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是邻居。”
余葵笑眯眯把贴了贺卡的生日礼物送上,“生日快乐啊班长,你家可真大!”
宋定初被她的直白逗得笑起来。
“你喜欢可以常过来玩,我家书房里收集了很多漂亮的画册,我奶奶也很喜欢作画。”
“唉,可惜咱们不是邻居!”余葵遗憾叹口气,“还是算了,你家实在太远了。”
“什么意思小葵?”向阳揪她外衫帽子,“你对我这个邻居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
余葵拍开他的手,“别把我帽子扯皱了,我是为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不满意,行了吧。”
因为是十六岁生日,家里给宋定初办得很隆重。他俩来得晚,大客厅已经很热闹了,男女生都有,一半是九班的熟面孔,剩下估计都是一班的。
有人在打游戏,看他们玩得是PS3,向阳立刻加入,“PS4下个月就在加拿大和美国首发,香港得等十二月份,内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玩上了,班长你什么时候拿到货,缺人记得摇我啊,兄弟我就算把单车轮子踩破,也会及时赶到的。”
众人都笑。
落地窗边,易冰大小姐拉着余葵倒苦水,“你都不知道文科班有多无聊,整天背背背,班里有什么体力活,男生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体育课跟别班打球,从来就没赢过,早知道我也跟你去理科班了…哦对了,谭雅匀今天也来了你知道吗?”
“什么?”
余葵一惊,“她在哪儿?”
“跟几个女生在楼上影音室唱歌,估计等会儿切蛋糕才下来。班长干嘛请她…算了,怪他好像有点没道理,你俩的事,别人又不知道。”
易冰忽地想起来,“对,她上次偷钱让你背锅,你妈后来也没跟你道歉吗?”
余葵摇头。
“不知道,前段时间她主动打电话说接我回去,可能在她看来就是道歉吧。”
易冰为她鸣不平,“你妈真是脑子不清醒,又不是亲生的,她对谭雅匀那么好,老了难不成人家会孝敬她?这人可是没良心到连亲妈都不好意思认呢。”
谭雅匀的亲妈九十年代是昆明饭店的迎宾小姐,那一度曾是本省国际化程度最高的老牌饭店,接待过不少外宾政要。可惜到了新世纪,饭店式微,她妈也老了,下岗后在菜市场开了个档口卖凉菜。
上次余葵见到那个阿姨,她等在谭雅匀上学的路上,给她送自己做的肉菜和糕点,谭雅匀嫌味道大,怕被同学嘲笑,进校门前就随手塞进了垃圾桶。
快要切蛋糕时,最后一位客人姗姗来迟。
是时景!
少年甫一踏进门,水晶灯闪耀照亮他颀长的身形,整个客厅都仿佛被衬得更亮了几分。
余葵刚吞了颗葡萄,圆溜溜的果肉顺着食道滑下去,差点没噎死,易冰重重给她拍几下,低声喜道,“不枉我来这一场,能近距离看看校草也不错呀,班长还是很会来事的嘛。”
楼上,有人也正因为时景的到来,跟她们一样不淡定。
宋母问:“…你确定?”
宋父点头,“那天探病的大人物太多,我连病房边都没挨着,光被护士拦在走廊了。就周秘书出来的时候讲了几句,他说忙着送领导儿子回学校,那孩子跟他身后,虽然只是匆匆瞅了一眼,不过我印象挺深的,这么俊朗的孩子,在我们这里本身也少见,我不可能记错。”
宋母喜上眉梢,拍手道,“那应该没错了,我之前就听小初提起,说他新同桌是北京来的转学生。这真就是咱们家儿子的气运,别人想求也求不来呢,竟然阴差阴错跟人成了同桌。”
宋父点头,“回头你叮嘱他,可千万得跟这孩子把关系维护好,小事消磨情分,咱们不求人办事。哪怕有个面子情,就算替他未来累积人脉了。”
……
天黑切蛋糕前,宋定初父母怕他们放不开玩,特意出门打牌去了,就连家里做饭的阿姨也牵着狗去找小姐妹散步,整栋别墅顿时成了一群中学生的天下。
切完蛋糕下一个环节就是奶油混战,余葵提前躲上二楼,揣出随身的小本背英语短文,背了十几分钟,隔壁房间突然传来惊喜的声音:“宋定初,你家竟然还有台球桌呢!”
“来来,咱们打斯诺克!”
