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浓郁的药香让她浑身起了层燥意, 她有些烦躁地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李砚那坚实宽阔的怀抱和轮廓分明的下颚。
以及上面一点, 性感涂朱的两片薄唇。
袅袅香烟, 晕散了姜馥的神情。汤面漾起阵阵涟漪, 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波圈相互勾连,牵扯不清。
一道带着哭腔的细小声音把她从幻想中拉脱出来, 她脸颊红晕迅速褪去, 搭出一截藕臂挂在浴桶上,翘着头往外看。
“各位姐姐行行好, 放我进去吧,我想见见我家夫人。”
门缝里透着光, 以烟双膝跪地, 小声地啜泣。
“一个浣衣婢子, 怎可随意进出主子的卧房?赶紧滚,不要脏了夫人的眼。”
大丫鬟架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拖。
以烟趴在地上, 任是怎么拉也不动弹。她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血丝从她额头上渗出来,表情执拗,
“夫人,求您见见我,求您见见我...”
她哭得声嘶力竭, 教姜馥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但她也绝对不是个大善人。
姜馥收回眼, 挂在浴桶上的藕臂放下, 一头沉浸到那浴桶中。
良久,姜馥露出一颗头来,软滑的黑发服顺地贴在额角,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进汤池里。
原本肿胀的脸颊已经显得不那么可怖了些,有清清凉凉的感觉。
砰砰砰的声音还在门外接连不断地响起。
她捻着手指,估摸着时间,启唇道:“让她进来吧。”
门应声打开,以烟一头扑在地上,暗红色的血线从她额头淌下。
“夫人,对不起,求您不要丢下我。”
她的身子猛烈颤抖,像是要哭断了气。
“对不起什么?”
姜馥别过眼,她头上的血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奴婢不应该把您一人留在房间里,您受伤生病,奴婢却没有尽到守护主子的职责,把夫人置于危险之地,差点就让歹人得逞。”
“夫人,求您不要丢下我。”
她发狠地又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声声入耳。
“让她领十大板,之后送她回浣衣房吧。”
淡淡的语调,没有一丝感情。
以烟挣扎着被三四个大丫鬟架起来拖走,地板上留下点点血珠。
姜馥看了那血珠一会,才擦好身子从浴桶里出来,换上衣服,把画像放进小匣子里锁好。
做完这一切,姜馥在软塌上卧下,静静等着。
她特意在主卧里洗的澡,这么大的动静,李砚不可能不在意。
刚刚太失态了,她要掌握主动权,顺便再看看他的腿。
对,只是顺便。
姜馥勾了勾唇,嘴巴翘起,刚刚的晦暗褪去,大眼睛亮闪闪的,随手抓了个小瓷器,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
李砚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躺在卧榻上别有一番风情的姜馥,她眼尾上挑,勾人魂魄。
完全没有刚刚一脸娇羞跑开的样子。
他的耳尖漫起浓郁的绯红,在她身前站定,眼睛牢牢盯在她的身上。
大门敞开,寒风凌冽,几乎全吹在了李砚的身上,姜馥的发丝跟着吹动,涌起阵阵激颤来。
她抱住自己,搓了搓手臂,露出更多的旖旎风光来。
在姜馥看不到的身后,李砚指节握紧,条条青筋凸起,他舌头微滚,转身关上大门。
风声停止了,只剩下炽热的心跳。
姜馥朝他勾了勾手指,李砚听话地走近,一瘸一拐的。
距离拉近,气息交融,不该有的念头再次升起。
温度一点点地攀升。
李砚舔了舔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她的小脸上。
姜馥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在他凑近时一下子龟裂,露出欢快得逞的笑意。
