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遭遇了危险。
高金成像是引诱旁人堕落的恶魔,眼底露出一丝疯狂:“只要你放任自己,就很容易解决现在的局面,快啊――谢绝要撑不住了。”
谢绝的眸子里透着冷意,像是守护领土的孤狼,扫视着暗雾蒙蒙的四周。
那些敌人,即将围困上来。
季沉嫣的心神大乱,分明知道应该优先对付高金成,却更加担心谢绝的情况。
就一句话,哪怕能说上一句话也好。
[我帮你。]
一个机械音传了出来。
“禹!双!成!”眼瞧着快要成功,却被人打乱,高金成愤愤的喊道,“你不是不甘心吗?你不是不情愿吗?禹双成,你竟然放任自己成为钥匙!用自己的意识和灯塔实验室连接!”
灯塔实验室的所有灯光就此打开,禹双成的异能已侵入到很深的位置了。
在那一瞬间,失效的联络器终于有了反应。
“谢绝,不要畸变,等我,一定要等我!”
处于野性激化的谢绝,突然间听到了季沉嫣的声音,猛地向着一处看了过去。
那份贪恋,阻止了他脑内那些危险的想法。
“好。”
联络器中断,谢绝彻底失去联系。
两个不知生死的人,正在约定终身。
高金成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季沉嫣对谢绝的影响力惊人,谢绝竟然真的听从,还尝试起了自我调控。
把两人分开果然是明智之举。
与此同时,季沉嫣手里的机械拳套蓄力完成,赤红色的精神丝全数钻到了机械拳套当中,吸收到了力量后,机械拳套也在剧烈变化之中。
它的体型逐渐增大,包裹住了季沉嫣的手臂,竟大到把高金成的机械臂都给压弯了。
季沉嫣的表情痛苦,狠狠朝着前方一击。
在打的同时,机械拳套就此分离成无数的机械零件,全都朝着前方弹射而出。
高金成来不及回防,便被巨大的冲击波弹出。
身体足足朝外飞出四五米远,还撞到了墙壁。原本光是这样,高金成并不会死。但回撞时,恰恰撞到了机械球模拟出来的那颗大树上面,那是高金成提前布置的陷阱。
高金成呕出一口血,肋骨不知断裂了多少根,背部也血肉模糊。
一直守在门口的骆h缓步走进了他,空荡荡的拇指伤口里伸缩着黑色的线虫,像是急不可耐的想要把他吞下去。
高金成:“你……为什么……”
骆h:“屈长潇一个S级哨兵都能被季沉嫣打败,更何况是你和我。”
高金成的眼瞳快要失去光亮:“原来,屈长潇已经死了……哈,我还以为你身上的线虫,只是单纯被屈长潇波及……”
到底还是棋差一招。
高金成的喉咙一直在出血,气管快要被过多的血液封堵住。
也许是生命最后一刻,可以不必隐瞒。
他朝着季沉嫣伸开了手,好似渴求一般:“我刚才……对你的话……也……”向往和触动。
然而直至最后,他什么话都未能说出口。
马丁急忙看向了季沉嫣,发现她的脖颈全是抓痕,那是强行将机械手臂弄断时,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迹。
季沉嫣皮肤白皙,痕迹便愈发触目惊心。
马丁手忙脚乱的把纱布和止血喷雾递给季沉嫣,看着她一圈圈缠绕在脖颈的伤口处。
太过纤弱,很容易会被弄坏。
他忽然间感到万分心疼,她并非全能,而只是一个向导啊。
季沉嫣的声音嘶哑,刚才不顾一切的攻击,伤到了嗓子。
她看向高金成:“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吗?”
高金成粗粗的喘气:“你想拿回记忆,对吧?但夏娃之卵不离体,你就拿不回来。有可能你一辈子……都拿不回来了。你会……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季沉嫣捂着喉咙:“那我就做一个拥有现在和未来的人。”
她的回答令高金成一怔,随后又虚弱的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啊。
光是和她待在一起,便觉得这狗屎一样的时代,或许是真的有希望的。
饮鸩止渴,人人都在强调它的毒性,却忘记了饮下的人也曾经得到过甘霖。
马丁:“怎么处置他?”
