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言不甘心地再问：“就算我训练再多也是吗？说不定你们判定错了呢。”
水星摇摇头，难得严肃着一张脸，她按住林之言的肩膀说：“不可能的，这就像是人类注定无法靠着自身飞翔一样。”
林之言插嘴：“未来的改造人也不行吗？能创造出系统的科技时代也不可以？”
水星沉默了一下。
她默默地叩了系统，吐槽：喂喂，看看你的宿主，这会儿都考虑到了超时代的事情了。
系统的回复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如实回答就行了。】
水星翻了个白眼，再次看向林之言的时候，发现对方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大约是以为那白眼是对着她翻的。
“...你也说了是改造人。”
林之言直接补上了话：“其实我用了系统后，我也算是改造人了吧。”
水星摇了摇头，跟林之言扯了一大堆理论，要是一般人可能早就头疼地打断了，但林之言还真的一字一句地听下去，认真地思考。
“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们判断错了，之前大家也以为人类无法进入六周时代，但大跳台上的确有人做出来了，它只是迟到了，并不是不会来。”
水星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表情。
林之言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甜滋滋地说：“好吧，其实我扯那么多，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这个时代不应该出现2160，对吧？起码在前后二十年。”
随着她的话展开，林之言看到水星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动，虽然很小，但的确被她捕捉到了。
“但是系统的出现不就是为了打破这个规律吗？所以，我愉快地决定了！”
林之言啪地一下合上了手掌，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她笑眯眯地说：“系统，我要使用中级优化卡！”
水星：....
“你本来就可以直接用，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呢。”
林之言顿了顿，摇摇头。
“我只是想起了汤嘉月，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用这些卡片到底会不会伤害到她们，夺走了本来就该属于她们的荣耀。”
水星默默地听着，神色没什么波澜，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林之言讲的话。
“但是我意识到了一点，万物既有它存在的定理，更何况——”
林之言变出了一张软垫，她欢快地飞扑到上边，整个身子都被弹了起来。
声音高扬的，还带着点笑意。
“我本来就不是光明磊落的好人。”
【中级优化卡】，优化在弹跳力。
这能让她的起跳高度更高，滞空能力更强。
【初级优化卡】，优化在核心。
核心才是稳定的关键，尤其是中轴偏转，那是极其考验滑雪员能力的动作，一旦有什么闪失，非常容易摔下来。
当她用了这两张卡片，她的体能就发生了改变，不多，但只是一点细微的变化足以让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优化之前，她的起跳高度只能到达3.33m，优化后，这个数值变成了3.44m，一下就突破了0.11m，以林之言1.73m的高度来说，这个摸高是非常优越的，比其他身高足达一米八一米九的篮球运动员还要厉害。
至于核心能力，这个无法用数值体现出来，但是当林之言再一次跳出1980时，她明显感受到了差异，那种因稳定带来的安心感能让她在空中自如地旋转，落地时，不会再因为角度的偏差而摔倒在地。
这些变动都太细微了，但又有些突兀。
这就有点类似于发育关，因为各方面的变化导致重心的改变，林之言就处于这种状况，她必须做出大量的训练来适应磨合“优化”带来的好处，很难说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就像是有人猛地长高了好几厘米，各方面的不协调也会非常难受。
优化卡的作用更类似将林之言的身体技能挖掘得更深一些，就好像人的大脑，目前开发才不到百分之十，未开发的部分有这么多，而优化卡就是将这部分一点点地槽开。
当然，用了优化卡后也不可能直接就能挑战人类的自身极限，就好像人不可能将自己的潜能都激发出来，只有通过不断的训练才能将此发扬。
于是林之言从那之后就开始攻克2160了。
无论是在虚拟空间内还是在外边，她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失败。
失败、失败、失败。
1980，1800，1980。
第一次转到2100度时，林之言激动得想要大喊。
可是转到2100，就意味着她无法顺利地安全落地，于是她又狠狠地摔了一次。
水星走到她身边。
“你...”
她皱起眉头，说：“这次训练中止了。”
“哈...”
林之言大喘气了一下，她很狼狈地摔在了u型池上，头部磕破了一个口，血液渐渐漫出，染湿了黑发。
她尝到了熟悉的铁锈味。
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也破了，牙齿可能也被撞到了，牙龈出血。
“嗯...没事，我还可以再练一会儿，伤得不大。”
水星震惊地看着林之言顶着血摇摇晃晃得站起来，她抬起手，抹去嘴角的痕迹，雪花与血混合在一起的水痕触目惊心。
她抬起眼睛，弯着眼睛笑道：“继续吧。”
......
