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和HS签约了吗,就没听到点儿什么风声?”叶星澜笑着问。
初灵朝他笑笑,也不算没听见什么风声,今天去做造型那些老师谈论的就是这事吧。
可她觉得无论管理者怎么换,都和她关系不大,她还是该拍戏拍戏,该学习学习。
谁知叶星澜这厢话音还未全落,门口就出现了一阵骚动。
那些原本已经把三脚架在舞台前方架好的记者们和摄像师们齐刷刷出动,每个人手里端着长.枪.短.炮亦或是单反、话筒,朝门口那两位小跑过去。
那位帝都来的贺总跟记者们简单说了几句官方话,他身边的保镖就将那群记者隔离在外,簇拥着他继续往前走。
记者们没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自然而然就转移了目标。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记者直接将话筒抵在那位江总下颌处,不管不顾地问:“江总,请问您此次从德国远道而来,是为了接封总的班吗?”
旁边那位稍胖些的男记者说出来的话就很具有指向性了,他问:“封总这个集团元老级别的人物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向来重用‘老人’的HS突然换掉他,您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江总,请您跟我们透露一点吧!”
其他记者也纷纷附和。
江云暮微垂下眼,淡淡地扫了圈那群记者,视线清冷,金丝边框眼镜两边的金属链条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晃了下。
宁维代表他回复记者,嗓音清润含笑,“请各位稍安勿躁,事情调查清楚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向媒体公布。”
说罢,宁助和几位保镖将记者隔绝在外,江云暮避开人群,径直往前走。
他步伐稳健有力,速度也快,记者们散去后,不少影视界的投资人、导演以及其他前辈都朝江云暮这边聚集过来。
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见这位江总,纷纷跟他客套着打招呼。
HS娱乐集团管理层将要大换血的消息早就在圈子里传了个遍,大家都不是吃素的,知道现阶段自己该怎么做。
初灵目睹了整场骚动,吃完两块小蛋糕后,她转身将餐盘放回原位。
帝都来的那位大佬刚才的确是从他们这边经过,只不过他是被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和助理簇拥着往前走的。
初灵根本就没看清那位姓贺的大佬长什么样子。
方才被记者拦下的那位“江总”亦然,距离太远,看不清脸。
叶星澜没走,站在原来的位置看戏。
初灵半开玩笑地问,“叶老师,您不过去跟人聊几句?”
叶星澜摆手,轻笑了下,“算了,高攀不起。”
两人正笑着聊天的时候,原本簇拥着江云暮的那群影视圈前辈们忽然一个接一个地散开,腾出一条明晃晃的道儿来。
宁维跟在江云暮身边,两人一左一右离开。
初灵视线微垂,落在不染纤尘的光洁地板上。
正出神想着什么的时候,叶星澜忽地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肩,努努下巴示意,“快看,那位就是HS的空降总裁,姓江。”
初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朝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看清楚那位江总的样子后,她愣在原地。
——他和薄御长得一模一样。
这位江总今天穿了套克莱因蓝色的西装,气质清逸绝尘,在影视圈一众前辈们面前也丝毫不显逊色。
初灵望向他的目光一瞬不瞬。
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竟也朝她这边看过来,只是,那眼神里明显透露着一股淡漠疏离的意味。
——仿佛他们从未见过。
初灵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掐紧,别开眼不再看他,转而抬眸问叶星澜:“叶老师,这附近有休息室吗,我站得有点累了,想去休息下。”
第19章 私藏你
叶星澜那张清隽的脸上含笑, “这就累了?”
初灵眼眸微垂,颔首。
“走吧,我带你过去。”
初灵应声, 跟着他去了休息间。
“你自己在这儿待会,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叶星澜出于好意, 对她这么说着。
初灵弯了弯唇, “谢谢叶老师。”
男人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而后迈腿离开休息间。
初灵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回忆着那位江总的相貌。
湛蓝色的眼瞳,凌厉的下颌线,颀长挺拔的身形……
的确是与薄御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眼神与他不同。
薄御在望向她的时候, 眼神里总有一种她形容不上来的炽热情愫。
可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看向她时, 目光是疏离淡薄又清冷的。
就好像,她于他而言, 不过是个陌生路人一般。
那么, 拥有和薄御一模一样的一张样貌和身段,除了眼神发型和衣着, 看起来与薄御没有任何不同的江总——
他和薄御,该不会是双生子吧?
