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又是一声砸门的声响。
陈江野手砸在门上,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脸,俯身下来抬着她下巴咬牙对她说∶
“之前没上你,不是就这么算了,总有一天我会上了你,但我有洁癖,既然你欠着我,就他妈不准跟别的男人有染!”
他说得过于露.骨,辛月眼底的火一瞬间燃到最旺。
“我也有洁癖!”
她狠狠瞪着他说。
“你给我听清楚。”
他用力捏着她的脸,也定定看着的眼,戾声道,“老子谁都没碰过。”
辛月表情微顿,接着问∶“那你开房都干嘛?”
“不想回去的时候,我不住酒店住你家?”
辛月微微一怔,像是被噎住,神情略有几分理亏,但还是有些气呼呼的。
谁让他非要用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词。
越想越气,她抬眸瞪了他一眼。
陈江野嘁一声,松开她。
“起开。”
辛月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把她抵在门上的是他,这会儿让她起开的又是他。
她又瞪他一眼,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
陈江野拉开门。
“你去哪儿?”
见他要出去,辛月问他。
“别管。”
他往外走,在要甩上门时侧头看着她补了一句,“给我在里头好好待着。”
这儿是网吧,鱼龙混杂的,辛月也不敢乱跑。
门被关上,辛月在原地站了会儿后转头打量了下这个包间,电脑桌和沙发都是新的,看起来蛮干净。
她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看着这张挺大的沙发,她这才知道陈江野为什么要订最大的包间,估计只有大包间才会有这种人躺下来也不会觉得拥挤的沙发。
可沙发只有一张……
辛月刚安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不宁了起来。
彼时,陈江野走到吧台,二话不说先拿出几百块放到网管面前,然后才开口∶“麻烦给我条毯子,要新的。”
辛月还在包间里想着一张沙发怎么睡两个人的时候,陈江野拿着毯子进来了。
他把毯子丢给她,然后随意地坐在一张电竞椅上转过来看着她。
“盖上,新的。”
半截身子被扔过来的毯子盖住,陈江野看不到她因某种情绪而攒起的双手。
这是单人毛毯。
辛月垂眸看了会儿毯子,抬头看向陈江野∶“你呢?”
“我不需要。”
“那你怎么睡?冬天不盖被子会感冒。”
陈江野面无表情地回∶“不睡。”
辛月一惊∶“不睡怎么行?”
“一晚上不睡死不了。”
陈江野还是没什么表情,只靠在沙发那头看着她。
辛月也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睡,这里是网吧,怕是什么人都有,不能不警惕一点,要是两个人都睡着了,有人摸进来做点什么,谁也不知道。
早知道就说去酒店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愣着干嘛?还睡不睡?”
陈江野声音有些故作的冷,“我他妈费那么大劲儿带你出来,别告诉我你又不睡了。”
辛月知道他是故意激她,无奈道∶“睡。”
她裹着毯子躺下去。
从小她就喜欢侧着睡,不然睡不着,躺下后她就把身子侧到了里面,总不能朝着他睡。
两个人都不说话后,包间里就很安静了,只能得到空调出风口呼呼往外送风的声音。
空调开的是暖风,温度好像有些高,连呼吸都熨得发烫。
虽然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但辛月知道他在那里,也知道他在看她,所以心跳一下比一下重,不像要入睡,倒像因为想他一夜而失眠的后遗症。
在这样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辛月以为她会很难睡着,可大概是暖气开得实在太足,烘得人脑袋昏昏沉沉,再加上药物作用和这一整天的折腾,她在还未从心悸情绪里出来时便已跌入了梦里。
