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会留住客人。
至于自己的容颜,是锦上添花。
“关老师。”耳畔沈经年嗓音清冽。
“……嗯?”
关青禾迟迟回应。
沈经年说:“字好看。”
关青禾眼睫轻眨,与他四目相对。
沈经年又道:“意也好。”
关青禾听了两句,怀疑他还有一句。
果然,男人眉眼清淡地笑:“我很喜欢。”
关青禾脸上的红晕在车内的暖光下遮掩不住,鲜艳如桃粉腮红,蔓延至颈间,温柔甘美的气息逸散着。
她不知道回什么,哝哝道:“嗯。”
沈经年却覆住她放于腿上的手,低声询问:“关老师这句话是在回答上次我的问题吗?”
他的眸子不眨地盯着她。
关青禾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才点头:“……算吧,”
她不知道什么才算爱上一个人,或许自己早已心动,但愿意去尝试他说的那样。
沈经年慢条斯理地挤进她的五指之间,十指相扣,掌心温热,贴着她的手背。
“我接收到太太的意思了。”他缓声,唇边衔着笑意:“我们会相爱,我对此深信不疑。”
他的低语只有关青禾能听见,耳垂生热。
沈经年并没有令她更涩赧,而是取出那紫檀木底座:“关老师今晚把这半成品送给我,是不是故意的?”
小木块在他的指尖,像个小玩意儿。
“什么故意?”关青禾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想把这送给他,明明其实只送花笺也可以的。
她问完,反应过来。
沈经年同时告诉她:“关老师怎么会觉得,我看完花笺内容之后,还能冷静地独自留在公司。”
关青禾反驳:“不是。”
沈经年笑说:“好,是我自制力太差。”
关青禾红着脸:“嗯。”
平时她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回答,今晚当然是把问题推到他身上了――本就是他自己没忍住。
想到这,她又心如鹿撞。
原来,平日淡然自若的沈经年竟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如此焦急,迫不及待地来见自己。
这样的行动比言语更动人。
回到家时也才九点半不到,王秘书只说了一句话就被沈经年打发走了。
关青禾问:“这底座到时候怎么接上去?”
沈经年说:“要是不想做其他的,可以直接放。”
关青禾想了一下,“不会掉吗?”
沈经年看她,温润一笑:“平时放在那里,没有人去动它,怎么会掉,而且琵琶玉雕摆着,还能自己拿出来把玩。”
关青禾没想过:“这还能玩?”
“玉这种东西就好像核桃。”沈经年和她解释:“有时候常碰,比冷冷放在那里更好看。”
关青禾听懂了,点头,又不免脑洞大开:“那要是做成真琵琶,配上弦,岂不是可以直接弹?”
她平时只见过琴头那边一点位置用玉石做的琵琶,没见过纯玉的。
沈经年思忖:“还没试过。”
“要不,让望月楼送块玉石过来,雕了试试?”
关青禾摇头:“还是算了。”
玉石琵琶就算配上弦,也不能抱,只能放在那里当摆设。
底座今晚算雕好,虽有些粗糙,但没有不对的,只剩下那巴掌大的小琵琶还未完工。
明后两天得尽量雕好。
沈经年回来要看综艺,关青禾问:“王秘书说你一个人看的,没看完吗?”
“看完了。”综艺的原片他都有,自然看过不知多少遍,今晚没看完不算什么,“我还没和你一起看。”
关青禾说:“这有什么。”
沈经年叹了口气:“关老师,你怎么这样不懂情调。”
关青禾:“……”
可是重复看节目,怪无聊的,他竟觉得有情调。
她是个务实的性子,见沈经年温润的目光看着自己,口随心动:“你应该更喜欢评弹吧?”
“不如,我弹一曲?”
比起节目,自然是关青禾这个提议更吸引人。
沈经年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瞧着关青禾兴致勃勃地去屋子里取出她从清江带过来的一把琵琶,是老爷子当初为她定做的,已经许多年头。
沈太太明明刚开窍,每个提议都让他心动。
他撑着半边脸,倚在桌边,深深觉得,自己被沈太太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
可怎么办呢。
他很乐意入局。
关青禾抱着琵琶在他旁边坐下,还穿着白日的旗袍,在夜晚之下,刺绣提花变得有些朦胧。
她问:“你想听什么?”
