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数字的印象,将83.1%的印象覆盖。
并不是任何人的错,那只是一个基因的意外。
安雅莫推开了接待室的门,赶忙向着那边大步奔去。
此刻季沉嫣和谢绝已经走了出来,谢绝的目光落到了最终匹配的91.3%上,脑子都如遭雷劈,愣愣的看了许久。
谢绝:“哈……!”
他也预料不到会这么高。
谢绝是低匹配的典范,正因为没有封燃那样的能力,才会畸变率一旦上涨,就被冷冻舱封住了二十年,在里面自我调控。
结果倒好,最差的那个变成了最好的那个。
谢绝更加捏紧了季沉嫣的手,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终于可以放下。
他并非进化过程当中的劣等品!
大厅里洋溢着激动、兴奋、喜悦、各种各样的情绪。
灾难日当中,所有人都死气沉沉,许久没有露出现在的模样了。
“哈哈哈哈哈,季沉嫣竟然能跟两个S级哨兵进行匹配,我是不是也可以毛遂自荐?”
“诡计多端的哨兵!想都不要想!”
“太好了太好了,之前向导管理协会研究向导素,我还总觉得是多此一举。灾难日所有人都活得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多花力气?现在看来,向导素真的有可能终结低匹配时代!”
绝无仅有的91.3%,这是个连在高匹配时代,都不曾有过的数字。
这个数字,被赋予了更深的意义,将被记载于希望之中!
―
三人回到了军部大楼‘摇篮’。
走到军部大楼门口时,还瞧见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
基地暗涌起伏,尤其是在争夺赛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在透透打探着91.3%匹配度的哨兵和向导究竟是谁。
消息一时没有扩散,但很快就会扩散。
裴剑无视着那几人,带着季沉嫣和谢绝一同回到了二楼。
等四下无人时,季沉嫣才询问:“现在你可以说权月身体的检查结果了吧?”
裴剑:“权月是,五感失调症,独属于哨兵的绝症。”
这么严重?
季沉嫣急忙问:“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
裴剑:“需要高匹配向导为她做调试,至少要达到90%。”
季沉嫣手心是汗,想到了自己的能力。
可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她心慌起来。
裴剑:“最短三天,最长五天,权月就会死。”
季沉嫣脑子嗡了一声,她揪心于自己假性A级的事,没想到会和权月撞上一起。
如果真的按照最坏的程度去想……
三天?
连续三天净化,或许可以把匹配度调高到90%。
但尚处于假性A级的她,却没有那么多净化量。
季沉嫣的手一点点捏紧,僵硬得犹如一块沉重的铅。
裴剑:“还有一个办法。”
季沉嫣催问:“什么办法?”
裴剑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灯塔实验室,里面有大量哨兵自我调控的数据研究,但没有一个人拿到了。”
权月的情况太糟糕了,所有人都不敢试。
若光是暴走率还好,但问题是她是五感失调症!
季沉嫣:“自我调控,可以救权月吗?”
裴剑:“还有提炼向导素。”
季沉嫣捏白了手,心湖却在激荡。
裴剑:“人选已经则定,是第六例的A级向导牧奚,他也同意献身,致力于结束低匹配时代。倘若成功的话,那么人类在这场灾难日当中,就不会那么凄惨。”
季沉嫣诧异的抬头,她在郑老那里听到过普通人和哨兵献身,而如今却是向导献身。
同样的震撼。
也许在遥远的未来,向导素将成为安抚哨兵的药。
季沉嫣百般复杂,她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壮烈。
灾难日带给了人类深沉的苦难,却因宇宙辐射更强,畸变细胞更活跃,而重新激发了向导的向导素。
裴剑:“你能承担吗?”
季沉嫣对上了他的眼。
裴剑拄着拐杖,一句又一句,宛如厉鬼索命,字字泣血的喊:“郑老觉得你可以,顾东树也觉得你可以,我却必须要为所有人做一次刹车。你可以为自己拿枪,可以为朋友拿枪,但你能为了人类命运而拿枪吗?”
他不是带着绝望在问这句话,而是带着满满的渴求问的这句话。
季沉嫣双脚宛若生根一般的停在了原地,在南部基地灾难日里看到的一切,形成了一颗种子,一个雏形的东西,继续生长了起来。
她的呼吸粗重,宛若被刺激到了灵魂。
谢绝拦在了两人面前:“裴剑!”
