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降下车窗,露出半个头看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知道怎么找到自己喜欢的爱好了,当你做一件事时,不会觉得疲惫反而会觉得精神十足,也不会奢求从中得到什么,能从中找到快乐和梦想。”
谢子珣兴致勃勃跟她说起自己的观点,眼睛一眨一眨的,长睫如扇。
“好的,我会认真找找看的。”
沈沅略一思索,笑着答应下来,想到刚才他说起的爱好,鼓励道,“你也要坚持呀。”
谢子珣重重点了点头。
司机开始启动车子,沈沅朝他挥了挥手。
他目送车子走远,心里的慌张更甚,接下来的六月,也一点都不轻松,时刻悬着心。
天气转热,水果店生意更好了些,但水果保鲜期也短了,三天便要去拉一次新货回来,谢子珣又准备学期末的考试,根本分不出半点心。
期末考试结束后便是大学的第二个长暑期,因为去年就留在学校看店,谢子珣这次打算回家住一个周再回来,水果店暂时先交给曲清一。
故乡的夏夜在院里格外清凉,但蚊虫甚多,谢子玗端着一盘橘子,又燃了架蚊香放在身边,看向身旁跟一尊大佛似的啪啪打字的谢子珣,挥手拍死一只刚趴在他脚腕上的蚊子,伸开手掌让他看,调侃道:“你都不怕蚊子咬啊,看吸了你多少血。”
“没注意到。”
谢子珣看她手掌,一点血迹,有些无奈,六月太忙,没来及更新码字,这会儿他正在赶稿。
蚊香烟往上漂浮,在院内昏黄灯照耀下,烟漂浮的轨迹都清楚了些,不过气味不大好闻。
谢子玗盘腿坐在竹椅上,拿到橘子往上抛了两下,才开始剥,剥下的橘子皮她直接放到了蚊香旁边,淡淡的橘子清香稍微驱散了些蚊香刺鼻的气味。
谢子玗塞进一瓣橘子,超级酸,忍不住皱了皱眉,吐槽了句,“你说咱爸没那个本事就别买橘子啊,这么酸,连你半点挑水果的本事都没有。”
谢子珣笑了笑,没接话。
谢子玗试着又吃了一瓣,太酸,还是接受不了,索性直接放下了,面对着他侧躺着,随意问道:“哥,那个小姐姐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谢子珣转头看她,知道她指的是沈沅,有些纳闷,“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那天她接我嘛,我觉得她性格特别酷,在车里就一直烦她问她,比如怎么才能做到她这样。”
谢子珣手停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谢子玗又道,“她还挺有耐心的,跟我聊了挺多,后来,她居然说羡慕我。”
说到这里,小女孩是真的不可置信,那时震惊的神情重现,她又坐了起来,重述了一遍,“哎,她居然说羡慕我。”
“她还说了什么?”
谢子珣沉声又问。
“她说自己其实对什么都没兴趣,生活中也没什么是她能做主的,都是做给爸妈看的,那位姐姐好像受家庭影响蛮大的。”
光她自己说了一大串,谢子玗觉得口有点干,下意识去拿桌上的橘子,再次被酸到,冲着屋内直接喊了出来,“爸,你买的橘子酸死啦。”
谢子珣听完,放下电脑直接从凉席上下来,径直出了门,边走边打电话过去,那日离别后,他偶尔会发短信过去问候,沈沅鲜少回复,今天是第一次打电话过去。
他知道沈沅不喜欢太着急,又对爱情没什么信心,谢子珣本打算一点点融化她的心让其重新燃起对爱情的希望,正想着过几天返校后再约她见一面,他大三会有意缩减水果店生意争取跟她相处的时间,慢慢培养感情,但今晚听过谢子玗说的,他有些等不了了。
电话响了几声,一直无人应。
谢子珣心里忽的烦躁起来,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又打了几通过去,一直是无人接听。
前面邻居昨天刚办过婚嫁喜事,今晚打算放烟花庆祝一番,正在往外搬烟花,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先点哪个,小朋友在大人身侧奔跑玩乐,看上去格外喧闹。
谢子珣再次拨了一通电话过去,这回那端终于喂了声。
“怎么了?”
沈沅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倦懒无力,似乎刚从深睡中转醒。
谢子珣声音不自觉也轻了些,“打扰到你了吗?”
