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上的美人——田园泡【完结】
时间:2022-11-18 18:41:16

  小娘子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昨日管事能给奴送来碎炭,明日就能将奴赶出府去,奴孤身一人,如同无根浮萍漂浮,奴太害怕了。”说着说着,苏邀月真心伤心起来,眼泪烫湿了陆枕的衣襟。
  【好害怕,好害怕,她真的好害怕。】
  苏邀月越发抱紧陆枕,一副恨不能将自己嵌进他怀里的模样。
  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像是天降的一株浮萍,落到水里,随波逐流,不知往何处去,现在也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从何处来的。
  在小娘子的啜泣声中,陆枕阴沉的面色缓慢松动。
  他抬手,按住苏邀月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身为瘦马,不知父,不知母,确如无根浮萍一般,飘到哪里算哪里。
  人活着,若无根,那便如行尸走肉。
  陆枕深深叹出一口气,似是妥协了。
  “以后不能再这样干了。”
  “嗯,奴知道了。”
  苏邀月冒了一个鼻涕泡,眼睛红通通,鼻头也红红的,看起来委屈巴巴可怜死了。
  她抓着陆枕的袖子,就跟孩子拽着妈妈似得不肯放。
  “奴给公子洗干净。”
  “不必了,天冷。”陆枕伸手替她擦去挂在眼睫上的泪珠子。
  指腹被浓密的眼睫扫过,那股瘙痒直接掠进了心头。
  陆枕眼尾微暗的收手,走到圆木桌边坐下,苏邀月乖巧的跟上来,像只黏人的小奶猫儿。
  让陆枕想到了送给顾深栖的那只黄白奶猫儿。
  听说顾深栖给它取名叫粉鼻,因为那只小奶猫儿的鼻子是粉色的。
  现在小娘子鼻头微粉稍红,双眸水漾盈盈的,跟那只小奶猫儿如出一辙。
  “用早膳吧。”说完,陆枕低头看向自己的小米粥,然后再看一眼苏邀月的燕窝粥。
  “公子要吃吗?”
  “……不必了。”
  .
  因为口红印事件,所以永宁公怒不可遏。
  将陆枕罚锁在书房里,除了每日里由长泉送饭外,外人一律不准靠近。
  尤其是某个通房。
  永宁公是永宁公府的权威。
  苏邀月又被塞回了那个破院子里。
  管家被陆枕教训过了,再也不敢给苏邀月送碎炭来。
  苏邀月坐在暖乎乎的屋子里,她双手托腮,转头看向黄梅,“公爷那边怎么样了?”
  黄梅道:“公爷本来要将娘子赶出府去的,幸好公子甘愿受罚,只求公爷让娘子留下,公爷这才网开一面。”说到这里,黄梅看向苏邀月的视线就跟看到了红颜祸水一样。
  但更多的却是如黄河之水般滔滔不绝的敬佩。
  谁能想到呢,自家神袛一般的公子,居然会折在这样的女子手里。
  苏邀月转了转眼珠子,“哦。”
  结局不错。
  看来陆枕对她上了一分心。
  .
  长泉按照永宁公的吩咐去给陆枕送饭。
  书房内没有给炭,陆枕冻得手指僵冷,依旧在抄书。
  永宁公罚他抄书三十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长泉心疼自家公子,偷偷带了暖手的小铜炉。
  陆枕抬头看他一眼,“谁让你带的?”按照陆枕对长泉的了解,长泉可不是一个细心的人。
  “是苏娘子。”
  果然。
  陆枕将小铜炉搁在膝盖上,一只手盖住。
  暖流从掌心顺着血脉延伸,缓慢温暖他僵冷的身体。
  陆枕想到昨日里小娘子躲在他怀里哭泣的画面,这朵小浮萍,终归还是为他生了根。
  “下去吧。”
  “是。”
  长泉退下去了。
  陆枕起身,走到圆桌边打开食盒。
  只见里面是一个雪白的圆盘,上面是一个巨大的蛋包饭,蛋包饭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哭脸。
  陆枕忍不住又笑。
  他拿起筷子,戳住那个哭脸,然后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嘴里。
  香甜软糯,蛋香十足,火候恰到好处。
  这东西该又是那别出心裁的小娘子做的。
  虽没有上次那牛排合他的胃口,但也不差。
  陆枕心情不错的将这份蛋包饭吃完,然后捧着小铜炉继续抄书。
  .
