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没有。
他没有像当年爷爷那样霸道不讲理。
也没有对顾氏做出任何报复,不管是刚回国时,或是她提出离婚时,他都没有。
这个男人,看起来强势霸道,冷漠疏离,但凡是跟她有关的,他一直都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温柔对待。
虽然当初他的方式有些错误,但不可否认,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她,或是她身边的任何人。
所以,她愿意再给陆隽一次机会,也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
骨折就只有手术之后的第一天比较难熬,再之后虽然依旧会疼痛,但是之后的疼痛都在陆隽能忍耐的范围里。
隔天,陆隽就独自进到加护病房探望陆母。
接着又过两天,陆母终于清醒过来,就像顾盼当初告诉陆隽的一样,平安的离开加护病房。
顾盼推着陆隽的轮椅赶过去时,警方正在给陆母做笔录。
两人还没进病房,就听到陆母虚弱的声音:“对,当时沈烟在跟她的哥哥沈明彻通电话,我听到她说,她哥哥绑架了盼盼……”
顾盼推着轮椅的左手突然被握住。
她低眸看了眼陆隽,陆隽也转身,仰头看她。
虽然他没有说话,顾盼却从他眼里看出深深的歉疚。
陆母的话无疑证实,顾盼之所以会被绑架,全是因为陆隽将沈明彻逼得太紧。
这件事,顾盼当初就告诉过两个哥哥,说她会绑架跟陆隽没关系,没想到陆隽到现在还过不去。
啧。
顾盼弯腰,嘴唇凑在陆隽耳边。
“哥哥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赶紧好起来吧,别让简助理公司医院两头跑,天天帮你抱文件过来。”
《逐明月》男主角也已经定下,是去年跌破众人眼镜,以黑马之姿一举拿下强敌环伺的影帝宝座,一炮而红的江朝宇。
再过几天,顾盼就得进棚拍定妆照,也没办法来医院照顾陆隽跟陆母了。
陆隽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好。”
下一秒。
他忽然偏过头,薄唇印在她嘴唇上。
一触及离。
“……”
顾盼被他偷袭得猝不及防,整个人愣了一下。
她咬牙切齿地警告他:“陆隽!你别太过分啊!”
耳根微红。
陆隽垂眸,认错得很干脆:“我错了,盼盼别生气。”
“……”
这个男人就是不能对他好,一对他好,就会开始得寸进尺。
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也不管到处都是人,就敢在病房门口乱来。
顾盼决定今晚就回家,让简助理陪他就好。
就在这时,病房里再次传出陆母的声音:“那时沈烟很激动地说,让沈明彻立刻放了顾盼,她还说,我不是说过别动顾盼吗?很明显她一直都知道她哥哥想绑架盼盼。
“我们之所以会摔下楼,也是因为我想回房打电话报警,沈烟不让我走,才会在楼梯口起执争……”
顾盼眸色微沉,刚推着陆隽进到病房,就看到原本拿着笔,在帮陆母做笔录的警察转头,跟身边另一个女警说:“立刻去申请沈烟的逮捕令。”
陆母看到陆隽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左手还打着石膏,悚然一惊,急忙追问:“阿隽的手怎么了?”
警察看了眼陆隽,简单地交待经过。
陆母得知陆隽是为了救顾盼,手才会被绑匪打断,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她看着陆隽哽咽道:“阿隽,是妈妈错了,都是妈妈的错,要是我没有认沈烟当干女儿,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
陆母刚动完心脏手术,情绪不能太激动,顾盼立刻推着陆隽上前。
陆隽握住陆母的手,轻声安抚:“妈,您别想太多,我没吃苦,您刚做完手术,不能太激动。”
陆母摇头,心中的悔恨让她止不住眼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当初我在M国心脏病发,在街头昏过去时,救我的人根本不是沈烟,我一直以为是她,我一直把她当成救命恩人……”
陆母的情绪实在太激动,警方没办法继续笔录,顾盼也立刻按下呼叫铃。
值班医生很快就带着护士冲了进来,给陆母打镇定剂。
陆母打了镇定剂虽然再度昏睡过去,但是陆隽并没有离开病房,而是一直坐在陆母的病床旁守着她。
家里的保姆阿姨一得知陆母醒来,立刻买了许多水果过来。
这次来的不只有张姨,还有陈嫂,平时陆隽不在家时,都是她们俩个在陪伴陆母。
张姨一踏进病房,看到陆隽坐着轮椅,守在病床前,一手握着陆母的手,一手接过顾盼刚削好的苹果,忽然有种他们还是一家三口,顾盼还没跟陆隽离婚的错觉。
张姨眼眶微热。
陈嫂也无声地叹了口气。
-
镇定剂药效一过,陆母也缓缓醒来,一睁开眼帘,看到的便是张姨。
张姨将病床升起来,接着倒了杯水给她喝。
陆母低头喝了口水,接着想起睡着之前的事,嗓音沙哑地问:“阿隽呢?”
