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不想再被他看笑话,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把头转了回去。
她不跟他说话了!
然而,她刚转过来没一会儿才想起来一件事,她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没问他。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等脸上温度终于降下去后又把头转了过去。
陈江野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也还是把她给看着,像是知道她会回头。
辛月情绪还在,不想看他,瞥他一眼后就将眼神甩到了一边,然后闷声问他∶“周末你真要去职高那边?”
“去。”
辛月犹豫了会儿,还是抬头看向了他。
“你到底怎么想的?”
“还没想好。”
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辛月气不打一处来∶“还没想好你答应个屁啊!”
“反应这么大干嘛?”
他语气还是轻飘飘的。
辛月要被他气死了∶“你以为打架是过家家啊?”
陈江野扯了下唇∶“打架这事儿,你还能比我清楚?”
“我懒得跟你扯。”
辛月咬咬牙,“你就给我个准话,你不会让自己挨他们打的,对吧?”
陈江野用一种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她,舌头在口腔里裹了一圈。
“辛月,你当我什么,千里送人头的蠢货?”
辛月撇撇嘴∶“我倒希望你不是。”
陈江野嘴里嘁了声,眼神蔑然地甩到一边,接着又荡回来落在她身上。
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会儿,他眼底掠起一抹光,神情轻蔑地说∶
“把心思放学习上,我犯不着你来操心。”
“也用不着。”
他像是胜券在握,眼底透着独属于少年的轻狂。
看着他此时的模样,辛月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
十七八岁的少年就该是轻狂的、嚣张的、肆意的。
这样的他们才最夺目。
更何况,眼前的人是陈江野。
那个只用站在那儿,就敛尽世间所有光芒的陈江野。
辛月一只手抓紧着凳子边缘,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撇开眼。
两个多月的时间并没有让他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改变,还是拽得要死,偏偏这份拽在他身上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这让辛月也理所当然的觉得,是她瞎操心了。
冬天的教室,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外面风刮过来,只会从窗缝里透进来一两丝难以让人察觉的冷气,仅窗户的震动声宣示着有风来过。
听到声响,辛月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刚好,这时操场上的学生们开始唱起了国歌。
听着外面的国歌,辛月顺势转移掉话题,问陈江野∶“你怎么不去升旗?”
“长得太帅,容易引起骚动。”
“……”
辛月用一言难尽的表情转过头来看向他,见他还一脸没觉得这话有任何问题的样子后,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你是真自恋。”
陈江野半掀眼皮睨着她∶“你班主任说的。”
“……”
尴尬了。
辛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说∶“现在也是你班主任。”
对话到这儿就可以结束了,但陈江野看着辛月的眼神突然深了一分,他不知想着什么,看着辛月补了三个字∶
“我们的。”
辛月一怔,心里像是被什么飞旋着打中,然后整颗心塌下去,塌陷进了一片极为柔软的地方。
嗯。
我们的。
这三个字不单单是一组平常的形容词,这代表着——
他们的世界,开始相交了。
*
十一月的校园里,四处不再都是绿意盎然,寒风冲荡在每一条走廊与过道,只有教室里是暖烘烘的。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室立马闹腾了起来。
辛月没有放下手里的书,继续看着,丝毫不受外界嘈杂干扰。
她原本以为,今天会是很不同的一天,在陈江野出现的那一刻。
可一切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下课后门外其他班级的人又多了一些,后面那张空桌子开始有了动静,变得吵闹了一些。
陈江野虽然有些生人勿近的气场,一看就不好惹,但总有那么几个好奇心贼重又不怕死的男生凑过去。
陈江野也并没有排斥他们,会在下课他们围过来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闲聊,主要还是他们问,他来回。
面对一个大城市来的帅比,还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帅比,他们无非就那些问题。
“兄弟,你咋从上海来我们这儿了?”
陈江野淡淡回道∶“想来就来了。”
“为啥会想来这儿,上海不比这儿好?”