……
一楼大客厅一片狼藉,同学们闹够了,在洗手间清理后,又都纷纷涌上二楼,余葵周边顿时又不清净了,几个女生和谭雅匀坐在她不远处斜对面的沙发上嘀咕说笑,下飞行棋。
时景没参与任何活动,独自安静靠不远处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玩掌机。
大抵因为他在场的缘故,女生们多少都有点紧绷,有人环视二楼一圈后,终于找到话题:“小葵,来给人过生日还学习呢,平时不见你那么用工,这次英语打算考几分啊?”
余葵把小本往口袋里一塞,睁大无辜的眼睛否认:“我没学,就随便看看。”
“我看你在这儿呆得也挺无聊的,不如进去跟大家打台球呗。”
余葵正打算拒绝,只听谭雅匀那边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她边上一个女生也不怀好意笑起来,拿她取乐,“余葵,你们乡下有没有台球桌啊?”
余葵点点头,“有的。”
“信号锅盖收得到斯诺克锦标赛的频道吗?”
余葵:“收得到的。”
易冰皱眉压低声,“她一看就找事儿啊,你别理她。”
那女生却还不罢休,带着周边人笑得更大声了,“你看过斯诺克比赛、知道它在哪个台吗?就一口保证能收到。”
余葵也有点烦,她的短文还没背完,这帮人真吵,她皱眉告诉女生:“CCTV5,体育赛事不都在体育频道播吗?别的地方体育台只要买了版权,也能直播转播。乡下又不是非洲,村子里也有人看斯诺克比赛,打台球的。”
女生在男神跟前被拂了面子,有点不高兴了,“你就吹吧,我又不是没去过乡下,村子里到处鸡呀狗的,台球桌支哪儿,有人能懂点国标九球都算不错的,还看斯诺克…”
“真的有。”
余葵固执纠正:“我认识一个老大爷就打得很厉害。”
女生得意卖弄:“斯诺克赛事1999年登录中国,2000年改名公开赛,2005年比赛才走入正轨,你要撒谎,也不挑个年轻的。”
话才出口余葵就后悔了,偷瞥了一眼边上的时景,见他似乎没注意到这边,才压低音量耸肩。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女生挑眉,“要我相信也行,你听起来这么懂,不然你进去打几局?”
余葵摆烂:“我不是很会。”
“什么不是很会,是压根不会,连杆儿都不知道怎么拿吧?”那边几个人被女生逗得哈哈大笑。谭雅匀也矜持地伸手捂嘴,掩不住眼中笑意。
余葵心累叹口气,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吧。
正好向阳过来拿吃的,好奇问,“大家都笑什么呢?”
“我们让余葵去打台球,她说她不是很会。”
女生答着,转头又装作好意道:“怕什么呀余葵?里头那么多会的,随便逮个教教你,学两手对你以后社交也有帮助。”
易冰就快要按不住她的小爆脾气了,余葵赶紧拽住她衣袖,这是人家生日宴会,不好闹事。
向阳跟着起哄:“对啊小葵,差点把你忘了,别害羞快,露两手给这些人长长见识!”
余葵只来得及往窗边瞥一眼,便被他扯着往隔壁厅走。
众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过来。女生赶在前面喊了一嗓子,“你们谁水平最高,教余葵两手,她说她不怎么会。”
幸好时景不爱看热闹,没跟过来。
余葵心里松口气,放弃挣扎,开始挑杆,随口道,“不用了,来个人一起打就行。”
她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就不像有攻击性的样子,几个男生眼神对了对,派了个水平一般的出战。
余葵不认识,估计也是一班的优等生,对方倒是很有风度摆好球,“你开还是我开呀?”
余葵足矮他半个头,非常佛系:“随便,你来吧。”
对方不知道是放水还是手生,开出了自由球。
这就轮到余葵了。
她拿起挑的杆淡定上前,指挥向阳把对面球袋里的白球捡过来。
大户人家的黑檀球杆,比起乡下四五十块的劣质花檀木公杆,果然入手就很舒服,密度高,弹性也很好,她试了试手感,活动一下四肢肌肉,也不废话,俯身趴下来。
“啪――”
第一杆就是一记漂亮的击球。
“嚯,姿势还挺标准的嘛。”
有人夸奖。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的笑声都渐渐停了。
原因无它,余葵从第一杆开始,就打得很顺利,她对力度和细节的把控非常入微,一杆接着一杆,上手后再也没有给对手机会。
实际上,很久没碰杆了,余葵不可避免有点手生,好在她整体状态松弛,而且人家的装备实在顺手,力量足,尾速也很好,不像她在村口跟大爷玩打的公杆,头都发干发硬了,也从来不换。连桌面绿皮都磨成了绒面,哪里比得上面前这张一看就很贵的球桌丝滑,她都不用考虑其他,只要全神贯注看眼前就行。
“我天,看不出来,余葵真会啊……”
“还会加塞球!”