季沉嫣:“他很快就要畸变了,我们先进房间吧。再隔不久,里面的资料室就要下沉,很快就能和谢绝碰面了。”
马丁:“……好。”
在进入资料室之前,马丁将高金成绑了起来。
外面刚死了畸变种,高金成很快就会被影响畸变了。
在大门即将关闭之前,原本无惧的高金成才透露出深深的恐慌。
“不……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们杀了我啊!”
“求求你,别让我畸变……”
只是他的呐喊,很快又偃旗息鼓。
高金成眼泪盈满眼眶:“你们怎么可能成功,怎么可能成功……”
可是……如果……能成功的话……
“那我也不要再回到过去。”
哨兵不该天生成为保护者,承担那么沉重的责任。
为什么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只因为他们觉醒成了哨兵吗?
他也不想再追寻向导,那就是基地用来捆绑哨兵的狗链。
什么净化,什么匹配……
他受够了。
―
外面的叫喊声渐渐停止,就好似一层阴霾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马丁沉声道:“已经畸变了吗?”
季沉嫣:“如果已经畸变了,还会伴随着撞击声。”
马丁:“那……”
季沉嫣平静的说:“他选择等死了。”
短促的抽气声层层响起,一个为了活下去甚至连队友都出卖的人,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甘愿等死。高金成没什么好同情的,但同为哨兵却有几分复杂。
马丁失去言语,心头像是压了铅块。
众人不再谈论高金成,而把注意力放到了资料室。在适应了黑暗,看清眼前的东西时,众人不禁神色愕然。
灰黑色的丑陋铁块,焊接成了一个怪异的房间。
歪曲的笔画,连接成了文字。
马丁嗓子干涩的问:“这是……?”
季沉嫣:“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资料,但我一个人根本来不及背。”
马丁:“我来!”
他的记忆力,本就比一般人更好。
马丁迅速浏览着那些,想要赶在移动前,争取将所有的资料记熟。
可越是阅读,便越感到惊心。
在这期间,季沉嫣拿到了马丁身上的药品,快速给禹双成的身体包扎,总算将他腹部的渗血止住。
[77%。]
[78%。]
[79%。]
禹双成:[没必要,还剩下最后20%,我就要和整个建筑融合在一起了。]
季沉嫣:“不是还有20%吗?别放弃!”
禹双成:[……]
他有时候真的怨恨周围人对待向导的态度,他们把向导保护得几近天真。
可真正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觉得还好向导被保护得天真。
随她吧。
[视频解读成功,正在进入倒计时。]
[三。]
[二。]
[一。]
房间内的光又再度暗淡下来,一个视频很快投影至黑暗深处。
季沉嫣已等待良久,仰着头看得认真。
终于能够知晓了。
入眼是一片燃烧的大火,亮得好似要把人的眼球给灼伤。
里面有两个人,慌乱的锁住了玻璃门。
可玻璃门外还游荡着几只畸变种,它们在火海里撕咬着焦黑的尸体,一口又一口,腮帮子被肉块塞得毫无缝隙。
咔嚓――咔嚓――
那些焦黑的尸体,渐渐只剩下了一堆带着碎肉的骨头。
观看着45年前视频的季沉嫣渐渐明白过来,这便是谢绝的父母。
男人一脸绝望:“完了……这扇玻璃门,根本防不住畸变种……”
污染加重,极光袭来,畸变产生,动乱开始。
这便是……第一次灾难日!
女人抚摸着肚子,嘶嘶的喘气:“没关系,灯塔实验室有全球最严密的防控,只要将其成功激活,就能灭掉那些畸变种。”
男人脸色回暖,刚想扶着妻子继续往里走,却摸到了一片湿濡。
“迎月,你怎么了?”
女人:“我……好像……快生了……”
男人着急的问:“你痛了多久了?”
