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意不解:“给妾身?”
萧恪含笑道:“让你贴了那么多的银子出去,总要想办法还给你才行。”这不是他们自己内部的花销,自然得还给苏清意。
苏清意怔了怔,她当初决定以银钱帮助萧恪时,本是想着她的银子都可以投入大业之中,只要能够达成她的目的,银子用掉了就用掉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萧恪会想方设法地把银子还给她。
无论是在塞北时从抄家的贪官污吏那里拿到的十万两,还是这次燕北发现的银矿,好像萧恪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单方面地占她便宜。
她最开始进府时,不欲暴露真实身份,还真心实意地担心过萧恪会不择手段抢她的钱呢。
是她误会萧恪了。
好像还误会得有点大。
“我知你的嫁妆颇丰,可是哪个女子会不喜欢穿漂亮衣裳戴漂亮首饰?”萧恪当年刚把他的母妃从冷宫接出来时,便将什么好物件都堆进母妃的宫里,就是为了让母妃能够光鲜亮丽地活着。
他不一定能在女人的话题中插进嘴,毕竟这是她经过多次验证得出的结论,但是他也会有理解女人心思的时候。
“多攒点钱,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不好吗?”萧恪问她。
苏清意慢吞吞道:“自然是好的。”
萧恪虽然用了她的钱去养兵马,但是也没有亏待过她,每个月没少往她院子里塞好东西,她和萧恪,看来最终还是会走出相互利用的关系,走向更为寻常的关系,然后固定下来。
“那殿下可想好了该如何应对京城的变化了?”苏清意生硬地转变了一下话题,“殿下不在京城的这么点时日,醇国公都快要上天了,他要是有根狗尾巴,指不定摇得多欢乐。”
萧恪换了一张干帕子,继续给苏清意擦头发:“这是自然,我这一路回来就一路想,已经想得差不多了。”
至于到底怎么做?那就得看萧恪如何行动的了。
……
萧恪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先抓了那三个狗胆包天的统领关在了成王府的地牢里,第二天便进了宫给老皇帝请安。
老皇帝接见萧恪时醇国公送去的美人都没能留在殿内,殿内只有萧恪和老皇帝两个人,父子二人畅谈了许久,无人知晓萧恪同老皇帝说了些什么,反正在萧恪出来之后,一道圣旨也跟着出来了。
老皇帝下旨收回了醇国公对禁军左右威卫以及城防营的辖制之权,还将辖制之权转到了萧恪的手中去,而那三个意图意图刺杀苏清意和张氏的家伙,则是交由了萧恪全权处置,以及要提拔哪个人上来出任统领之职,也由萧恪自己做主。
醇国公从老皇帝那里哄来的三支军队,没能帮他达成目的,转了一圈还到了萧恪的手里去,他在醇国公府里气得吹胡子瞪眼,茶盏都砸了好几个,也就是醇国公府家大业大,砸几个茶盏也算不得什么。
而萧恪在接受了禁军左右威卫和城防营之后,他将自己的亲信安排了进去,然后就让这三支军队有事没事就去醇国公府外边转上一转。
醇国公当时让左右威卫和城防营在成王府外边转悠还是有规律的,每天几次,何时换班,这些都有定数,萧恪偏不,他只让过去转悠,至于到底怎么转,看兄弟们的心情,心情好了一天去个一次,心情不好了,一天就堵醇国公府外。
气不死醇国公那个老家伙。
跟醇国公同住一条街上的官员勋贵都要恨死醇国公了,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醇国公大约对萧恪做了什么事呢大家也都有所耳闻,所以,怪不得人家报复。
可这严重地影响到了左邻右坊,谁成日里瞧着拿着武器的士兵来来往往会不心慌啊?
萧恪一边把醇国公给困在醇国公府,不让他自由出行,一边开始清算和醇国公站到了一条线上的那些人。
他只要查,什么都查得快,这些醇国公拉拢过去的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犯过点事情,让醇国公给抓到了把柄。
醇国公能抓到这些人的把柄,萧恪自然也能。
于是,京城悄无声息的大清洗,拉开了序幕。
然而在萧恪越查越深的过程中,在他即将接触到某些隐藏得极好的秘密时,老皇帝跳了出来。
说实话,萧恪万万没想到都快死在女人堆里的老皇帝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阻止他,而且老皇帝还难得的不听人忽悠了,萧恪和皇后两方使力也没能改变老皇帝的决心。
就好像,这个世间最不希望萧恪继续往下查的,是老皇帝,因为他心虚。
他在心虚什么?
萧恪相当困惑。
萧恪不甘心,却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老皇帝叫他不要继续搞事情了,他还真的不搞事情了,同时他整个人在朝堂上都跟销声匿迹了差不多。
缘由,回家等孩子出世去了。
临近产期,苏清意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头皮发麻的重视,皇后派来的太医有三位,萧恪自己请的大夫有两位,接生婆有四位,乳母有两位,还叫人在清疏院和清静院都布置了产房,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这一大排的人,苏清意总感觉自己不是怀了一个孩子,而是怀了一个哪吒,否则哪里用得着这么夸张的场面?
