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机锦云怎么舍得错过。
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我还不想这么快回去,要不然,去湖边散散步?”
小区中心位置就有一片湖,可以称为湖,也可以称为池塘。
看你怎么说了。
几分钟后,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湖边,有些生锈的长椅上,湖水清澈,两边阵阵花香,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唯一美中不足,也只是沈成津身穿长裤,而锦云穿着裙子,所以时不时被蚊子咬上一口,咬得她那叫一个头皮发麻。
锦云只能打了个呵欠,侧过来身对沈成津柔柔一笑,“你困不困?”
沈成津很上道,“我送你回去?”
锦云点头,“好呀。”
她不急不缓往回走,姿态优雅地进了大厅,上电梯之前,还不忘三步一回头,对沈成津优雅招手,“拜~”
上了电梯,脸就垮了。
回来的时候,三下五除二把高跟鞋踢掉,翘着脚一边挠痒痒,一边摇摇晃晃往里走。
身上就像带了虱子,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周清雅不知锦云又闹哪一出,只见她走到茶几旁一跪,翻箱倒柜开始找蚊虫叮咬的止痒药。
没看到锦云腿上的惨状之前,周清雅还觉得锦云也太夸张。
等她涂了药,两腿往沙发上一搭。
看着大包小包,一条腿上十几个红包的场面。
惊讶不已:“这是去哪了?”
锦云只能忍着痒痒叹气,“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年头为了讨口饭,大家谁都不容易……
算了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
梁左今晚出去喝酒,喝到午夜十二点多才回来。
其实今晚出去吃饭,并不在梁左计划之中,只是傍晚的时候,发小打电话说:“都是南明市有点儿身份地位的人。”
梁左一听就来了兴趣,“比如说?”
“公安局的,政府单位的,还有几个高干子弟。”
梁左想了想,那就去吧。
万一哪天这些人感情不顺了,婚姻破裂了,这不就有生意做了。
“这警官”“那警官”的,梁左一圈喝下来,今晚喝得有些多。
回来的时候,是一位姓“陈”的警官送的。
两个人聊了一句,对方虽说高干子弟,为人没架子,还特谦和。
以前还在部队待过,那也怪不得。
到家后,以为沈成津早就睡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见沈成津人在阳台,坐在椅子上盯着远处的风景抽烟,听到这边进门声音,抬了抬眼皮子,扫一下,然后抬手掸了掸烟灰。
梁左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沈成津今天又有什么心思,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起了“万家灯火,有一盏为我亮”这种奇葩心思。
男大不中留,梁左其实就觉得,也没什么大病,师兄就是想谈恋爱了。
所以一改往日的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形象,有些多愁善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根据梁左多年的数据调查,他就发现一个事。
不管男女,一旦贪恋红尘,动了七情六欲的心思,就比平常人爱矫情。
他正好也要醒醒酒,于是捏了一枚打火机,跟到阳台上,两个人一左一右,相顾无言抽烟。
等梁左这边半支烟抽完,才发现沈成津手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拆开的礼物盒。
一枚钥匙扣,就那么躺在沈成津面前。
梁左耐不住好奇心,“哎呦”一声,往前凑了凑,“这谁送的?”
沈成津看他一眼,不说话。
下一秒梁左直接站起来,拿起来钥匙扣,送到眼前左打量右打量。
“还挺精致,”梁左打量完皱了皱眉,随口又说了一句,“这款式,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成津这个时候把香烟熄灭,要笑不笑地说:“在哪里?梦里?”
梁左短时间想不起来,被师兄这么一说,只能挠了挠头,“那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沈成津笑了笑,“你喝多了?今晚和谁出去吃饭喝酒了?”