咯咯的笑声打破最后一丝旖旎,她指了指身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一抹暗色从李砚眼里划过,他抿紧唇,被人戳破的小心思使他规规矩矩地坐正。
看着这一下子被拉开的距离,姜馥的心里突兀地有些不畅快,嘴角的笑意收敛。
她眉头皱起,把气闷毫不掩饰地在脸上表露出来,一字一句板道:
“把你的腿给我放上来。”
气哼哼的,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这回李砚愣了愣,垂眸看向自己有些脏污的裤子,盯着那干净温馨的软塌,眼里表现出晦涩。
没有再乖乖听从她的命令。
看到他明显的拒绝,姜馥心里的气更加涨大了几分,
“不听话,把腿抬过来。”
她又不会吃了他,只是想看看他的腿,这么玩不起么。
这样想着,被人嫌弃的感觉让姜馥生出几丝委屈。
她抬起头,眼角泛红,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砚。
柔弱的,可怜的。
让人心里发软。
李砚僵硬着身躯,嘴角动了动,低下头,不看她。
清脆的啪嗒声随即传入他的耳朵。
一滴。
又一滴。
李砚别扭地动了动,总算抬起头来。
撞进一双濡湿灵动的大眼睛后,他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下意识地抓紧腰间的衣服,指节微微抽搐。
“把裤子脱下来给我看看。”
“我数到三。”
“一。”
死亡倒计时的声音响起,李砚一下子弹起来,就往门外走,姜馥跟在身后爬下榻,眼疾手快地扒住他的裤子,用力往下一拽。
丝绸的料子从中间哗啦一声撕开,露出白晃晃的大腿。
两人同时颤了颤,僵住。
汗毛一根根清晰地从大腿束起,红晕迅速飞上姜馥的脸颊,她闭紧双眼,手指一下子松开,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半点缝隙也没透出来。
完蛋了,伤害到了他的男性自尊了。
姜馥的脑海里盘旋着那白花花的大腿,血管清晰可见,看起来非常娇嫩。
她真是猪狗不如。
面前的人好长时间没有动静,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红晕慢慢从她的脸蔓延到她的脖子,姜馥保持着捂住脸的姿势,摸过他大腿的手慢慢发烫。
耳边传来衣料掀动的声音,半晌,有些粗哑的声线从她头顶响起:
“可以了,看吧。”
姜馥捂住自己的脸,不动。
一双带着热气的大手缓慢地伸到她的眼前,把她紧紧绷住的手用力拨开。
“可以了。”
“不可以。”
姜馥有些倔强地闭着双眼,长睫不安地抖动,声音都变了调。
“我回去了,你睡觉吧。”
姜馥哽着脖子,勉强地从喉咙口憋出一点声音,小小的,有些胆怯地摸着黑往大门口走。
“你不看我的腿了?”
“你找大夫看去,找我没用。”
姜馥嘴巴嘀咕着,口齿都说不清楚了,迎面就撞在了一睹坚硬的肉墙上。
她推了推,没推动。
小手跟触电似的一下子缩回。
滚烫的,还有弹性。
“你干什么把衣服脱了?”
“不是你把我的衣服连同裤子一块拽下来的?”
听到这话,姜馥有些气闷地一下瞪开双眼,却在触及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后又马上闭起,反驳的话卡在嘴边,半点也说不出来。
鸡鸣声从窗外响起。
李砚大抵是不想再跟她多纠缠,滚烫的双手一下抓住她的肩,把她按在软塌上。
“你好好睁眼看看,我穿裤子了吗?”
热烫的呼吸喷薄在她白腻的脖颈处,姜馥缩了缩脖子,勉强止住那股痒意,却被李砚强硬地扣住,动弹不得。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耳廓。
她握紧双拳,却仍然显得毫无攻击力。
她慢慢睁开眼睛,性感的薄唇在她上方三寸处停住。
她不着痕迹地往被褥里缩了缩,企图离那张薄唇远一些,但肩膀处热烫的温度让她无法忽视。
在强烈的注视下,她只能被逼着去看他的下面。
白色的裤子高高挽起,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姜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找回了自己的气场,姜馥盯着李砚的薄唇,瞪大眼睛道:
“你竟然敢凶我?”
