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产屋敷空月本来已经退烧里的脸又开始烧起来了,他双手抓着被沿往被子里埋了埋,盖在眼睛上的毛巾也歪斜着掉到了一边去,从这双变得水汪汪的紫藤色眸子里看得出他的现在恨不得切腹自尽。
“32岁咯,空月。”林时鹿微笑着提醒这个大男人。
“……”他看上去更加的羞愤欲绝了。
林时鹿觉得爱欺负人的她有点不太好,但是欺负眼前的人真的太有意思了,看着脸蛋红得,眼睛水润润的,明明羞愤至极,却还是忍不住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居然向她这个欺负他露出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乞求垂怜。
产屋敷空月闭上眼,他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醋,反正酸得厉害,根本压不住心里酸溜溜的滋味,又是愤然又是不甘,他终觉自己能做最好,也应该做到最好最全面,也应当拥有最多。
他回想起壹十年间的行动,的确是与最初的风格不尽然相同了,很少在人类社会里看见这个杀手的行踪,反倒是经常做特殊任务的他能与之碰上。
但是陪侦探小姐一起解决特殊事件,应当也是他来做才是。
不甘心……明明即便是感情发酵出新的欲望前他才是露露的挚友,被选中的却是那个在此之前根本与她素未蒙面还沾满鲜血的杀手。
可是论实力,他的确是比不过那不死的怪物……终究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但事实却又摆在面前。
明明已经是个32岁、历经风霜的成熟男性了,可偏偏就是忍不住嫉妒,嫉妒到想要在地上打滚抗议,就这样孩子气十足的想要让露露改变她的决定,不然就任性的躺在地上抓着她的脚不肯动。
那样她一定会觉得很难堪吧,又会对他不忍心,说不定就会真的应下来。
但是……但是那也未免……
而且会产生这种想法的他也太糟糕了。
或许世上会因为嫉妒这种丑恶的情绪而自愧到落泪的人也就只有产屋敷空月,似乎这样的负面情绪落在他身上也会变得积极起来。
“空月。”林时鹿坐在了他床边上,低下身伸出双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要和我走吗?”
走吗?
要和她离开吗?
离开这个产屋敷家,离开这个国家。
如果是小时候,他一定能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吧,可是现在的话太晚了,他舍弃不掉责任、舍弃不下负担、将他这年复一年的付出和血汗都付诸东流。
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为什么还要和他说呢?
产屋敷空月的哽咽声终于止不住了,他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但羞耻心让他竭力闭上了眼,岁月的成长让他多出了许多没必要的包袱,可那些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深入骨髓般的本能了。
“别看……”产屋敷空月嘶哑道,呜咽着维持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或许是因为生病,他的情绪才这么大起大落,“请别看在下这副可悲的样子……”
他哭自己的动摇,真的产生了哪怕把一切付之一炬也想要跟着她走,又哭自己居然舍不下那些早已看得无比明白通透、自觉无意义的事物,第一反应竟是‘我不能和她走了’。
那个灵魂自由而不羁、不想被任何条条框框束缚的剑士似乎早就跟着女孩离开了人世――毫不留恋的。
留在这个世上只是‘产屋敷家主’,也只能是‘产屋敷家主’,那日轮刀燃起的煌煌日炎似乎无声宣告着那高空皓月早已不在,有的只是那不可直视的烈日。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太早出现的救赎被夺走后反而成为了产屋敷空月的梦魇和折磨。
林时鹿用毛巾给他擦着眼泪,情绪发泄出来就好,她也看得出产屋敷空月隐忍了多久,以至于现在的一发不可收拾。
“别看在下……”他卑微的低哑道,颤抖的睫羽不可避免的在眨眼间沾上晶莹的泪珠。
要是不看他了,他得更难受了吧,这个人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寻求关注一般。
林时鹿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缎带,给他蒙上了眼睛,只是指腹轻轻一按,那白色的缎带便被泪水染透,似乎是视线有了一层阻碍,产屋敷空月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林时鹿看不见他哭得格外狼狈的眼睛了。
然后他紧紧反握住她的手,生怕她松开了。
“这样好点了吗?”林时鹿软声道。
“别走好吗?再陪陪我……”产屋敷空月向着林时鹿侧过身,靠向她,只见那薄薄一层的缎带很快就变得湿透,泪水顺着重力流过他的清隽漂亮的面庞。
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林时鹿索性直接也躺了下去,感觉到她的呼吸,产屋敷空月整个人一顿,然后默默向后挪了挪给她腾出空间。
“我们小时候似乎经常这样?”林时鹿和他额头相抵。
产屋敷空月沉默地蹭了蹭她,蹭乱彼此之间的额发,他似乎是因此感觉到一点安心,嘴角软软地上扬了一下,“长大了就不太合适这样做了。”
“但谁让我没有别的方法哄你呢。”林时鹿调侃道,“家主大人觉得幼稚吗?”