  因为陆枕的主动认罚,所以口红印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苏邀月一看,这不行呀。
  看起来药还不够猛啊。
  “娘子,有人来寻你。”黄梅领着一位老嬷嬷过来。
  那老嬷嬷上前行礼,并将一份信件递给苏邀月,“娘子,这是我家夫人给您的。”
  苏邀月捧着茶盏,喝上一口里面的牛乳道:“我不识字。”
  老嬷嬷:……
  “黄梅,你先下去吧。”苏邀月吩咐道。
  黄梅警惕地看了一眼那老嬷嬷,不肯走。
  苏邀月笑道:“是我让她来的。”
  黄梅面露疑惑,这才退下。
  屋门被关上,屋子里头没人了,那老嬷嬷上前,直接口述,“我家夫人说,娘子只管开价,只要您离开公子,不管什么价,她都给的起。”
  老嬷嬷挺着腰板,用鼻孔看苏邀月。
  昨日,苏邀月差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婢去定远侯府送信,那信估计也是让路边的什么穷酸书生代写的。内容不外乎就是:想要她离开陆枕的话,就给她送钱来。
  更加通俗一点理解就是:拿钱砸她,万事皆可商量。
  “我要一亿黄金。”
  老嬷嬷:……
  面对老嬷嬷的沉默,苏邀月皱眉,“我说少了?”
  老嬷嬷:……
  “苏娘子,我家夫人准备了一千两银票给你……”老嬷嬷威逼利诱的话还没说,就被苏邀月一把抽掉她手里的银票,并不耐烦的打断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
  真穷酸,还侯府夫人呢。
  老嬷嬷:……
  .
  老嬷嬷把消息带回去的时候,王氏正在喂洛川吃药。
  王氏虽原谅了她,但洛川确实又大病了一场。
  心病难医,上次的病还没好,这次又发作了。
  不过此次,王氏并没有把她送到清觉寺去,而是就让她待在了侯府里。
  虽然洛川说谎,让侯府丢尽颜面,但她与王氏的感情反而更进一步。
  “她真收了?”
  “是啊。”老嬷嬷疯狂点头。
  洛川皱眉,明显的不相信。
  “母亲,苏邀月这个人心机深沉,定是准备拿了钱不办事,你没要个凭据契约吗?”
  笨蛋夫人王氏恍然。
  她只想着拿钱砸人了,忘记要凭据了。
  “你再去一趟……”王氏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有女婢送来一份东西。
  那是按了苏邀月手印的契约。
  大致意思就是她收了王氏的钱,自愿离开陆枕。
  “这苏邀月,当真是为了钱?”洛川依旧心存怀疑。
  王氏却冷笑一声,用过来人的口吻道:“她还算脑子清楚,现在拿钱,总比等到年老色衰爱迟的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的好。这样的出身,顶天就是个通房,公府是容不下她的。”
  .
  因为陆枕被关禁闭了,所以苏邀月也不好时常出去。
  每次出去都要被管家派人盯着。
  苏邀月推开院子的门,就看到管家派来的嬷嬷守在那里。
  “这么冷的天,劳烦嬷嬷了。”小娘子垂首站在那里,看起来乖巧极了。
  “不麻烦。”嬷嬷敛眉,脸上却满是讥讽之色。
  大家虽然同为奴,但这位嬷嬷显然觉得自己这种靠卖劳力的,比苏邀月这样以色侍人的高尚多了。
  “外头冷,我煮了红豆年糕汤,嬷嬷进来用一些吧。”小娘子一点都不恼怒,反而带着一股讨好的意思。
  “不必了。”嬷嬷说完,就闻到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大冬天,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红豆年糕汤,实在是一种享受呀。
  “嬷嬷不愿意进来,那就在廊下喝吧。”
  苏邀月指了指房廊下面一角,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是要下雪了。”
  嬷嬷已经站得双脚僵直,屋子里头喷香的味道越来越浓。
  终于,她松动了。
  只是喝一碗,应该没事吧?
