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燕尾桃花【完结】
时间:2022-11-18 18:57:22

  “如此说来,你来西域倒并非一时兴起,是有些成算的?”赵勇一时颇怀欣慰。若能跟随护送骸骨的大军回长安,自是最好。纵是再奸贪的马贼瞧见大军,也得绕道走。
  “那是自然,儿临走前专门去大慈恩寺寻了位扫地僧问卦,是他说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属西方最吉!”
  “扫地僧?”
  “世间皆言庙中属扫地僧最是深藏不露,世伯竟不知?”
  她刚刚有些得意,转眼一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却又耷拉了脑袋。
  那什么扫地僧啊,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啊!说西方最吉,她到西域的第一日,就倒霉至此。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见圣人诚不欺她,她却未听从圣人的话。
  赵勇见她并未展颜,便继续安慰她:“这也怪不得薛都护不收你,哪个兽医怕狗啊?还是那般小奶狗……”
  嘉柔垮着脸,“儿不是怕狗,是怕黑狗。再说,大盛哪条律法不允兽医怕黑狗?”
  赵勇倒是也未听过这种律法,可,哪个牧场没有养几条看家犬呢?怕黑狗的兽医,那还能干这营生吗?
  干不了正好!
  赵勇内心嘿嘿了两声,方才板起脸,要同她讲一讲世情要害,“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郎,怎能对薛琅说那话?激怒他不说,于你名声又有何好处来?”
  “如何是儿说?明明是潘安所言,要有损也是损了潘安的名声。”她辩解道。
  回想起她说要“自荐枕席”时薛琅那紧绷的面颊和愠怒的眼,她心中的不快终于减轻了几成。
  至于薛琅会不会打击报复,她倒是半分不担心。
  像他们这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军,最愧对的便是死去的将士。她无论是潘安还是崔嘉柔,可都是安西军的后代。她出言戏他断袖,他怒成那般也并未向她出手,便证实了她的猜测。
  转眼一想,能让大名鼎鼎的西南王先被牛屁烧上一回,再被当众调戏一番,而这位壮士还好端端活在这世上的,只怕也就只有她崔嘉柔一人了。
  思及此,她内心余下的不快终于有所散去。
  只是,虽则在都护府逞了一回英雄,可后头的日子该如何呢?
  她过去当了数年纨绔,着实得了些心得。像她追求的“逍遥自在”这四字,是要真金白银撑起来的。
  一日里逍遥自在不难,可难得是日日都这般美滋滋。
  她原本想着投奔富家翁赵勇,日子决计比长安差不了多少。届时等她回了长安,凭她一张抹了蜜的小嘴,还愁掏不干几位舅父的私房,还不上赵勇的银两?
  可如今看来,若要让她逍遥自在几个月,赵勇只怕连客栈都要兑出去换银钱。
  一旁的赵勇也在同她愁同样的事。
  嘉柔到底来了他的地盘,他可不能让她受委屈。从谁手中能借上几百贯钱出来,好让她开开心心过上几个月呢?
  作者有话说:
  崔嘉柔:“大师,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哪处最吉?”
  扫地僧:“西方最……”
  崔嘉柔:“最吉是吗?谢谢大师!”
  扫地僧:“……最弯。施主需记得,无论男女,逢弯便绕,若难绕开,听天由命……”转头看空荡荡的四周,咦,人呢?
  今天凑一下周日的流量双更一下,明天就不更了,周二恢复。
 
 
第7章 
  叔侄二人各怀心思,在渐渐偏西的日头下踩着青砖回了长安客栈。
  客栈门口围着些龟兹商贩,不知因何事吵吵嚷嚷,赵勇的妻室曹氏正陪着笑在门前应付这些人。
  见两人回来,曹氏只同嘉柔和和气气打了招呼,便扭头进了客栈,将这副烂摊子留给赵勇。
  赵勇满脸尴尬,不欲让嘉柔瞧见这些,只同她道:“你先进去歇息,世伯同几位老友说说话。”
  她点点头,抬脚慢悠悠迈进去,吵闹声在身后复又响起,吐火罗语和粟特语交替其中,隐约似是“还账”“还要欠到何时”等话。
  她脚步一顿想要回头,想到赵勇逞强的样子,便又往里去了。
  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客栈大堂六张食案都坐满了人,伺候人的博士许是从未见过这般多人,又是斟酪浆,又是送清酒,忙得团团转。
  见崔嘉柔进来,其中一张案前有个高眉深目的龟兹大汉高举了手,用流利的大盛雅言扬声唤道:“潘贤弟!”
  嘉柔双眸一亮。
  是她一路结伴而行的白氏商队的首领,白乌拉,他果然带着人来住店啦!