这还不算完呢,萧恪最后那几日成天就顾着她了,除了必要的事务外,能在清疏院解决的,都是把人叫到清疏院来听候吩咐,还有王府里还养了一大堆的鸡鸭鹅,说是生产之后给她坐月子吃的。
苏清意:“……”
你这是养人吗?你搁这养猪呢?
大夫都说,女人不管是第几次生孩子都会有危险,紧张一点是好事儿,可见到萧恪紧张成了那般模样,苏清意实在是紧张不出来,她甚至每天还能愉快地跟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交流交流感情,拿着话本给孩子念故事听。
只有萧恪,紧张到嘴角起了燎泡。
大夫:“殿下还是不要太过紧张了,放轻松。”
萧恪:“本王只是太热了,上火而已。”
苏清意:“还不快去给殿下端一碗加了冰的菊花茶来?”
萧恪:“……”
六月份的京城比五月份炎热了不少,苏清意既不耐寒也不耐热,每天都是在萧恪摇着扇子的过程中被哄睡的。
但是这六月二十六这一日,苏清意午睡怎么也睡不着,清醒得要命,她愣是睁着眼睁了许久,在萧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爬中,慢慢地捂住了肚子。
“殿下,妾身好像要生了。”
萧恪慌归慌,抱起苏清意时的手却稳健有力,他把苏清意给抱去了产房,一路走一路开始让人去把太医大夫接生婆都给叫过来。
“清意,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你不用害怕。”萧恪把苏清意抱进了产房的大床上放好,头上的汗珠一个劲地冒,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殿下,还请您先出去。”太医他们匆匆赶了过来,见萧恪还在便往外边赶人。
萧恪倔强道:“不,本王要陪着!”
太医:“……殿下,您挡着我们帮侧妃接生了,让一让。”
萧恪:“。”
苏清意笑得肚子疼。
第62章 女儿
即便是进了产房也不是立即就能生孩子的, 苏清意躺在床上,按照大夫和接生婆教的办法蓄力,同时慢慢地吃东西, 大夫说, 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儿,得多吃一点才行。
苏清意老老实实地听大夫们的话,让干嘛干嘛,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开始闹腾着想要出来, 给她带来了些压力之外, 并没有别的什么地方需要她费心思。
萧恪被大夫给赶去了一旁, 床边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他只能垫着个脚往床上张望, 碧灵给他送了一次又一次水, 每回萧恪都是一口干完, 没过多久又说他渴了要喝水。
苏清意瞥见萧恪这副模样, 深深地觉得萧恪可能会是她生孩子过程中最大的不利影响,于是她对距离最近的太医说了句什么,那太医点了下头, 就转头来请萧恪出去。
萧恪很震惊:“这个屋子这么大,竟然容纳不下一个本王?”
太医语重心长地道:“殿下, 您在屋里只会分散侧妃的注意力, 不利于侧妃生产, 为了侧妃母子平安, 您还是先出去等的好。”
萧恪恋恋不舍,但是架不住太医一边劝一边把他往外面推, 他只能含恨出了产房。
然后他让宁福给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在产房外边, 不挡着进进出出用的门, 但是他一定要靠得最近。
“我家殿下第一次当父亲,让各位见笑了。”苏清意希望,今天帮她接生的人不要出去到处宣扬萧恪的二愣子行为,因为这会令她担忧她的孩子会不会跟孩子她爹一样,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
太医是个很和蔼的老先生,他对苏清意说:“这是好事儿。”
只有重视这个孩子,重视这个为他生孩子的女人,才能证明这个男人有心,而不是像陛下那样,堪称无情无义。
他是宫中最好的千金科太医,有多少皇子公主都是他看着出生的,包括外边那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成王殿下,他实在是太清楚陛下是如何对待这为他生儿育女的妃嫔的了,能在妃嫔怀孕时,多吩咐两句让太医们仔细照看就已经很是了不得了,更多的时候,都是妃嫔们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请太医去瞧,确认怀孕之后便上报给皇后娘娘。
皇帝极少会去看望那些怀了身孕的女人,除非当时他特别宠爱那个人。
哦,也就是贤妃怀隋王时皇帝上心些,既召了太医去问,又开自己的私库给贤妃送上好的补品,还惦记着让御膳房变着花样给贤妃做菜,后来贤妃母子也还是受宠,一宠就是这么多年。
可那又能如何呢?
