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真棒！居然跳过去了！！简直是天才！我就说小谷那么厉害，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成功的，连天上飞舞都办到了，更何况是定点跳远呢。”
柏小谷忽地睁大双眼，怔住了。
还未来得及思考什么，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天上飞舞？”
话一说出口，她就暗暗想：糟糕。
自己居然也有这么没脑子的时候，想也没想就问出口了。
而且，语气还相当糟糕，很冲，咄咄逼人，很容易让别人觉得她在逼问什么。
意识到这点后，柏小谷张张口，想解释，又无从下手。
林之言也愣住了，她眨眨眼，有些迟疑地回答：“因为网上有视频？”
正是因为《天上飞舞》这档节目，她才会对柏小谷起兴趣。
天上飞舞是一档舞蹈类节目，区别在于，所有的舞蹈都是需要舞者在空中完成，比在地面上跳舞会更难，需要舞者极高的身体协调能力和平衡性，若是稍微失误一点，整场节目将会直接垮掉。
林之言是特地找了柏小谷的cut集合来看的，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少女在空中紧绷着脚尖，在众人的惊呼下完成一个漂亮的起跳旋转。
就在那一刻，她的眼神真挚而热烈，就好像火焰一般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柏小谷沉默了。
天上飞舞是她之前坚持要去的综艺，结果综艺一扑到底，反倒是她推掉的综艺一炮走红，身边所有人都对她这个选择表示过失望，连粉丝都说她眼光不好，节目一点也不好看，没有人在意她在里边的努力。
没想到最先提起并夸奖的却是一个才刚认识的女孩。
而且她完全能听出来对方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是刻意设计出来的话语。
她内心有些复杂，有些开心，又有点麻木，对林之言低声说了声谢谢。
林之言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凑近她，柔软的身体近在咫尺，似有似无地碰到。
“小谷和我一样很努力呢，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完成自己的目标的。”
声音刻意压低，柏小谷注意到林之言把麦克风遮住，这样节目组也收录不到她的话。
柏小谷：“...嗯。”
林之言的声音与她的触感一样柔软，像是软绵绵的云朵。
“我不介意原谅一次小谷的语气哦，因为小谷是无意的。”
柏小谷脸一红，她还以为对方是那种电视剧里才会有的的天然系，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她那时候的语气呢。
但林之言这时候直接说出来，反而让她心里一直压着的情绪散开来了。
她眼睛闪烁了一下，很认真地看着林之言说：“对不起。”
林之言眼睛弯起来，在对方耳边说了句没关系、原谅你啦，然后松开对方。
柏小谷感受到似有似无的柔软消失后，竟然有点怅然若失，她知道自己是在不舍，在圈内浮浮沉沉多年，多的是欲望间的接触，却很少有这种不带一丝旖旎的亲密接触。
像是什么呢？
就像是你经历了一整天糟糕的事，狼狈不堪地坐在公园椅子上，还在自哀自怨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腿边有毛茸茸的触感。
你低头一看，发现是不知哪里来的小狗正摇着尾巴看你，发现你看向它，还会主动用鼻子蹭蹭你的手，用脑袋拱着你。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拒绝小狗的友好，而小狗的友好也不需要任何条件的。
林之言笑眯眯地后退几步，说：“小谷继续练习吧，我去看看别人～”
柏小谷下意识地点头，看她潇洒转身，短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背挺直，后颈与背部的线条几乎是一条直线，这样显得她特别有精神，好像体内永远有用不尽的能量。
半天很快就过去了，导演在训练结束的时候终于出现了。
他笑眯眯地说：“看到大家这么努力地训练，节目组很欣慰！为此，我们特地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惊喜，敬请期待，现在大家可以休息了，想干什么都可以，两点钟在这里集合。”
小·惊·喜？我信你个鬼。
嘉宾们假笑着鼓掌，装作自己很期待节目组给的的惊喜。
听到节目说的惊喜二字，林之言立马想起自己还没给俞进看自己精心准备的惊喜呢，她看了一眼对方，对方也恰好看过来，似乎也是因为惊喜二字而联想到了她。
俞进眼睫微微一颤，率先挪开了视线。
......