“没,你说。”
“我喜欢你。”
下定决心后,似乎说出口也不是那么难。
他话音刚落,伴随着几声兴奋的吆喝,刚才还站在前面门前的人已纷纷跑到了院里,紧接着嘣的一声,烟花升空,瞬间炸开,连续不断的烟花接连不断在空中炸开,连夜幕都被照亮了几分。
他这边烟花声音太大,到沈沅耳边已完全听不清他刚才说了句什么,又问了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谢子珣拿着手机放到嘴边,怕她听不到,大声又喊了句,“我喜欢你。”
烟花已尽,邻居家几个小孩又跑出来,突然听到他喊,呆愣看着这边,几秒后,跟小陀螺似的跑过来,围着他起哄道,“呦呦呦,马上这家也要娶媳妇啦~”
沈沅这回所有的声音尽收耳底,知道他那边估计围了好几个人,轻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别开免提。”
“嗯。”
谢子珣紧张等待着她回答。
“抱歉,我还是那句话。”
她声音有些轻,还有些缥缈,“你的爱很纯洁美好,是我不配,我太世俗了,但……我家真的无法接受第二个类似温响的人出现了。”
沈沅说完,挂了电话。
几个小孩看他呆滞被挂了电话,表情冷到不行,瞬间怕了,匆匆四散开来跑回去,兴冲冲继续点烟花。
一直到烟花落尽,火熄,孩童喧闹停歇,弯月变圆,谢子珣都没从台阶上坐起来。
总觉得,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跑。
第二十四章
谢子珣一个人在台阶上坐了很久, 直到谢子玗见他久久没回来,出来寻他,结果刚推开门, 一眼就看到了垂肩丧气坐在台阶上的谢子珣, 也没多想, 直接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轻喊道,“回去睡觉了。”
谢子珣没理她,眼睛看着手机出神, 但很明显, 他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起来啊。”
谢子玗又推了推,无奈他身高个大, 完全撼动不了半分, 叉腰喊了半天没反应,她忽然想到好像是因为她刚才说起沈沅的事情他才反常走出来的,这会儿又这幅颓丧样, 真是……看着可怜。
她直接顺势坐了下来, 挨着谢子珣的肩,轻声问他:“说吧,怎么了?”
谢子珣依然不说话,谢子玗没法, 撬不开他的嘴, 趁其不备, 伸手一把抢到他手机, 背在身后, 恐吓道:“你不说,我直接给沈沅姐姐打电话问为什么啦?”
没曾想谢子珣下一秒直接站了起来, 面色沉沉的,他怒火来得格外快又强烈,直勾勾盯着她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冷又冰,“还给我。”
煞气毕显。
谢子玗从来没见到过他如此暴戾的模样,一瞬被吓到,努努嘴,声音都断断续续的,“给你就给你,干嘛这么生气?”
说着,乖乖伸出手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谢子珣伸手直接拿了回去,她不服,抬头看他,又嘟囔,“干嘛这么凶。”
“以后不许再喊她姐姐。”
谢子珣说完这句话,直接拿着手机进了屋。
谢子玗挠了挠头,暗骂了句神经,跟着也走进去。
她本以为他只是一时情绪不悦,没曾想本计划只待一周的谢子珣在这个暑假再没出过门,也鲜少大笑起来,整个人都阴郁沉默了不少。
—— ——
沈沅精神不济,半夜常梦魇而醒,为了让自己能稍微睡多一点,故而每晚睡觉的时间都提前了两个多小时,今晚更是八点便上床睡了。
睡梦中,手机响了起来,她没理,也不知道铃声到底响了多久,实在被吵的没法睡下去了,才伸手去够手机接起。
沈沅自认感情这种事,还是要干脆一些好,省得彼此耽误。
她的拒绝直接又绝情,丝毫没留任何余地。
本以为能放心睡回去,结果发现挂了电话之后,更加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十来分钟,沈沅认命又打开了手机,点开刚才的通讯记录,刚才睡梦中只记得响了许久,现在去看时间,足足打了十多分钟,每通电话都是56秒自动挂断。
沈沅头疼抓了抓头发,放下手机再次躺回去。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谢子珣以后估计再也不会联系她了。
这么想着,沈沅放松下来的同时又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烦的她一直不停翻身,最后也不晓得什么时候睡着了,当然睡得也并不安稳,梦境里童年的记忆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交叉着来回闪现在脑海。
分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沅再次转醒,只觉口干舌燥,额头冒汗,她直接坐了起来,套了件大衣轻手轻脚打开了门,偷摸着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室内昏暗,她借着手机的光凭着习惯找到桌子坐下,喝了几口后,也不知要做什么,就撑着下巴看着客厅,这会儿大家都睡了,周遭安静的很,半分声响都没,连她打呵欠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明显,沈沅眼神困得睁不开,但就是睡不着。
她还怕睡着了继续做梦。
实在没法,想着运动能让自己更累,更容易睡着,沈沅便开始轻轻在客厅踱步,绕着圈走。
结果竟然一走就走到了黎明初晓,客厅一点点被光亮充斥,她正站在窗边往外看,欣姨起早准备早餐,走进客厅突然看到窗边的细挑身影,不确定地喊了句,“沅儿?”