……
余葵全然没注意听,她不停换着位置测算角度、距离,四分钟后,台面被她清空了。
众人都看直了眼。
“一杆清台!余葵,你这手都漂亮的呀,练多少年啦?”
余葵歪头。
“也没几年,村口大爷找不着人陪打,天天来指导我写作业,写完就去陪他玩儿。”
“牛啊,葵姐!教我两手呗!”
她连摆手,谦虚道:“这是我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体育项目,打着玩呢,哪里就够格教人了,你们自己玩吧!”
说罢直起身,也不看那挑事那帮人的表情,她把杆扔回向阳手里,活动了一下颈椎,踱步回去客厅背书。
大佬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第22章 第二个愿望
再回来时,时景的身影已然不在窗边,原地多了几个同学在尬聊……大概率是几人结伴过去找他说话,他觉得吵闹,找借口挪地儿了。
果然,余葵没猜错,才转过雕花隔断,便见那人倚立在吧台边喝水。
那里没开灯,他一半身形隐没黑暗中,只露出一半精雕细琢的轮廓线条,流畅性感的喉结,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脚步不自觉放慢。
余葵放任眼睛沦陷在盛宴里几秒钟,他却偏在这时放下水杯,抬眸朝她看过来。
嗖――
余葵都能听到自己视线转移得堪比音速。
她低头。
眼观鼻鼻关心试图绕道回到自己离开前的座位,不过,余光没隔两秒就瞥见,那长腿白球鞋离她的座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站定、然后一气呵成地坐下来。
啊啊啊!
时景难道没发现那是她刚才坐过的位置吗?
余葵的大脑陷入短路状态,过载的电流险些烧到她的神经末梢,只差五六步了,还要不要过去?
虽然是个三人沙发,可他已经坐在那儿了呀!她怎么敢在离时景那么近的地方呼吸!会幸福过敏的!
脚步硬生生扭转了方向,她正打算往隔壁走,却听身后传来少年低浅的唤声,“余葵,玩游戏吗?”
余葵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事实上,不止是她,好多一直留意暗中观察时景的女生,说话声都变低缓或停下来,就那么一瞬,她已经感觉远处好几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紧绷的脖颈往后扭,然后,就见时景灿烂冲她笑了一下。
时景是不常笑的,他对人总有种超龄的克制和疏离感,偷看他这么久,余葵这一秒才知道,原来一个男生笑起来,竟然可以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温柔深邃的眼睛,光洁整齐的牙齿,就连唇角的弧度也完美至极,看得人连心肝都颤了几颤。
她忽然理解他的账号ID为什么叫“返景入深林”了,光线穿透遮天蔽日的深林,落下林间万物生长需要的碎影。
余葵俨然已神志不清。
上下只剩本能克制着往回走的步伐尽量不要同手同脚,一屁股坐在三人沙发的另一端。
时景已经将联机线插入两台任天堂的掌机之间,调好双人模式,递了一台过来给她,调试时垂眸随口道,“线不长,看来你得坐近点儿。”
她听话,把屁股机械地右移了一些。
这次距离倒是能够到了,就是联机线在空中紧绷成一条直线。
时景无奈,干脆自己坐过来。
感受着身边的沙发塌陷,余葵半边身子都僵住,毛孔争先恐后地张开接收空气中他的荷尔蒙气息,鼻息呼出呼入,都是男生身上浅淡的沐浴露香味。
时景问她,“调好了吗?”
余葵:“我…”
见她没答出下半句,他偏头,干脆挪出左手,替她的机器调试。
余葵完全没在看屏幕。
不,应该说她心乱如麻,脑中一片空白,看不进去任何东西。
他的胳膊就横在她心脏前两寸的地方,这个距离,她完全能感受到男生体表的温度,比她稍烫一些,像篝火爆燃时飞散开了千百颗小火星,灼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独一无二的烙印,有种叫人在剧烈的迷醉中窒息的刺激和雀跃感。
这款游戏是谍对谍的衍生版本,背景在极地,主角是黑白两个敌对间谍,格斗方式是打雪球,余葵没玩过,时景便给她讲解玩法,“…奔跑和回到冰屋可以恢复体温,找齐燃料罐、钥匙卡和陀螺仪,找到火箭发射井就可以离开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