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江昱成未有带她见过自己的家人,主要也是因为他的家庭情况特殊,那些人他也觉得没必要带她见。
从前江家漠视她的存在,江昱成更不在意江家人的未来,她自然也不在乎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不过倒是听林伯说,江昱成有蛮长一段时间,每每假期都是随着蒋伯伯回家吃饭。如今看到江昱成准备的东西,就知道他有多敬重这位老师兼伯伯了,想来,或许在他心里,这也应该算是半个家人吧
兰烛自然没跟江昱成求证过这个事,只是一想到是去见他的半个家人,心里就莫名有点紧张。
江昱成看出她的微微紧张,说着些过去的事情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蒋伯伯在大学教书,人很和蔼,对古文献很有研究。最近我听师母说,他又迷上了研究古代戏曲文化,这才让我特地请你过去,说有些问题,想要当面请教请教你。”
“我吗”兰烛回头,“蒋伯伯知道我”
“那是自然——”江昱成目视前方,“师母还是你的粉丝,去看过你的几场演出。”
“哈”兰烛侧身,“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啊,师母来,我应该给她定个位置的。”
江昱成笑笑, “你的粉丝那么多, 难不成谁来都能给她留位置吗?”
兰烛“可是人家不是你的老师和师母吗,人家来听我的戏,我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江昱成抬抬眉,“跟我没关系,他们是你的戏迷。”
兰烛若有所思。
"所以你看——"江昱成轻巧地转个弯,把车子开进一个安静的巷子,"他们一定喜欢你。"
兰烛听到江昱成这么说,心里稍稍安定了点,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驾驶室的东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哎呀!”
江昱成忙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我没有给蒋老师买礼物! 等会空手进去, 多没有礼貌啊。”
江昱成“后座不都是嘛。”
兰烛看了那后面的东西,努努嘴,“你会分我一点,拿进去嘛?”
江昱成被她那样子逗笑了,他慢条斯理地打着方向盘,“阿烛,我和你本就是一家,一家人,只需要带一份见面礼就可以了。”
一家人吗
兰烛笑意不由地蔓延到嘴角,她享受这种江昱成把一切都打理好她坐享其成的感觉。
车子最后开进了一处静谧的四合院。
蒋伯伯和师母都是大学教授,儿女都在国外读书,偌大的四合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江昱成刚把车子停好,屋内就有个大约年逾五十几的女人出来,她穿了一件棉麻的长裙,鼻梁上一副窄窄的眼镜,看上去颇有书香气质。
江昱成起身打着招呼“师母好。”
他回头把江师母介绍给阿烛,“阿烛,这是蒋伯伯的夫人,蒋师母。”
兰烛正要问好,蒋师母却先一步走了上来,亲切地帮兰烛提着东西,“阿烛对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你,你比台上还要漂亮。”
兰烛被夸,有些不好意思, "师母您好, 听二爷说, 您从前来看过我的演出, 不好意思, 我都没有来迎接您。”
不打紧—————————蒋师母笑呵, “这就要怪阿成了, 没有早点带你来家里玩, 没有早点介绍你给我们认识。”
江昱成自觉领了这责怪,微微带笑陪着不是∶ “您说的对, 是我做的不够周到。”
“好了好了,别站在外头说话,阿烛,走,我们进去,我让阿姨做了好吃的,说来也巧,我家这阿姨,是个南方人,南方菜做的不错,你中午尝尝,看看符不符合口味。”
“好嘞。”兰烛被蒋师母簇拥着往里走,间隙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昱成。
江昱成站在后面,手里还拎着许多东西,对上兰烛的目光,笑了笑,表情好像在说,“你瞧,就是普通的热情的朋友。”
兰烛被蒋师母带到屋里后,蒋师母就对着后面的书房喊道,“老头子,家里头来客人了!”
一阵脚步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而后走出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学者样式的男人,看到兰烛,忙上前客气地握手,“这位,就是名动槐京,一票难求的兰大青衣吧?”
“您客气了,哪有您说的那么玄乎。”兰烛觉得蒋伯伯比将师母还要客气,“蒋伯伯,您叫我阿烛就可以。”
“阿烛——”蒋伯伯点点头, “这名字好听又亲切, 你来的正好, 我刚好翻阅古文献的时候有个东西看不明白,你就来了,我刚好可以请教请教你。”
兰烛“请教谈不上,蒋伯伯,我随您去看看。”
蒋伯伯刚要带着兰烛进书房,却被蒋师母拦住了,“老头子,快吃饭了,你让人阿烛吃完饭再说。”
蒋伯伯听了这话,责怪自己到,“你瞧,我倒忘了,特地让阿成带你来家里吃饭,吃饭,吃完饭,再帮我看!"