她一向是习惯朝着右侧睡的,就算身体因为长时间侧卧而调整姿势也只会平躺一会儿又侧到右边睡,可奇怪,今天她睡着睡着却侧到了左边,朝向了此刻正静静注视着她陈江野。
陈江野在当年随手翻阅的那本心理书上还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当你喜欢一个人,不光是目光会习惯性望向他,身体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靠近他,偏向他。
而她不光偏向了他,还在睡梦里喊了他的名字。
“陈江野……”
低低的、喃喃的呓语。
但房间里的那个人听到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耳畔呢喃而过,陈江野的心脏蓦地停跳了下,漆黑的双眸一瞬变得愈发的沉。
那短短的三个字,太快消逝在空气里,抓不着,却在他胸腔里留下余音。
一声又一声的回荡。
他再也无法自抑,站起来朝她走去。
走到在沙发前,他垂眸看着微侧着脸儿压在自己手腕上正睡着的少女,她细密纤长的眼睫微颤在精致的鼻梁侧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安静又漂亮。
房间里的灯没有关,头顶吊灯的光线穿过他颈侧,被分割后的灯光落在少女眉心。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她眉心那颗小小的痣。
曾经数次想起的那句话又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伴着回音萦绕。
【每一颗痣都是在告诉你,吻这里。】
他目光一点点沉下去。
半晌,他倾身。
一个极轻的吻落下,轻触少女眉心,像羽毛般阳轻柔而细微的触碰,尾净余长。
过了很久,亲吻着少女的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被他吻过的地方。
终于,他亲吻到了那颗——
他惦记已久的痣。
第60章 玫瑰
辛月是被人捏着脸摇醒的。
一睁眼, 看到陈江野那张杀伤力极强的脸,辛月瞬间清醒,但脑袋又还是晕的, 她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她抬手揉了揉眼, 撑坐起来。
“几点了?”
“五点四十五。”
“这么早?”
“你想被人看到在外面睡的?”
辛月眨眨眼,这个人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却什么事都想得细致周到。
这样的男人的真的很要命。
她没说话, 陈江野看她表情有些发呆, 脸又红扑扑的,遂问∶“感觉还在发烧吗?”
辛月回神,晃了晃脑袋,没感觉头被甩得疼了。
“应该没有了吧。”
她刚说完,一只手伸过来,覆在她额头上。
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总是很高,辛月能感觉到他手上的热,那就证明他手上的温度比她额头要烫。
过了会儿, 他把手拿开。
辛月以为这样量量体温就行了, 下一秒, 却见他整个人倾过来。
她下意识想躲,而他似乎早有预料, 抬起一只手扣着她后脑,然后继续靠过来, 将额头抵着她额头, 鼻尖也轻轻触碰。
这忽然的接触, 让辛月倏地全身都绷紧, 她抓着还盖在身上的毯子, 一动不动, 连睫毛都未敢眨一下,也不敢抬眸,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挺直的鼻。
她屏住了呼吸,只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脸上,微微刺痒。
“应该退烧了。”
陈江野语气淡淡,说完便直起上身坐了回去。
辛月长长松了口气,可因为刚刚一直屏着呼吸,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陈江野看到了她这一呼一吸,眼底泄出些笑。
“起来走了。”
他先站起来。
“嗯。”
辛月掀开毯子,“毯子放哪儿?”