那为什么两个人不同姓呢?
初灵深深吸气, 垂在身侧的长指一点点捏紧。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将近五分钟后, 初灵决定出去找人。
这位江总是不是认识薄御, 是否知道他的消息, 问了就知道了。
但, 万一他不说呢?
初灵眉心皱了皱,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有侍应生端着不同种类的酒走进休息室。
酒壮怂人胆这话是没错的,她稍一侧身,跟人道了声谢,而后从木质酒托上每样取了一杯——
香槟酒,浅蓝色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鸡尾酒,还有一小杯红酒。
初灵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将拿过来的那三杯酒一点点喝完。
休息室这会儿挺安静的,除了她之外,也就两个人零星散落在不同位置的沙发上。
想也知道,今天参加这场酒会的圈内人大都是为了那位姓贺的大佬,亦或是HS集团空降的这位江姓总裁。
他们怎么舍得拿这么宝贵的时间来休息间呢?
初灵透过休息室的落地窗往外看,酒店外头那棵柏杨树的枝子已经变得光秃秃,街灯一照,有种萧瑟颓废的美。
双颊和耳根没一会儿就被酒精染上了绯色,前后四杯酒下肚,初灵就感觉整张脸都热乎乎的。
她伸出手掌捧着脸,试图缓解这种燥热感。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初灵长指重重地按压了几下太阳穴,又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
几分钟过去,初灵微醺的状态终于所有缓解,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担心之前那种事会再次发生,于是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酒会散场。
一楼大厅,那些与会人员已经在互相道别后陆陆续续散去。
休息室里的那两个人也在初灵走之前离开了这里。
初灵迈腿往前走,边走边从手包里往外掏手机。
她得给蔺姐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一下自己。
谁知她手机刚掏出来,手上却像是沾了润滑油,一滑,包裹着红色手机壳的手机就这样被摔在了地上。
初灵:“……”
她正准备弯腰,面前却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挂链条的金丝边眼镜。
站在他身旁,穿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俯身将她的手机捡起,却并未直接还给她,而是交给了他的老板。
江云暮眼眸微垂,淡淡打量了眼她的手机壳。
初灵用的手机壳红底黄字,十分打眼,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初灵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的跳速蓦然加快了些许。
难道因为她酒喝太多了吗?
初灵眉心蹙起,手伸到他面前,“江总是吧?”
江云暮微微抬起眼,视线落在她身上,没说话,也并未有任何动作。
初灵:“手机还我。”
江云暮那双湛蓝色的眼瞳里荡漾出令人难以察觉的薄笑。
他朝身侧的宁助理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明白过来,稍稍低头,而后转身离开休息室。
江云暮将她的手机递过去。
初灵接过,正欲问他些什么时,却被他堵住。
他身形太过颀长挺拔,将休息室的门遮得严严实实。
初灵皱起眉,“你干嘛?”
江云暮微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浅淡的目光里没什么情绪,低声询问,“初小姐,我们以前是否在哪里见过?”
“是吗……”她认识薄御,可与薄御长得一模一样的江总,她在此之前并不认识。
初灵撇唇,声音里带着点儿鄙夷味道,“江总,你想搭讪别人也应该学学新的方式,这种,太老套了。”
江云暮不动声色地掀了下唇,抄在西裤口袋里的手伸出来,“那么请问初小姐,你有没有见过薄御?”
初灵看着他,心下蓦地一跳,“你和薄御是什么关系?”