梁左想了想,也不知从哪跟沈成津介绍,只能说:“反正一堆人,喝到最后我都没认识几个。”
沈成津笑了笑,往后一靠,手臂撑着椅子扶手,继续双手交扣欣赏夜色。
就听梁左在他耳边絮叨,“你看你来了南明市,也不跟以前的老朋友聚一聚,就老师那边,都念叨你好几回了。”
沈成津看他一眼,“等这个事忙完了再说。”
梁左问他:“你说这个孙坤,也挺能憋得住,老婆都闹离婚了,他还有心情拉你玩游戏。”
沈成津笑笑不说话。
这晚沈成津为什么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梁左也没多问。
因为把汽车钥匙扣放回去没多久,沈成津就起身去睡觉,临走之前,当着梁左的面,把东西收到盒子里,一并带走。
次日一早梁左要出门,跟着老师去外省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其实就是个跑腿的,不过老师会说话,人家不说“你开车送我过去”,人家说“带你一块去学习学习,长长见识”。
梁左是个真性情,总觉得这样拐弯抹角说话太累,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个老东西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不过梁左这两天车子拿去保养,还在4S店停着。
人也懒。
懒到什么地步呢?
4S打了三回电话让他去提车,梁左都不想动弹。
所以只能开沈成津的车子。
一大早起来,沈成津还在浴室里冲澡,梁左就拍了拍门,直接说:“我开你车出去了,晚上回来。”
也不管沈成津在里面答应没答应,说完直接去他昨天穿出门的衣服兜里拿车钥匙。
内外四个兜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忍不住掐起来腰,转身环顾了一圈。
只见车钥匙就躺在床头的柜子上。
他看清楚,直接愣了愣。
这一愣不是给车钥匙的,是给车钥匙上多出来的这枚吊坠的。
认识师兄好多年,在生活态度上,师兄虽说很有品位,不过有品位之余,也一向极简主义,车子换了三辆,车钥匙还是第一次挂钥匙扣。
且是这么来路不明的。
正当他站在原地疑惑之时,沈成津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手里拿了一条白色毛巾,边走边擦拭头发。
看到梁左在房间,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走到卧室沙发旁,把毛巾丢了。
梁左盯着师兄看了几眼,“这钥匙扣,到底谁送的?”
沈成津脸上平淡如常,“你说呢?”
这么一反问,梁左立马就知道是谁了,“那个姓锦的?”
沈成津“嗯”了一声。
姓锦的送东西,梁左并不意外,毕竟前段时间沈成津也送过她东西,还是梁左负责跑腿,把照片发给沈成津,沈成津在线挑的款式。
礼尚往来,这也无可厚非。
不过沈成津还真挂到车钥匙上,这是梁左最意外的。
“突然多出来个挂件,还真有些不适应。”
说完挠了挠头,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第30章
晚上梁左送完老师回来,沈成津又是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喝茶。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看梁左,一反常态摆摆手,把梁左叫到跟前。
沉声问他:“有个事你帮我分析分析。”
梁左手里的衣服往沙发上一丢,坐到沈成津对面,口干舌燥着急润嗓子,看了看沈成津的茶杯,直接端起来,不挑不拣一饮而尽。
喝完以后抬袖子擦擦嘴,“什么事?”
沈成津早就习惯了梁左喜欢用别人水杯的臭毛病,纠正了几次没用,也就随他了。
给自己又拿了一只干净水杯,倒了水,又捏着茶壶给他续水。
看着他沉吟片刻才说:“不管锦云是真有童年阴影,还是故意种心锚,我都不应该拆穿她,我应该将计就计的……”
梁左看他,“什么情况?”
沈成津说是让他帮忙分析,其实自己早就有了定论,只是找个人理一理头绪罢了,于是没搭理梁左,自顾自地说:“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在男人身上花心思,故意种心锚,手段确实不上台面了,阴损了点儿,不过呢,行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种心锚?
什么时候的事?
梁左皱了皱眉头,“又是什么目的?”
