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我——叶停云【完结】
时间:2022-12-05 11:43:36


  梁思思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冷漠又高傲的易淮川会为她如此。
  但过去的事也历历在目,她不可能因为一时情绪所致或泛滥的感动,就跟他回到过去。
  她当初跟爷爷说的话全部出自真心——
  如果她再恋爱,她要找一个爱自己,也适合自己的人。至少,跟那人相处会比她一人更舒适快乐。
  她没说那人是易淮川就不行,但至少得是她认可的易淮川才行。
  时间太短,相处太少,她不可能头脑发热回应他的感情,那是对彼此都不负责任的做法。
  但她也能理解他追求她的行为,如当初她也偷偷跑到他的母校,像个变态狂似的收集他的点滴信息。
  所以,他没再揪着房子的事不放,垂眸道:“去买菜吧。”
  易淮川原本黯然的眼里陡然一亮,惊喜从他幽深的眸子里渗透出来,盖住了其他所有情绪。
  梁思思却没再管他,开门,下车,离开,一气呵成。
  晚饭确实是易淮川做的,梁思思想自己动手,他没让。
  她刚好要收拾屋子,也懒得管,想着易淮川想表现就让他表现好了,反正她以前也没少给他做过饭。
  梁思思最终定下来的这套房子不大,两室两厅一厨一卫,自己住绰绰有余,关键是装修风格很符合她的审美。
  清新却不失温暖,随处可见的绿植和小摆设,将家里空缺的地方都塞满了,有种拥挤的温馨感。
  更让她满意的是,阳台装修成了玻璃花房的样子,满满当当都是绿植,虽不如半山墅那间精致漂亮,但也算小巧清新。
  许是经历所致,她讨厌空旷安静,喜欢拥挤热闹。
  所以一眼就相中了这,定了下来。
  虽说是转手的,但根本没住过人,苏曼曼也帮她喊保洁清扫过,其实没什么可收拾了,她主要是宝贝阳台上那些花花草草,这会也在侍/弄它们。
  屋里开着灯,暖黄色,她穿着日常服装在阳台浇水修枝填土。易淮川在厨房忙碌,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听到一些声响,切菜的嘟嘟声,下锅烧菜的刺啦声……
  此时此刻,他们像世间任何一对情侣一样,平凡普通,却平淡温馨。
  可明明他们并不是情侣,这种诡异的和谐感真是令人惊叹。
  易淮川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穿着白色卫衣的梁思思身上,给清丽的她镀了一层柔光,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正给一株薄菏香脂浇水,认真又专注,好似在做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恍惚间,易淮川脑海里闪现了几个梁思思在半山墅花房摆弄花草的画面。
  每一次,他看见,都觉得治愈。
  只是那时他并不懂那种力量为何而来,如今,他终于明白。
  因为他内心渴望的就是眼前的场景,平淡、温馨、居家、美好。
  他喜欢这样的梁思思,也喜欢跟她静静待在一起的感觉——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默默看着她,就叫他觉得心安和满足。
  许是他原地站得太久,梁思思浇完水一抬眸,扫见了他。
  “好了?”她问。
  易淮川回神,轻轻应了声:“嗯。”
  梁思思将水壶放下,朝厨房而来,与他擦肩而过时,道:“好了就吃饭,你站这干吗?”
  前段日子在南城,她跟哥哥在一起住了段时间,偶尔也会自己做饭。
  有时候她做,有时候哥哥做,很简单的家常菜,随意得很。
  乍看到易淮川站在这愣着,她问完又停步,转身,颇有兴致地扫了易淮川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易淮川转身回视她,莫名:“怎么了?”
  梁思思扫视了他一眼。
  她家没男士的衣服,他还穿着白天去电视台颁奖的衣服,外套脱掉了,着一件质地良好的白衬衫,手肘卷了一节,露出一小段手臂。
  没系围裙,但也没见他身上有油渍,还是干净清爽的。
  就算现在去生意桌上,依旧是矜贵俊朗的他。
  这倒让梁思思有些意外,她以为易淮川怎么也得鸡飞狗跳一番。
  想出口的话突然没了底气,她悻悻地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
  语毕,她往厨房走,没再管易淮川。
  易淮川却尾随而来,跟在她身后发声,低低的声音里有笑意,连名带姓唤她:“梁思思,你刚才想笑我失败了?”
  虽然不明显,但欢愉与骄傲都在,让平日严肃的他多了一丝鲜活。
  梁思思一怔。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易淮川怎么将她的心思猜了个正着?!
