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唐不言抬眸,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疏离的模样,彬彬有礼,却又不甚亲切,“那就有劳莫统领了。”
沐钰儿轻轻嗯了一声!
“不敢不敢。”莫白说道,“下次司直和少卿若是还想进来,大可找我们带路,深夜入内,难免会起误会。”
唐不言叉手致歉:“事出突然,给副统领惹麻烦了。”
莫白连忙避开这个礼,心中微微扬起的火气也悉数消失:“刚才是卑职口气不好,还请少卿恕罪。”
他也不等唐不言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如今已经丑时了,卑职就让人备马车送两人回去吧。”
唐不言颔首。
沐钰儿松了一口气。
莫白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拉来一辆马车,亲自扶着唐不言上了马车。
他礼数周全,态度恭敬,沐钰儿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今日真是麻烦统领了。”她站在车辕上,目光一尖,看着虎口处还裹着白布,“上次的伤还没好啊,怎么还裹上白布了,这个是北阙的金疮药,效果很好。”
沐钰儿掏出一个瓷白瓶子递了过去。
莫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虽然只是被绳子划了一下,但这几天一直下雨,今年千牛卫轮值的地方多,我怕沾上脏的,到时候发炎就不好了。”
沐钰儿了然点头:“是这个道理,天枢内到处都是铜铁,难免再伤到,如此就不打扰副统领了。”
莫白颔首,看着沐钰儿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就在在夜色中缓缓离去。
沐钰儿坐在唐不言身侧,见他双眸微壁,靠在车壁上,脸上毫无血色,显出几分病弱虚弱。
“是不是冻着了。”沐钰儿担忧问道。
唐不言苍白的唇微微抿起。
沐钰儿看着他下摆完全湿了的样子,又担忧地看着他的手心,干巴巴地安慰着:“也不知这个毒性到底如何,只是少卿身子不好,可能会难受一些。”
唐不言漆黑的长睫微微一动,随后露出一双幽深的双眸。
他伸手指了指,随后摇了摇头。
沐钰儿一怔。
驾车的是千牛卫。
——唐不言在避着千牛卫!
——千牛卫已经不可信了!
沐钰儿心中微动,很快便也不再说话,也跟着安静地坐在一处。
马车很快就停在北阙门口。
任叔一听到动静立马就起来开门,一开门就看到湿漉漉,狼狈的两人,立马担忧说道:“怎么都湿了,如今天还寒,切莫着凉了。”
他担忧地看向一侧的唐不言。
毕竟这位唐三郎的脸色实在太差了。
沐钰儿连忙神说把人扶住:“是不是毒发了,很难受,任叔,你快去叫菲姐起来。”
任叔一听中毒了,不敢耽误,连忙一瘸一拐地朝着二进院走去。
唐不言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沐钰儿这才发现他整个人冰冷,好似一块雪一样。
“很难受吗?”
“我背你进去吧。”
“这是猫女给我的东西。”唐不言声音沙哑虚弱,并不回答沐钰儿的话,只是自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打断她的话。
沐钰儿看着手心的一个简单的酮制扳指。
“查清楚这是谁的东西……”唐不言声音又轻又急,显然是想把一口气把话说话,“猫女无辜,让人不要把她伤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沐钰儿刚听到最后一个字,便感到肩膀一沉,这才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唐不言!”
她惊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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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人云吸猫猫奴一个,关于猫的特性来自百度,若是写错了,都是百度的错,可恶!感谢在2022-06-15 23:58:13~2022-06-16 23:5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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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砗磲病
中毒
唐不言只觉得自己正处在冰火两重天的地方, 头顶的烈火烧得他头疼欲裂,身上的寒冰却冻得他动弹不得。
他早已习惯忍耐,却又不得不被这样的强烈的痛苦逼得眉心紧皱。
耳边是被压低的窸窸窣窣声, 人影在头顶晃动,若隐若现的光亮时不时出现在眼皮上。
“少卿没事吧?”有个着急紧张的声音在一众细碎,听不清动静中骤然响起,清晰地闯入他混沌的神思中。
“眉头怎么皱这么紧啊。”
“他是不是一直在冒冷汗。”
唐不言在黑暗中沉默, 他鬼使神差想要靠近那样的声音, 却又不得其法,只能任由那声音逐渐远去,只留下淡淡的酒曲清苦味在鼻尖萦绕不去。
“这个毒有点眼熟。”陈菲菲随意裹了一件外衣, 头发胡乱乍起,把手中的银针拿到烛火下一看, 见银针针头漆黑,隐隐泛着蓝光, “白日里张一送回来的那具尸体也是这样的毒,我刚才还在研究到底是什么毒。”
沐钰儿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陈菲菲用白帕把银针包裹起来, 眉间紧皱:“怎么中毒的?”