季沉嫣却拨开了谢绝,她不愿躲在谢绝的身后,重新对上了裴剑的那双眼睛。
这一刻,所遇的任何一件事情,任何一个死亡,都在她的身上发酵。
她抽出了顾东树曾经给过她的手枪,将它摊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这把枪,款式老旧,攻击力低弱,射程不远,但我可以杀人。”
“我也有可能拿不起那么重的枪,但我将拼尽全力去拿。”
他听得懂她的话。
裴剑的脸上绽开笑容,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戒备和晦暗,反倒犹如拨开迷雾见明月,逐渐清亮了起来。
郑老看人的眼光真是精准啊。
季沉嫣配得上人人赞叹的91.3%。
谢绝眼神闪烁,手一点点的捏紧,又一点点的松开。他本该是一把毫无思考的武器,却渐渐被触动得进入了思考。
假性A级的事,他想要为她解决。
季沉嫣又问:“夏诗潼的遗体解剖呢?”
裴剑:“关于这件事,等你父亲亲自告诉你吧。”
裴剑站起身,拄着拐杖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推开门之前,他回望季沉嫣:“我很庆幸,能用这双眼睛,见证到人类史上最高的匹配数字。”
说完,大门便缓缓关闭了。
屋内十分安静,仅有机械时钟的咔嚓声。
谢绝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的所念所想。
撞击一般、暴力一般,他越陷越深,直至无可自拔。
“或许……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你们向导对我们哨兵而言,是何等伟大的奇迹。”
“你知道虫子的趋光性吗?”
“越是光线不好的地方,越是朝着光源靠近。”
“就像我们哨兵。”
他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再也没有任何的浑浊。
明明是在陈述着事实,说得却像是直面死亡。
毕竟,飞蛾扑火。
一时得到温暖,死的却是飞蛾。
或许连谢绝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对于哨兵而言,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也说过,哨兵和向导该平分孤独、痛苦、不安。”
季沉嫣加深了这个拥抱,笑容明灿:“你好啊,我的共犯。”
第74章 反客为主
轮到暴力出场。
得了裴剑的提示, 季沉嫣便朝着季安国所在的研究室赶去。
西部基地有数座研究室,但随着灾难日来临,大多数都已荒废, 只保留了最重要的几座。
而即将赶赴的研究室,位于极其偏僻隐蔽的地方。
五十分钟的路程后,季沉嫣看到了前方宛若地铁站一样的建筑, 除却最外部快被腐蚀的铁敞篷,更多的主体被嵌合在粗糙的岩石地底。
说是研究室, 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坟茔。
[滴――]
[身份识别正确,大门已开启。]
厚重的闸门开启又关闭, 气体喷发出来, 带来了若有似无的腥臭味。
季沉嫣察觉到了古怪。
外面的安全和里面的阴森形成了天然对比。
畸形的管道犹如人体的十二指肠,爬满在粗糙的岩壁上。放置在角落的仪器闪烁着不安的红光,犹如一只只野兽的猩红之眼。
季沉嫣的脚底踩到了淹没脚踝的脏水, 寒气刺向了骨头, 大大小小的资料废纸,宛如尸体一样漂浮在水面。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季沉嫣汗毛四立, 忽而听到前方传来了某个声音。
太过昏暗, 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季沉嫣追了上去:“爸?”
哪知道刚迈出两三步, 季沉嫣便被藏在办公桌下面的人死死拽拉了一下,不慎跌坐在地上。
对方捂住了她的嘴唇, 手上的鲜血糊了她一脸, 留下了痕迹极深的血手印。
季沉嫣本欲反击, 却很快认出了他――程、蒙?
程蒙:“谢绝阁下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季沉嫣:“他去隔离点找禹双成了。”
等不到救世主,程蒙的表情里透着绝望:“我是……这次任务的护卫, 我有幸见证了S级哨兵夏诗潼的解剖。”
他无力的靠在办公桌, 右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身体因疼痛而抽搐着。
季沉嫣余光望向了他的伤口,几乎可以称得上开膛破肚。
太触目惊心了。
程蒙解释道:“我的内脏,在肚子里移位了。”
驱之不散的寒气直窜到脑门,季沉嫣惊得身体僵硬:“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蒙:“我们的声音得放轻,千万不要大喊大叫,会刺激那东西的复苏。”
声音?复苏?
