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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别躲我。”
他语气近乎祈求,“我就只是想来看你最后一眼。”
似乎是怕她连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接着就抛出那句∶
“我不想活了。”
辛月一阵惊悸,瞳孔瞬间放大。
她停下来,皱起眉,但还是没说话。
盛航看她表情,轻笑了声∶“不相信?”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他立马从衣服里摸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盛航!”
看到那把刀,辛月赶忙大喊他一声,面色惊恐,“你冷静一点,有什么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
盛航还是笑着,笑容像苍白的枯木,“单纯就是不想活了,你是我唯一还记挂着的,所以来看看你。”
“你会一直记得我的吧,辛月。”
他眷念地喊她的名字,把刀柄在手里转了半圈,用锋利的刀尖对着自己。
“盛航你冷静!”
辛月双眼再次睁大,吞咽了下后一步一步慢慢挪向他,并给旁边看着的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报警。
“不愧是想当医生的人啊。”
盛航看着她后退,笑得苍然,“连我也想救吗?”
“想!”
辛月没有半秒的犹豫。
盛航表情一滞,停下来。
他以为她会巴不得他去死,只是别死在她面前,可看着此刻她无比紧张的神情,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片刻后,他又笑了一声。
“死前听到这句话,值了。”
说完,他没有一秒的迟疑与犹豫,举起刀刺向自己。
他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了一丝求生欲。
“盛航!”
辛月冲过去。
她扶住他快要倒下的身体,冲旁边大喊∶“给校医院打电话!快……”
她的声音突然急转直下,像一瞬间失了力。
四周有尖叫声响起。
辛月在这混乱的尖叫与倏地响起的耳鸣声中迟缓的低头,看见自己腹部插着一把带血的刀,同样带血的一双手正用力握着刀柄。
“辛月。”
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什么也不想带走。”
他声音在颤抖,也哽咽着,“但至少你得陪着我。”
“至少你得陪着我……”
还没来得及重复完这一句,两个人都轰然倒下。
四周再次响起尖叫声。
这一次,辛月听不见了,她的世界里只有连续不断的耳鸣与骤然掠起的白光。
冷,无比的冷。
像坠入冰窖,身体内仅存的温度正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外面冬日的冷气又灌进来。
她仿佛被拉进了一个虚幻而割裂的世界,有那么好几秒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真的去到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直到……视野里出现她每日清晨醒来就能看到的那张脸。
那张脸是她最熟悉的,可此刻那张脸上的表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在害怕,也慌张到失措。
有什么砸了下来。
凉的。
他哭了。
她没见过他哭。
她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的哭的。
原来也是会的啊,因为她。
她像是被这砸下来的眼泪拉回现实,耳畔慢慢响起无比嘈杂的声音,她也听到了陈江野的声音,他在一遍又一遍的喊她,声音又沙又哑。
她想告诉他,别担心,校医院就在旁边,她不会有事,只是延迟的疼痛感猛地在这一刻袭来,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而这一吸气,随之而来的又是更为剧烈的疼痛。
她连呼吸都痛得要命,可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不停往下砸,她心也跟着疼。
“陈江野。”
她强忍着痛开口,“别哭啊。”
作者有话说:
放心!!!阿月没事!!!这里只是为了推动下章另一个很重要的剧情!!!下章我今晚凌晨就发!!!
ps∶这是正文倒数第三章,番外大家想看什么可以留言
第84章 阳光
校医院手术室外。
冬日冷白的阳光透过窗照进过道, 在白墙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光影。
一个人蜷缩在那里,像是犯了难以忍受的痛疾,额头上全是绽起的青筋, 脸上布满了与他凌厉五官十分违和的泪痕。
他不像是个会这样痛哭的人。
陈江野自己也从未想过, 有一天他会哭成这样,像是要将曾经过去的十二年与未来余生的所有眼泪都在这一次流尽。
辛月已经被送进手术室半个多小时,这半个多小时对他来说仿佛比一整个世纪都难熬, 每过去一秒就像是会一有根铁钉狠狠钉入进他的胸腔里, 痛得快要无法保持呼吸。
这一次的痛症比曾经数次加起来还要来得猛烈,有好几个瞬间他都感觉快要支撑不下去,但他得撑下去,必须撑下去,辛月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
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快要晕厥的绞痛后,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推开,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
“医生她怎么样?!”