“就丢那儿。”
出了包间。
陈江野拽着辛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离开网吧。
外头天还没亮,像晚上。
两人并肩朝回走,这会儿街上一家开门的店铺都没有,卖早饭的小贩也还没出摊,他们只能回去食堂吃。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到达学校门口。
丹湖中学不穿校服不让进校门,辛月出了网吧就把校服套上了,陈江野瞟了眼她身上的校服。
“你走大门。”
说完,他朝一旁走去。
辛月知道他是要去翻墙。
他没绕去操场那边,直接翻的校门口旁边的围墙,反正现在外面也没人。
那面墙后是一个小花园,直走的话会到礼堂。
辛月看他轻轻松松在就上了墙,忙忙小跑进学校,然后快步走到礼堂通向这条路的出口。
从礼堂要去食堂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后面走,会经过那天辛月被推下去的那个池子,另一条则是绕出来,走从校门口通向食堂的那条林荫大道。
林荫大道这条路比起池子那边的路要多走一截,但陈江野还是走的这条路。
沿着通向林荫大道的小路走了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了辛月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
她站在天桥底下,在等他。
他们谁也没说过要在这里碰面,他不知道她会在这里等,她也不知道他会选这条路,但他们就是一个在这里等,一个朝这里走。
冥冥之中,他们总是如此默契。
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似乎都笑了。
时间在两人的双眸之间被拉长,像是某个平行时空的画面永远被定格在这一秒。
而这个世界的陈江野没有停驻太久,继续朝他的月亮走去。
辛月,新月。
她不光名字像月亮,人也是,清冷,却发着光。
陈江野走到她身边。
两人什么也没说,一起朝食堂走。
食堂这会儿还一个人都没有,窗口也都没打开,只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头蒸腾的雾气,隐约听得见师傅们的谈话。
辛月和陈江野和陈江野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陈江野眼下浓重的阴影,辛月轻声问他∶“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陈江野看她一眼,然后“嗯”了声。
“那你睡吧,我等会儿叫你。”
陈江野微点头,把手拿到桌上,枕着胳膊将眼闭上。
辛月坐在他对面,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像她睡时,他看她那样。
现在距离六点半还有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辛月的目光没从陈江野身上挪开过,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丝毫不觉得无聊,甚至觉得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太短,不知怎么就过去了。
窗口后边开始陆陆续续有穿着白袍端着热气腾腾的蒸笼出来。
辛月看陈江野都看走了神,还是窗口那边有人撞到什么发出一声巨响,她才回神。
她猜陈江野也听到了这声动静,因为他眉头蹙了起来。
辛月没有立马叫醒他,趁这会儿没人,他也闭着眼,她轻轻靠过去,把下巴放在手背上,近距离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看,五官的每一处都像是上帝精心描摹勾勒。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他的睫毛好长好长,都怪那双眼太过深邃迷人,才让她没能注意到这漂亮的睫毛。
很少有男生会有这样浓密而长的睫毛,大概也正是因为这过分浓密的睫毛,才让他的眼睛看起来那样深邃。
真的很漂亮,让人看着就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拨一拨。
辛月抬起一根手指,虽然不敢真的去拨,但能靠近一点也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移过去,在距离他睫毛仅一两厘米的地方才停下。
陈江野就是在这时候睁开眼的。
他感觉到了有什么眼前一晃,一晃。
第一眼,他看到的是一根细白的食指,再抬眸,是一双盛着星子般,又像林间小鹿的眼。
对面趴在桌上的少女近距离地看着他,似乎还想用手指轻碰一下。
被他发现了。
“你干嘛?”
他扬起眼尾。
辛月伸出去的那根手指在他睁眼后一下就缩了回来,现在更是死死压在掌心里,但无济于事,已经被发现了。
她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最后朝他干笑两声∶“想问你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陈江野也不戳穿她,懒洋洋地枕着胳膊说∶“豆浆油条。”
“好,我去买。”
说完,辛月站起来,小跑着去窗口,像被大狼狗吓得落荒而逃的一只猫。
陈江野掀着眼看着她,眼皮是沉的,很沉,但他不想闭上。
一夜未睡,他双眼有着极浓的疲倦感,可眼底更多的却是笑意,瞳孔里映着那抹纤细的影子。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在为他买早餐,是最佳搭档的豆浆和油条,刚出锅的豆浆应该很烫,少女刚碰了一下盛豆浆的纸杯就被烫得赶紧摸了下耳朵。
怪可爱的。
大概是不想他就等,尽管很烫,她还是端起了两杯,忍着烫飞快朝他跑过来。
跑过来后,她赶紧把豆浆放桌子上,烫得直甩手。
陈江野眼含笑意地缓缓抬头,拿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烫就等一会儿,我又不是马上要饿死。”
“早点买了,你吃完不是好回教室睡觉?”
陈江野表情微怔了那么两秒,然后笑了声∶“算你还有良心。”
“我一直很有良心好不好。”
陈江野嗓子里又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光有良心有屁用,能不能有点脑子?”
辛月一脸懵∶“我怎么没脑子了?”
她辛月没权,没势,没钱,什么都没有,但脑子绝对有,她可是要考过清华分数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