下午，大家也知道了节目组给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了。
“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风使劲地刮，这么热的天，有些人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有人说话声都开始飘了，苍白着脸问话。
“导、导演，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嘛？”
导演点头：“这不是节目组看你们训练完很累，就打算给你们打点鸡血嘛。”
他们现在在108层的铁塔上，430米海拔，光是乘坐电梯上来就得花一分三十秒。
而节目组给的“惊喜”是要他们去挑战在铁塔外边的网格道。
那网格本来就是为了保护行人防止掉落出去才建立的，分布在外边的楼梯被网格严严实实地封住，里边是四方形的空间，完全不给人一点儿伸出手的机会。
而楼梯围绕着铁塔外边呈现螺旋式，在网格里边才是给游客行走的道路，大概两米宽，足以让两三个人一起通过，然而冷酷无情的节目组是让他们从上边走。
也就是说，他们得在四百多米的高空沿着完全没有保护措施的楼道行走，两边都是悬空，路还是往下倾斜的、带拐弯的！
这完全不给人活路的机会啊！
要是一不小心，腿软了一下或是滑了一下，那完全就是死神降临。
节目组再三保证会做好安全措施，给每个人身上绑安全带，就算是摔了也没关系，会有安全带吊着你的，你要是想作死，玩空翻都可以！请放心大胆地去挑战吧！
林之言听到玩空翻都可以，若有所思。
导演笑眯眯地搓搓手，询问：“谁有勇气第一个挑战？”
林之言“咻”地一下举开手，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快选我快选我！
导演环顾一圈，问：“还有谁？”
俞进第二个举手，脸上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看起来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何方圆忍不住看了他两眼，暗自嘀咕：既然不感兴趣，干嘛要当第一个，早做早解脱？
怀思源咬咬牙，也举手了。
一旁的庞夏生看了看在场的两个安全装备，微微眯起眼睛，举手。
居然有四个人想要成为第一个的挑战者！
导演暗自松了口气，他原本还在担心没人捧场呢，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所以，就四位——”
有人打断导演的声音。
“导演，还有我。”
就连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瞪大眼睛，讶异地看向举起手的那个人——
居然是柏小谷！
导演都有些迟疑了，问：“柏小谷，你确定要成为第一个去的？”
柏小谷很认真地点头，表情凝重。
何方圆皱眉，有些奇怪。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柏小谷其实有恐高症？据说之前有档综艺节目里需要高空跳舞，她完成得不太好还被很多人诟病，直言是个认不清自身情况的蠢人。
一共也就十个嘉宾，居然有一半的人申请当第一人。
看来这一季的嘉宾们质量很高啊！别的不说，起码挺有胆量的。
导演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我体会到大家对节目组准备的惊喜很满意，但很可惜，外边栈道只能让两个人同时上去，不如你们猜拳吧，谁赢了就能上去。”
其他没举手的嘉宾嘴角抽了抽，满脸问号。
这挑战居然还能成为香饽饽？还得抢？这世道是怎么了！？
林之言一听到石头剪刀布，眼里的光迅速灭了。
完了。
她在内心紧急呼叫系统。
【系统，统统，快点出来，你宿主现在正面临重大危机！！sos！！】
系统：......
【快点帮我分析一下，我出什么胜率最大？】
系统：？？你说的重大危机就是帮你作弊？就为了玩这东西？？
冰冷的声音在林之言脑海里响起。
【请宿主自力更生，切勿做出作弊行为。】
声线很冷，愣是让林之言听出了点嫌弃的感觉。
她暗自摇摇头，看来只能自己上了，就她十猜九输的水平，估计得完蛋。
二十秒后，林之言看着自己出的拳头，还愣在原地。
另一边，最后一人也抉择了出来，导演拍手。
“好！那么率先去挑战的人是林之言和庞夏生。”
柏小谷有看了看自己出的布，又看了看已经去穿戴安全绳的庞夏生，有些不敢置信。
她，在猜拳上十赌九赢的人，居然输了...？这没有道理啊。
在出发前，导演又若无其事地说：“对了，本次行走的距离和晚上分配的房间有关，大家加油哈。”
众人默默攥紧拳头，已经打算众筹暗杀节目组了。
在穿好安全绳后，两人站在豁口处。
四百米高空的风一点也不客气，哗啦哗啦地往他们身上吹，头发都在往后飞，再加上天边高高悬挂的太阳，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了。
在一旁的柏小谷扒拉着栏杆往下一看，只觉得恐高症要犯了，刚刚好不容易冒出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赢，不用第一个下去。
网格并不是直接连接着豁口处，它的边边正好与豁口垂直，就在下边大约一米的距离，所以只要嘉宾跳下去就行了，如果害怕，也可以选择先坐在边缘，再撑着地板跳下去。
听完导演的讲解，嘉宾们疯狂冒冷汗。
你说得倒是简单，自己去试试？？这可是四百米高空诶！往下一瞟，整个人都晕了，还想让他们往下跳，简直是杀人诛心。
108层往下看是什么感受？
就是一切都很渺小，有种飘飘然的感觉，林之言能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耳边似乎充斥着心跳声。
她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仿佛有一丝电流从脊椎尾骨缓慢却不容忽视地爬上，在她大脑炸开。
“你紧张吗？”
一道声音掠过她耳畔，略微低沉沙哑，犹如大提琴的弦声。
林之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转过头，看见庞夏生静静地看着自己。