出来的是名年轻护士,在看到眼泪纵横又满脸沾着血的他后, 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才说∶“患者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但仍需观察,你是她男朋友是吧?”
“是。”
“请尽快联系她的直系亲属到医院。”
陈江野心头倏地一紧, 过了会儿才点头。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辛隆说……
胸腔内的疼痛仍未消减,但他没有后退到墙边去倚着墙, 就硬撑着站在原地等着辛月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看到辛月被推出来, 一滴眼泪又猝然砸落。
他每天都能看见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样子, 但从前的每一次他都能确信她会在清晨睁开眼, 然后冲他笑。
而这一次, 她脸上毫无血色, 憔悴得像一片苍白的,就快要碎掉的瓷。
在明天的清晨,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她对他笑。
又是一阵如刀绞般的疼痛,他捂住胸口,艰难地迈着步子跟上去。
到了病房,医生叮嘱了一些事情后,护士走再一次提醒他赶紧联系患者家属,然后跟医生一起离开。
关于辛月的病情,医生并没有过多的阐述,只说大概率没有性命危险,这样的话既让人放心又让人担心。
陈江野虽然情绪还难以平复,但还没有丧失思考能力,过来的一路上他也一直在强制让自己冷静。
这里是普通病房,校医院这边也没有要他们转院的意思,那病情就一定并不严重,校医院绝不可能拿本校学生性命当儿戏。
想到这些,他才有勇气给辛隆打电话,但在病房外拨通辛隆电话之前,他依旧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按下拨号键时,他手也还有些微微颤抖。
“喂?”
电话那头传来辛隆的声音。
陈江野张了张嘴尝试开口,喉咙里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小野?”
陈江野吞咽了一下,哑着嗓子喊了声∶“叔。”
辛隆一听他这声音就不对劲,语气一下就紧张起来∶“怎么了?!”
“辛月她出了点事。”
为了不让他担心,陈江野尽量一口气说完,“现在她在校医院,刚从手术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您还是来一趟比较好。”
那头沉默片刻,只说了声∶“我马上过来。”
他声音听不出多少慌张,但陈江野知道他心里肯定心急如焚∶“我知道您着急,所以您在家里等着,我让人去接您,我不希望您再出什么事。”
那头又沉默两秒,然后说∶“好。”
陈江野没有挂电话,他紧紧握着手机,在数次吞咽后哑声开口∶“叔,对不起,我没保护好辛月,对不起……”
他声音低下去,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但始终在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目光含痛地望着病床上的辛月。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她出事时你肯定不在场,所以你不用自责,我不会怪你,辛月也不会。”
辛隆的声音也控制不住有些发抖,“她知道你要是在,一定会保护好她。”
陈江野觉得自己很没用,没保护好辛月就算了,还要反过来被安慰。
他重重闭了闭眼,在捱过又一阵钻心的绞痛后,紧握着手机说∶
“先挂了叔,我去找人来接您。”
“嗯,没多想,等我过来。”
“嗯。”
挂断和辛隆的通话,他翻出南凯的手机号,打过去,让南凯去接辛隆到成都,也一并安排好了送辛隆登机和接机的人。
做完这些,他关掉手机,走回病房。
病床上的辛月还闭着眼,不知何时能醒,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手放在床沿边,针管扎在她手上往血管里输着液。
陈江野伸出手,像是想去替她暖一暖她那一到冬天就总是冰凉的手,可他在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后,动作僵在半空,没有再继续靠近。
他手上是她的血,不脏,但他不想再让她身上沾血。
收回手,他缓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看着辛月。
他没有再哭,脸上泪痕混杂斑驳血迹,眼尾很红,眼神黯淡,让他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颓废。
或许只有床上的少女醒过来,对他笑一笑,他如长夜般漆黑的双眸才会掠起光亮。
他就这样看着病床上的人,守着她,守了整整一夜,没有闭过眼,连姿势都未变。
现在还不算太冷,但一动不动的静坐一夜,就算是初秋也会被冻得浑身僵硬,何况入冬,他向来又穿得单薄,可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也没有一夜未眠的困意,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辛月,等着她醒过来。
比起失血过多的辛月,此刻他看起来更为苍白,眼窝深陷,整个眼眶都是红的,血丝布满眼球,脸色呈现出一种大病之人的枯槁,可他眼神很劲,透着近乎偏执的执着,仿佛辛月一天不睁眼,他就一天不闭眼。
辛隆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状态的陈江野,他都不用开口,任谁都能看出他在这里干坐了一夜。
比起床上的辛月,这会儿辛隆更担心陈江野,陈江野连他进来了都没察觉,再加上他这满脸未清洗的血。
看了会儿辛月后,他喊了陈江野一声∶“小野?”
