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屈膝躬身的动作坚持的时间久了,也会十分的疲累;楚星月站了一会儿,竟也慢慢觉得双腿有些发颤,膝盖骨隐隐作疼,悄悄抬起眼朝着四周望了望,果然就看见不少女眷也在偷偷地抬起头默默地打量着她。
只是,大伙儿都是明眼人,看的出来这是皇后故意在刁难凌王妃,所以也无一人敢站出来说句什么,只能当做瞎子哑巴,尽量忽视那个被皇后罚站在一边的凌王妃。
同时也忍不住唏嘘,果然这皇族之中也不是个太平的。
煊王和凌王如今正斗的水深火热,朝堂上几乎是日日剑拔弩张;可没想到两个大男人相斗,也惹得他们身边的人也跟着暗暗不和。
瞧皇后打压凌王妃的态度,可不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故意在迁怒凌王妃吗?!
春杏担心的看向自家小姐,知晓向来皮肉娇嫩的小姐可从未吃过这样的苦,生怕小姐会忍不住双腿上的酸疼摔倒在地。
就悄悄地移着步子来到楚星月的身后,偷偷地伸出手从后面扶住连腰都跟着打颤儿的小姐。
可谁知,春杏的手刚伸出去,就听在众多女眷中忽然传出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
“呦!咱们的凌王妃还真是娇贵呢,只是站了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居然要靠丫鬟扶着才能站稳?凌王妃,你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在藐视皇后娘娘吗?”
楚星月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朝着女眷中看过去;果然,便一眼瞧见了坐在当中身着蓝色长裙的李福清。
李福清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香庵堂里清修吗?
楚星月的眸子立刻又落在了皇后姜氏那张刻薄的脸上,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她还真是低估了这二人的无耻程度,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联起手来欺负她们主仆俩了。
李福清得意洋洋的坐在女眷中,一面悠闲自得的端起面前的佳酿一口一口的抿着喝,一面用看好戏的眼神奚落着楚星月。
“凌王妃,皇后娘娘摆下赏花盛宴,我们所有人都准时抵达,就你一人姗姗来迟,来后,还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做出大不敬的动作,看来在我们凌王妃的眼中,除了我朝天子和凌王,再无任何人能被你看的上了。”
春杏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稍稍扶了下自家小姐,怎么落到她李福清的口中就成了藐视皇后娘娘的行为?
想到自己可能给小姐找了麻烦,春杏就是一脸着急,刚准备开口将所有的错误都一人扛下,却被小姐的一个眼神阻止。
跟着,楚星月也不作出那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姜氏不让她起身,那她就自己起来,反正现在无论她做什么,这两个妖婆都能从她的身上挑出刺来。
楚星月对上李福清不怀好意的眼神,轻轻地转动了几下手指上的戒子,声音慵懒散漫:“若本王妃没记错,此时李小姐应该是在香庵堂里为边陲将士祈福念经才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本宫历年举行各种宴会,清儿都会从中帮忙,为本宫分忧,所以这次,也是本宫请了圣旨,让清儿回来的;怎么?凌王妃觉得不妥吗?”
楚星月倒是没想到她跟姜氏的第一次对话却是围绕着李福清。
而李福清看着皇后站出来为她撑腰,更是得意非常,高高的仰着下巴,眼神中的毒辣之色难以遮掩。
“皇后娘娘,在清儿看来,凌王妃是希望我永远都待在香庵堂里当姑子,最好是老死病死在那里,她才会觉得称心如意。”
李福清的这段话可算是说的十分不客气,当场,就让本就紧张的氛围蒙上了一层冷冷的冰霜。
而现场中的其他女眷,有不少人都知道当日在猎场发生的那件事。
可以这么说,李福清之所以落的今天这种下场,除了她自己居心不良之外,最重要的还当属楚星月的功劳。
猎场之上,昭和帝当着北蒙使团的面褫夺了李福清的郡主封号,甚至还罚她去香庵堂静修。
如此重处,就是楚星月的手笔,也是从哪儿之后,李福清和楚星月之间的恩怨就越来越深了。
如今看见李福清当众又开始对着楚星月使幺蛾子,大伙儿都心知肚明这是为什么。
只是上次李福清栽到了楚星月的手里,除了是她自己蠢以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向来维护她的皇后不在,而今日,在皇后的地盘上,这二人重新开撕,指不定会发生多精彩的事。
所以,不少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姿态欣赏着将要上演的大戏。
楚星月当然知道随着李福清的开口她已经成了众人眼里的‘戏子’,其实,她真的不屑跟这个蠢货耍嘴皮子,但奈何今日犯到了皇后的手中,就算是她想要避开,也被李福清的来势汹汹咬的死死的。
既然这蠢货想要找死,那她就成全她。
楚星月的眼睛里也露出严肃起来的冷色,身上的凌厉气势不再遮掩,连向来清透的眼睛也开始渐渐变的黑浓,似一潭让人看不到底的湖水,让人不敢直视。
“李福清,没想到让你在香庵堂里念了几日的佛经还是无法洗刷你心里的那股怨念,看来,皇上对你的苦心,也是白费了。”
李福清正仗着皇后之势欲要狠狠地打压楚星月,可没想到,本来已露出败像的楚星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着她,就毫不客气的说出这样一段话。
这要向来就喜欢狐假虎威的李福清立刻怔住,睁圆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哆嗦着嘴唇,拔高了嗓音冲楚星月吼。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冰月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真怕了你,你不是最喜欢讲礼仪规矩的吗?当初,我不过是向着北蒙使团的人说了几句公道话,你就敢请奏皇上,褫夺了我的郡主封号,今日,皇后娘娘诚心相邀我们来此赏花,你却姗姗来迟,难道就不是你心存不敬?”