  随着白乌拉这一声喊,其余八九个大汉也纷纷热情呼唤,似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
  白氏商队隶属于龟兹王族一位名为白银的闲散亲王。
  虽说自龟兹归顺大盛后,所有的王都几乎闲散下来,而这位白银亲王又格外的闲散,自小对政事全无兴趣,只专心于积累钱财。前几年早早组建了来往于大盛和西边诸国的商队,如今已壮大到二十几支。从中原运往大食、天竺等国的丝绸、瓷器,泰半都经白氏之手。
  这位同嘉柔称兄道弟的白乌拉,便是其中一支商队的首领。今次回到龟兹,前去交割了账目,便应嘉柔之邀,来给“长安客栈”捧场。客房点了五六间,安排了近十个兄弟住进来,只等歇息半个月,商队的马车重新装满货物,才会再度启程。
  嘉柔上前同众人寒暄过,陪在一旁说些闲话。
  商队众人正在议论的,是白银亲王要给他家三郎寻西席之事。
  亲王托白乌拉远下长安时,重金携一位通晓诗书的贤前来龟兹,好教他家幼子博古通今,免得日后去了中原游历,被人笑话。
  这不是个好差使。
  大盛朝虽万国来贺,有容乃大,胡人在长安也绵延几代,入宫为妃、入朝为官者不算少,可世人提起胡人九姓,仍会面露不屑。
  若白三郎身在长安,诚心寻一位有名望的西席,并非难事。
  可想要那位世所尊崇的老圣贤骑在马背上翻雪山、下河谷、度沙漠,成功避开河西马贼,终于能坑次坑次到达龟兹,即便那圣贤能放得下-身段,身子骨也不一定能招架的住啊。
  更何况,据说此前三年间,已有五位中原来的西席被白三郎赶走。
  众人正在哀叹连连,崔嘉柔却竖起耳朵,“那西席是一定要男子?女子呢?”
  “中原还有女子当先生?这倒是有些稀奇,”白乌拉被问得一懵,随后又道,“自是要男子,日后同小郎君同进同出,也更便宜。”
  客栈门口,赵勇好说歹说,终于把上门讨债之人打发走,待到了大堂时,正正好听见白乌拉在介绍白银亲王此人:“就是那位亲王,在草原上养了最多的羊群的那位啊……”
  “府上没有黑狗?”
  “一只都没有,亲王喜白,养着两只大大的白毛犬,洗净毛后漂亮极了。”
  崔嘉柔一双杏眸亮晶晶:“我要去,这活儿,归我啦!”
  赵勇不甚强健的心一抽,“不成,咱可不兴去给人放羊的!”
  -
  龟兹城晨光乍起,“长安客栈”后院门打开,一骡一驴分别驮着赵勇和潘安出了街面,顺着青石砖路一直穿出西城门,隐没进了龟兹乡间无边无际的碧翠草原中。
  不久之后,客栈的各个博士也将内外洒扫干净,开始准备迎客。
  辰时刚过,便来了两位男客。
  其中一人高高大大,面色赤红,额头和下巴各长个一个水泡,看起来分外逗趣。
  另一人比前头那人还要高挑,玄衣皂靴,十分俊朗。只他面上无甚表情,不怒自威,令人半分不敢造次。
  王怀安守在客栈门外,薛琅踱进去,将客栈环视一周,问道:“赵公可在?”
  迎客的博士只在月余之前大都护带领黑甲精骑进城时,远远瞻望过他的慑人风姿,可还从未近距离一窥其容,并不识得。
  见他气势不凡,话又不像住店的问法,博士只当来了讨债的硬茬,随口搪塞两句,一溜烟地跑进了后院,将主母曹氏带了过来。
  “叨扰夫人,请问赵公可在?”薛琅话问得客气。
  “并未在家。”曹氏连日来被上门讨债的债主缠得头疼,不敢随意接话,只应付着,待赵勇回来由他自去应对。
  “昨日前来投奔赵公的潘安、潘大郎,也可请来叙话。”
  “不在,出去寻活儿了。”
  薛琅沉吟几息,又耐着性子相问:“去何处寻的活儿?走了有多久?”
