句话叫‘过犹不及’?三弟现在正值春风得意,又颇得父皇的喜爱,就更要小心谨慎,切莫折腾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惹得父皇不快;像昨晚那件事,还是少发生为妙。”
赵凌冷冷的看了眼赵煊:“大王兄的提醒,臣弟记住了。”
“只是,臣弟也有一句话想要告知大王兄。”
赵凌目光一转,冷觑着因为嫉妒而脸色难看的赵煊:“臣弟纵然可能因为昨夜之事让父皇忧心,但最起码臣弟还能得来一句王兄口中的‘过犹不及’;可王兄你呢?身为皇长子,一不得父皇圣心,二无能帮父皇分忧,这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其他人得宠的滋味应该很不好受吧?王兄,你的嫉妒和羡慕,写满了你整张脸,实在是太难看。”
赵凌的这番话说的十分不客气,顿时就让赵煊气急,几乎是差点与他动了手。
可恰好在这时,伺候在昭和帝身边的宮侍快步从养德殿里走出来,恭恭敬敬的向站在殿门口几乎剑拔弩张的两位殿下道:“两位王爷,皇上口谕,宣你们进去见驾。”
赵煊悻悻的收回手,冷冷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对赵凌警告道:“算你运气好,赵凌,你别得意。”
说完,赵煊就甩袖进殿。
看着像头暴怒雄狮的赵煊走进了养德殿,赵凌却是神色淡淡的理了理刚才被赵煊抓在手中捏皱了的衣领。
喃喃自语:“蠢货,也不知是谁运气好,若不是父皇的这道口谕来得及时,那双爪子早就废在本王的手里。”
……
居住在养德殿后殿的周嫣然在醒来后就要人准备了热水沐浴。
其实以前她没有白天沐浴的习惯,可自从跟了昭和帝,这个习惯就养成了。
每次在与昭和帝欢好之后,她都觉得浑身上下布满了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这股气息几乎快将她淹死,唯有用清水仔仔细细的洗过身上的每个角落,她才觉得舒坦一些。
今日,她照常将自己浸泡在暖暖的热水中,舒服的由着梦娥按压着她头上的穴道,浅浅的闭上漂亮的眸子,半晌之后,才开了口:“本宫听说,一大早煊王就来了,可知是什么事?”
梦娥本想着等娘娘沐浴完后才告知,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被问起,所以也不再做隐瞒,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告知。
“奴婢听说,昨天夜里玉笙居里闯进了刺客。”
“刺客!?”周嫣然霍然睁开了眼,神色紧张:“三郎可有事?他受伤了没?”
梦娥看着如此担心凌王的主子,心里发出一声喟叹,神色却是如常回道:“娘娘请宽心,凌王殿下身手了得,身边又有府中精卫保护,自然是无碍的。”
周嫣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是有些杯弓蛇影了,三郎少年时期就走上战场,一身的武艺皆是在生死之间练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的几个杀手伤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说的应该就是她吧。
周嫣然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眼下也没心情享受梦娥的按摩,用细白的手指捻起浴桶中的玫瑰花瓣,问:“可查清楚这些刺客是什么身份?居然有胆量跑到猎宫中行刺。”
梦娥摇头,回答:“奴婢听说,昨夜的刺客似乎只有四名,虽人数少,可各个武艺不凡,凌王动怒,当场下令格杀,一个不留。”
周嫣然转动着美丽的眼睛,疑惑:“连问都没问,便要全部格杀吗?这似乎不是三郎向来的行事作风。”
“可不是,奴婢听了也觉得奇怪,御林军那边想要追查,可被凌王拦了下来,说这件事凌王府会全力查探,御林军只要保护好皇上安全便好。而眼下,煊王一大早就来面见圣上,为的就是这件事,听说煊王正要拿凌王不让御林军插手为借口,欲在殿前为难凌王殿下呢。”
周嫣然眯着明亮的眸子,一脸的聪明相:“以本宫对三郎的了解,他这么做一定有理由,看来这件事很有可能跟他的那个凌王妃有关系。”
“娘娘为何这么说?”