她的确是有些慌了神,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生出了这种感觉来。
江云暮:“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初灵忍下从心脏处涌上来的酸涩感,淡声回应,“见过。”
“我很想他。”
后面那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初灵深吸气,手指指甲将指腹掐得泛了白。
她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几秒。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初灵瞧着眼前这位和薄御长得一模一样的江总,忽然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错觉来。
初灵那张美人脸被酒精染得酡红,翘着眼梢轻笑,抬手住他颈往下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那晚眉间染雪,身着黑色皮质外套的薄御。
初灵踮起脚,在他唇畔留下一个绯色暧昧的唇印。
江云暮直起身,那双湛蓝色的眼瞳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他伸手直接将她推开,不过他这人向来知分寸,没用太大力。
初灵后知后觉,被江云暮推开之后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开始跟人道歉。
“江总,抱歉。”
江云暮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条浅灰色方巾,扯开,将唇畔被她印上去的绯色吻痕一点点擦拭干净,而后,直接将那条方巾扔进垃圾桶。
他的嗓音很淡,可听起来分明就带着威慑感,“初小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少喝些酒。”
“谢谢江总提醒,不过,你和薄御,是双胞胎么?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初灵咬了下唇,接着道:“请问您知道薄御的消息么,我找了他很久,可是……”
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话被江云暮打断。
他扯住她手腕,带着她整个人往前走,“跟我来。”
初灵就这么被他攥着手腕,拖离了休息间。
江云暮将她带到一辆车上。
初灵注意到,这辆车与她和藻藻见过的那辆一模一样。
同样的,并不常见的柯尼塞格超跑。
她拿出手机,给藻藻发了条微信:
【藻藻,你还记得之前见过的那辆黑色柯尼塞格车牌号是什么吗?】
如果不出意外,她和藻藻之前见过的车,就是江总这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薄御是双胞胎?”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落入车厢。
初灵这才注意到,前排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还坐了两个人。
他们这是要怎样……
初灵手指紧紧扣着包包肩带,心跳完全乱了。她的注意力在微信消息上,压根儿就没怎么留意他的话,更别提回答了。
林藻回复得很快:
【南A86668】
【怎么了,灵灵?】
初灵也并不想让她担心,回了句:【没事,我就是问问。】
发完消息,她伸出手臂,试图推开车门下去。
可手指指尖还未碰到车把手,就被江云暮钳住了手腕。
“江总,你这样……不太好吧?”
“初小姐是不是误会了?”
她误会?
她误会什么?
初灵倏地反应过来,“江总,您怎么知道我姓初?”
江云暮:“我调查过你。”
初灵:“……”
好家伙。
所以说,她猜得没错,这位江总根本就是对她图谋不轨吧?
前排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头,毕恭毕敬道,“初小姐,接下来您听到的一切,还请您千万保密。”
“什么意思?”初灵飞快地眨了眨眼。
现在的状况,她确实不太明白。
她伸出那只没被禁锢着的手,示意,“请问您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吗,江总?”
江云暮将钳住她腕部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活动了下骨节分明的长指,淡声说,“我叫江云暮。”
他的声音有条不紊,平静地陈述着,“你之前见过的薄御,是我的第二人格。”
初灵对上他视线,瞳孔遽然而猛烈地收缩了一瞬。
第二人格?
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她与薄御相处的画面。
初灵恍然记起,他多次强调过——
“会用这种眼神看你的是薄御。”
以前,他总是说让她记住自己的眼神。
所以,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吗?
正因如此,她在看到江云暮的第一眼就清楚,他与薄御不一样。
初灵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心脏跳得厉害。
坐在前排的那两个男人也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初灵听出来,江云暮那位助理宁维,就是打电话联系她的那个人。
他这么做,肯定也是这位江总的授意。
初灵看到那位蓄着络腮胡的外国医生用蹩脚的中文说,“卢卡斯没有骗你,我是他的心理医生。”
初灵深吸气,逐渐抿起唇,淡声说,“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们。”
只不过,她以前只在书中、电影里看到过双重人格或DID患者,现在突然有一个真的患者出现在她眼前……
江云暮侧眸,低声开口,“初小姐,我今天叫你出来没有其他目的,我只是想问,你和薄御相处的这几天里,他有没有伤害过你?”
初灵对上他那双如同深邃古井一般,无波无澜的平静目光,摇摇头,“没有。”
她补充,“他对我很好。”
马格利特博士乌黑浓密的眉毛微微竖起,“是吗?初小姐,这关系到卢卡斯的病情,请你说实话。”
初灵眉心也跟着拧起,声音拔高了几分,“我说的就是实话,薄御他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我的事情。”
说完她又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问:“江先生,你身上的伤,现在都好了吗?”
江云暮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淡,“多谢关心,已经没事了。”
初灵曾经因为兴趣,看过几本有关心理学的书籍。
有一本书里写着,双重人格其实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体两魂。
他们共用一个身体,可主人格对于副人格占据其身体之后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记忆。
所以江云暮方才对她说,调查过她。
初灵明白了。
原来不存在什么双胞胎。她自始至终见到的,都是这位江先生。
“我相信你。”江云暮说。
初灵表情刚刚松懈了一点点,却又听见他道——
“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真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