“被一个好像被猫养大的女郎的爪子划了一下, 当场就泛黑了,我立刻用发带把他的的伤口附近全都扎进了, 免得毒素蔓延。”
陈菲菲严肃点头:“你做的很对, 任叔, 去看看绿豆汤煮好了没,好了赶紧给少卿喝下。”
“你说这伤口是被猫养大的女郎划的,白日送过来的那个叫唐大的尸体听说也是被猫咬了一口, 没两日就莫名其妙死了, 尸体已经解剖好了, 只是那个毒我到现在还没头绪。”陈菲菲沉吟片刻,“是当日少卿送来的那只猫吗?”
沐钰儿眉心紧皱,最后丧气说道:“猫也是黑猫,但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清楚,因为还有一只猫,若是一开始加上被金凤大统领杀死后又诡异不见了的黑猫,现在已经有三只黑猫了,现在只知道那个猫女应该是猫养大的,言行举止和猫一样,瞧着格外可怜,但那只有毒我也不知道。”
陈菲菲把手中的白布折好,放在手心中,起身,安抚地拍了拍沐钰儿的手臂。
“没事,那只猫我晚上刚看到一半,现在继续去看,一般来说猫身上是没毒的,若是那个女的指甲上多有毒,一定是哪里蹭过来,或者长年累月积累的。”
她话锋一顿:“既然那些人用了一模一样的黑猫,就是用来吓唬人的,不可能分开饲养的,你别着急,我那边两具尸体上有些问题,你若是得空就来。”
沐钰儿抹了一把脸:“少卿之前给了我一个扳指,一定很重要,他刚才只交代了这个,我得先去把这个事情弄清楚。”
陈菲菲颔首,捏了一把她的衣袖:“好,若是很忙就把杨言非叫上,不用怕麻烦他。”
沐钰儿点头。
“衣服都湿了,感觉去换了,别着凉了。”她见沐钰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脸,“听到没有,快去换衣服。”
沐钰儿心情低落:“早知道不带他去了。”
陈菲菲面色冷淡,嘴角微微勾起,带出一丝讥笑:“办案子,本就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是家常便饭,他既然担下北阙负责人的头衔,便该知道这种事情迟早会来,运气好坏自来就是我们这一行绝佳的老天庇护。”
沐钰儿眉心依旧紧皱:“可他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伤的。”
陈菲菲伸手点了点沐钰儿的额头:“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人一娇滴滴的小郎君去哪都会受伤的,快去干活吧,等会唐家的人来了,希望她们别给我闹起来,我已经两日没睡了,现在脾气可大得很。”
唐不言受伤的事自然不能瞒着唐家。
“那我坐这里等唐家人来。”沐钰儿用脚勾了一个凳子,坐在唐不言身侧,“你赶紧去看看这个是什么毒。”
陈菲菲也不久留,健步如飞准备回二进院的西跨院。
沐钰儿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唐不言,犹豫一会儿,伸手把被子拉高了一点,怼着他脖颈处严严实实地戳了戳。
“北阙不成文的规矩,几人来几人归,你可不能让我破例了。”沐钰儿抱臂,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脆弱的小雪人,“我出任务十年,带队八年,可没出过一次错。”
唐不言眉心依旧紧皱,本就冰白的脸在此刻显出不见血色的脆弱。
“算了,这次是我不太小心。”沐钰儿嘟囔着,给他另外一边的被子也压压实,“你可要快点醒来,我看那猫女就你搞得定。”
可惜,昏迷中的唐不言并不能给她任何回答。
沐钰儿坐在一侧,把怀中的扳指放在手心翻看了一会儿。
看扳指大小,应该是套在大拇指上的,摸起来像是铁制的,表面被打磨得精亮,并没有任何雕饰,只是光滑的表面有几道划痕,还有一处地方有着微微的凹陷,但看扳指的厚度算得上纤细,放在手心也感觉不出太大的重量。
按理这样厚度的铁,承重不会太大,可沐钰儿用手轻轻一弹却发现这个扳指颇能吃力,并不似寻常一般脆轻。
她还未看出个大概,王新就端着一碗东西,任嫂在前头打着灯笼,自游廊处缓缓走来。
外面天色泛出一点细微的白,整个承义坊已经在卯正时刻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
“司直。”王新端着用绿豆熬制的暂缓毒素的药走来,“现在给少卿喝进去吗?”