太医清楚地记得,四皇子萧华出生时,皇帝是在贤妃都进了产房一个时辰过后才来的,来了之后还抱怨地说了一句“怎么一个时辰了还没有生下来”,贤妃这孩子生得不容易,生了很久,好不容易把孩子给生下来了,皇帝却因为嫌弃产房血气重,不肯踏入一步去看看产房里的那个女人,就连四皇子也是宫人抱去擦洗干净之后,他才愿意伸手碰上一碰。
所以啊,皇帝能生出来萧恪这么个儿子,可能都是大渝列祖列宗积德。
太医对比了一下,还是苏侧妃的命更好啊。
苏清意吃了些东西之后又被扶着下床来走了走,真正开始生产后她也疼得浑身冒汗,只不过她没有叫出来,愣是让人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块帕子咬着。
没别的,她怕她疼得太厉害叫声太大把屋子外的萧恪给吓着,萧恪已经一惊一乍的了,还是少吓他的好,还有一点就是,她怕一不小心咬舌自尽。
生产的过程很煎熬,苏清意自己生产时疼得将身下的罗衾都要抓破了。
怪不得母亲似乎总是要比父亲更加疼爱自己的孩子,这在自己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又怎么辛苦地生下来,自然会比孩子的父亲更能明白这个孩子是有多么地来之不易。
萧恪在椅子上也坐不住了,还跑去如厕了两次,他等着太过焦灼,看着热水往屋子里送,听着屋子里吵吵嚷嚷,可他又不被允许进去,只能干着急。
“殿下,您就歇一歇吧,这、这急也急不来啊!”宁福在一旁看着萧恪转来转去,他也着急。
萧恪不住地深呼吸:“宁福,本王停不下来,一想到清意要给本王生一个漂漂亮亮的闺女,本王就想冲进去。”
宁福砸吧砸吧嘴,嘟囔道:“您冲进去也不能代替侧妃生呐……”
日落时分,晚风一吹,阳光便散作了漫天的橘色光晕,缀在了天边。
“生了生了!”里面的接生婆大声喊了出来。
萧恪猛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摸索着手帕,颤抖着手擦了擦自己一脸的汗。
“殿下,生了,是个小郡主!”宁福惊喜道。
“宁福,扶本王一下。”他腿软了,有点起不来。
萧恪终于被允许进产房了,他先和自己的闺女打了个招呼:“我是你爹爹,记住,是爹爹。”
并没有睁开眼睛的闺女:“……”
“殿下,小孩子刚生下来是看不见眼前的景象的。”太医毫无负担地打击着萧恪,“也听不懂我们说话。”
萧恪:“……”本王谢谢你。
不过闺女不理他,苏清意还是理他的。
“清意,还疼吗?”萧恪看着苏清意的发丝都让汗水给打湿了,小脸也一片苍白,他便先心疼了。
苏清意:“妾身累了,想睡觉。”
理了,但是又没有完全理。
“好好好,我带你回去睡觉。”萧恪没让人去挪苏清意,他自己就小心翼翼地把苏清意给抱了起来,稳稳的抱回了平时休息的房间去。
小郡主出生了,这是整个成王府的大喜事,还有人专门到张氏这里报喜,去宫中报喜的人也出发了。
张氏在知晓苏清意怀的是个女孩之后也给孩子备了礼物,正好她现在就叫人送过去。
“长姐,你会不高兴吗?”张灵轻轻地问她。
自己才是成王殿下的王妃,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便能拥有成王府的继承权,可张氏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张氏淡淡地笑了一下,她摸了摸张灵的脸:“灵儿,长姐会遗憾。”
也仅限于遗憾,她不会不高兴,更不会嫉妒苏清意。
平心而论,成王待她已经很好了,未与他成亲之前不曾睡过别的女人,连开脸的宫女都没有,成亲之后虽然也纳了些女人,这些女人里也有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挑衅她的,但是始终不成气候,毕竟萧恪会陪着她睡觉而什么都不做,都不会去那些侧室屋里,这对于张氏来说,其实算是一个她可以放在心底里悄悄高兴的事情。
但是张氏很清楚,她的身子承担不了生育的压力,就说那难捱的冬日,她自己都过得艰难,要是还怀一个孩子,岂非一尸两命?更何况她就算是勉强怀上了,把孩子生下来了,她还有没有性命在都是另说,萧恪不是拎不清的人,不会因为她无法生育子嗣就同她和离,她没有必要拼上自己的性命去生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可她死了,那孩子由谁来抚养?萧恪的续弦吗?她信任萧恪,但不会信任她死后萧恪娶的续弦。
苏清意就很好,对她一直尊敬有加,不耍心眼不玩手段,有什么好的也会想着给她留一份,还把延鹤院的牌匾都给拆了来安在她的院子大门上。
哪怕苏清意不和自己处好关系殿下也依然会宠爱她,因为殿下需要的是充足的兵马,需要的是有朝一日能入主皇宫的助力,所以只要苏清意进了成王府,萧恪就一定会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