沈经年没说,而是慢条斯理开口:“我不点歌,你想让我听什么,我就听什么。”
关青禾手搭在弦上,想了会儿,指尖拨弄,一串清灵的曲声在院子里荡开。
不到两秒,沈经年就听出了是哪首。
“《白蛇》。”
他第一次在茶馆里点的歌。
沈经年念出声,关青禾自然听见,这两个字没有被琵琶声遮盖住,沿着耳朵微微灼着她。
选这首曲子,一是因为她如今记得的初见那天。
二是……
关青禾有那么一丝,是想到了这首曲子的最后一句话。
“但愿干秋百岁长相亲,地久天长永不分。”
这是一个她的隐秘心事,不管沈经年知不知道,她自己弹得喜欢就可以了。
开头过后,关青禾柔柔开嗓,袅袅之音里的吴侬软语,一路飘进沈经年的耳朵里。
随着琴弦上拨弄的玉指,夜色更深。
沈经年没有再出声。
关青禾许久没唱这首曲子,或许是因为白日嗓子劳累,也或许是因为其他,原本清柔的音色,更轻言细语。
靡靡中带着婉转,唱出最后一句。
“但愿干秋百岁长相亲……”
一字落音之后,与她和声的是男人放轻而清冽的嗓音:“――地久天长永不分。”
关青禾眼睫垂下,停下纤长的手指,一双眸子抬起时,对上沈经年的深邃的目光。
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把琵琶最终被留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关青禾被沈经年抱回了屋子里,刚进屋就吻住她。
一直到松开时,她已站不稳。
屋内的灯没有开,从屋外漏进来的光线映着关青禾动人的面庞,更惹人怜。
灯一开,之前放在房间里的小玩意还在那里。
是她从行李箱里取出来的,没盒子存放了。
沈经年明知故说:“放在这,过两天就会不见了,也不需要找空盒子了。”
关青禾:“……”
他肯定早就知道面具之类的都被自己藏起来了。
曲一曼送的东西里有些是特殊类的,譬如还有一根猫尾巴,毛绒绒的,被沈经年挑出来时,长指捏着晃了晃。
“关老师一定不喜欢戴上。”
她才不戴这个,关青禾点头,呼吸还有些不稳,却已经能够提议:“我瞧着……你戴吧。”
沈经年挑了下眉,也没同意,也没不同意。
那猫尾最终只发挥了一点点的作用,更像是代替了沈经年的手,毛绒绒地拂过她的肌肤,难掩战栗。
到最后,沈经年也随手丢弃了它。
却早不知何时被压在底下,从关青禾的身下探出一点尾巴尖,没有戴却像戴着。
初秋的天已经有些冷。
关青禾下了床,余光瞥见,那根猫尾巴就放在她的梳妆台上,昨晚硌了她好半晌。
她转了方向往外走,看见沈经年正坐在桌边,用手帕给琵琶擦拭一夜沾上的露珠。
听见动静,他侧眸,“醒了,饿吗?”
关青禾愣愣点头:“有一点。”
沈经年松开手帕:“那让他们送进来,凌晨下了小雨,现在外面温度有些凉。”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似乎天天在下雨,关青禾打开手机,微信里是小苏他们的未读消息。
【青禾姐,今天茶馆外真的有人来打卡。】
她配了图,有许多举着手机拍照的年轻人,还有一些仔细看,是网红在进行直播。
关青禾没在意,这些人更多是一时凑热闹,或许都不会等到她出现在茶馆里。
喝粥时,王秘书打来电话。
关青禾听了一点内容,似乎是有城市暴雨成灾,沈氏要送东西过去,告诉沈经年一声。
挂断电话,沈经年说:“宁城的雨还算小的。”
关青禾嗯了声:“还需要别的吗?”
沈经年揉了下她的发顶:“有物资与人就够了,不过,关老师可以在账号上宣传一下,你现在是名人。”
关青禾喃喃:“哪里。”
沈经年问:“是不是还没上微博?”