沐钰儿心不在焉地点头,让开一条道。
王新见状,站在原地,露出为难之色:“不会是打算让我喂吧。”
沐钰儿回神。
“我只会捏着别人的嘴巴。”王新举起自己的蒲扇大手,木着脸说道,“很重的那种!”
沐钰儿看着那双粗黑大掌,龇了龇牙:“那不行,可不能再把小雪人捏化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王新呐呐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沐钰儿身上,犹豫说道,“那,司直喂?”
沐钰儿闻言,顿时爪麻,连连摆手:“我不会,上次给小昭喂药,都灌到人鼻子里去了,把小昭吓得又哭又闹,风寒都加重了。”
王新也想起此事,顿时心有戚戚地收回视线。
“我来吧。”一侧的任嫂接过已经微微放凉的药,无奈说道,“王新你忙了一日,大晚上把你叫起来也怪辛苦的,司直更别说了,瞧着小脸上挂着的黑眼圈,想来又是熬大夜了,快去休息吧。”
沐钰儿摇头,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我等唐家的人来。”
王新蹙眉:“唐家的人不会为难我们吧。”
沐钰儿仰着头,想着当日见过一面的唐夫人,还有那位长得格外好看的唐家大娘子,当日一见,脾气似乎还挺好,但现在事关唐不言,便又不好说了。
“我也不知道。”她叹气,“寻常受伤倒还好,但是中毒了,还是不知是什么的毒,想来也该是着急的。”
王新不悦抿了抿唇:“出差办事本就会受伤,这事怎么也怪不到司直头上。”
沐钰儿随意转着手中的扳指:“不碍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王新站着不动弹:“我与司直一起等。”
“不必。”沐钰儿笑说着,“你先去休息,这几日会很忙,别耽误白日的事情。”
王新蹙眉。
“唐家总不会在这里闹事。”沐钰儿分析着,“请他们来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而且人多了说话不方便。”
“就是。”任嫂一边喂着药,一边也跟着劝道,“听司直的,别让她为难。”
王新被人一左一右地絮叨着,只好退一步:“那我去隔壁屋子休息,司直有事叫我。”
屋内很快又安静下来,沐钰儿漫不经心地丢着手中的扳指。
扳指入手极轻,声音清脆,虽然使用的年限应该挺久了,但能看出使用的人颇为爱护,所以只是光泽处微微有些陈旧,并未有太大的磨损。
——猫女为何领走前突然给唐不言这个!
“司直想要纳鞋吗?” 任婶不解问道。
沐钰儿握紧手中的扳指,扭头:“什么?”
任婶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这不是纳鞋的顶针吗?”
“这个是顶针?”沐钰儿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顶针是什么?”
“纳鞋,缝衣服用的。”任婶接过去,眯着眼,仔细看着,“千层鞋虽然穿着很舒服,但是缝起来颇为费劲,因为用的是一根很粗的针,需要借助手指的力量,弄几下就累了,有了这个就轻松多了。”
任婶随意套在中指的正中的位置,做了一个穿针的动作:“喏,就这样,针抵着顶针,既有力气也不会疼,很好用的。”
沐钰儿吃惊。
“不过这个长得有点不一样。”任婶从手指上拿下来,放在手心翻看着,“太光滑了,这样容易把针划走,是不是做这个人的做不来啊,要弄几个洞,或者凹进去一点,这样顶起来才有力气。”
任婶把东西递过去,热情交代着:“司直若是想要鞋,尽管吩咐我,不要自己动手,免得浪费料子。”
沐钰儿接回扳指:“所以这不是扳指?”
“扳指?”任婶仔细打量着,焕然大悟,“怪不得瞧着眼熟,这不是王新为了给几个小的练射箭找隔壁的老铁匠随手弄的一个扳指吗。”
她笑了起来,无奈说道:“做这些要自己带材料的,王新要做两个,但给的铁料不多,所以就弄成这个简单的样子,您也知寻常扳指都是梯形的,我们只好少了一面,做了一个圆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