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燕尾桃花【完结】
时间:2022-11-18 18:57:22

  只今日他却连她都不说了。
  他越发这般,她越发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只舅父咬死不说,她却拿他无法,只得同玄青道:“照顾好舅父。”方转身而去。
  院中空旷,一株寒梅斜斜从花园中探出来,露出一点粉淡花蕊。
  安四郎推动车轮到了窗前,怔怔望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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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女端来火盆,房中渐渐和暖。
  嘉柔令婢女关掩上门,方问道:“昨夜之事,你详详细细说一遍,不可漏过一个字。”
  那婢女便将昨夜事细细道来,亥时初刻七公主如何出现在庄子门前,如何交代下人先去请潘安、若潘安不在再寻个能替潘安拿事的,下人如何去请了安四郎出去,那七公主如何忽然撒了一把迷药将包括安四郎在内的三个人都迷晕,最后却只掳走了安四郎一人。
  她听着这话,不由生疑。
  难不成七公主真是为了她而来,本是要掳她,却因她不在而掳了舅父?
  既是为了她,公主为何不在宴上候她,却要舍近求远专程跑来庄子?
  “夫子归来前的半个时辰,七公主方带着人亲自将左家郎君送回来。她说,说……”
  “说什么?”
  “她让婢子告诉夫子,莫打算寻她,狡兔三窟,她能去的地方多,最后不过是将夫子累死。”
  “哼!”她勃然大怒。
  掳过她,还掳过她舅父,却还这般猖狂。
  这女魔头真真可恶!
  可惜不是在长安,如若在她的地头,她定要她好看!
  她赌气坐了一阵,方同婢子道:“收拾些干粮,外头都护府的十个将士还急等着走。”
  婢子忙去后厨,将各式肉脯装了一包,又端了数碗温好的酒,好驱寒。
  嘉柔带着婢子到了月亮门外,将吃食与酒水送上前,方道:“请转告将军,今日事乃虚惊一场,劳烦几位阿兄冒雪相送。”
  忖了忖又道:“薛将军曾说‘事急生乱’,如今我将此话回赠于他。雪灾要救,他也要抽空歇息,待雪灾平息,我再去都护府探他。”
  那几人自是应下,将酒水饮罢,揣上肉铺,方纵马离去。
  嘉柔一路送出去,但见远处屯田营冷清一片,这个时候只怕多数都已外派救灾,留下的只负责镇守营中。
  不止安西军,白银亲王也一大早便带着白三郎到处去巡视,以免辖下的乡民被突如其来的大雪扰得流离失所。
  反倒是他麾下在外放牧的仆从的毡帐因秋日恰好加固过,方逃得此劫。
  只救灾一事却不仅仅是安西军的事。
  过了两日,便传来消息,言将士们的毡帽与冬靴皆缺。
  各部落的王妃们带头亲自给将士们缝制鞋帽与冬服,乡间民众们自是效仿。
  拿不了针线的男子,便自发跟着庄子的私兵前去救灾,刨雪救人,重建毡帐。
  便连嘉柔的偏院都参与进去,李剑破天荒不再固守着她,整日扛着锄头往外去;余下的自是帮着缝制鞋帽,搓麻拧线,日日忙个半宿。
  一直过了七八日,儿郎们搭建毡帐之事还在进行,这缝制毡帽与棉靴一事却终于告一段落。
  嘉柔将针线一丢,便昏天黑地的睡过去。
  一觉睡醒时已是晨光漫天。
  房檐上积雪的融水滴答不歇,秋末大雪后的第一个大晴天将整个偏院照得亮堂堂。
  外间鸟雀啾鸣不断,隐似留守龟兹的喜鹊吵个不停。
  嘉柔随意拢了衣衫便去了院中,仰着首往院中树梢上看了好一阵,方喃喃道:“也不见有何喜事,喜鹊却叫得欢。”
  婢女端来洗漱热水,她正要返回房中,却听“吱呀”一声,她舅父的房门被从里拉开,一道绯红身影大喇喇迈出来,便要往外头去。
  她大吃一惊,大喊道:“站住!”
  跳下台阶便去阻在了七公主面前:“你,你怎地会在四郎房中?!”
  七公主容光焕发,比哪次都更娇艳。
  她虽穿着一袭冬裳,胸口却开得极低,饱满的雪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于这冬日光景中十分诱人。
  七公主闻言,向她挑一挑眉,声音蛊惑又神秘:“一个美貌女郎同一个英俊郎君共居一室一整夜,你说,他们能做什么?念书么?”