  确实,她见他站在餐厅半晌不动,以为搞砸了,才不好意思开口。
  这一瞬间,她忽然又想起小时候在石杨县的日子。
  她知道易淮川一夜没睡将她习题刷完后,也如刚才那样,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语气调侃:“易淮川,我倒要看看你能对几题。”
  那时候,少年易淮川单手托腮坐在桌前,静静望着立在桌前的她,嗓音带笑地道:“看完不要太受打击。”
  那时候她是不信,整天连书本都不碰一下的易淮川会有好成绩的。
  结果对完答案,现实打了她的脸——人家全对。
  所以刚刚,她看着易淮川干净清爽地站在这,就闭了嘴,她不希望历史重演。
  不知是否场景重合的关系,梁思思忽然有点伤怀。
  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居然还是想不起她是谁,思及此,她也懒得回复易淮川的质问。
  刚刚还明媚的女孩,突然就暗淡下来,易淮川立刻敛起笑意,上前两步,走至她面前,垂眸凝视她,语气担忧:“怎么了?”
  现在的他简直草木皆兵,梁思思的心情就是他的晴雨表。
  生怕哪里不如她的意,前功尽弃,在通往她心间的路上被驱赶出局。
  高大的身影罩下来,梁思思被困在易淮川与墙壁之间,进退都难。
  梁思思反思了下,觉得自己还是太矫情了。
  易淮川又不是她的谁,不该为她的想法买单,于是调整好心情后,抬眸看他,语气寻常,再不见刚才一闪而过的伤感:“没什么,吃饭吧。”
  她说完,扫了眼被易淮川挡住的路,示意他。
  易淮川退了一步,让她自由通行,但提着的心却始终难以放下。
  梁思思心情不好,他看得出,但他猜不出,也问不出。
  他是有手段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却不敢,也不愿意强迫她。
  这滋味很难受的——
  你在意,因为在意所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不敢往前,也不敢后退,生怕走错一步,连当下的平衡都被打破。
  梁思思去厨房洗手了,易淮川站在门边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胸口闷闷的疼。
  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她。
  现在的他,多像当初的她。
  在意他,所以收敛心性,什么喜好都以他为先,而他不也是什么都不肯吐露么。
  她只能日复一日的猜测与难过,他可曾关心过?!
  越是经历过她曾经的经历,易淮川就越是心疼梁思思。
  以前,只要他问,她一定会说,但他没有。现在,他倒是想问,但因为受过伤害,她已经将心口对他关闭了,再也问不出。
  他如今的处境,怪得了谁,都是他活该!
  易淮川在想什么,梁思思没管,她洗完手就去处理易淮川刚才忙碌的晚饭了。
  令她惊讶的事,易淮川居然做的西餐——煎牛排、意式虾仁、蔬菜沙拉、奶油土豆浓汤。
  不得不说,只看外表,还是很不错的。
  “西餐?”她看他,疑惑。
  “嗯。”易淮川应了,动动唇,又低低地补了一句,“你应该吃过别人做得中餐了,怕比不过。”
  这个别人,指的是苏程跟陆谦行。
  梁思思倒不知道,自信如易淮川也有怕比不过别人的时候。
  能为什么,还不是跟当初的她一样,明明厨艺拿手,为他做时,还是怕他不喜欢。
  太在意,反而不自信。
  因为经历过,所以她懂。
  她端起牛排往餐厅去,如年少时赞扬他成绩一般,瞟了他一眼,道:“看着还可以!就是……”
  “就是不知道其他科目怎么样!”忽然之间,易淮川的脑海里响起这句话。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梁思思说完就离开了厨房。
  易淮川恍惚了下,刚刚那句毫无关联的话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再想回忆,已经什么都没了,于是将剩余的菜端出去,回梁思思:“应该还行。”
  同样恍惚的,还有梁思思。
  因为当年,她对完答案,发现易淮川的数学满分后,说了句:“看着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其他科目怎么样!”
  彼时,少年易淮川一派闲适地将笔盖盖上,垂眸,漫不经心地答了句——
  “应该还行。”

第65章 
  暖黄色的灯光下, 梁思思与易淮川对立而坐,一起吃着易淮川动手的西餐。
  没喝酒。
  其实挺没情调的,但莫名有了种平淡的温馨感。
  梁思思喝了一小口汤, 有些诧异易淮川的手艺。
  可能是对她的胃口,也可能是餐品不同, 她觉得比苏程和哥哥做的要好一点, 根本不存在他说的“比不上别人”。
  她在尝, 易淮川便看着她,安静等待, 目光中有期许,也有些微紧张。
  “味道挺好的。”梁思思回视易淮川,没再吝啬,给了心目中的评价。
  易淮川收回目光,拿起刀叉, 开始切牛排:“你喜欢就好。”
  他语气挺淡的, 好似不在意, 又像得到这个评价在意料之中。
  如果不是此前他目光过于炙热,梁思思都要信了他。
  这样的易淮川让梁思思有一点点久远的熟悉感——傲娇中带点可爱的小少爷, 有年少时的影子。
  “前两次的事,谢谢你。”梁思思没动牛排,在吃蔬菜沙拉。
  易淮川动作优雅娴熟,很快将自己那份牛排切成均匀的小块,随后递到梁思思面前,又将她那份没动的端回来。
  “思思,你知道我不需要。”