兰烛笑笑“行,那吃完饭,您带我去看看。”
蒋伯伯笑呵呵,这才看到兰烛身后站着的江昱成,他走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死小子,多好的姑娘,这么晚才带来给我们看。”
江昱成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保姆,“您和师母不也才回国吗”
"老头子你急什么。" 蒋师母一旁发话到, "阿成这不是带人回来给你看了吗, 况且往后, 我们也都在槐京————”
她跟兰烛端过来一杯茶水,笑盈盈说到,“阿烛,往后啊,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不用等阿成的。"
兰烛连忙接过茶水,道了谢。
江昱成在她身后咳了咳,缓声到,“师母,我还没有茶水呢。”
蒋师母“这都自己家,你不会自己倒吗,还能少了你不成”
江昱成无奈地笑笑,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着痕迹地走到兰烛身边,岔着双腿靠在那桌子角,对兰烛说到∶“得,你地位比我高多了。”
兰烛握着掌心温热得当的茶水,抿着嘴笑,不说话。
"好了好了,吃饭了。" 蒋师母帮着保姆从厨房里张罗菜出来, 兰烛想上去帮忙, 却被赶了回来。
等菜到了桌边,兰烛想帮忙端菜。蒋师母阻止她∶“我来我来——阿烛,你别烫着手了。”
兰烛“师母,没事,我能做的习惯,我从前也做——”
蒋师母听到这话,微微停顿,而后转头对江昱成说,“江昱成,你那浮京阁,做事的人不少吧,怎么还让阿烛下厨啊。”
江昱成耸耸肩,表示冤枉。
兰烛连忙解释到,“奥不是的师母,二爷不让我做事,是我闲的发慌,爱下个厨解闷。”
江昱成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闲得发慌是吗”蒋师母此刻眼神有有些担忧。
"我就知道,阿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别人说三句他顶多说半句,唉,真是辛苦你了,跟他在一起,一定把人闷坏了。”
兰烛听到蒋师母说这话的时候,江昱成的脸上挂上点疑惑,她心里微微得意,一时间戏瘾发作,“是呢,他是很无聊的。”
蒋师母回头,对着江昱成说到∶“你这孩子这话少的毛病还没有改?”
蒋伯伯也一脸正义地教训到“阿成,对别人话少可以,对自己家里人,要做的就是坦诚相待,知无不言。”
江昱成看着一脸得意的兰烛,点头到“两位教训的是。”
兰烛得意地朝着江昱成努努嘴。
……
丰盛地道的南方菜摆了满满一桌子。蒋师母还止不住地往兰烛的碗里夹菜。
兰烛道谢都来不及。
蒋师母笑意盈盈,对着蒋伯伯说到,“老头子,你有没有觉得,阿烛跟我们阿成,特别般配啊。
蒋伯伯看了江昱成一眼,甩了一句,“我觉得,我们有点高攀。”
兰烛被蒋伯伯幽默到,不禁笑出声。
一旁默默吃饭的江昱成有些不满的出声,“蒋老师——”
蒋伯伯这才抬眼,算是给了个面子,“我们阿成够一够,勉强也算是相配的。”
蒋师母“是吧,我看着他们呀,就觉得特别登对,你瞧,我们阿成呢,大阿烛几岁,也过了不稳重的年纪,刚好呢可以照顾阿烛。”
蒋伯伯“男人照顾女人,不管几岁,都是天经地义的。”
蒋师母撇了蒋伯伯一眼,把位置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你这老头咋那么爱抬杠呢。”
“甭理他。”蒋师母转头对兰烛说到。“我多问一句哈,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结婚
兰烛脑子里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些短路。
她跟江昱成重归于好后,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唉。
突然说到要结婚,还有点突然呢。
兰烛说的磕磕巴巴“啊、这个、这个我们暂时、暂时还没有计划呢。”
这话一出,连能言善道的蒋师母都有半刻的语塞。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江昱成,再看了一眼一脸真没这想法的兰烛,心里捣鼓了一番。
什么情况,莫不是这两个孩子,还没聊过这事
那她是不是多嘴了。
她拧着眉头在那儿看着,忽见江昱成抬眼,手握着虚拳,掩盖着嘴在那儿咳了几声。
蒋师母一眼就看懂了,她忙拉起蒋伯伯的袖子,“哟,厨房炖了鸡,我得去看看。”
蒋伯伯被拉得一脸莫名其妙,他疑惑道,“厨房不是有李婶看着嘛……”
“去就去,你废话这么多。”蒋师母不由分手地就拉着蒋伯伯往厨房走。
兰烛见两人走的匆匆忙忙,也没在意,看了一眼江昱成,诚恳地说到,“师母家的阿姨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唉。”
有道红烧肉在她左上角,她说完这话后,还特意移了移椅子,往那道红烧肉上靠了靠。
这头江昱成放下筷子,肩膀靠在椅背上,上本身微动分毫,手臂伸出,抓过兰烛的椅背,等她得手了那块红烧肉后,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
椅子轻巧地在地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平稳地落在他的身边。
他露出的半截手臂还搭在她的椅背上。
兰烛手里的红烧肉没拿稳,落在白色瓷器碗口中,她疑惑地看着自己从桌子的靠近红烧肉的那边被他移到更靠近他的这边,回头问到,“江昱成,你干什么?”