在winter x games 开赛前一周，在大汉川的滑雪场上，她在顺利地转体五周后又摔下来了。
u型池选手的失误很少是在半空，她们通常是在落地时产生偏转，无法很好地接受落地时的冲力，膝盖收到的压力高达自身体重的三到五倍，可以说，每个选手都逃不过失误这一关。
汤嘉月也摔过，她曾经摔出前交叉韧带断裂和腕关节损伤，休息了整整半年才好。
俗话说，滑雪尽头就是骨科。
调查数据也显示滑雪运动的受伤比例为14%，每1000例滑雪者平均日损伤0.5-3例，从损伤发生率来看，滑雪比游泳和爬山有更大的受伤风险。
而林之言呢，她不算是幸运的那个。
当她落地的瞬间，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嘣”。
这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袭击了她。
膝盖传来一阵发软发麻的感觉，就好像大腿和小腿之间的连接处断开了，模模糊糊的，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的钝痛感。
以林之言在虚拟空间内的丰富经验来看，这绝对是前交叉韧带断裂加半月板损伤。
如果她被抬进医院，她就要做两个手术，分别是前交叉韧带重建和半月板缝合，然后起码要休息大半年，完美错过winter x games，顺便错过了summer x games。
运动员的生涯就是这么被浪费了一个赛季。
所幸，那会儿是大半夜。
没有人能看见她受伤了，当林之言捏着自己的大腿重新站起来后，才发现自己的汗已经流到下巴，或许是因为寒冷和疼痛双重debuff，她全身都在颤抖，牙齿打颤。
站起来的时候还差点又摔了一跤。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练习才是傻了，林之言现在只想赶快回去，用卡片好好修复一下自己的伤势。
用初级修复卡就可以了...林之言忽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个中级修复卡，那卡片的治愈范围可就大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能用上它，总不能是跳降落伞的时候...等等，不要给自己立一个flag！
林之言立马摇摇头，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u型池滑下去，脱离固定器后，抱起滑雪板，一拐一瘸地走下去。
大概是因为快到十二点了，雪场安静得可怕。
但是当她快要走开的时候，林之言发现有一个身影逐渐走近。
对方或许是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身影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走过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抱着的滑雪板。
滑雪板上面布满了赞助商的商标，通体黑色，在白光下似乎泛着冷光，十分地惹眼。
那是汤嘉月的滑雪板。
那么对方的身影就不用猜了。
当汤嘉月看见站在灯光下的林之言时，她无言地颔首，除了最开始的惊讶以外，什么情绪也没有。
林之言也礼貌地点头当回应。
等林之言一瘸一拐地路过汤嘉月时，对方微微拧起了眉毛，主动搭话。
“你受伤了？前交叉韧带断裂？踝关节损伤？还是半月板？需不需要我帮忙？”
汤嘉月说的每一个伤势，她自己都尝试过，或者说，绝大多数的滑雪员都“有幸”尝试过。
林之言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搭话，她下半张脸闷在衣领内，带点红调的滑雪镜占了整张脸的一半，也多亏了汤嘉月能认出自己。
...嗯？
她看了看汤嘉月，发现对方一副淡然的漠然神色，礼貌拘禁，不太像是认出自己的样子。
“啊...不用，我自己下去就行了，谢谢你啊。”
汤嘉月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她主动抓住林之言的肩膀。
“我还是帮你把，这样也能走快一点，不然以你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缆车，它十二点准时停运，不信你听广播。”
有可能上天就是站汤嘉月这边的，广播还真就放出了即将停运的消息通知。
林之言张了张嘴，眨了眨眼睛。
她意识到汤嘉月根本没有认出自己。
也对，毕竟连能代表滑雪者身份的滑雪板都是赞助商新送来的二号，这会儿夜色又暗，几乎无法看清楚脸，至于声音，这会儿风大，双方的声音都变得极其含糊。
“....那，麻烦你了，谢谢啊。”
汤嘉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她十分体贴地配合林之言的速度，但是又适当地加快了一点速度，当她们抵达缆车地点时，距离停运还有三分钟。
明亮的滑雪大厅就像是夜色唯一的暖光，让人内心微微一热。
林之言被搀扶到了缆车边上，汤嘉月细心地让林之言撑着自己的肩膀走上去，等林之言坐在缆车上后，她们就开始道别了。
汤嘉月说：“好了，你下去之后可以让工作人员帮一下忙，我回去了。”
略微冷淡的声音如同冬季的风一样，就连眉眼都是冷的，难怪有人说汤嘉月天生就适合呆在雪场。
林之言盯了汤嘉月半会儿。
汤嘉月疑惑地皱起了眉毛，她还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粉丝，这会儿认出了自己，想了想，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只马克笔，主动拉下林之言的手臂，问：“签这里可以吗？”
