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兮词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直奔公司。
车内冷气开得足,赵兮词一身冷汗,被吹得手心发凉,心口也发凉,等到公司大楼的楼下,下车迎来一股滚滚热浪,卷着四周绿植的干燥气息,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入夏之后,她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气温讨人喜欢。
赵兮词望一眼高楼,上面还有些楼层亮着灯,心也定下来,抬步就要上阶。
突然身后一股蛮力将她往回拽,赵兮词被扯得跌跌撞撞,一下子跪倒在地,膝盖擦破皮,她抬头,看见一道背光的阴影。
她小声说:“何副院?”
何副院蹲下来擒住她的手,质问:“李万国是不是你爸?”
事发突然,赵兮词没反应过来。
何副院恨恨道:“你一早知道我会来找你吧?门口那个男人是你找来防着我的?真行啊你!李万国说入狱之前把钱都给你了?”
赵兮词云里雾里,“不知道你说什么。”她想把手抽出来。
何副院见她挣扎,冷冷地威胁:“不见棺材不落泪,嘴巴这么硬对你没好处,老实把钱拿出来!否则有你好受!”
此时身后有人逼近,一脚下去把何副院揣出老远,滚得头破血流。
赵兮词担惊受怕一晚上,吓得魂都飞了。
钟时叙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剩余的事让老周留下来处理,他把人抱上车走了。
路上他问:“你住哪?”
赵兮词记忆断了片,好一会才把地址拼凑齐全。
钟时叙把人送回楼下花园,下了车再绕去副驾座拉她下来。
赵兮词看见房东太太的儿子还在原地等着,她想起刚才何副院说的“门口那个男人”,应该是他了,自己疑神疑鬼反倒错怪好人。
那人打量了钟时叙两眼,关心道:“赵小姐你没事吧?”
赵兮词愧疚得很,“我没事,谢谢。”
男人点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上楼回到屋里,赵兮词往沙发一坐,又怔怔发起呆来。
钟时叙随手拉开一个抽屉,这么巧就找到了一个小药箱,他取出药箱,在赵兮词面前蹲下,替她清洗膝盖上的伤口。
手法生疏,清理得潦草,一下子就弄疼了她。
赵兮词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钟时叙没有把药瓶给她,而是搁到茶几上。
赵兮词只好站起来,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借此远离一些,他走过来,二话不说把人抱上餐桌,拉过她的手推开袖子,发现手腕一圈红紫。
刚才何副院抓她抓得太狠,毫不怜惜。
他手指轻抚过上面的红红紫紫,偏头亲吻两下,很快转移地方,一搂腰才真正吻住她。
气候已然入夏——
泼墨般的夜色里,风月如焚,在两幅皮骨之间寸寸点火。
钟时叙推开房门,把人放到床上,俯身下来吻她,缠得又深又紧,吻到后面力道不可控,赵兮词觉得舌根有点痛有点麻,挣扎了两下,手腕就被他高举压在头顶。
她别开脸问:“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他亲吻再次落下来,薄唇洇湿她的皮肤,他低声问:“什么时候对你粗鲁过?”
记得那天一场细细密密的春雨,她站在门廊下,手背在身后,仰着脑袋在望雨,那一头长发落满细碎的雨珠。
当时有一瞬他好似想过,那对眼睛里装了什么。
现在看来,眉似缈缈晓山,眼里盛的是盈盈两盏春茶,轻易就让春|潮入了骨。
忽然他轻促一声,“嘶,别夹,放松。”
赵兮词听得耳热,一时间也有些茫然无措。
深夜,屋外的草丛花坛里有虫鸣轻轻细细,密不透风。
此起彼伏,错落有致——
客厅鱼缸里,两条斗鱼听得心猿意马,甩尾之间有湿润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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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不敢写,怕被锁
对不住各位,我不该口出狂言说双更
真的挺忙的,双更是个美好的远景,以后还是会尽力朝着双更努力
第19章 翻脸
事后钟时叙借浴室冲了个澡, 回屋看见赵兮词裹着被单靠在床头。
听见她说:“很晚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钟时叙拿起刚才被他丢在床尾的衬衫穿上,一边系纽扣一边应:“这就走。”
穿好衣服,他看了一眼床头依然一声不响的人, 又提醒一句:“走了。”
赵兮词看一眼他往外走的背影, 同时发现床尾还挂着一条领带, 她伸手取过来再用力丢出去, “你的东西!”
领带掉在脚下, 他弯腰拣起,回头看卧室, 终究是无话, 拿着领带随意往脖子一戴就开门出去了。
赵兮词一个人坐了半晌, 慢慢移动下床, 双脚一下地就发现腿根部酸得厉害,她缓一阵子,隐约听见一声门铃响,还以为听错, 静心一听, 确实门铃响了。赵兮词匆匆裹上被子,走出去探猫眼, 接着开门。
钟时叙一手撑住门口, 门一开他抬头, 看见她嘴角留着轻咬过的痕迹,伸手去碰。
赵兮词问:“还有事么?”