张姨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轻声道:“夫人,先生就在那儿。”
陆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很快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陆隽。
他左手臂打着石膏,悬吊在身前;右手背上打着点滴,吊瓶就挂在一旁的医疗杆子上。
长腿交腿,姿态闲散。
他不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他身边还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陆母也很熟悉,就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顾盼。
顾盼身上盖了件毛毯,眼睛闭着,睡得很沉。
陆隽的右手搭在顾盼身后的沙发椅背上。
从陆母的角度看过去,他微微低着头,脑袋跟顾盼靠在一块,像是在抱她,也像是在跟她说话。
张姨轻声道:“太太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先生过去陪她,结果没多久也睡着了。”
陆母看着两人,眼眶忍不住发热。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结尾修了一下QAQ
24小时内小红包掉落
-
第66章
顾盼是被吵醒的。
巡房医生跟护士们同时进来,帮陆隽母子二人换点滴、量血压,以及查看问陆母的恢复状况,动静有点大。
“醒了?”
男人微哑的嗓音从头顶滚落下来。
一抬眸,就对上陆隽眼镜后的那双深邃眼眸。
陆隽摸摸她的头,说:“在医院太累了,你今天还是回家吧。”
住院本来就不容易放松,身体容易疲累,但是陪护的人更累,陆隽受伤之后都是顾盼在照顾,也难怪两人坐着坐着就睡着。
陆隽大概也是刚醒不久,嗓音低沉中透着一股慵懒的倦哑。
特别勾人。
顾盼看着他那张清隽的脸庞,眨了两下眼睛,脑袋慢慢清醒过来,也看到了站在两人身旁,正在帮陆隽调整输液速度的护士。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还在陆母的病房里。
护士见顾盼醒来,朝她笑了一下,说:“陆太太跟陆先生感情真好。”
之前顾盼都没有否认,护士们也就以为她跟陆隽结婚了,不过现在是在陆母的病房里,顾盼不想陆母误会,淡淡解释:“我不是陆太太。”
护士顺输液管的动作一顿。
“我正在追求她。”陆隽认真的解释着,语气里透着一丝紧张。
护士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含笑离开病房。
陆母那边的医生还在询问,因为稍早前她又哭又叫的关系,医生一再叮咛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医生跟护士都离开之后,顾盼也起身来到陆母面前。
陆母看着陆隽推着医疗杆子跟在她身后,两人同时站在病床前时,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盼盼……”陆母伸手去牵顾盼的手。
顾盼俯身,握住她的手:“妈,医生说了,您情绪不能激动。”
她说起话来,夹杂着些许吴侬软语,糯糯的,很好听。
跟顾母很像。
不止声音像,容貌也像。
陆母恍神一瞬。
突然就想起了已故多时的好友。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顾盼跟陆隽一样,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小时候她如何宠顾盼,顾盼长大之后就如何对她好。
陆母含泪看着顾盼片刻,终于开口:“是我害了你跟阿隽,要不是我放不下当年那件事,要不是我错把沈烟当救命恩人,认她当干女儿,你跟阿隽也不会离婚。”
顾盼抿唇,没说话。
当年那件事,她还没弄清楚。
就在她还在思考要如何解释,右肩猝不及防被人揽住。
顾盼怔了下,偏头看向陆隽。
陆母看着陆隽明显紧张的模样,沉痛地闭上双眼。
“当年我在M国街头昏倒时,醒来之后沈烟就在我身边,医药费她也帮我付清了,我就一直以为是她救了我,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陆母叹了口气:“那时,陆隽他爸刚走没多久,阿隽为了庞大的医药费,忙着四处筹钱,就算想照顾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出院之后,一直都是沈烟陪着我的……”
陆母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从小被她带着长大的顾盼,依旧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语。
想来陆母当初是希望陆隽能跟沈烟在一起的,只是陆隽对她太执着,一回国就急着与她订婚,而后没多久就跟她领证。
顾盼微微垂下眼眸,轻声道:“当时我也有想过要去找您跟陆隽,可是我的身份证跟护照都被爷爷扣住了,所以当初知道那些年都是沈烟陪着您时,我一直都很感激她。”
陆母点头:“那些年要不是沈……”
陆隽倏地打断陆母的话:“妈,沈烟冒领恩情这么多年,换来了你对沈家的照抚,最后却恩将仇报,差点害死你跟盼盼,以后没事别再提她。”
他看向陆母,下颚线条紧绷:“而且当年我们离开江城之前,盼盼的手机早就被顾老爷子没收了,那些话跟那些短信,都是顾老爷子为了让我死心故意传的,盼盼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根本不知道。”
陆母愣住。
她怔怔地看着顾盼,眼睛酸涩胀痛,喉咙发紧,好半天都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一会儿便泪流满面。
“是真的吗?”她问顾盼。
顾盼抿唇,不满地瞪了陆隽一眼:“你非得要在这时候提这件事吗?”
