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问到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记得……”
沈成津脸色这才缓和,周身气场立马收敛,方才微微的一丝戾气也没了,探过来手,慢条斯理顺了顺她的秀发,“记得就好。”
说罢这才站起来,走到大床对面的沙发上,弯腰拿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丢过来。
“穿衣服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锦云这才松了口气,裹着被子直起来身。
探出来手臂去捡衣服,男人这个时候却没有出去回避一下的意思,只是走到沙发旁坐下,往那一靠,一瞬不瞬看着她。
见锦云别别扭扭裹着被子不动作,还询问了句:“怎么不穿,酒还没醒透?头痛?”
锦云不受控制咳嗽起来,总觉得昨晚摸了他以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整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突然温柔多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抬起来眼皮子,悄悄扫了沈成津一眼,男人这个时候倒是不再盯着她看了。
眉宇微皱,低着头在看手机屏幕。
这边两个人退了房,从酒店里出来。
沈成津的车子已经被服务员取了出来,就停在大厅门口。
两个人上了车,锦云去看手机,周清雅昨夜又来了两条消息——
【老爷子周二出殡,我陪你一起回去?】
锦云看过消息没有回,直接把屏幕关了,侧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沈成津这个时候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一改往日的语气,就连说话都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的纵容,“想吃什么?”
锦云恍惚了一下,回过神儿,“没胃口。”
沈成津却说:“没胃口也要吃,昨天吐的胃都空了。”
锦云抿了抿嘴,忍不住蹙眉去看沈成津。
男人专心开车,脸上云淡风轻,倒也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最后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家包子铺,因为锦云路上的时候表示自己想喝鸡蛋汤。
早晨鸡蛋汤的摊点比较好找,中午光景,也只有包子铺会有了。
她一言不发随着沈成津下车,进了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沈成津去跟老板点吃的,要了两笼小笼包,又点了两碗鸡蛋汤。
等锦云回过神儿,沈成津突然又不见踪影。
她宿醉过后,到现在还有些头昏脑胀的,不知道是这个原因,还是因为老爷子去世的问题,抬起来托起来脸庞,等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忍不住想要发火。
谁知这个时候,沈成津出现在视线之内,手里多了一盒水果。
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水果盒往桌子上一搁。
“胃里不舒服,就先吃点儿水果?”
如此细心周到的沈成津,还真让锦云不太适应。
看着他抿了抿红唇,皱着眉探究他。
难不成,是被她摸舒服了?
第45章
虽然锦云帮别人处理情感问题的时候,整天骂这个犯贱那个犯贱,可不得不承认,她也挺贱的。
以前沈成津让她焦头烂额的时候,锦云特别上头,有一种不把这个男人拿下就誓不为人的劲头。
不过沈成津突然这么大改变,还真让锦云有些不自在。
她低头看着水果盒一言不发,对于昨晚的事,有些懊恼有些无奈,甚至有些不想负责任。
主要没想到沈成津这么保守这么好征服。
幸好这个时候包子铺老板端了两碗鸡蛋汤送上来,让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暂时缓解。
一直以来锦云都觉得她和沈成津之间隔了一层什么,无论一起吃饭也好,两个人玩暧/昧也罢,就是隔了一层什么。
截止到今天早晨,锦云才感觉这层隔阂,莫名其妙的没了。
回去路上一路无话。
有个问题锦云想了一路,原来收服沈成津这么简单,只需要摸那么一下?