沈沅扭头看过去,迷蒙嗯了声,模样有些呆。
欣姨垫着脚急忙走过来,看她眼睛熬得已经肿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没什么精神,极萎靡的样子,担心不已,“你这是一夜没睡啊。”
“几点了?”
她眨巴眨巴眼,意识已经开始凌乱。
“六点了啊。”
欣姨哎了声,拍了拍她的肩,推她上楼,“什么都别想,赶紧先上楼去休息,先生夫人那边我来解释。”
沈沅打着哈欠走上楼,推开门,直直躺倒在床上,不容她多想,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是被饿醒的。
她想着下楼吃点饭再回来继续补觉,正下楼梯的时候,看到客厅里多了个人正在打游戏。
“你也真够懒的。”
舒寄尘听到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转到手机屏幕上。
“你怎么会来?”
沈沅揉了揉眼睛,慢腾腾走过去,“我爸妈呢?”
“我哪知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她一夜未睡,黑眼圈严重,舒寄尘看到更嫌弃了,吐槽道,“甜甜圆已经不见了,你可给我悠着点。”
甜甜圆,是温晴圆的外号。
沈沅懒得理他,又转身去了厨房,让欣姨帮忙煮碗面过来,她自己倒了杯酸奶坐在桌前一勺勺舀着吃。
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有些凉,不过下肚正好醒了几分精神。
小半杯吃完,欣姨的牛肉面也煮好了,大块软糯的牛肉,喷香扑鼻,几根绿油油的小青菜搭在面上相得益彰,汤是骨汤底,浓厚醇香,还给她煎了两个鸡蛋铺上。
沈沅胃口大开,拿筷子先给自己夹了块牛肉,一口下肚顿时笑起来,眉眼弯弯,“太好吃啦,欣姨。”
欣姨坐在她旁边的座位,歪头看她吃得开心,自己心里也满足,笑道:“不够我再给你加点。”
舒寄尘看他俩互动,放下手机坐到她面前,看她大快朵颐仿佛缺了几顿没吃的模样,皱了皱眉,“为什么不按时吃饭?”
“夜里没睡好。”
沈沅喝了口汤回他。
“凌晨起床看到沅儿还在客厅给我吓了一跳。”
欣姨自然接上两人的聊天,又劝她,“以后可别熬夜了。”
舒寄尘听完欣姨说的,眉毛都皱得挤在一起,伸手胡乱揉了一把她头发,骂道:“你想猝死啊。”
沈沅专心吃面喝汤,没搭理他。
一碗面吃完,汤也喝了大半,肚子有些撑得慌,吃饱之后更觉困了些,沈沅还想继续上楼睡觉,见舒寄尘没走的意思,便象征性问候了下,“你有事没?没事我继续上楼睡觉了。”
“有事。”
舒寄尘喊了声,随后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沈沅不明所以坐过去,“什么事?”
舒寄尘转过身又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得出一个结论,“你今天格外的心情低落啊。”
两人年少便相识,互相打着架过来的,沈沅有什么事完全瞒不住他。
“没事,刚拒绝了一个告白。”
沈沅装作坦然的样子,“觉得有些对不起人家。”
舒寄尘嘁了声,看她不像是想拒绝的样子,不屑:“喜欢就答应呗。”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我只是觉得更加读不懂爱情这个东西了。”
沈沅摇摇头,也不知是不是睡昏了头,脑子迷糊,胡乱举起了例子,“你看温响和我大姨,当年不是爱得很深嘛,结果弄成现在这样,但我爸妈,当年没什么感情,现在好像过得还蛮幸福。”
“所以你说,是不是感情在一段婚姻里并没那么重要。”
二十多年恩爱如一日的舒珍语温响夫妇,温响却被发现偷着出轨三年,弄得亲姨自缢收场,表姐温晴圆至今不知所踪,收不到任何消息。
可她爸妈,毫无感情基础,却相敬如宾也走过了二十多年的岁月,这些年感情似乎还更深厚了些,若说两人都是医生没时间出轨,总有些偏颇。
舒寄尘看她那振振有词的分析,有些好笑,恨铁不成钢道,“你就巴不得你爸妈感情出点事是不是?要真是忙到没时间,能把你生出来。依我老爹的身份,就算你妈不想嫁,违背沈舒之间的约定,能有人捆着她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