季沉嫣捕捉到了关键词。
分贝超过30、加上女王种在场,就会刺激虫卵的孵化。
难道夏诗潼的身体里,真的藏着虫卵?
程蒙:“你放心,你爸在最里面,他没有事。我主动引开了那东西,让你爸开启了足有半米厚的钢铁大门。”
季沉嫣很快便明白了发生了大事:“既然这么危险,裴剑为什么没有派人过来?”
“长官根本就不知道。”程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是一个意外,在解剖的过程中,闫洪海的人来过。那个人身份特殊,本就是研究室的内部人员,才突破了研究室的各类防护系统,他想要逼问你父亲解剖成果。”
戚淮勾结的西部基地高层,就是这个闫洪海!
季沉嫣面色难看:“太明目张胆了!这里虽然偏僻,还是在西部基地境内,闫洪海就不怕吗?”
程蒙虚弱的摇头:“基地情况复杂,本来就有一些人叫嚣,想让长官把夏诗潼的遗体交出去。闫洪海敢行动,就意味着夏诗潼的遗体有这么重要,值得一切的冒险。”
也许是某一处的管道坏掉了,水位正在缓慢上升。
滴答、滴答,细密的水声取代了短促的呼吸声,让气氛愈发凝重。
程蒙痛得‘唔’了一声,额间泅开细密的冷汗。
季沉嫣:“你的伤是因为敌人?”
程蒙:“是……虫。”
季沉嫣:“你是B级哨兵,几只小飞虫怎么会把你变成这样?”
“小?”
程蒙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又虚弱又缓慢的笑了起来,“那东西可不小。”
两人交谈至此,便有一道更浓的阴影,落到了季沉嫣和程蒙的头顶。
季沉嫣的目光缓缓上抬,对上了一双琥珀色复眼,以及一张被放大无数倍的虫脸。
季沉嫣心脏狂跳,从没见过这么大一只虫!!
它缓缓咧开了口器,里面全是锯齿般的细碎牙齿:“mua……”
mua什么?
它一点点靠近,虫脸像是点画一样,由无数细密的黑点组成。
夏诗潼尸体就在最里面,每一寸肌肤都被密集的虫子包住,就像是蜜蜂包住了蜂巢一样。
季沉嫣觉得自己该害怕,正如即将要叫出声的程蒙。
但看到‘它’的时候,她的神经被刺激得异常兴奋,果然是虫卵!
程蒙生怕它对季沉嫣下手,反正他已经走不远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季沉嫣见状,也做出了类似的行动。
两人撞到了一起,顿时头冒金星。
程蒙忍不住骂道:“你脑子有问题吗!?”
下一秒,他便看到那只巨大的虫子,几乎要将自己折断一样的弯下了腰,虫脸贴地,匍匐在了季沉嫣的面前。
地上是脏水啊!这个姿势保持太久会窒息的!
它是要将自己憋死吗?
程蒙眼睛瞪得宛若铜铃,大约是在脏水里泡了许久,犹如死人一般的阴寒之气,停留在肌肤上久久不散。
程蒙仿佛看到了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的荒诞怪异――
它在表示臣服。
程蒙:“我、我一定在做梦,对!”
季沉嫣脚尖发麻,观察着虫子。
她从‘夏诗潼’的态度里,联想到了做过同样事情的应鳞。
刚才它的进攻性动作,落在季沉嫣身上就是亲,落在程蒙身上就是吃。
但她确定,自己在更高维的打量着它,认为它的匍匐是理所应当。
季沉嫣:“它……是畸变种吗?”
程蒙似乎被传染一般,紧张惊惧的看向了季沉嫣:“不,夏诗潼是S级哨兵,如果S级哨兵畸变,会立刻变成魇级、灾级畸变种,但它只是感染生物。”
看来这就是最违和的地方!
季沉嫣拖住了程蒙:“我们先走,去找我爸。”
脚边的污水严寒刺骨,季沉嫣每走一步都像是重达千斤。
还没没走出多远,前方一声枪响声传来,程蒙很快又把季沉嫣的头给按压了下去。
程蒙小心的透过办公桌一角看去,发现果真是闫洪海的人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