她毫不顾忌地顺势攀上他的脖颈,将他拉近,眼里只剩下他两片薄唇。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付出了行动。
她抬起头,对准他的嘴唇,认真地向上贴去。
却亲到一根冰凉的指节。
李砚松开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理了理被她弄乱的衣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本来也只是想吓吓他,看到他的服软,姜馥心中有些满意。
“把腿抬过来。”
她可没忘了正事。
这次李砚倒是听话了些,把伤了的右腿抬了过来。
脏污的血迹一下子沾染在洁白的被褥之上,顺着沾上她乳白的裙子,把她的裙子也弄得脏污不堪。
李砚的眼里划过一抹暗色,嘴巴抿紧,视线落回到她明亮的小脸上。
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血痂黏连着布料,被蛮横地扯开,新鲜的血液从狰狞的疤痕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已经看不清它本来的样子。
姜馥心里有些愧疚,抱着那条腿有些无所适从,满手的血让她轻轻颤抖起来。
她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从里面找出针线,却被李砚按住,她抬起头,对上他复杂的眼,
“脏,别弄了。”
第41章 继承者
“我又不怕。”
姜馥不完全理解他的话, 也不理解他这情绪的突然转变。
她嘟了嘟嘴,毫不介意地把那脏污的腿放在自己乳白的裙子上,有些小心地给他擦掉血迹, 撒上药粉,最后, 突发奇想的, 对着那嫩肉用手指戳了戳, 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李砚的脸上淡淡的,没有一丝波纹, 甚至还有些喜悦。
他的眼睛, 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小脸。
姜馥不死心地用手指又戳了戳他的小腿。
李砚仍是那个样子,半分也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莫非是痛得麻木了?
这样想着, 姜馥低下头去,在他的小腿上轻轻呼了呼。
热热的气流划过他的身体, 嫣红的唇瓣小心翼翼的, 他轻颤了下, 眼神发暗。
“疼就说嘛。”
姜馥只当他是疼了,但碍于情面一直忍着,当下动作更加放轻了些, 有些郑重地拿过绷带,把他的腿包了个严严实实,连脚趾也没放过。
随后她又轻轻呼了呼, 在上面打了个死结,才把他的腿放下。
一下脱离开温软的怀抱,李砚的眼里露出一丝空落, 不过片刻, 便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来, 把裤摆放下,嘴巴一张一合,半天没发出声音。
“轮到你了。”
姜馥朝他扬了扬唇,大眼睛弯弯的,闪着光。
这是要报答的意思?
近在咫尺的唇瓣微微翘起,淡淡的香味扑入鼻尖,诱人采撷。
李砚紧张地蜷着手指,朝她慢慢地低下头来。
每近一步,那香软的唇瓣就离他更近一步。
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在他耳膜处不断敲击,放大,他浑身开始发烫,紧紧闭上眼睛,朝他的目标贴去...
贴了半晌,也没贴到他的目标嘴唇。
有些不耐的声音从他下方响起:
“你干嘛呢?让你帮我按按腰怎么那么费劲?”
李砚睁开眼睛,姜馥早就转过头去,趴在软塌上,手指指着她的腰。
她小脸皱得像个包子,回过头,把双手举到他面前,让他看上面被绳子绑缚的红痕。
大眼睛眨巴眨巴,有些委屈。
她把脸凑近了,李砚这才注意到上面还有些轻微的指印。
“我虽然泡了药浴,可是还疼呀。”
她的眼眶盈盈的,不一会,泛起泪来。
是他疏忽了。
李砚有些不自在地抚了抚鼻子,耳尖泛红,立马蹲下来给她轻轻揉腰。
腰间软滑,李砚的脸也越来越红,他没注意到姜馥眼里的狡黠。
姜馥回转过头去,眼眶里的眼泪已然消失,她一边享受着李砚的按摩,一边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事。
她试探性地开口:“你看到我跟李牧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很生气?”
腰间按摩的手一顿,又重新按摩起来,只不过比之前的力道重了一些。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他亲了?”
腰间大手的力道突然加重,姜馥痛得一蹙眉,抬头看向他。
腰间的力道一下子放轻,李砚像是一个专业的按摩工,不重不轻地按着,但嘴角已经显而易见地压了下去,抿成一条直线。
“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是没办法呀。”
姜馥无辜地瘪了瘪嘴,作势又要哭。
“你可以问我。”
半晌,李砚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脸色有些难看。
一想到她曾经被压在别的男人身下,他就很想把那个人抽筋拔骨,剁成碎肉。
“我问你你不说呀。”
姜馥回过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李砚不吭声,又把嘴抿起来,手下倒是依旧兢兢业业。
越按越痛,姜馥也不想被他再按了,索性拨开了他的手,换了一种问法:
“在你眼里,我父亲他,是什么样的人?”
夜色已经悄悄褪尽,天边发亮,一丝晨光渐渐从窗子外透进来,却照不透两人各怀的心事。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姜馥直视着李砚,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