总算是听李福清将心里最真实的话说出来,楚星月的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意。
果然不出意外,在李福清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坐在凤椅上的皇后脸色就阴冷了一层,连鼻翼两侧的法令纹都变的更深了。
而在众多女眷中,有几个聪明通透的都几不可闻的在脸上对李福清露出了嘲讽之色。
没那个脑子却处处想着害人,瞧!这丫头又要倒霉了。
但,恐怕这次倒霉的不仅只有李福清一人,连坐在上首位置的皇后怕是都要被她牵累。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追打落水狗
楚星月将皇后脸色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其实她也很奇怪,像姜氏这种惯爱使些阴谋诡计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宠爱上向李福清这种没心没肺的蠢货。
难道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知道自己是个心思阴沉的主儿,就格外喜欢那些心思浅容易才出想法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楚星月就真要笑出声了。
因为今天,她会让姜氏明白,她选择站出来给李福清撑腰,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所以,在李福清冲动的对着楚星月大吼出那番话后,楚星月却是依旧不紧不慢,先是在态度上就甩了李福清数条街。
“李福清,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吗?当日父皇他当众褫夺你的郡主封号,真的只是因为我的几句话?”
楚星月发出一声冷嗤,“你是我大魏的郡主,你的父亲更是大魏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北蒙虽与我朝近年交好,但是谁都能看出其狼子野心天理昭昭;你身为大魏子民,在那种事关我朝威严面子的场合,不向着大魏反倒是为北蒙说话;李福清,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对你手下留情,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治你一个通敌之罪,也是绰绰有余。”
李福清被楚星月的话吓的心惊胆战,苍白着一张嘴就大喊着解释:“我没有,我没有通敌,楚冰月你无赖我。”
楚星月继续嗤笑:“你当然没有通敌,就凭你这样,也通不了敌,但,这并不代表你犯下的罪行就能被饶恕。皇上仁慈,当众只是罚你去为边陲将士祈福,可你却将此等严肃荣耀之事当成是受罪;李福清,人不懂事也该有个度,你不过是投胎好一点成了镇国公府的千金,所以从小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可是,你真的以为自己现在享有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吗?如果没有边陲将士的奋力杀敌,没有他们舍身忘我的守护着我朝的边境防线,你有机会坐在这里喝着佳酿,欣赏着美景吗?”