女人保持着冷静和镇定:“七八个小时。”
男人比她还慌:“那岂不是灾难日刚开始的时候,你就……”
女人没有说话,已经痛得无可忍耐,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看上去无比脆弱。
“第一次灾难日降临,灯塔实验室内部污染前所未料的严重,没想到竟然有研究员当场畸变。那种情况所有人都在抵抗,我怎么能说出口让你们分心?”
男人急忙反驳:“这不一样!你分明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
女人:“……”
男人长叹了几口气,朝四周看了看,紧咬着牙关:“你就在原地等着,我一个人进入总控室。”
只要能开启防护,他们就还有希望。
女人:“可……”
男人满含泪光,郑重的亲吻了她的面颊。
“没关系,相信我。”
女人只好虚弱的点了点头,在看到男人逐渐远离的身影时,便拿起了一旁的录像机。
画面在抖动,女人的脸颊也在放大,表情带着无尽的悲痛。
“2XXX年,第一百六十七次记录。第一次灾难日正式开始,全球生物畸变,灯塔实验室即将被毁,底楼永久封闭,里面的研究员……十不存一。”
“眼下的情况,跟我们14个月前预料得一样。”
“还好,这14个月当中,我们从全球各地获得了初始感染物,并且封存于灯塔实验室。不然多数灾级畸变种,便要一同诞生了。”
女人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肚子。
她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就像是交代着后事一样。
“中心点和控制点,倘若是母子关系的话,会变得更加牢固。”
“我原本是自愿参与计划,可在这个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我却舍不得了……”
“就……当做是我自私好了。”
“比起希望渺茫的人类未来,我想优先选择这个孩子。”
她很想告诉他,哪怕作为人类而言他并不受到期待,也是有一个人是期待他的降生的。
“不是作为道具,而是作为人类而活……”
“我希望……他不要成为被饲养的狂犬,没有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想要承担那种悲惨的命运。”
说到最后,她已是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低哑的啜泣声,从喉咙里挤出。
而外面全是畸变种的撞击,那几只畸变种在吃完所有尸体后,便全数趴到了玻璃门上,透着贪婪食欲的巨大红色眼珠,竟同一时间对准了女人的肚子。
那虎视眈眈的模样,就像是在觊觎着孩子的降生。
女人已忍痛了七八个小时,瞧着男人没有回来,便咬着牙打算自己把孩子生下来。
“呼――呼――”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的畸变种被开启的机关枪扫射,很快便成了马蜂窝。
方才趴在玻璃门上的畸变种,也同它们的食物一起倒在了通道内,燃烧的烈火像是对肮脏污染的净化。
防护……开启了吗?
女人疼得精神恍惚,看到火龙正在吞吐着云雾,将所有设备和资料烧成了焦黑。
滚烫的温度犹如烙铁一般,女人的皮肤已被烙伤,仍呜咽着用力。
女人几近虚脱,被额间滴落的汗水打湿了眼眸。
一道人影缓缓走来,女人面露惊喜:“是你……吗?你成功了吗?”
视频之外,季沉嫣的心脏都被揪紧。
“别过去,那不是人类,那是……!”
哪怕知道这已经是45年前的事情了,季沉嫣仍然为那份惊险而揪心。
这样的真相,过于残忍。
然而视频里的人哪里能听得到?
得到希望过后,又瞬间破灭。
在场三人皆看到了一副惨烈的画面。
男人感染了螳螂基因,嘴角尽数裂开,弧度抵达耳根,嬉笑着一口吞下了女人的头颅。
与此同时,婴儿呱呱坠地。
皱巴巴的婴儿攥着双拳,连眼睛都睁不开,却像是出生在怪物堆里。
他来到人世间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爸爸吃掉妈妈脑袋的咔嚓声。
母亲的畸变基因,在那一刻传达给了他。
未被割断的脐带,同父母深深相连。
沾染的畸变基因,再也无法从谢绝的身体消失。
哪怕在最后一刻后悔,研究也成为了定局。
季沉嫣不忍再看下去:“为什么……他可是一辈子都在痛恨自己的出生……可直到最后,他才被选择。迟了……一切都迟了……原来谢绝的身上,有天生的畸变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