  “你,你将我的……他,你将他如何了?你欺负了他!”嘉柔只觉脑中轰的一声。
  那七公主慢悠悠道:“你小小女孩不知这其中滋味,此事怎能称为欺负?该叫欢愉,两个人的欢愉。”
  “你这个女色胚,你为何要挑上他,我打死你!”嘉柔一声咆哮,便合身往前扑去。
  七公主轻易一转身,便躲去树背后,“试问这世上,有谁既有潘安的几分英俊,又有薛将军的冷冽严峻?不,我应该说,你面上有他的几分英俊,薛将军身上又有他的几分冷冽,可你们终究都不是他。而更完美的是,他患有腿疾,跑也跑不脱。试问,这世上最完美的男子,有哪个女子能抵抗得了?”
  嘉柔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你无耻!”
  七公主却哈哈一笑,“很快本公主便会是你的长辈,怎能这般辱骂长辈?”
  她再次将嘉柔细细打量一番,方颇有兴致道:“你究竟是谁?安三娘?还是安四娘?”
  嘉柔不由一怔。
  舅父连这都说了?
  不,决不会是舅父所言。
  这两位妹妹都尚未成亲,舅父没有拿几个小辈的名声讨好这妖女的道理。
  她当即同仆从高声喝道:“你等都出去,我同七公主有话要单独讲。”
  仆从们退个干净,七公主方摇摇头,“倒都不像。我隐约记得安三娘长着两颗大门牙,安四娘唇边有颗馋嘴痣。那么你是……崔五娘?”
  她大吃一惊,不由脱口而出,“你怎会知晓这般多?”
  七公主听她如此说,却反倒怔了怔,“原来你真是崔五娘?你倒是胆子大,敢往突厥人一直盯着的龟兹跑。”
  转瞬却又笑嘻嘻,“如此看来,日后你要唤我一声舅母。既如此,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话毕转身便要走。
  “你站住!”她哪里肯轻易放她走。
  七公主回首,“你便是真想同我打一场,今日却不成。本公主要去雀离大寺将戒荤和尚掳来给安郎治腿疾。明晚再打。”
  话毕打个呼哨,立刻便有两个昆仑奴牵着马站到了月亮门边。
  一人伺候她披上披风,另一人扶着她上马。清风一忽儿吹来,她一甩马鞭,便随趁着风势而去。
  嘉柔咬紧牙关、双手握拳。
  还有明晚!
  她蹭地回首,但见安四郎不知何时已到了门边,明媚的日头照在他面上,反倒为他的平静中注入了几许悲凉。
  她提着如灌了铅的双腿,“咚咚咚咚”朝他行去,重重站在了他面前,“安!四!郎!我希望你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安四郎坐在胡床上,嘴唇嗫嚅半晌,方道:“三年前,她曾去过一趟长安,因一时受伤被我所救。我不知她身份,曾将她带回府中养伤……”
  “我怎不知?”
  “那日,”安四郎看她一眼,“便是你于西南王献俘路上生事,街巷两旁观看的民众受此惊扰起了一阵短暂的慌乱。她恰逢在那处,因此被踩踏受伤。当日圣人便下了圣旨令你禁足两月,你不能出府,自是不知。待两月后你能出府,她早已离去……”
  嘉柔身子不由一晃。
  “原来我刚到龟兹便被她盯上,她真正看上的不是我,而是你?害我担惊受怕的背后黑手,竟是你?”
  安四郎沉默良久,方道:“我的腿是这般,又怎能带累她。你若有能耐,便帮我劝退她,也算是好事一桩。”
  她忙蹲低下去,伏在他膝边,“你同她一处,是她强迫你,你不愿意,可对?”
  安四朗一时沉默,一双耳根当即红透。
  “我呸!”她似兔子般跳起,“你愿意的?你同她快活了,你现下让我劝她。我如何劝?她是个疯子,你不知?”
  她来来回回于院中走来走去,想破脑袋也未想出个皆大欢喜的法子来。
  待踱到院中间,脑中忽然一动,转身看着他:“你前来龟兹,到底是为我而来,还是为她?”
  “我……我自是为了你……”
  他虽如此说,可这话中的吞吞吐吐却瞬间将她激怒,她简直不敢相信,“我可是你嫡亲嫡亲的外甥女,你竟然不是专程为我而来?”
  安四郎忙道:“我真是专程为你而来……”
  嘉柔却一把推开房门,便一头扎进床榻上,哭嚎道:“你当什么舅父,我错看了你!”
