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
她脸上依旧看不出悲伤，只是，她刚才坐得很随意，这会儿却抱膝坐在沙发上。
扔在一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第一次，她没有接，第二次，她终于把手机拿了起来。
“妈……嗯，我们分手了……他父母怎么跟你说的？……感情不和吗。是。确实感情不和，我跟出轨的男人怎么可能和……没事，你不用过来，我每天工作很忙，晚上十点才能回家。你来了也陪不了我……我真的没事。嗯，等放了假我回家看一下爷爷奶奶……嗯，再见。”
刚才接渣男电话的时候没哭，挂了妈妈的电话，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泪，起身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半杯伏特加。
伏特加不甜、不苦、不涩，口感纯净却刚烈，平时只能喝一小口，今天却直接灌了半杯，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放下酒杯，捂着嘴缓了一下，推开玻璃门往阳台上走去。
阳台直面大海，海风吹过来，浴袍里灌了风，将她肩膀露出来更多了一点。
她拖着下巴趴在阳台上，把领口拉紧一些。
“甩掉渣男，我不应该难过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想问为什么。从前他忙碌的时候，我可以在家里等着他，为什么我忙碌的时候，他必须要找人陪呢？不公平，这太公平。十年的时间，居然全都喂了狗。”
她回过头，扬着下巴，眼睛直直盯着镜头。
眼泪无声滑落。
“卡。”喻翊放下摄像机，望向汤未晞。
看喻翊一脸严肃，面无表情，汤未晞有点忐忑：“不太好吗？是不是台词太俗气了？”
时间太短了，汤未晞设计的台词的确很简单粗糙，剧情也很老套。
喻翊不是说是要展现镜头语言吗？那台词可以忽略不计吧？
“不是不好。”
谈不上不好，但也谈不上好吗？
汤未晞心底稍稍有些失落。
今晚为喻翊的短剧演出，她可是百分百全力出击，比上午在沈导那里试镜还认真呢。
正在失落中，喻翊说：“是太好。”
太好？
汤未晞的心狂跳起来，探究地望向喻翊，他也正深深看着自己。
她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是又怕自己会错了意。
海风特别大，吹得她其实有点头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脸庞却烧得慌。
“喻导……”
“不用这么客气。”
不叫喻导，那叫什么呢？
汤未晞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神，她低下头，咬着唇。
“风很大。”
喻翊伸手帮她把浴袍拉拢了些。
汤未晞整个人紧绷起来。
“进去说吧。”
“好。”汤未晞松了口气。
两个人要是一直这么站下去，她总觉得自己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
像是看出了汤未晞的冷，喻翊放下摄像机，很贴心地把房间的温度调高了一下。
汤未晞重新换回自己的淑女套装，回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看到服务员进来送餐。
喻翊坐在沙发上正在回看刚才拍摄的影片。
见服务生在布置餐桌，汤未晞走到喻翊身边坐下，跟着他一起看。
影片的质感的确很好，镜头里的汤未晞很美。
甚至太美。
最后在阳台上吹风定格的那个画面，连汤未晞自己都有点意外。
喻翊居然把她拍得这么美吗？
“黑松露牛肉酱意面，翡翠生蚝，炭烤海虾，炭烧羊排，田园沙拉，喻先生，汤小姐，请慢用。”服务生布置完餐桌，走到他们身边说了一声，恭敬退下。
“先吃饭吧。”
喻翊放下摄像机，两人相对坐在餐桌旁。
各色精致的美食，香薰蜡烛，还有高脚杯里的红酒。
这个氛围……
红酒旁边有一杯水，汤未晞端起冰水，默默灌了一大口。
很好，给脑子降温了。
“你明天就要讲课，今晚是不是得连夜剪辑视频？”
“本来是这么打算，但是刚刚改了主意。”
改了主意？
“不用这个了？”
“嗯，不用了。”
刚刚他还说太好，这会儿又说不用了。
汤未晞心底涌起巨大的失落，正在努力平和自己情绪的时候，喻翊说：“这段影片我不想放给他们看。”
不想？
“你不用说得那么委婉，我被导演批过演技的，有一次拍戏，我足足拍了二十条才过，我经受得住打击。”
喻翊笑了。
笑容中颇具玩味。
“是我不舍得放出来，给他们看，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不舍得？
汤未晞怔怔看着喻翊，有些愣住。
虽然她脑子还有点懵，但不知怎么地，心跳本能地跳得很快。
“你这么说……是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喻翊声音低沉，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将汤未晞深深地拉进漩涡之中。
汤未晞垂着头，眼睛只看着桌上的翡翠生蚝。
“如果不是开玩笑，那我、那我可就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
终于轮到喻翊问问题了。
汤未晞稍稍觉得轻松，抬起头看着他，慢吞吞的说：“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
片刻后，汤未晞听到了喻翊清晰无比的回答。
“你没有误会，我就是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进展太快
气氛一下凝结起来。
汤未晞想再喝水，发现刚才那杯冰水已经被不知不觉喝完了。
还能喝什么，总不能把红酒一口闷了吧。
喻翊看出了汤未晞的窘迫。
“边吃边聊吧。这些都是高碳水的，你要不要再点一些？”
“不用，我没有忌口，这些我都挺爱吃的。”
汤未晞不是易胖体质，所以不是拍戏时间，没有执行严格的饮食控制，午餐随便吃，晚上少量摄入。
什么都吃，但吃得不多。
“翡翠生蚝不错，你尝尝。”
喻翊微笑着说完，汤未晞默默尝着生蚝。
味道不错，但她的心思不在生蚝上。
一顿饭都是喻翊在说，她默默的吃。