江昱成金丝边眼镜下眸光微动,身子未有倾斜,“阿烛,你如今几岁?”
兰烛被问的莫名其妙,“二十三虚岁,二十二周岁,怎么了?”
“嗯、”江昱成低低地应了一声,略有半秒,他又问道,“女性法定婚嫁年龄,是几岁?”
兰烛脑子里搜了一圈,不太确定地说到∶“二、二十?”
"嗯、" 江昱成手上再度用力。
她不受控制地再度被他轻巧地拉到身边,离他不到一寸。
她听到江昱成意味深长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嗯、够了。”
第83章 番外
这几天,京圈的十三家剧团来往密切,走动频繁,嘴里讨论的多的,还是槐京的那场大变故。
行业协会里传来改变原先新剧团进场的投票制度的风声,几个剧团老板堆在那儿求证来求证去,最后觉得这事,并非空穴来风。
槐京剧团这么多年下来,能保证这十几家剧团相互和平的做生意,不就是因为有那么一条垄断的不成文规定吗。
二爷说要废了这规定,那不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嘛。
这么牵一发动全身的变动,事关槐京半个剧团市场。
几个剧团长一撺掇,连忙就到了吴团那儿。
江昱成买了他手上不多的股份,把附近剧团打包送给了兰烛,他现在大事小事都不用操心了,在浮京剧团挂了个闲职,整日里喝喝茶,逗逗蛐地,提早过上了退休生活。
等到其他几个局团长唯恐天下大乱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吴团长才勉强收起了自己的闲适,让人给他们几个倒了一杯茶。
“瞧几位老板, 额头上都是汗, 这么着急, 是为了什么啊?”
”吴团,您听说了吗,协会今年的提案,是要灭了我们槐京剧团建立的门槛,我可听说了,二爷亲自提的议案,说什么要给新人机会,不该设置这样的行业门槛,笑话,要是没有这样的行业门槛,怎么能保住我们十几家剧团的百年常青”
“是啊。”
吴团听了几句,听明白了,原来是来说这事……
“吴团”
“哎——”吴团长反应过来。
“要说这事的受害者,首当其冲的就是你的剧团,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剧团,本来你还当家,如今却给他人做嫁衣了。”
吴团长知道,他们说的是浮京剧团的事情。
外人看来,浮京剧团主事人是吴团,但其实他就占那一点点的股,全靠二爷大方,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交给他打理,所以看起来才像是吴团说了算。
不过他那点小小的股份,前段时间也被二爷买走了。
现在浮京剧团的实际老板,可是兰烛了。
吴团长讪讪,他推辞到“我还好我还好。”
"您还还好呢,你给剧团打理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给就给呢?"
“是啊,你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吴团长心虚∶其实……二爷给的钱,足够他咽的下。
“今个怎么说,你也得带着我们,去二爷那儿,讨个说法。”
吴团一听要去找二爷,连忙阻拦人,"哎——哎、诸位剧团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几个团长早就看出来了吴用的迟疑,挥了挥袖子∶ "你不去是吧, 好, 你不去, 我们自己去”
“不至于不至于——”吴团长在后面高喊,连忙放下自己的紫砂壶茶杯,踉踉跄跄地跟上。
什么情况,他们跟二爷较劲,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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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团协会的会客厅,高高低低地坐了十几家剧团的剧团长。
正厅正前方的桃木色桌子上,江昱成一手托着太阳穴,慢条斯理地看着助理在那儿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