“当然不。”
声音轻轻的，几乎要被风遮住。
“好了，现在可以下——”
导演话还没说完，众人只看见林之言的身影瞬间消失，她居然就这么直接跳下去了！
庞夏生愣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在林之言跳下前，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还说了一句话。
脑海里再次回响对方的声音，还带着笑意。
“我啊，超兴奋的。”
他失笑地摇摇头。
小疯子。
林之言跳下去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闭眼享受阳光。
她能感受到阳光与狂风抚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血液正沿着血管流动。
两边没有护栏，沿着网格往下走时，有种失重的感觉。
林之言如履平地，还惬意地看着风景，后边的庞夏生也表现得风轻云淡，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这俩人的组合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他们行走在四百米高空的无护栏道路上，从容得像是在走平地，这不免让节目组有些挫败。
本以为会这么惬意下去，没想到林之言突然停住了。
因为楼道是围绕着铁塔建造的，她已经走了一圈多，现在停在了豁口处的后边位置，前边的风景和后边的风景截然不同。
她看见远处的大海，波光粼粼，看见昨天奋力跳跃的白色塔楼，孤独地耸立在岸边。
这座城镇在高空俯瞰下显得如此宁静，像是沉睡中的猛兽。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坐在了边沿上，看见庞夏生时，还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对方摇了摇头。
有人扒拉着栏杆往下看，正好能看见林之言的头顶，甚至能看见她晃悠着双腿，一副惬意的模样。
暗暗心惊，他喃喃自语：“...服了，我是真的服了。”
这种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的人，他可不敢惹，别说什么戴了安全绳，就算戴了，有几个人敢这么泰然处之？
然而，林之言之后的行为给他们演示了一个真理。
——没有最作死的，只有更作死的。
大家陆陆续续地完成任务，最后，只有柏小谷没有完成。
她穿好安全绳，却怎么也不敢下去，仿佛最开始的勇气凝结消失后，剩下的都是胆怯。
导演挑眉，说：“你真的不做？不做是有惩罚的哦。”
柏小谷咬住下唇，眼睛闪烁。
她看到助理给自己打的手势，示意自己赶紧答应，她也很想答应，毕竟扭转银幕形象这里肯定是关键一点，但是...
柏小谷深呼吸一口气，尝试着再往下看，就看了一眼，心率迅速飙升，让她仓皇失措地缩起脖子。
她在内心呐喊：不行不行！我果然还是不行啊！
林之言看到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脸色苍白。
她眨了眨眼，突然出声。
“导演，我可以再玩一次吗？”
玩？
这个字眼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导演看了看柏小谷，又看了看林之言，以为她只是想使出拖延战术让对方缓一缓先。
他爽快地同意了。
“行！”
林之言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导演，听得对方心里更是舒坦。
路过柏小谷时，她点了点对方的肩膀，对方抬起头，神色纠结，她本来就是清纯类的长相，一拧紧眉头，就更显得脆弱易碎了。
林之言笑。
“好啦，别纠结了，看我给你一个surprise。”
柏小谷恍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等林之言穿戴好安全绳，大家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地扒拉在栏杆上看她想干什么，人太多了，甚至抢不到最前排的位置，只能从前面人的空隙中往下看。
拉伸完四肢后，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大胆、更放松，居然从斜角出发！猛地踩上栏杆再往下一跳！
“！！！”
本来神色恍惚的柏小谷瞬间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挤进人群，抓着栏杆往下看。
只见林之言特别稳定地落在网格上后，她居然来了个前空翻！因为楼道是向下的，当她跳起的距离够远，就有更高的海拔足够让她空翻。
360度！720度！居然旋转了整整两周！
更可怕的是，她落下的点居然还在正中央，这就说明了从一开始她就算好了角度，就连网格弯曲的角度都计算在内了。
顶楼一片静谧，无人出声。
一眼扫过去，表情似乎都是复制粘贴，瞪圆眼睛，嘴巴微张，一脸呆滞。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理解的范围了。
在400米高空无护栏斜道上行走的确相当刺激，但你搁这里玩free running就完全是另一种性质了。
但是她就是做了，身影轻盈，眼睛明亮，但做得每一个动作足以挑战人的极限。
最后，她猛地往上跑，原地跳起后，竟然一把抓住了栏杆下边！
原本挤在栏杆前的人都呆住了，动都不敢动，好像一动就会影响到林之言。
她引体向上，再一上抓，腾空，踩到边沿，正好站在了柏小谷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静悄悄的，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
林之言一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伸向柏小谷作邀请手势。
女孩的短发随风飘荡，乌黑色的眼眸异常明亮，她弯起双眼，笑着说道：“我都说了，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