  苏邀月笑盈盈的将嬷嬷领到廊下坐着,贴心地送上一个软垫,然后捧上一碗红豆年糕汤。
  嬷嬷坐在那里,从窗户口就能看到里面的苏邀月。
  小娘子回到屋子里,背对着嬷嬷坐在那里刺绣。
  嬷嬷略看一眼,发现绣的是一对鸳鸯。
  虽绣艺不错,但嬷嬷一想到这只是一个通房,还妄想跟世子爷同为鸳鸯,真是笑话。
  嬷嬷慢吞吞地吃完一碗红豆年糕汤,那里正好有冬天的日头照过来,嬷嬷坐了一会儿就撑不住在那里打起了盹。
  一会儿一个,猛地惊醒抬头看一眼坐在里头安静刺绣的苏邀月,才放心下来又垂首。
  一会儿又猛地醒过来,看到依旧坐在那里刺绣的苏邀月,再次低头打盹。
  黄梅背对着嬷嬷刺绣,额头上满是冷汗,手指都在哆嗦。
  娘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
  陆枕的书马上就要抄完了。
  这次永宁公可是气得不轻。
  陆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酸胀难耐。
  他起身,用热水浸泡毛巾,敷着手腕,坐在榻上歇息。
  书房的窗户开了一角,能看到院子里开的正盛的梅花。
  陆枕望着那梅花,冬日暖阳从窗户口涌进来,照在白玉地砖上,有漂浮的灰尘静止在半空之中,四周都安静极了。
  光斑明灭之间,一道声音响起。
  陆枕睁开眼,就见长泉领着一个小厮过来。
  长泉手里捧着装满了炭火的炭盆,小厮手里提着食盒。
  看起来是永宁公心疼儿子,送来了炭盆。
  “啪嗒”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
  陆枕继续闭眼假寐。
  长泉将炭盆放在地上,点燃。
  炭盆的暖意缓慢晕开,食物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陆枕身上被盖上了一床松软的被褥。
  男人闻到一股桂花头油的香气。
  他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白净妩媚的小脸蛋,穿着那件灰色的小厮衣裳。
  被陆枕发现时,小娘子的脸上露出惊惶之色,她转身立刻要走,却被陆枕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怎么来了?”
  苏邀月被男人一个抡圈,倒在了被褥上。
  隔着一层被褥,苏邀月压在陆枕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小娘子咬唇,大胆道:“我想你了。”说完,苏邀月伸手勾住陆枕的手,“公子的手好冷,奴给你暖一暖。”
  .
  永宁公望着外头滴水成冰的天,开始自责自己对陆枕是否太过严厉。
  这么冷的天,连个炭盆都没有给他送。
  他立刻吩咐管事,往书房内送个炭盆。
  管事应声,去安排了。
  过了一会儿,永宁公又叫来管事,问,“炭盆送了吗?”
  管事赶忙道:“送了,让公子的贴身小厮长泉送去了。”
  “嗯。”永宁公点头,吩咐管事下去。
  几分钟后,永宁公放下奏折,在屋内踱步。
  不如他悄悄去看一眼吧。
  也当松快松快筋骨。
  永宁公想罢,随手拿起木施上的一件大氅披上,然后出了书房。
  陆枕的书房在距离永宁公不远的地方。
  永宁公一路过去,看到路上到处都是结冰的地方,再看那被冻得蔫吧的绿植,更觉自己有些过分了。
  这么冷的天,他还没有给陆枕准备炭盆,也不知道是不是冻坏了。
  永宁公加快脚步,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守在门口的小厮。
  那小厮冻得搓手,看到永宁公过来赶紧张口要行礼,永宁公一根手指抵住唇瓣道:“嘘。”
  他可是悄悄来的。
  小厮点头,退到一侧。
  永宁公只想偷偷看看自己的儿子。
  毕竟他是个严格的父亲,不太会表露自己的爱。
  永宁公从开着的院子门里进去,穿过房廊进入甬道,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书房左顾右盼的长泉。
  再顺着那开着的半扇窗子,看到躺在榻上休息的陆枕,以及一个穿着小厮衣裳的纤瘦少年。
  那少年趴在被褥上,跟陆枕十指相扣。
  永宁公震惊至极,急速快步向前。
  长泉看到永宁公,大惊,立刻张嘴大喊,“公爷!”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永宁公的大腿,被怒气正盛的永宁公一脚踹开!。
  长泉在地上滚了三圈,还欲要去抱住永宁公的大腿。
  不防永宁公老当益壮,已经到了书房门口,他猛地一脚踹开书房大门,就跟那捉奸的正房似得,一把就揪住小厮的衣领子,将他从榻上拽了起来。
  小厮惊恐转头,扎起的头发散落,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来。
  “父亲。”陆枕下榻,将苏邀月护在身后。
  永宁公瞪着眼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厮混的男女。
  终于再经受不住。
  可毕竟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手了。
  永宁公硬生生抗住了那股怒气,他的心里多震撼,表面就有多平静。
  “君闻,你的书抄完了吗?”
  “回父亲,还没有。”
  “继续抄。”说完,永宁公看向苏邀月,“你跟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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