感情她过去将近两个月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不过这个时候锦云没心情想那么多,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一切都因为锦老爷子去世了。
曾几何时,锦云无数次想过,倘若有一天这个老东西死了,自己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没想到有一天真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锦云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开心,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血缘。
沈成津把锦云送到家里,两个人告别以后她直接上楼。
一开门周清雅就迎了上来,打量着她的神色,不知道要不要安慰。
锦云脸色如常,低着头换鞋。
就听周清雅这个时候斟酌着说:“电话打到我这里来的。”
锦云把高跟鞋脱下来,往旁边一丢,直起腰往客厅里走,“我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锦家那边我只能找你了。”
周清雅看了看她,犹豫半晌才又说:“他走得挺安详,唯一比较可怜的,就是走得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心脏病突发……”
锦云突然笑了一下,“你看,我早就跟你预测过,这种人格缺陷的人,晚年都比较凄惨。”
周清雅沉默了一下,毕竟是她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接。
锦舟山这个人吧,年轻的时候确实犯过很多错,锦云刚学习心理学的时候,为了治愈母亲内心的仇恨,把自己老爹研究了个底朝天。
这才知道,锦舟山是个典型的NPD。
自恋型人格障碍。
在和锦云母亲有毒关系的那五年,让锦云的母亲深受其害,多次陷入重度抑郁。
这种人内心极其冷漠自私,爱无能,没有共情能力,每选择一个血包,就会疯狂追求,营造完美人设。
得到以后一改常态,通过不断打压和贬低,断崖式分手或者冷暴力,对另一半实施精神虐待。
他们的内心是变态和扭曲,且低自尊的,就是因为内心低自尊,极度恐惧被抛弃,所以在人前总是过分夸大自己的成就,通过打压别人的自信,掌控别人来获得安全感。
所以在锦云很小的时候,母亲为了保命,就带着她离开了锦家,从那以后,二十多年,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当然不是锦舟山不愿意见陈瑜,是陈瑜躲着锦舟山。
因为自恋者其实才是害怕被抛弃的那个,所以当陈瑜彻底斩断关系远走高飞,锦舟山曾经多次回吸陈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装可怜装惨,想要把陈瑜再追回来。
陈瑜知道自己是个心肠软心也软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才躲着锦舟山。
有些人一旦被精神控制,对这个人就会产生情绪上瘾,就像吸D的人,容易复吸,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D品。
对陈瑜来说,锦舟山就是D品。
锦云脱掉外套回了卧室,这才拿起来手机给远在美国的母亲打电话。
那边正是半夜,母亲却没有睡,刚响了一声就接了,上来就说:“我都听说了。”
锦云捏着手机沉默了会儿,“我打算回去一趟。”
陈瑜柔声说:“他是你爸爸,我当然支持你回去,不过我这边呢,这辈子都不想跟他再有瓜葛……不过这些年我也释怀了……逝者已矣,原谅他了。”
锦云走到床边坐下,“最近身体怎么样?”
陈瑜回:“老样子,情绪波动就会头胀,不过你刘叔叔经常拉我去跑步,嘘寒问暖,体贴细致,我总觉得他对我有意思……”
锦云笑了笑,“那你问他啊,一把年纪了,还玩什么暧/昧,当爱则爱,赶紧享受生活吧。”
陈瑜说:“我问过啊,他说只是朋友,特别的朋友……”
锦云听出来母亲语气里的失落,低头笑了笑,“那简单啊,也不看你闺女是做什么的,只要你说一句喜欢刘叔叔,我就帮你把他收入囊中,对付男人吧,就跟钓鱼一样,你得吊吊他的胃口,下次再约你出来跑步,别答应,什么时候说实话了,再让他见你,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陈瑜在那边噗嗤一声笑了,母女两个闲聊片刻,这才把电话挂断。
锦云一夜宿醉,这会儿头还有些不舒服,掀了被子躺到床上,刚准备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就看到沈成津的消息。
这男人主动汇报:【到家了。】
锦云看完撇了撇嘴,把手机丢到一旁,故意不回复。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半,锦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把锦家联系方式从黑名单挨个调出来,第一个就先联系了那个目中无人,心肠歹毒的奶奶。
锦云:【我周一回去。】
别看老东西目中无人心肠歹毒,不过对待自家的血脉,还是很看中的。
锦舟山是独子,家族雄厚,和陈瑜分开以后也没闲着,又结了两次婚,不过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这种人格缺陷的人,跟谁都维持不了长期的夫妻关系。
也不知道锦舟山倒霉,还是老天爷有眼,到了锦云这一脉,她成了锦家的独苗。