“所以本王妃才说皇上的苦心你辜负了,因为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容人之量,更没有一点的感恩之心。”
说到这里,楚星月就朝着皇后行了行礼,继续道:“你说我的迟到是因为藐视皇后?李福清,就算是想要栽赃人,也不能急功近利的用如此拙劣的法子;在场这么多人看着,谁家后院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你去问问,谁家的幺蛾子出的像你这么蠢的。”
“天下人皆知,我朝天子英明仁慈,皇后娘娘宽宏豁达,像她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家儿媳的迟到而不分青红皂白降罪在我的身上呢?她如果这么做了,不是在告诉在场的人,外界对她的赞扬之声都是子虚乌有的吗?你说我藐视皇后,可在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往皇后娘娘身上泼污水。”
“娘娘身为六宫之主,执掌凤印,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楷模;你身为朝中大臣贵女,不将娘娘的宽厚慈爱之心传承下去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离间我们皇族内部的亲眷关系,李福清,你用心实在是歹毒。”
李福清被楚星月步步紧逼,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被人掐住喉管的小鸡,涨红着整张脸不说,更是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被楚星月逼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哆嗦着发青的嘴唇,不断地在楚星月和姜氏面上来回张望。
看见这一幕,姜氏就知道,李福清不是楚星月的对手。
这一局,这个孩子输的实在是太彻底,而她,也被这孩子连累,悄无声息的吃了个闷亏。
而眼睁睁看着事件发生的其他女眷,则都在这时露出了对楚星月的钦佩之情。
早就知道这个凌王妃是个了不起的,可今日一见,实在是要人惊叹。
在皇后娘娘亲自主持举办的盛宴上,她不仅将来者不善的李福清收拾的一愣一愣,甚至连皇后娘娘都挨了闷棍子。
这种女人,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而作为传奇的楚星月显然并不打算停手,而是继续看着被她逼到绝境的李福清。
“皇后仁慈,看你在香庵堂里清苦就请了圣旨让你参加这次赏花盛宴,可你不思感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娘娘举办的宴会上用卑劣的手段陷害本王妃;你说,如果今日这件事传到皇上的耳中,你觉得你这次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吗?到时候,恐怕连镇国公都要因为教女不严,而受到天子训斥。”
面对着紧追不舍的楚星月,李福清早就被吓得花容失色,在这个时候,她终于看懂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楚星月的对手,她为自己找的这个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
想到自己先后在楚星月的手里遭了罪,最后落得连郡主的封号都没了,就连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现在对她也是灰心丧气。
如果,再因为她而连累了父亲和镇国公府,那她真的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想到父亲对她流露出的失望表情,再想到自己一再栽在楚星月的手里,李福清一口气没喘均匀,就双眼一翻白,立刻撅了过去。
伺候在李福清身边的菊心看见李福清被楚星月吓的失魂晕倒,当场就发出一声惊呼,一边扶着人事不知的李福清,一边大喊大嚎。
而好好地一场赏花盛宴,也因为菊心宛若哭丧般的嚎叫声匆忙画上了休止符。
皇后忙命人将昏倒的李福清抬到永和宫,同时又差人赶紧去请御医。
参加宴会的女眷们也因为李福清的忽然昏倒而面面相觑,在场的都是心里揣着明镜的人,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虽出乎她们的意料,但却格外精彩。
看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出半天的功夫,御花园里的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而此刻,她们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看着皇后难看的脸色,再颇为同情的望了望生生将李福清吓昏死过去的楚星月,众女眷们有人起了个头,就纷纷告退离开。
待呼啦啦的人群接二连三的走出了御花园,本是热闹的赏花盛宴转眼间,就只剩下还端坐在凤椅上的皇后,和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楚星月。
楚星月知道,她这趟进宫绝对不会轻松地走出去,李福清好对付,可姜氏绝对会是个难缠的主儿。
所以,不用她想那些恶心人的理由来留下她,她自己就主动留下来,准备看姜氏在她面前演什么戏。
姜氏的脸色从一开始就没好看过,此刻在盯着楚星月瞧的时候,只会比先才更加难看。
姜氏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得了她的指示,领着伺候在一侧的宫人们尽数退下,就连春行都被带走了。
楚星月看着春杏在离开前担心顾虑的眼神,对这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咧嘴一笑,算是给她一个安心的提示。
姜氏看见楚星月脸上灿烂的笑容,本就耷拉下来的法令纹随着她起伏的情绪抽了抽,让她的眼神显得极为阴鸷。
半晌后,才听她慢慢的说了一句话:“凌王妃,本宫见过你,也派人打听过你。”
楚星月听到姜氏这话先是一怔,跟着很快就明白她画中的意思。
当年,真正的楚冰月在活着的时候和赵煊相爱,赵煊身为姜氏膝下的养子,自然会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一举一动了解甚深。
所以她说见过她,也派人了解过她的这些话,应当是真的。
看楚星月并不为自己的话而露出半分的情绪,姜氏继续开口说这:“本宫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本宫,楚毅之女性格胆小天真,做事宛若孩童般烂漫无章,除了一张脸长的出色点外,再无任何可令人惊艳之处;但是今日见到你,本宫觉得,自己以前养的奴才实在是个睁眼瞎,他怎么能将一块金镶玉看成了一颗小石子呢?”
听见姜氏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评价,楚星月依旧表现的神色不惊。
“那都是月儿年幼时的事了,在青州的时候,父兄将月儿保护的很好,靖北侯府中除了我和大哥,再无其他孩子,父亲又只有我生母一位妻子,所以不管是从生活环境还是从小相处的人事物,月儿面对的都是一些相对单纯的事;直到有一天嫁入京城,看到这里的繁花似锦,瞧见自己伟岸的丈夫,月儿才方知,从前的单纯善良只能放在过去,以后,月儿要勇敢坚强起来,努力的保护自己,保护我家王爷,保护凌王府。”
楚星月这番话说的十分巧妙,刚才姜氏的那番话炸眼一听不觉得什么,可是仔细品味却能察觉到这个女人是在说她手段很辣,不似传言中的那般纯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