  曹氏见这位中原男子一句接着一句,颇有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便换上了吐火罗语:“△○☆□%*&○☆□%……”
  薛琅:“……”
  他到龟兹不过短短一月,虽说已提前着手学习龟兹常用语。只此处胡人聚集,各种胡语繁复多样,要短时间内掌握一门语言,实在不是简单事。
  只事关崔五娘之事却只能暗中打听,他不便随行带着译者,果然被胡语难住了。
  “△○☆□%*&○☆□%……”曹氏见他不接话,料准了他不会,更是咕噜咕噜个不停,竟是一时都不歇。
  薛琅不再强求,抬手一揖:“谢过夫人。”转身出了客栈。
  辰时的朝阳亮闪闪投在街面上,早起的龟兹城民闲着无聊,已是你弹琴来我跳舞,于欢快曲声里开启这太平春日。
  他望着往来众人,想起了铜钵上的那个小小的“柔”字。
  崔将军的嫡女究竟流落在何处,是否真的被人所劫,现下只能从那潘安身上找缺口。
  王怀安并不知薛琅前来寻潘安的真正意图,低声献计:“大都护,不若卑职带着人在此处蹲守,将那小崽子绑了。”
  薛琅轻摇头。
  那潘安若是寻常市井无赖,昨日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什么,便不能容他逍遥到今日。
  可他乃忠勇之后,又诸般狡猾,硬不得软不得,很有些棘手。若逼他太过,他一张嘴随口乱说,自己会更被动。
  只能先稳住他,再从长计议。
  薛琅暂且抛开此事不提,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为白银亲王寻的西席,何时到齐?”
  “今早新到的两位已安排进都护府歇息,最后一位明儿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王怀安回应,“大都护放心,此回找来了三人,白亲王哪怕再挑剔,也保准能选中一人。此事,一定万无一失。”
  薛琅点一点头,“待人到齐,让他们歇一歇,后日便出发。”
  “是。”
  -
  宽阔笔直的乡间路一直往前延伸,在路的尽头,横跨着龟兹最甜的西川河。
  那位传说中的白银亲王,据说因为中意钓鱼,便将府邸建在西川河附近。
  四月的清晨还有些冷,崔嘉柔胯-下的大力打了个响亮的响鼻,身畔骡子上的赵勇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闷。
  “你老老实实同我讲,这般着急寻活儿干,是不是以为我财力不丰,担心给我添负担?”赵勇问。
  “哦?世伯为何以为我以为你财力不丰?莫非世伯过往都是装有钱?”崔嘉柔纸扇一摆,笑眯眯反问。
  赵勇被噎住,反将一军:“阿柔可是一路上用光了银钱,手头不宽裕?”
  嘉柔将纸扇一收,扭了头:“才不是,儿不知多有钱。”
  “真不是?”
  “不是!”
  两个穷鬼打了一阵机锋,都没从对方口中套出话来。
  脚下的路继续往前,路的两旁是绵延不断的青绿一直蔓延到天边,成团的杏花树似蓬勃的绯色云朵,争先恐后堆挤在两边隆起的山坳上。
  山羊与牛马仿佛洒在草坡中的各色珍珠,有白,有黑,有黄,在壮阔的草原上无休的滚动,放牧之人悠闲地躺在草坡上一座座帐篷边,带着寒气的晨风拂过,杏花雨便洒落一身。
  再骑上一阵,原本平坦的草场腹地凭白多了无数的土坯房舍,只建了墙体,还未安屋顶,一间一间紧紧挨着。
  房舍的背后,是大片大片已耕耘的农田,其上不知种了什么庄稼,已钻出一截寸许的嫩芽来。
  忙活着盖房与犁田的汉子们有近千,热火朝天里皆脱了外袍,只着中衣与下裳。尽管如此,从他们的衣着上还是能看出,这是安西军的人。
  “是安西军在按屯田制开始划地建房了,”赵勇道,“这一片草场地质瓷实,当初崔将军带领队伍到龟兹时,选择屯军之处,也是这一片。”
  他沿着着房舍看开去,但见无论是房舍还是耕地,都在远处一座拱形石桥处戛然而止。
  他“嘿”了一声,莫名有些得意,“此处本是白银亲王的封地,看来现下那薛都护还未彻底将白银亲王拿下。当初崔将军可是带着兄弟们将房舍盖过了‘长安桥’,站在最端头能瞧见亲王坐在河边钓鱼呢。”
  他抬手指向一处:“你阿耶的田舍当初便在那里,有两间房,平素不回城时,他便在此过夜。那门口栽了两株樱桃树,将军说等树长大结了果子,就接你同崔夫人来龟兹。”
  她回首望去,赵勇所指之处,确有两株极蓬勃的大树,才发了新芽,认不出是什么树,已被一间院舍包围进去,只将树梢露出墙头。
  可是,她才不爱吃樱桃。
  两人催着骡子和驴,再过两刻钟便到了西川河边。河水哗啦啦欢腾地流动着,一座拱形石桥跨在河面上方,石墩上“长安桥”三个字从眼前一晃而过。
  过了桥,再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见着一座极大的龟兹样式的圆顶庄子,被广阔的草原与树木包围着。
  庄子不远处,西川河引出的一条支流边上,一个发须半白的龟兹老丈坐在融融的晨光里,正在悠闲垂钓。
  两只雪白的长毛犬在河边嬉戏,听闻见动静,便兴奋地朝着两人飞奔过来。
  “那便是白银亲王,”赵勇翻身下落,同嘉柔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撞南墙,等他回绝了你,再不许你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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