陈江野不答反问∶“上海有什么好?”
“上海还能不比这儿好玩儿?”
陈江野∶“就那样。”
在就上海这个地方问过来问过去后,终于有人抛出了个不一样的问题∶
“你嘴咋了?”
陈江野不动声色地瞄前面的背影一眼,说∶“被狗咬的。”
这时,辛月拿着书的双手一下掐紧了,她把陈江野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想杀人。
可又碍于不想暴露认识他这件事,而且他俩嘴上都有伤,哪怕她稍微有点反应都很容易被人怀疑,她只能忍气吞声,在心里骂他∶
死陈江野!
有脸说她是狗,他才狗!
“你家的狗?”有个男生继续问。
陈江野神色微顿了两秒,而后勾起嘴角,看着前面气呼呼鼓着腮帮子的少女说∶
“嗯,我家的。”
“你自己家的还咬你?”
他唇畔笑意加深∶“脾气大,爱发疯。”
“那你还养?是我早丢了。”
“丢是不可能丢的。”
他目光定定落在前方,眼底是笑意,“这辈子都不可能丢。”
第50章 合照
第二节课下课, 铃声响起后,教室里传来的一阵阵鬼哭狼嚎,因为大课间得下去跑操。
一个个像丧尸爬坟一样从座位上起来, 拖着完全没有了灵魂的肉/体走出教室。
很快, 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两人一个埋头看着书,一个低头刷着题,谁也没说话, 像真的是头一天见面的新同学。
过了会儿, 陈江野放下书,把甩在桌子上的书包提起来在里面翻了翻。他在找草稿本,但没找到。
他又把书包扔回去,目光看向前面的辛月,然后身子后仰靠到椅子上,手插回兜里,抬腿踢了下辛月的凳子。
“借本草稿本。”
辛月并不想理这个说她是狗的男人,抬起凳子往前挪了挪。
陈江野也不意外她是这个反应, 眼尾上扬一分, 抬腿又踢了一下。
辛月于是又往前挪。
陈江野再踢。
辛月继续挪, 直到前胸都快被桌子压得贴后背了,某人还能踢到, 真不知道他腿到底有多长。
她也不继续挪了,就当感觉不到, 他要踢就踢他的, 反正他踢的是桌子, 她又不疼, 疼的是他。现在她倒希望他多踢一会儿, 再用力点, 痛死他。
可惜,陈江野并没如她愿。
见她不挪了,他也不踢了,懒懒散散地从凳子上起来,走到她旁边,双手插着兜半坐到她同桌的桌子上把她看着。
“在学校你脾气也这么大?”他问她。
“关你屁事。”
辛月看都不看他。
陈江野嘴里笑了声∶“我随口编来搪塞他们,你他妈跟我较什么劲?”
辛月不说话,懒得搭理他。
然而她越是这样,某人越是来劲。
陈江野俯下身来,伸手捏住她脸,让她看着自己。
“怎么?”
他狭长的双眸微敛着,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恶劣笑意,“你想我跟他们说实话?”
辛月因为皱眉而压着的双眸瞬间睁大。
“说被你咬的。”
陈江野还故意说出来,声音拉长。
辛月的脸是不到一秒就烧起来的,陈江野捏着她脸的手都感觉到了那灼热的温度。
于是,眼底笑意跃然而出。
他双唇也咧开,露出一侧尖利犬牙。
辛月从来都抵挡不住他笑起来的模样,尤其是这样玩味中透着恶意的笑,露出尖牙,像一只明知危险却让人心甘情愿献上脖颈的吸血鬼。
他的确很像吸血鬼,冷白的皮肤,尖而利的牙,五官深邃,双眸漆黑,更别说他眼底还染着像被鲜血勾起的欲。
辛月像是被他夺走了呼吸,也夺走了灵魂,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同电影里被吸血鬼绝美面容蛊惑的少女。
她没有呼吸,流转在两人之间的呼吸却逐渐加重,一声比一声沉。
是他的呼吸粗.重起来。
电影里会被蛊惑的从来都不止是那些美丽的少女,故事正是因高贵的吸血鬼为自己的食物沉沦而开始。
比鲜血更迷人的,是少女的眼睛。
此刻的陈江野愈发像吸血鬼,一只因太久没有饮血,渴得快失了智的吸血鬼。
他眼神开始迷离,双眸失焦,呼吸又重又烫。
情不自禁地,他捏着辛月的那只手不断收紧,身体一点一点下低,两人双唇之间的距离也一点一点拉近。
可就在这时,教室外传来脚步声。
陈江野双眸倏地重新聚焦,一下清醒。
那脚步声很快逼近。
教室里忽的响起一阵桌子挪动的动静。
陈江野把辛月压到了凳子上,书桌和桌面上高高重叠的书本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从教室外路过的人听到动静朝里看了看,却没看到人,但那人也没停留,面上稍带着疑惑走了。
“你干嘛?!”