“没有……”产屋敷空月低声道,“只是成年男女即便是朋友关系,在身份上也不适合这样亲昵了。”
不过如果是男女朋友、未婚夫妻就很合适了,已婚夫妻那就更没问题了。
所以产屋敷空月清楚他对林时鹿的感情变化是随着成长无法避免的,除非他愿意和他的侦探小姐保持距离并不会对此感到痛苦,很遗憾,他会因为二人关系的生疏而痛苦难耐,甚至会发了疯嫉妒能与她亲昵接触的人,异性更甚。
“感觉我就像是个坏女人。”林时鹿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家主大人,族里应该是见不得你被坏女人玩弄感情的吧。”
“没、没关系……”产屋敷空月哭腔还未淡去的声音有些颤抖,被蒙着眼睛、面露羞涩和期待的剑士仿佛就像是在说‘请继续欺负我’一样。
这轮耀日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落入她的手心里。
产屋敷空月,一款我的犯规的天降竹马。
于是林时鹿怜爱地亲了亲他泪湿的侧脸,剑士身体战栗了一下,随着她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离去,他慌忙地倾身吻了上来,准确无比的吻住了她的双唇,摁住她的后脑勺无比果断地加深这个吻,他舌尖乞求般地撬开她的唇齿,以无比狂热虔诚的深吻膜拜过她口中每一处,他的青涩难掩初吻的纯情与笨拙,但他很快就掌握了诀窍,知晓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一同沦陷。
他一言不发,喘息声混杂着无法抑制的从咽喉出溢出的哭腔,剑士眼泪落下,灼烫了她的肌肤。
――我爱你。
――哪怕只是这一刻,也请好好的垂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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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番外只能写一个男主,可恶啊(痛苦闭目)编辑大大语重心长的和我说了好几次,只能2选1,不能全都要。
第83章
一吻完毕, 产屋敷空月轻喘着把脸埋进她颈窝,克制地牵着她的手,答案其实在她向他发出邀请之前便有了, 她只是让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答案。
“只要你在这个国家。”产屋敷空月像是宠物一样蹭了蹭她的颈窝,他紫藤色的眸子温柔得好似软烂的沼泽, 要将人咕噜咕噜的吞没殆尽, 其中的情绪晦暗难辨,“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任何需求都可以对我提出。”
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他一定是哪里坏了吧, 一旦打开一道闸口, 名为欲念和贪婪的事物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倾泻而出,变成了如此卑劣无耻的样子。
这样的话这个人就舍不下他了,她会因为亏欠而念着记着一个人, 当这个亏欠无法被弥补上,那么这个人内心就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的想法林时鹿都清楚,所以他玩的是阳谋。
产屋敷空月伸出手臂抱过林时鹿的腰肢, 依恋而温顺地笑了,“没关系的, 对吧?”
林时鹿的五指穿过他的发丝,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
她大概也是了解到已经被产屋敷空月说出口的话语, 那么就没有更改的余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话用在产屋敷空月身上很是恰当。
“家主大人的承诺真是沉重啊。”林时鹿叹息道,“再不吃午饭我可能就承受不住了。”
产屋敷空月红着脸,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林时鹿, “我这病房配有厨房,我去换身衣服, 露露等一下。”
让一个高烧刚退、重伤未愈的男人给她下厨?林时鹿良心真的会痛。
但是产屋敷空月动作太快,健步如飞,一步顶她两步,三下五除二的就抓着衣服走进了浴室,生怕慢一点她就跑去食堂吃了。
林时鹿哭笑不得,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把床打理整齐后走出门,打算去找医生问问产屋敷空月的伤势细况,一打开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金发男人,微微一笑,“安室先生。”
“林小姐?”安室透很意外会在这里见到林时鹿,他不由得看了一下病房号,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楼层,据他所知,这一层楼就只有一间病房,那就是产屋敷空月的专属病房。
“我来看望我那高烧入院的幼驯。”林时鹿笑了笑,“安室先生和空月他认识?”