  他继续切这份, 回得随意,继而, 他的手顿了下,没抬头,补了句:“不过,能跟你一起吃饭,还是很值得。”
  他的话跟面前切好的牛排一样,让梁思思一怔。
  她没想到易淮川真的对一个人好,也会说会做,体贴得像个暖男。
  这感觉很陌生,却让她心中有了点些许起伏。
  吃完饭,梁思思想去洗碗,易淮川又没让:“去照顾你的花,收拾完早点休息。”
  梁思思确实没忙完,也没纠结,随他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易淮川进了厨房,关上门,才将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取出来。
  看清来电提醒,他神色冷下去,将手机附在耳边,没开口。
  “易总,求您放过我。”电话里,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哀求。
  易淮川望着窗外渐渐落下来的夜幕,依然没说话。
  “易总,求您了,只要您放过我,我跟您说个秘密,事关梁思思的,我保证您不知道。”那人急了,逻辑混乱地叫嚷着。
  听到梁思思的名字,易淮川神色更冷,一双眸子像是盛着冰,叫人不寒而栗。
  “说。”他冷冷开口。
  虽只一个字,电话那头的人却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应道:“好的,好的!是这样的,易总,我知道梁思思的真实身世。
  她很有可能是夏芷当年丢失的孩子。”
  像是怕易淮川怪他瞎扯,他急不可耐地给出证据,“当年,梁心恬突然回来,夏敏一时分不清,带她们俩都去做了亲子鉴定。
  梁心恬是亲生的,毋庸置疑,但梁思思跟夏敏的DNA重合度也很高,鉴定结果是有亲属关系。
  那份报告我一直留着,可以证明我的话。
  还有!当年梁思思走丢不是意外,是夏敏设计的。”
  闻言,易淮川的目光猛然一沉,厉声:“你有证据?”
  *
  梁思思将花草全部整理完毕,厨房还没动静。
  她走过去,发现门关着,便喊了一声:“易淮川。”
  “嗯。”易淮川捏着手机的手一紧,从已经从结束的通话上收回目光,应了声。
  梁思思开门进去:“结束没?”
  她刚想说时间不早了,结束了就早点回去吧,结果见易淮川站在流理台边,人是人,餐具是餐具,根本没挨着,连水都没放。
  她一怔,随后妥协:“我来吧。”
  见她过来,易淮川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刚才讲电话时冷凝的气势已经收了起来。
  “思思。”他唤她,已经打开水龙头,拿起抹布。
  梁思思凑过去,拿他手上的抹布,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易淮川没让,一避一追之间,梁思思不小心抓到了易淮川的手。
  易淮川手上沾了冷水,湿漉漉的,还冰,跟她手上的温度完全不同,她一惊,立马松开,顺带往外退了一步,再不跟他抢。
  易淮川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两秒,又扫了眼旁边的女孩。
  他们以前是最亲密的情侣关系,她身上他没有地方没看过,没碰过,但现在她对他避之不及。
  心口像是被扎了下。
  “你想听秦传明跟夏芷的故事吗?”易淮川平复了下情绪,拾起一个碟子开始洗,顺带问。
  经过刚才的尴尬,梁思思都准备出去了,听到问题,她停步,望向他:“嗯?”
  易淮川手上的动作未停,看得出,他以前是洗过碗的,熟练仔细:“沈之翰,记得吧?”
  沈之翰,她自然记得。
  当初错把梁心恬认成她,当做夏芷救命恩人,所以这些年一直力挺梁心恬的表哥,还是易淮川的好兄弟,她怎么不记得。
  易淮川很自然地将手上洗干净的碟子递给她,看她:“他小时候挺聪明的,后来发了次高烧,烧坏了脑子。”
  梁思思被迫接过碟子,拿起一块干毛巾,将上面的水擦干,放入碗碟架。
  易淮川说得一本正经,梁思思却觉得他在讽刺。
  易淮川继续洗碗碟,“那时候夏芷还没离婚,丈夫叫沈国勇,两人年轻时都事业为重,这次疏忽,让沈之翰落下后遗症,智商受了影响。
  医生建议他们再要一个孩子,于是他们有了个女儿。”
  易淮川洗完一个碟子又递过来,梁思思接住,顺下面的流程,两人配合很默契。
  只是,她这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易淮川口中的事上,自然没关注当下两人的状态多像一对简单的小情侣。
  “后来,晏城发生了一起特大儿童拐卖案,他们的女儿丢了。”易淮川觑了梁思思一眼,停在这里。
  梁思思有些反应不及:“是梁心恬那起吗?”
  这期案子她还是从梁建国嘴里听来的——
  二十年前的事了,一个犯/罪集团在晏城作案,拐走了近二十个孩子,从几个月到几岁不等,梁心恬也是其中之一,也因此夏敏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后来,历经几年,那期案件被破获了,孩子们也大多回到了父母身边,但也有不幸的,好似当初在转移途中,死了一两个。
  具体梁思思也不清楚,当初梁建国只是拿这件事勾起她的同情心,让她帮梁心恬考试罢了。
  但她不知道,夏芷的孩子也在其中。
  “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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