辛月瞪着他,陈江野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她想推开他,可他重得要死,她根本推不动。
不是她力气小,是他不想起。
“你想被人看到我们刚刚那样?”
他还捏着她的脸,另一只撑着凳子,死死地压在辛月身上。
辛月觉得他在鬼扯。
“你放开我滚开不就行了?”
听到她用“滚”这种字眼,陈江野眼底噼啪一声就燃起了火。
“凭什么我滚?”
他捏着她骨头的力道愈发的重,声音也发狠,“你他妈还没回我。”
“回你什么?”
在教室里被用这样的姿势压着,辛月也是气懵了,都没想起来他刚刚说的话。
陈江野咬牙跟她重复一遍∶“你是不是我要跟他们说,嘴是被你啃破的?”
辛月猛地一愣。
“嗯?”
陈江野用力晃了下她的脸。
辛月眉头皱起,瞪向他∶“你说什么不行?非得说我是狗?”
“你不是?”
辛月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气得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张了好一会儿嘴才发出声∶
“你才是狗!你先咬我的!”
“嗬。”
陈江野嗓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突然松开她,然后一把拉开领子,露出半边肩膀,上面是一个淡淡的牙印。
“谁是狗?谁先咬的?”
辛月看着那个牙印子,不自觉咽了下唾沫。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把视线撇到了一边,闷声嘟囔道∶“那也是被你做人太狗逼的。”
明明是他偷天换日,他们说的那天的事,又不是之前,那天就是他先咬,她才咬回来的,她却连这句嘟囔都说得没什么底气。
陈江野又冷哼一声。
“辛月。”
他喊她的名字,再次强迫她看着自己。
“是你逼我。”
他这样说,声音低沉而冷冽。
辛月忽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一下击中,不疼,难以形容的感受。
她看着他,双眸内逐渐没了怒火,眼底是沉静的。
半晌,她表情认真地开口∶“陈江野,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陈江野眼神一暗。
“不能。”
“为什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冷冷说出这句,他忽然松开了她,也从她身上起来。
等辛月撑着凳子做起来时,他已经一把扯过她桌上的本子回了座位。
辛月也懒得再跟他这个别扭又傲娇的大少爷多说,从桌上翻出一本草稿本转头过去扔给他,再把他扔桌上的那本抢回来。
“这本才是打草稿的。”
说完,她就又转了回去。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两人没再说过话,都拿着笔在做题,教室里安静得只听得见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辛月本以为,他的出现会让她心乱,尤其是像刚刚那样闹过一场后,可她竟然很快就静下了心来刷题,一点都不像昨天。
在教室里因陆陆续续有人回来而变得嘈杂时,辛月停下笔思索起这其中的原因。只是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都很难找到正确答案,她只能猜——
比起他不在身边,他在这里,她才更安心。
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
在他离开的这两个月里,午休的时候她就从来没睡着过,只是教室里熄了灯,现在又是冬天,她不想去天台上吹冷风,只好也趴着睡觉,就当让眼睛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