沈成津眉梢一扬,接下来的想法就有些自恋了,他勾唇笑了笑。
“安全感。”
他说到这里往后一靠,姿态甚至有些慵懒,语气更是自负,“很多女孩子就是感情面前没有安全感,所以故意用一些招数在男人身上,确保两个人哪天分道扬镳,还能让对方恋恋不忘……这个种心锚,分长期和短期两种类型,长期心锚,确实很难从记忆里抹去……”
这些东西梁左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很好奇——
“那姓锦的怎么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成津扫他一眼,茶杯捏在手里把玩,语气玩味地说,“现在很多女孩子,尤其是家境优渥的一部分,结婚之前都会学习相关技巧和套路,提高自己的恋爱商。”
沈成津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不信服不行。
况且梁左就是个局外人,他们之间的细节,作为局外人哪能摸清楚。
沈成津这么一说,他捏起来下巴,说着沈成津的思路沉思片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由地深吸一口气冷气。
“有道理啊师兄,那她的行为就很明显了,肯定是喜欢你,才这么大费周章。”
沈成津也是这么想的,叹了口气,“我前几天做事,太情绪化了。”
他指得是给锦云定了一个月荔枝那事。
越想越觉得,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度量小。
在锦云面前上不了台面。
沈成津兀自沉思,不再说话。
梁左满身疲惫往沙发上一趟,突然被东西硌了一下,翘起来屁股往兜里摸,把车钥匙掏出来,往桌子上一丢。
沈成津看到这枚钥匙扣,眼神不受控制柔和了许多。
沉默半晌,探身子拿过来,车钥匙捏在手里,细细把玩钥匙扣。
“你说,万一哪天她知道一切都是谎言……”
沈成津说到这里没再继续往下说。
梁左却看过来,一针见血地问:“师兄,你不会心疼了吧?”
一句话让沈成津愣住,他立马醒过神儿。
本来拿在手里的钥匙扣往桌子上刻意一丢,语气生硬问他:“我心疼,谁?”
梁左说:“姓锦的,还能谁?”
“你在说笑?”
沈成津倏然站起来,背着光,扬起来线条优美的下颌,灯光打在他发顶上,整个人光芒四射。
他冷冷提醒梁左,“这些年,你见我对谁动过心?”
梁左想了想,还真没有。
不过您老最近比以前多愁善感,也是真的……
梁左懒得揭穿他。
沈成津得到梁左的认可,哼笑一声,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衣领,随后掸了掸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浮尘。
继续说:“你知道就行,别整天说那些有的没的。”
随后抬起脚,转身去了书房。
锦云如果知道一个钥匙扣能让沈成津放下这么多防备,那她肯定一次送十个。
*
锦云最近参与的一项调查,所以最近除了手头那几个还有沈成津,也没有再接新的情感问题。
可能昨晚在湖边被蚊子咬太狠了,一夜没睡好,其次一整天都有些昏昏欲睡。
听着对面的男人在她面前滔滔不绝,锦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男人有些不满,敲了敲桌子继续说:“……我很确定我老婆很爱我,非常确定,所以发生这些事,让我特意外……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锦云赶紧睁了睁眼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我明白,那你能举例说一下,你老婆是怎么爱你的么?”
男人焦虑的情绪得到暂时缓解,他扬起来四十五度有些忧郁的脸沉思两秒,“她从来不约束我,也不会无理取闹,我可以这么说,就算我要去按摩店找个姑娘按摩,她都会一脸温柔地说,老公你去吧,注意安全,甚至还问用不用给我转钱,而且每天都说很爱我……你说我老婆这么包容我,她不爱我是什么?”
锦云听罢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就问了男人一个问题:“你是有多不了解女人?”
这个问题把对方问愣了,“什么意思?”
锦云叹了口气,“不分男女,不管多大年龄,爱情都是独占和排他的。”
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大几,有自己的罗辑思维,锦云尝试帮他拨云见雾,没想到反而被反驳:“你们年轻人是这样,我们这个年龄段,夫妻之间相处模式跟你们不一样。”
锦云歪着头,笑吟吟转动钢笔,慢悠悠眨着眼看这位大叔。
随后就问了一句话:“那这样,换位思考一下,你既然这么爱你老婆,如果她出门按摩找男技师,在身上摸来摸去的,你能接受么?”
“那肯定不行!那能一样吗??开什么玩笑?”
“好吧……你接受不了的事,你老婆就要接受?你不觉得自己很双标?吃醋这个事,不分男女,如今都不会因为你的行为吃醋发火,你还不明白为什么?”
男人一句话被点醒,愣愣地看着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