他说:“手表。”
“放哪?”
“床头。”
赵兮词返回屋子里, 床头柜找过并没有, 把枕头移开就看见一只男士腕表被压在底下。
钟时叙仍在门口等, 见到她出来递上一只表。
她问:“没其他事了吧?”
不等他应, 她已经关门。
天色将晓,钟时叙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在办公室休息室里躺了一会,等天亮时交代助理回家帮他收拾一点衣物,他赶今早的航班出差。
赵兮词次日去上班,正好有事问他,却找不到人。
她想打听一下有关何副院以及李万国之间的纠葛,她对李万国的事丝毫不知情,莫名就被牵扯进去,总要搞清楚怎么回事的。
趁着午休时间,她试着主动联系他,但是手机响了半天却无人接听。
她只好放弃,回到办公室,发现里面吵吵闹闹。
赵兮词找到围观的杨小果,“看什么热闹?”
杨小果示意她自己看。
场面剑拔弩张,欧阳珣指着祝清枝说:“你长本事了,知道你脾气冲动,这回敢拿酒泼甲方的脸,下回是不是要拆人家一条大腿!”
祝清枝很是不服气,“他吃我豆腐!舊shígG獨伽敢摸我大腿,我拆他一条大腿很过分么?更何况我只是拿酒泼他而已!”
欧阳珣皱眉,“他吃你豆腐?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件事?”
祝清枝气笑一声,“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没当场报警算我仁慈!”
林见霜闻声赶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有事进办公室再慢慢说,在这里吵什么?真难看!”接着又转头斥责围观的同事,“不用做事了?搭个戏台供你们观赏好不好啊?”
围观同事作鸟兽散,纷纷回到岗位继续工作。
杨小果幸灾乐祸笑一句:“欧阳工这次碰到克星了,我没见过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助理吵架啊,一般都是助理做错事,落得挨骂的份。”
赵兮词说:“一物降一物。”
杨小果转眼又说:“不过最后还是给霜姐找麻烦,她先给欧阳工做做思想,接下来肯定吩咐我去开解祝清枝,让我做事可以,调节矛盾我不太懂。”
她说完没人应,转头一看,赵兮词不知道几时回办公位去了。
傍晚下班,钟时叙终于抽空回了她的电话,电话一通直接就问:“在找我?”
赵兮词步下台阶,吹着夏日燥暖的晚风,“我想问你,知不知道有关李万国跟何副院之间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那边好像有人过来打岔,手机里隐约听见几声低浅的笑语,过一会钟时叙说:“过两日我回去再谈。”
赵兮词应了声“好”就挂线。
说是过两日,可是已经是第四日,钟时叙仍是没有联系她,赵兮词转念一想就清楚了,人家是老板,哪有自己有事,等老板主动联系的?
所以下了班,等走出大楼,她还是拿手机,准备打电话。
没等电话打出去,一辆车停在面前。
后座车窗降下来,杨小果朗声对她说:“赵小词姐姐,喝酒去不去?”
电话已经拨通,赵兮词立时掐断,问:“去哪喝酒?”
林见霜也从主驾座车窗探出脑袋,“附近新开了一家小清吧,挺有格调,去体验一下。”
赵兮词点点头,上了车又问:“这么有闲情,今天什么好日子?”
杨小果从后座抻出脑袋,“非要提个好日子,那今天小满算不算?趁着天气好,抓紧出门玩一玩,过段时间还要下雨,没下足一个月不会停。”
赵兮词系好安全带,算一算时间,确实又要到雨季了。
她心里挂念的事情不少,一时打算趁着天晴,把家里的衣服枕被等等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一时又想有时间搭个架子,给阳台的花花草草遮挡风雨。
小清吧生意不错,清吧内的设计不止有格调,还有情调。
灯下昏黄,每一张酒桌都放一盏相当有古意的风灯,火光微微,电视上播的是往年的某一场世界杯,已经快接近尾声。
林见霜看得津津有味。
赵兮词平时不关注这些,所以看半天仍是懵懵懂懂,强行凑个热闹。
林见霜平时为人处事滴水不漏,嘴巴紧得跟蚌壳似的,可一旦喝醉,蚌壳主动开缝,这次喝了点小酒,又开始吐露心事,“好多年前的一届世界杯,我跟男朋友吵架赌气,堵那一届的冠军会落在哪支球队身上,如果阿根廷队赢,感情继续,如果德国队赢,那就分手。”
杨小果在脑子里迅速搜索,阿根廷队冠军又在哪一届,德国队冠军在哪一届。
她往前一数,阿根廷队最近一次冠军那得是1986年了,太遥远。而最近一届阿根廷队对抗德国队争夺冠军,是在2014年。
她记得那一届的世界杯,是德国队夺冠。
所以,他们分手了。
林见霜却不往下说了,只顾着借酒消愁。
赵兮词云里雾里,杨小果凑上去和她耳语,叽里咕噜了两句。
但是,把一份感情是否继续交给一场球赛来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世人说不清愚昧还是清醒,或许这段感情本身已经岌岌可危,借口打赌,不过是互相找个理由,共同为彼此寻求一个解脱罢了。
比赛播完,有歌手抱着吉他上台唱歌。
林见霜举杯缅怀着过去,杨小果沉醉在柔情蜜意的磁性歌声里。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一响,赵兮词拿过来看来电显示,趁着桌上另外两人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她接起电话,一边往外面走。
钟时叙一听就知晓手机里的吵闹声来自什么地方,他问:“在外面喝酒?”