“...嗯。”
汤嘉月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体雄浑，非常大气。
林之言抿起了嘴角，露出了笑容。
她忽然开口：“汤嘉月，原来你真的没有认出我啊，我好伤心啊。”
汤嘉月正在给马克笔盖回笔帽，动作猛地一滞。
“明明前几天才说了要跟我在比赛上见面，诶——”
听到这里，汤嘉月就知道了她是谁了。
“林之言？”
林之言取下滑雪镜，露出了一双辨识率相当之高的眼睛，她指了指自己，笑吟吟：“你终于发现是我啦。”
汤嘉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嗯，刚刚没认出来。”
林之言敛着笑意，她就这样看着汤嘉月，在白光下，神色变得有些模糊暧昧。
“刚刚谢谢你啊。”
汤嘉月有些不习惯地后退了一步，冷淡点头。
就算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对手，她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只是她做人的准则罢了，无关对方的身份。
只不过...在这个时刻，林之言居然受伤了，那接下来的winter x games，她还会出席吗？
忽然，两人都听见吱呀地一声。
是缆车开了。
林之言感受到缆车逐渐开始摇晃，她顿了顿，看向汤嘉月，认真地说：“我会在比赛全力以赴，而且，我一定会做出2160的。”
汤嘉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
2160？
她原本平静的心湖忽然被投下了一枚小石头，泛起了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如果你真的做出来2160的话，我也会——”
......
林之言和汤嘉月对视的那一眼，正是为了她们分别许下的诺言。
她的2160做到了。
现在轮到汤嘉月了。
林之言知道汤嘉月一定能做到，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她就像是沉默的火山，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却是对单板滑雪的火一般的热情。
当林之言到达完赛区时，媒体们早就等待着林之言的到来了。
第一位在u型池中做出2160的滑雪者！
第一位开创六周时代的滑雪者！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传说，一个活着的传奇。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拍下她亲吻金牌的画面了。
摄影师们纷纷把镜头对准林之言，而主持人和记者们也都涌了上来，脚速不快的、身板不够刚的，只能含泪被挤到后边，看着林之言率先被红色外套的主持人采访到。
——哦，是link自己国家的啊，那就无所谓了。
下一个必须是自己！
其他国家的记者用眼神交锋，刀光剑影，没有硝烟的战场一触即发。
不过，就算没有采访到选手，也可以解说。
“恭喜你！成功地做出了史上第一个2160！你成功做到了之前许下的愿望，请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六周时代的开创者！这是所有人都没办法预料到的事情，毫无疑问，她突破了极限！”
“当link做出内转六周时，一个新的时代诞生了，那是属于六周的时代。”
“让我们记住这个名字——Link，她史无前例地突破了一个又一个转体记录，1440到1620，1620到1800，1800到1980，到了现在，她第一次跨上了六周时代，她就像是上帝派来的，为了能让滑雪圈跨越整整一个新时代！从四周时代提升到六周时代！整整两周！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Link，她将成为单板滑雪的教科书。”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人种，不同的国籍。
但是她们报道的是同一个人。
网友们迫不及待地搬运了外网的消息，看到外边的网友也为了林之言的记录而震撼时，个个都笑傻了。
傻了吧！我们不只有汤嘉月！现在还出了一个林之言！！羡慕吗？羡慕也没用！
林之言应付完媒体后，就做到了完赛区内的选手座位上。
她是第一个出场的，终于不用面对一进来就顶着众多视线坐下来的场景了，现在，轮到她看别人了！
汤嘉月是第四个出场的。
林之言一心二用，掏出了手机，连接上国内的转播，主要是为了听两位解说员的专业解说。
“好的，现在轮到了第四位选手——汤嘉月！”
“汤嘉月，曾拿下三届冬奥运冠军和四届世锦赛冠军，至于其他的大奖赛世界杯，更是拿下了不少金牌，可以说，她是世界最顶尖的滑雪者之一，金字塔最上边的那个三角区内，她是当之无愧的滑雪女王...”
说到，她停顿了一下。
隔壁的解说员心有灵犀地接话。
“但是第一场的林之言比赛太精彩了，她不止开创了六周时代，她还拿下了史上第一个满分成绩，而且，她先前还拿下了亚洲杯世界杯冠军，如果冬季赛的冠军也拿下了，可以说是史上最快拿下全满贯的滑雪者，至于大满贯，很可惜，冬奥会上一年过去，林之言还得等...不过，我不认为汤嘉月该将滑雪女王的称号拱手给林之言，她的比赛，还是值得期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