“其实是欠了产屋敷先生一个大人情。”安室透叹气,满脸内疚,把手里做的病号餐送上,“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产屋敷先生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没想到林小姐居然是这位先生的幼驯染。”
这个情报价值可不算低,毕竟光是‘产屋敷’这个姓氏分量就足够大了,要是加个‘空月’那可就更不得了了。
尤其是这个幼驯染……并不是那种感情淡的那种。
安室透看着这位美丽的女士,目光扫过她嫣红的嘴唇,分得清人是否涂了口红的情报人员内心感慨。
林时鹿看得出安室透应该是出于顾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站在门口没有按门铃,病房隔音极佳,完全是为产屋敷空月量身定制的隔音程度,对于其他人而言就更别说了。
“原来如此,看来安室先生的工作也很危险啊。”林时鹿微微一笑,不等男人脸色变化,她便接着道,“侦探这种职业也是很招仇恨的,空月是公安警察,保证人民安全是他的职责,安室先生不用太介意,如果安室先生想当面感谢的话,可以进来等一会儿。”
“不必了,我还有工作在身,由林小姐代为传达就可以了。”安室透一副社畜身不由的样子说道,“那么我就走了,希望产屋敷先生能早日出院。”
林时鹿目送这位兼职同行离去,若有所思,笑了笑便扭身进了病房,先把人送来的病号餐放好,这只是一份被亲手制作出来的适合给病人补充营养的餐食,并无其他目的。
“同事啊……”林时鹿喃喃。
至于她说的‘同事’指的是谁的同事,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林时鹿放好病号餐就去找医生,询问了详细情况,医生甚至态度热情的给她打印了一份产屋敷空月的病例,林时鹿好笑地拿着病例一边看一边往回走,笑容渐渐淡去。
“该说你是毫无求生欲呢还是太拼命呢。”这下是真的不能轻易放下这个人了。林时鹿发现了产屋敷空月隐藏在深处的自我毁灭倾向。
所有人都看重他,而他却恰好相反,唯独把他自己看得太轻。
产屋敷空月走出浴室后,就发现房间的遮光窗帘被拉上了,餐桌上被放了一盏台灯,在昏暗的房间里就只有这盏台灯亮得有些刺眼,光暗泾渭分明,白发的侦探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脸前,表情深沉。
换了身新衣服的产屋敷空月不安的坐到她对面,危襟正坐,双手局促又乖巧的放在腿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从现在开始,你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将成为呈堂供词。”侦探幽幽地说着,拿出病例放在桌上并推了过来。
产屋敷空月像是个心虚的犯人低下头,“我……”
“这是审讯餐。”白发侦探把一份病号餐放到他面前,“一边吃一边好好反思自己。”
“这是哪来的?”产屋敷空月看得出这不是食堂餐,也不是食堂厨师专门做出来的,自家厨师的手艺吃了那么多年,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安室透先生给你送来的。”林时鹿也不逗他了,拉开遮光窗帘,打开窗户通风。
“他啊。”产屋敷空月笑了笑,打开保温饭盒,拿起林时鹿已经放在旁边的餐具,“让他费心了。”
安室透的情况,产屋敷空月明白得很,这个人最近的心绪应该也乱得很吧,见到了死去的同期,还被黑衣组织安排调查新起的关于死而复生的都市传说。
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担心他,甚至能抽出时间过来看望,安室透的时间管理不可谓不出色。
突然,产屋敷空月手里勺子一顿,看向林时鹿,立刻就变得面红耳赤起来,林时鹿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的嘴唇上就下意识摸了摸。
产屋敷空月的吻很温柔,虽然吻得很深,亲的时间还有些长,但他并没有让她感觉到难受,最多感觉事后双唇发烫的厉害,就像是他的温度被留在了上面,并没有被咬破或是被亲肿的痛意。
或许正因为是初吻,才会这么极尽温柔,不想给她不好的体验。
产屋敷空月展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面,不是作为丈夫或是男友的,而是作为情人的潜质。
他并未将这种话说出来,但先前的发言却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啊啦,被看见了呢,空月的杰作。”林时鹿难为情的笑着歪头,甚至是饶有兴趣地单手托着脸观察产屋敷空月的表情,笑眯眯地说,“怎么办呢?难怪医生看见我的表情会那样奇怪,还怪献殷勤的,原来都是因为我亲爱的幼驯染君啊。”
“露露!!!”
露露居然还调笑他!太!坏!了!
再次‘高烧’到头顶仿佛都要冒烟的32岁纯情魔法师几乎是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冷静一下。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讨厌被她这样调笑,简直是又向着堕落迈进了一大步。
产屋敷空月拍桌站起来,“我去给你做午饭!”
家主大人一溜烟钻进了厨房,林时鹿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空月,你这样的话真的是一辈子都赢不了我的。”
“嗦!”产屋敷空月脱口而出道,他说完自己都惊了一下,当即紧闭双唇不肯再憋出一个字来。
林时鹿一愣,又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