关青禾疑惑地打开,错愕地看着屏幕。
这才一夜之间,她的微博竟然涨了百万粉丝。昨晚转发的《国乐无双》的官博,已经转发量爆炸。
关青禾捂住心口:“也太多人了……”
“很正常。”沈经年一本正经:“大家都是有耳朵有眼睛的人,不要低估自己。”
关青禾翻看了一下评论与私信,许多夸赞与感叹号,完全看不过来,连喝粥都忘了。
沈经年轻叹:“早知不告诉你了。”
关青禾抬头,弯唇:“那我自己也会发现的。”
沈经年笑笑。
关青禾发了条与救助有关的微博,也顺着链接捐款,随后便退出微博,今天她得完成玉雕。
沈经年见她这般着急:“急什么。”
关青禾看他,“你之前还催促呢。”
沈经年悠悠道:“如今不急了。”
关青禾瞧他,分明是暗自得意,怕是昨晚那句话,让他一点也不着急旁的事了。
综艺拍了几期,第一期水花这样大,后面的几个明星与素人都有些期待。
苏雨彤一边落寞又一边有点高兴。
落寞的是,所有风头都在关青禾那里。
高兴的是,看节目的人多了,她纵然弹得不如关青禾,也吸引了那么一丢丢的粉丝。
“虽然和预期天差地别,但好歹咱们没出问题。”经纪人安慰:“有的人参加综艺还糊了。”
苏雨彤被安慰到了:“是吧。”
主要是,关青禾怎么弹得那么好,明明这么年轻。
虽然如此,关青禾还是吃过,等沈经年去上班之后,便开始琢磨玉雕的细节。
一小时后,有人来送东西,是两个木盒。
“这是太太的印章。”
关青禾打开后,看见那只瑞兔衔枝的印章,十分欢喜,又转向另一个:“这个是什么?”
对方微微一笑:“先生说,印章得要印泥。”
他打开,露出朱红的印泥。
“这是龙泉印泥,配太太的章正正好。”
关青禾自然听过龙泉印泥的大名,传闻中就算时间久远,古画模糊腐朽了,用这印泥盖的章也不会消失。
更有“一方朱红,千年国色”的美誉。
关青禾接过来,从书房里选了一张纸,印上自己的名字,鲜艳又漂亮。刻字并非她的簪花小楷,却行云流水。
她拍了张照发给沈经年。
沈经年回复很快:【喜欢吗?】
关青禾:【喜欢。】
沈经年勾着唇角,看着那两个字,慢条斯理地敲下一句话:【关老师印在花笺上吧。】
过了许久,他得到回复。
【好。】
花笺是哪张花笺,自然不用多说。
沈经年看着那纸落了关青禾的印,爱河之语就定论了,没有再反悔的机会。
王秘书敲门进来:“张家送来了一份礼物,是前段时间传的那幅明代仕女画。”
“退回去。”
沈经年漫不经心道。
王秘书点头,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但问肯定要问的,又回到了楼下。
张父期盼地问:“三爷喜欢吗?”
王秘书只说:“先生不缺画,张总还是带回去吧。”
闻言,张父竟有一丝的预料到,沉默着带走了仕女画,回家看到张普,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生个二胎不知来不来得及!
综艺的播出效果远远超出关青禾的预期,小苏每天实时汇报,即便早就知道她不在,茶馆外也围了好多人。
到周一时,人更多了。
付秋云也曾混在巷子口往那边看,排队几乎排到了巷子口,有的人甚至以为她也是排队的人,跟在他后面开始排第二队。
她一走,客人们反而欣喜:“有人走了,快往前走,终于少了一个人啊,我能做下来的机会又大了。”
付秋云还没走远,差点气得回头理论。
小苏一边登记一边给关青禾传信:“青禾姐,你可千万别走前门,我怕你都进不来。”
关青禾当然不敢。
三点多时,她戴着口罩从后门进的,小张他们都顾及不到她,因为都在忙。
上了二楼,她轻轻推开窗,便能看见楼下排队的客人们。
街头巷尾,有的人在玩手机,有的人在和前面排队的人聊天,还有人在拿手机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