陆隽低垂着头,碎发遮挡住他漂亮的眼眸,薄唇紧抿,叫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陆母一听到她这么说,就知道陆隽没说谎,瞬间泣不成声。
“顾老爷子怎么能那么做?”陆母挣扎着要离开病床,“我要去顾家,我要去问他,问他当年凭什么那样对阿隽,我要去问他……”
陆母情绪不宜激动,顾盼紧张地弯下腰,安抚她:“妈,您冷静点,深呼吸,您心脏刚动完手术,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说完,顾盼伸手去按呼叫铃。
医生很快又带着护士过来给陆母打镇定剂。
病房一片混乱。
最后,医生用非常严厉的语气,再三交待家属不能再刺激病人。
待陆母情绪平复下来,医护人员再次离开病房,陆隽才重新将顾盼搂回怀中,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想妈再误会你。”
顾盼拧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又听到他说:“妈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我要是不趁现在告诉她这些事,等过几天,她知道沈烟跟她一起摔下楼时,为了保护她摔成了残废,还得坐牢,到时她又会心软。”
既然已经确定绑架顾盼的人就是沈明彻,陆隽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兄妹二人。
沈烟就算只是从犯,现在只是被羁押,陆隽也会竭尽所能,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果不其然,陆母醒来之后,整个人平静许多,得知沈烟摔断了脊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只是当陆母看到顾盼时,脸上却浮现痛苦懊悔的神色。
顾盼以为她心脏开刀的地方又疼了,紧张地要叫护士,陆母实时阻止她。
“盼盼,你带阿隽回病房。”
陆母微微偏过头去,她没看顾盼,而是看着窗外的夜景。
初秋微凉,夜幕被繁华城市的灯光渲染得五颜六色,看不到几颗星星。
跟十几年前,顾盼刚来陆家那会儿差很多。
陆母还记得顾盼来陆家的那天,月色如水,夜幕缀满碎钻般的繁星。
顾盼站在原地没动。
她看着陆母,安静地发呆。
其实她从来没有怪过陆母,这件事就算有错,那最大的错也在爷爷身上,其次则是陆隽,再来则是蓄意欺骗陆母的沈烟。
她在陆家住了十几年,对陆家有极深厚的感情,就算当初她决定跟陆隽离婚,也从来没忘过陆母对她的这份恩情。
“盼盼乖,没事的。”陆隽突然俯身,从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手术之后的情况恢复得很好,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适,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久久不闻开门声,陆母又把头转过来,重新看向顾盼。
“盼盼,妈现在觉得自己特对不起你,也没脸见你,你让我静一静。”
顾盼看着陆母那双跟陆隽相似的桃花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转身离开病房。
陆隽推着输液架子跟在她后头。
顾盼素颜也很漂亮,陆隽虽然穿着病服,身上却依旧自带一股清冷禁欲的气息,丝毫无损他的俊美,不少人都回头看他们。
拉开病房门,顾盼径自朝对面窗户的方向走去,她走得有点急,陆隽不过停下来,把门拉上,她已经在窗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