赵兮词走出清吧,四周安静只听得见一片虫鸣,外面是一条青石板小径,直通向外面的马路,她说:“这么晚你……”
“看到你打来的电话了。”
赵兮词差点忘了这回事,“我是想问你……对了,你出差回来了?”
“昨天回了。”
“那之前我找你打听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手机里,钟时叙回:“见了面再说,你在哪?”
赵兮词还没醉到底,她想了想,“很晚了,明天吧,明天我怎么找你?”
“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我跟同事一起。”
钟时叙简单丢了句话过来,“随你。”
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那边已经挂了线。
赵兮词讲完电话回到座位上,杨小果已经在台上疯狂摇摆,眼前的林见霜也开始神态迷离半梦半醒,眼见着就要倒下。
这样下去要完蛋,赵兮词赶紧买单。
万幸杨小果还没醉倒,人也清醒,自己能打车回去。
林见霜的车只能叫代驾,赵兮词先把林见霜送到家,她再自己打车回家。
如此折腾一晚上,赵兮词困极累极,一进屋眼皮就开始打架,她撑不住往沙发一坐,倒下就这么睡过去。
等天大亮,赵兮词被闹钟叫醒,昨晚的酒气发酵一晚上,实在醒神醒脑,她冲了个澡,洗漱完,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了。
心里还记挂着要找钟时叙问清楚,等楼上开完中层会议,她随手拿了份文件做掩饰,上楼找人。
结果还是碰上他在忙。
钟时叙在讲电话,语气听起来不是多好,可能出了什么事,“这世上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叫做“信息差”。脑子笨一点无所谓,手脚勤快一点,勤能补拙,老祖宗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赵兮词进退两难之时,他指了一下沙发,示意她先坐。
等他讲完电话,看着沙发上的赵兮词,问:“什么事?”
真是贵人多忘事,赵兮词起身走过去,只好提醒:“我来问钟总关于李万国的事。”
钟时叙想了想,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小姐翻脸比翻书快,那晚赶人走的时候说一不二,没想到找人办事也是这么理直气壮。”
赵兮词自认语气还算温和,“我只是来问问你。”接着她硬着头皮补一句:“你心情不好,对我发什么脾气?”
钟时叙问:“你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抽出一份文件扫了一眼,合上丢过去,“这几年李万国跟姓何的有几宗生意往来,也算老熟人,多少干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去年李万国找姓何的借了几十万应急,写了欠条,原本今年就靠这项工程还清欠款,结果出事,坐牢了。姓何的讨不回债,只能找你麻烦。”
赵兮词把卷宗拿过来,上面只是一些这几年那两人所作所为的笔录,她问:“那何副院人呢?”
他说:“都是一些老黄历,证据不足,放走了。”
赵兮词一条一条细数卷宗上的内容。
钟时叙已经走到近前,抽走她手里的文件,“别看了,没什么用。倒是你,一身酒味。”
赵兮词今天早上匆匆忙忙只冲了个澡,头发来不及清洗,所以气味还在。
他把人搂到身前,低声说:“让你过来,你推三阻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求你办事。”
赵兮词手腕抵在他胸前,“我不知道事情这么麻烦。”
他握住胸口的手,“既然查明原因,那值不值你给个好脸色?”
赵兮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风月场一过,什么好听动人的话信口拈来,岂敢轻易入心。
钟时叙见她面色淡淡,索性松开了手。
事情问完,赵兮词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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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靠山
赵兮词一直知道自己有个不好的习惯, 就是说话的语调太轻太弱。
这让她在做一些工作类的汇报的时候,会显得她气势不足,也会影响旁人对她专业性的判断。
所以她时常找各种行业各种领域的项目案例的资料来看,包括行业报告, 方案汇报, 项目提案等等, 边看边读, 锻炼自己说话的声腔, 控制语速。
后来,慢慢她就形成了看各种行业数据分析的习惯。
她交际圈简单, 没有纷纷扰扰的所谓好友聚会, 比别人多了一些碎片时间, 拿来看书或阅读报告正合适。
上班的午休时间也不放过。
她如此勤恳兢业, 让一旁的杨小果倍感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