  安四郎听着她的哭声,长长叹口气,喃喃道:“我只是,偶尔也会想起她……”
  人生第一次,嘉柔同她舅父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她自己用饭,再不是每日与他同案而食。
  饭后她自己遛弯,再不管他去何处。
  无人说话时她便同大力吱哩哇啦,才不去寻他讲笑话。
  玄青前来劝道:“舅甥哪有隔夜仇,郎君一整日闷闷不乐,你快去逗逗他吧。”
  她才不去。
  “他现下缺的哪里是我,明明是另一个女郎。只等着她夜里来,早上走,快活似神仙!算一算日子,她今夜就会再次前来,他这般郁郁寡欢,无非是相思难耐,度日如年罢了。”
  待话毕却又更烦躁。
  千不该万不该,三年前不该在薛琅回京献俘的路上藏在树上想看他。
  最后美男的脸丝毫未看到,身上多了个纨绔的名头,竟还给小舅父拉了一条姻缘线。
  而她到了龟兹后那些鸡飞狗跳,竟还拜这条姻缘线所赐。
  她怪过来怪过去,最后却发现她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她遭受的这一切,最后反成了自作自受!
  那扫地僧果然诓骗她。
  早知道她就不该来龟兹,应该踏上前往南海的金光大道。
  南海能赐她长生不老药,这龟兹却要将她活生生逼疯。
  一想到夜里七公主就会再次前来,她便焦躁难耐。
  届时要如何出手?
  她一边想要舅父快乐,想要他走出他的阴郁与沉闷;一边却又不愿眼睁睁看着舅父同那个妖女快乐。
  那妖女性情不定,万一过上两日便将兴致转到旁的男子身上,届时舅父岂不是更要落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越想越烦心,干脆牵着大力便要往城中去。
  只临行前同婢女道:“李剑给乡民盖完毡帐回来后,你莫透露我去了何处,只让他好生歇着,歇够了大声念念佛经,让那些什么男男女女好生参一参。”
  她翻上驴,沿途不歇,一直等到进了城,将驴停在都护府门前时,尚只是午时。
  守门的兵卒瞧见她,笑道:“潘夫子来得不巧,大都护辰时外出,尚未归来。”
  嘉柔闻言,却一时有些失落。
  她进城时只想着散心,并未专程要往都护府来。
  只下意识到了此处,却生了一门心思想见薛琅的心。
  未成想,他却不在。
  见她似有些郁郁寡欢,便又道:“可大都护给几位副官赏了席面才送进去,潘夫子跟着用些酒菜,说不定大都护就回府了呢。”
  也只有如此了。
  兵卒进去通传,未几一位副将便出来迎接,将她径直带到伙房,笑道:“夫子来得巧,我等尚未动筷,一起用些。”
  她便坐下,看见桌上摆的蒲桃酒,便倒了满杯,连饮两盏,也并不见心中烦恼压下。
  人说借酒消愁,到底是她这愁不叫愁,还是这酒不是酒。
  她又倒了一盏,要仰头饮下,边上一位副将却忙夺过酒盏,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蒲桃酒,酿酒时便泡了胡椒粒。冬日饮来暖身最好,饮多了却极易上火。你若流了鼻血吓到将军,我等怕要吃瓜落。”
  她这才觉出口中确然有些胡椒味。
  又有人往她面前的钵中夹了几块吃食,“若还想暖身,尝尝这鹿血肠,男子吃来大补。”
  身畔的将士们开始划拳,她并不参与,只将那鹿血肠吃尽,又饮了些旁的米酒。
  待薛琅踏进门槛时,她已是有些昏昏沉沉。
  瞥眼瞧见他,她主动一笑,站起身便扑进了他怀中,“我等你,我一直等你。”
  他看她满面通红,不由蹙了眉,“谁灌他酒?”
  将士们唬了一跳,忙道:“知他年岁小,不敢灌他。许是他刚到时误饮了两杯胡椒蒲桃酒……”
  他看她这般模样,定是醉了,只同火头营的人道:“熬些醒酒汤送过来。”方扶着她往营房中去。
  她一路上倒是乖觉,并未耍什么酒疯。只到了房中,他要将她放上床榻,她却勾着他的颈子,一叠声道:“我只喜欢你,我再也不喜欢他……”
  他身子一顿,抬首看她,但见整颗脑袋都红似滴血,这是酒话无疑了。他本该付之一笑,却反倒低声问她:“你可知我是谁?”
  “薛……薛……”她“薛”了半晌,也没“薛”出后一个字,末了干脆道:“我相好,我唯一的相好。”
  她探指触上他的眉眼,描绘着他的轮廓,“天下第一美男子,是我的相好。我最最最中意你啦……”
  他深深地望着她,喉中喑哑:“是怎样的中意?”
  “我要同你……”她躺在了床榻上,很努力想了半晌,“同你成亲,快活。比他们都快活,天天快活……”
  他怔怔望着“他”,过去日日想要确定“他”的心思,未成想在此时却如此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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