周嫣然脸上露出几分妒忌。
“你不知道,三郎将楚冰月看成了他的眼珠子,几乎是事事都要维护着她;这些刺客如果单纯只是冲着他来的,他一定会将其调查的清清楚楚,从此以绝后患;可若是这些人是冲着楚冰月来的,他为了护着楚冰月的声誉,自然不会让御林军插手,让皇上不喜他这个招惹是非的儿媳妇。”
“那个青州女只是一名深闺妇人,又如何能得罪了穷凶极恶之人,要人派杀手来暗杀她?”
“这就是她的奇怪之处了。”
周嫣然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好奇之色:“三郎越是想要将这件事悄无声息地抹除,本宫越是要好好地调查一下,指不定能从中发现一些楚冰月的阴私之事;梦娥,你传信给父亲,让他老人家着手来办这件事。”
“是,奴婢回头就写信给老爷。”
说着,梦娥又看向周嫣然,脸上带着好奇:“娘娘就不担心凌王会在御前因为煊王的故意刁难而吃亏吗?”
周嫣然笑着将手边的花瓣扔到水中,抚摸着自己如玉般的肌肤,道:“连你这个小丫头都能看出煊王这么做是在故意为难三郎,陛下眼不花耳不聋,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放心吧,煊王这么做就是病急乱投医,看见三郎近日在御前得宠心气不顺,他这么做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且等着陛下训斥他吧。”
听见主子这么说,梦娥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要知道,她家娘娘向来冰雪聪慧,连她都开口这么讲了,事实便会是如此。
……
养德殿中,赵煊一脸懊恼的跪在地上,不断地朝着身边站着的赵凌翻白眼。
真是哔了狗了!
本以为今日能在父皇面前咬老三一口,没想到父皇却是对他动了怒,甚至还指责他没有兄长的宽容之态,心胸狭隘如妇人。
眼见老三在父皇面前越来越受青睐,他真是又气又委屈。
赵凌淡淡的扫了眼跪在地上还不忘翻他白眼的赵煊,实在是懒得跟他计较。
在向昭和帝回禀了昨夜之事之后,又向昭和帝提到:“父皇,如今春猎已经接近尾声,儿臣想着,是不是开始准备回京之事。”
这趟春猎昭和帝也算是玩的尽兴,如果不是中间出现了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他可能会玩的更开心。
但开心归开心,他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不回京吧。
今日听赵凌主动提起,思付了片刻,道:“也是,朕已经在这鹿骊山快待足小半个月了,该是时候回去了;老三,回京的事继续交给你来办。”
“是,儿臣遵旨!”
第六十一章 又找上门了
楚星月是在夜里入睡时才从躺在身边的赵凌口中得知将要离开猎宫的消息。
其实对于这趟春猎,她实在是没多少好印象。
能早早的回去,心里反而舒坦。
只是,想到白天云霄匆匆来又匆匆去的身影,她还是不免好奇:“我看云霄今天忙的脚不沾地,可是还在奉你的命令,在追查那个逃走的刺客?”
赵凌搂紧了怀中的娇人,看着她动人的眉眼,在她的鼻尖上落下一个亲昵的吻:“胆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行凶,本王自然不会饶了这人。”
楚星月相信赵凌说的这番话,可是她总觉得看云霄的脸色似乎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看楚星月转动着聪明灵透的眼珠子,赵凌还真怕她会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样他苦心隐瞒的一切岂不是要曝光了。
如今,他只能再次出声叮嘱:“月儿,你还记不记得本王对你说过,不要你再在他人面前展露你的箭术。”
楚星月点头,道:“记得,所以这几天有不少人递了拜帖想在箭术上向我讨教一二,我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全部推拒了。”
“做的很好。”赵凌牵起她的手,在她细嫩的掌心中又亲了一口。
楚星月瞅了眼露出满意笑容的赵凌,心里却犯了古怪。
这家伙似乎极为介意她展露自己的箭术,光是私底下就不止一次的叮嘱过她。
以前,她还以为是他不愿意自己折腾这些男人们才折腾的事,可时间久了仔细想,又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是,赵凌从她那日在猎场上表现出来的惊人箭术上察觉到什么,所以才会有这一系列的古怪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