陈江野这才扭动像是完全僵掉的脖颈,艰难地转头看向他。
“叔。”
声音沙哑得像一截枯木。
辛隆心底重重一沉,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最后沉默的过去坐到他身侧,和他一起等辛月醒过来。
似乎是辛月也听到了陈江野过分沙哑的声音,于是强迫自己赶快醒过来,在仅仅两分钟后就睁开了眼。
“辛月!”
辛隆立马站了起来。
陈江野也想站起来,可刚一起身就又跌了回去,他关节太僵,腿也麻木得没了知觉,要扶着椅子才能勉强站起来。
辛月看到了他的吃力,眼底一瞬间便溢出心疼。
“我去叫医生!”
辛隆说完就冲出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对望的他们两人。
他们常常这样与彼此对视,很多时候一个对视就足以抵过千言万语。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从那双像是已经哭到水分枯竭的眼睛里滑落。
辛月的双眼也一瞬湿润,她吞咽了一下,让喉咙不要那么干涩,然后笑起来∶“陈江野,别哭啊,我不是醒了吗。”
“别说话。”
两个人的声音都喑哑。
他让她别说话,可她不听,忍着伴随呼吸阵阵传来的疼痛又一次开口∶
“陈江野,你睡会儿,我疼,你别让我再心疼了。”
陈江野神色一滞,眼尾忽的变得更红。
“嗯?”
辛月催促着他答应。
“好。”
他点头,把眼底余下的泪都压回去。
他暗自发誓,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哭,余生他要他们两个人都是笑着的。
这样的意外,他不会再允许有第二次。
*
虽然答应了辛月,他还是没有立马就去睡,打电话让人安排了个护工,打算等护工过来后再去睡。
这期间,因为家长在的缘故,医生跟他们细说了辛月的病情,她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性命无忧,但伤到了内脏,需要至少住院一个月观察治疗。
冬天地里也没啥活,辛隆决定就在这边照顾辛月。
为了方便辛隆照顾她,陈江野把辛月转去了自家的私人医院,住最好的病房,由最好的外科医生和护士看护,他也每天都来,和辛隆一起每晚都住在医院。
住院期间,辛月也没闲着,她不知道陈江野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校方答应让他请来的人把上课内容录下来同步给她播放,相当于上网课。
陈江野不说,但也好猜,这应该也是花点小钱就能办到的吧。
陈江野还去给她借了很多书,没有课的时候,她就看书。
有时候,三个人会在病房里一起看电影。
陈江野把病房里的电视机换成了最好的投影仪,画质比在电影院看还要好。
日子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与温馨,无人去提及这次意外,也无人似乎无人在意那个即将再次回到监狱的人。
盛航没有死,也被救过来了,但他余生都会在监狱里度过。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辛月的伤势在慢慢恢复,现在她已经能下床被推着去医院的花园里晒晒冬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