等到她计算卡路里超标，放下刀叉时，终于鼓足勇气继续先前的话题。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快？”喻翊何等聪明，当然明白她这句突然蹦出来的话是在说什么，“快吗？我觉得很慢了。”
“可是我们昨天才认识。”汤未晞抗议。
“所以，是拒绝吗？”
“不是。”
汤未晞回答得很干脆，话音一落，就看到喻翊的唇边漾开了一个笑意。
她的勇气忽然又多了些：“我只是想，能不能慢慢来。我不喜欢太快做决定。”
网上的人都说她“勇”，什么话都敢说。
谁也不知道，她是个患得患失的人。
在感情面前她从来都不勇。
她像一只蜗牛，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回到自己的壳里，只能慢慢试探，慢慢靠近。
“我知道了。”
*
佳佳的电话是九点五十五打过来的。
汤未晞看到时间，本来是不想接的，这个佳佳又不按她的指挥行事，等会儿得好好训她。
“喂。”
“晞晞，你快回来吧，花哥有事找你商量。”
“啊？”
汤未晞挂了电话，望向喻翊。
喻翊正在给她倒红酒，见状，微微挑眉：“有急事？”
“好像是，我得先回去了。”
喻翊放下红酒瓶，站起身，送汤未晞到电梯口。
等待电梯的时候，喻翊说：“既然我们彼此同意慢慢来，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已经挖好了交往的地基？”
哈？地基？
“你想慢慢来，我尽力配合。不过，我觉得进展太慢，想稍稍加快脚步，你可以也配合一点吗？”
“啊？”汤未晞猜不透他的心思，还是一脸傻愣。
就在这时候，喻翊忽然转过头，在她的发间轻轻吻了一下。
汤未晞当场石化——
这——
喻翊看着她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样子，微微蹙眉：“太快了？”
汤未晞用力点头。
“那我是直接出局了？还是会再给次机会？”
叮——
电梯到达顶楼。
汤未晞不敢再看他，红着脸飞快地走进电梯。
她不想让喻翊出局，但也不想让他现在“进局”。
电梯门关上片刻，又打开。
门外还是站着喻翊。
“晞晞，你没按楼层。”
喻翊的声音很温柔，他走进电梯，帮汤未晞按了二十五楼。
他居然主动改了称呼……
太快了，真的有点太快了。
下五层楼的速度很快，但对汤未晞而言，却像过了五十年那么漫长。
她自己也搞不懂，已经有了两次恋爱的经验，怎么会在喻翊面前这么怯懦，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就是亲了一下头发吗？
她应该回击……
不对，怎么回击？难道要去亲他吗？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是到二十五楼了。
“要我送你吗？”喻翊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了。”
汤未晞几乎是仓皇而逃。
等回到自己的小套房，推开门看见花哥和佳佳严肃的脸时，她下意识地说：“我没有谈恋爱。”
是还没有，虽然喻翊表达了那个意思，可是她没答应了。
要慢一点，他答应了。
所以，他们现在没有谈恋爱。
“哈？”佳佳没想到汤未晞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瞥了一眼花哥，花哥显然还不知道汤未晞和喻翊的事，于是佳佳强压下震惊，走上前关了门，把汤未晞拉进来，“晞晞，网上爆出了对你很不利的消息。”
“什么消息啊？”听到这话，汤未晞脑子里的粉红泡泡一个接一个的破掉了。
花哥说：“你昨天在场内跟冯珂异说话的照片被人拍到了，晚上跟孟欣说话的也拍到了，所以有人借着这两张照片发挥，说你还在想法设法破坏冯珂异和孟欣的感情。”
“什么？”
汤未晞顿时觉得头大。
昨天冯珂异来找她说话，她就不想理他。晚上又被黎夏音强行拉到孟欣的小团体里去。
“这两个地方人都很多，是可能被人拍照的。”汤未晞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当时虽然不太愉快，但只是正常说话，对着这些照片编故事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花哥肯定了汤未晞的想法：“那个八卦号是圈内有名的收钱说话的号，只是这家伙话术厉害，煽风点火很有一套，所以粉丝还挺多的。”
“那怎么办？也不能直接回应啊。”
“最好的办法是其他当事人可以回应。”
“这事冯珂异不能回应的，如果冯珂异来帮我回应，这件事会愈演愈烈，闹得不可收拾。”
冯珂异的唯粉会疯，意味cp的cp粉会疯，这潭水会搅得越来越浑。
“孟欣那边？”
汤未晞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孟欣对我的敌意很强，肯定不愿意帮忙的。”
“要不要让徐姐帮你问问？徐姐的面子，她不可能不给吧？”
徐小洁是圈里的资深制作人，的确面子很广。
汤未晞跟徐姐合作过两次了，徐姐应该乐意帮她的忙。
见汤未晞在迟疑，花哥拍板：“我去找徐姐说，她不答应就算了。”
“也好。”汤未晞终于松了口气，当初别人都说不应该签大公司大经纪人，他们拿的提成很高，现在先看，大经纪人有大经纪人的好处，烦心事都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了。
“你再仔细想想，这两天还有没有别的可以被人利用的点？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有备无患。”
“今天去沈导那边试镜的时候有个观影会，冯珂异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他坐你旁边的位置？”花哥和佳佳异口同声的说。
汤未晞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只能耐心解释：“是我先坐那里的，他来得晚，已经没什么位置了，他就坐我旁边。”
“那孟欣呢？”
“孟欣坐在前一排。不过今天参加观影会都是导演和演员，应该没人会那么无聊拍我吧？”
“也不一定，”花哥想了想，“还有别的吗？”
喻翊的事，要说吗？不要。
汤未晞迅速做了决定，摇了摇头，“就这一件，我在观影的时候跟冯珂异也说过话，别的再也没有了。”
“你跟他说这么多话，说明你们俩还是挺熟啊，要不直接让他找女朋友跟你辟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