所谓打蛇打七寸,捏人捏痛处。
锦云深知这一家人没几个好东西,自己又是唯一血脉,所以经常仗着这个,那几年,折腾的两个老东西肝肠寸断。
每次心情不好,直接打电话过去要钱,要了钱就拉黑他们,经常气得两个老东西血压升高。
也不怪锦云做事狠辣,想当初锦舟山欺辱母亲的时候,他们也没少在中间添油加醋。
借机会□□陈瑜。
要不然母亲那样柔软的性子,怎么会说出“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家有一丝一毫瓜葛,和锦舟山死生不会相见”的话。
那边收到消息,立马就打了电话进来,锦云看着闪烁的手机屏幕,没有接。
对于锦舟山的离世,锦云没有太多的悲恸。
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患者,虽然大部分自身的能力会比较强,但是他们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需要不断地获得认可赞美来满足自己。所以在生活中,即使实表面上不表现出来,实际上心理经常会感觉到受挫。受挫以后,又会有更高的要求和期待,进入一个死循环,就像不断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
另一方面,很难与周围的人建立很好的人际关系,也是很孤独的。自己的快乐或者是痛苦,都没有办法与别人进行分享,没有办法从亲密关系那里得到足够的情感支持。甚至有些时候生活弄得一塌糊涂,众叛亲离,鸡犬不宁,也是很痛苦的。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看,锦云觉得,锦舟山的死,对他个人来讲,也算一种解脱,
对别人来讲,世界上少了一个祸害。
这么想的时候,锦云内心突然坦然多了。
其实锦云很早之前,就把死生看淡了。
她的人生信条一直是——当活则活,当死则死。
怕死,不过是人的一种执念。
等手机恢复安静,锦云不再被骚扰,她又给孙坤去了一条消息。
内心无比笃定:【孙总,我觉得这场游戏,我赢了。】
孙坤消息回的很快,【哦,怎么确定?】
锦云只说:【拭目以待。】
第46章
如果说沈成津和锦云身上有什么共同特点,孙坤觉得,那一定是自大。
他就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两个人。
看到锦云在消息里这么说,孙坤忍不住灭一灭她的威风,【希望是这样,不过锦老师你也别太掉以轻心,虽然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他提点的很明白,不过尽管如此,作为被蒙在鼓里的一员,锦云当然听不懂了。
周二要回一趟老家,锦云有必要在临走之前,很孙坤见上一面,这个节骨眼离开,不太合适,且这一趟回去,少说三五天,多则半个月,中间有太多不确定性。
思量再三,约孙坤的时间:【明天上午孙总有空吗?我想见您一面。】
不巧,孙坤明天上午有个重要合同,甲方过来公司签合同,这两天紧锣密鼓正在忙这个事,想了想就对锦云说:【明天恐怕不太行。】
锦云已经定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她这边安排好了行程,没办法轻易改动,于是只好问:【那我去公司找你?】
孙坤想了想,十点多正好有个休息时间,也不是安排不出来空,于是就答应了。
能想出来这个招数的人,八卦之心也不是旁人能比,这边锦云笃定获胜的心态,让他实在忍不住想探一探沈成津的口风。
于是想也没想,一个电话打过去,沈成津这边语气闲适,听起来心情不错,“今天什么风把孙总的电话刮过来了?”
孙坤知道沈成津也是个人精,说话自然不能太明显,于是捏着手机笑了笑,模棱两可说:“也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干嘛呢。”
沈成津低声一笑,“没干嘛,孙总有事就直说?”
孙坤也想直说,不过哪能直说呢,于是跟他打起来太极,“其实也没什么事,白天跟朋友吃烤鸭,路过你家附近,晚上回来突然就想起来你了,所以打电话问问,最近怎么样?哦,那个烤鸭味道也是挺不错的……”
他问的是进展怎么样,沈成津当然听出来了,不过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说:“孙总是真想起来我了,还是又想吃我家附近的烤鸭了?”
孙坤拍着脑门哈哈一笑,“想你,也想你家附近的烤鸭。”
两个人闲扯好半晌,也没扯到孙坤目前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对于和锦云之间的进展,其实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保守,当然这个要分对方是谁。
就比如说,闺蜜之间可能讨论一些和男朋友床上的隐晦,聊起来津津有味,彼此交换经验。
但是断然没有哪个男人会和兄弟聊自己的女人,顶多也就指着不相干的照片评头论足,对方来一句“这个女人身材不错”,你来一句“确实不错”。
所以别说孙坤不套话,就算是套话,沈成津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不过次日八九点钟,彻夜不归的梁左提着几只烤鸭从外面回来。
沈成津看过哭笑不得,怎么着,这两天和烤鸭杠上了?
梁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吟吟说:“店庆搞活动呢,买二送二,我感觉挺划算,这个便宜得占,去年店庆怎么就没这么好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