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声音道:“顾大师,你不觉得这村里的人有点奇怪么,眼神怪吓人的。”
顾之桑:?
“地点不是你们节目组选的么?”
李成河讪讪一笑,这婆式村确实是他在网上选址,筛选素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一些当地人说在婆婆山中有着这样一个自称是守山人的族群,常年居山不出,十分神秘。
当初节目组为了在山里找这个村落,整整找了两天。
好不容易找到了,软磨硬泡让村里最有威望的‘婆婆’同意他们之后进村拍摄,李成河只余满心兴奋,哪里料到他们真的来了后,村民们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们。
没过多久荀以顷第三个到达村口,看到已经等在此处的顾之桑和白慈,他眉头便皱了,看样子不太高兴。
9号禾芈涂第四,10号奚海红和6号黛西几乎是同一时间,踩着日落前抵达村口,而剩下的三名选手都没完成第一轮挑战,被扣了分。
【3号老僧爷爷看着很强很厉害,结果好几次都垫底了……】
【我笑死了5号富二代是来搞笑的吧,跑到人家别的村子去找带路的向导,说只要能带他来婆式村给多少钱都行,直接被节目组逮了。】
【8号更搞笑,说什么自己能通灵,能让山里的鬼神引路,结果直接给他引到山的另一头去了!】
主持人大刘说道:“现在是下午六点钟,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九名选手都来到了婆式村的村口,准备入村观察。”
“究竟他们能不能看出这个村子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拭目以待吧。”
说完,村口站着的两个中年男人便打开了村门,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进去。
村子里的基础设施并不完备,几乎都是泥瓦平房,一户接着一户,节目组的人进去时这些村民就远远地站在房门口,或是从窗户里往外看;
那样的视线绝对算不上友善,看得众人心里毛毛的。
顾之桑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上面的指针已经彻底乱了,在盘表上不停打着圈。
她发现这个处于‘龙口’吉地的村落土壤发灰,屋两旁的杂草都稀稀落落,每个村民的脸上和眼睛都雾蒙蒙的,没什么生气,着实诡异。
人群中有个正在吮手指的女孩子,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小脸脏兮兮的;
她是村民中为数不多眼睛还有些神采的,站在妈妈旁边,目光怯怯地带着好奇,看着节目组工作人员扛着的一台台摄像机。
“姆妈,那个黑箱箱……”
她指了指摄像机,似乎想凑近去看看,然而她身边的母亲却骤然变了脸色,一把将小女孩儿扯到了身后,反手就往孩子身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谁让你看那个东西的?谁许你往那边靠的?!”
小女孩儿被打得哭了起来,让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李成河说:“这……谁身上带了零食糖果,拿给乡亲们分一分……”
话没说完,里屋听到动静的汉子走出门,看到哭成一团的女儿和满脸惊怒的妻子,又看看茫然的节目组,意识到了什么。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名为‘仇恨’的戾色,死死盯着眼前这群外乡人,以及那一台台摄像机,忽然抄起榔头就扑了过来。
“你们这群外乡人,又来祸害我们!”
男人操着一口乡话,但大抵能听出他十分抵触痛恨外乡人,‘咔嚓’一声响,其中一台摄像机的镜头直接被他一榔头凿碎了。
李成河和其他人忙上前制止,他急得两眼瞪大,“你这是干啥啊老乡!”
要知道这一台相机就十几万,砸坏了他心都在滴血。
他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因为什么婆婆山的传说,来这偏僻山村里受苦。
其他冷眼看着的村民见节目组的人上手,也面露不善围了过去,眼瞧着一行人还没进村就要起矛盾,一道喑哑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够了,闹什么!”
村民看到来人纷纷低下头,那打砸的汉子也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婆婆”。
顾之桑微微眯了凤眼,目光在穿着族群服饰,带着金银饰的老妪身上打量一番。
这老太太个头矮小又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木拐。
她脸上的皮肤像干枯的老树皮,一头纯银的白发足以彰显出年龄很大。
让顾之桑在意的是,这个老妪的脸上看不出命理和生命线,应该是用某种特殊的玄学手段隐去了。
这是个‘巫师’。
那汉子还情绪激动,指着节目组一行人嚷嚷着乡话,却被老妪一砸拐厉声呵住,“你还要逞凶,难道想误了吉时吗?!”
她扭头冷冷看了眼众人,切换成普通话:“你们不是想拍节目吗,进来吧。”
李成河很想质问损坏的镜头的赔偿问题,但看看周围的村民,又一脸苦兮兮地咽回了肚里。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因为这一幕炸了锅:
【太吓人了吧,无缘无故就冲上来打砸,万一伤到人怎么办?节目组怎么挑的地点啊!】
【这个村里的人给我感觉很不好,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
【楼上别随意攻击好吧,我老家也是南省那边山里的,不是所有山民都这样。而且我试着听了一下能听懂一点,他们认为节目组这些外乡人进入村落,会给村里带来厄运和灾难,摄像机在他们眼里好像就是不吉利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激动。】
【……】
虽然老妪让节目组的人随便逛,但经历刚刚那一幕,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选手都心有余悸。
主持人大刘强笑着走流程:“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但我们已经和这里的村长婆婆沟通好了。”
此时接近晚上七点,天际只剩下一点暖色的霞光,树荫笼罩下的古老山村寂静昏暗,不知何时村民们燃起了一根根火把。
村长婆婆瘪着嘴冷冷道:“今天是我们村里举行祈福的重要仪式,这是我们婆式村的传统。你们可以在旁边看着,但是绝对不能出声扰乱祈福,也不要问东问。”
李成河连连应声,又和其他工作人员和选手说了。
七点一到,村中所有的人几乎都从家中走了出来,手举着火把来到了正中央的空地。
只见那村长婆婆身披着暗红色的布帛,头上重新带了一顶厚重的银器,手里拿着一只碗,里面不知是些什么动物的血。
她在身旁人的搀扶下趴在地上,颤颤巍巍沾着血在地上画符,一个个古怪奇特的符号在火光下格外神秘;
画好之后她又不停顺着自己的胸口,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
那想要花钱买通外面村民带路的选手是个富二代,他没有任何通灵和玄学手段,上节目就是觉得好玩,觉得这节目是剧本,从不遮掩自己买答案。
但自从进了这个村子后,他脸色就没恢复过正常,此时小声嘀咕着:
“这里太诡异了,我觉得这些村民都很危险,咱们能不能离开啊?!”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是又害怕又好奇。
忽然那老妪高声尖啸,唱起了众人听不懂的祭祀歌谣,紧接着在火光中,有村民抱来了四个襁褓,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
他们依次放在了中间空地上,让老妪一边摇晃着粗糙干枯的手掌,一边在他们身上洒下祝福之力。
顾之桑远远地能看到火光中映衬下的几张小脸,那些孩子应该都是出生不久,有脸蛋肥嘟嘟已经睁开眼睛的,也有一个特别小,一看就是新生没几天的婴儿。
她和其他提心吊胆的人不同,能够听懂那老妪唱的祭祀歌谣,这是一种古时候祈神降福的祭祀歌,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这个老巫师正在祈求山神守护她的村人。
在像娃那样的外村人看来,这里是被山神遗弃的地方,但很显然他们本村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虔诚地信奉着山神,认为山神会给予他们庇佑和福泽。
只不过那词略显奇怪,不祝这些孩子学业有成,长命百岁,只是祝他们健康长大,成为大山忠诚的子民。
她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结合这些村民古怪的面相,紧绷的态度,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骇人听闻的念头。
压下心头的猜测,顾之桑神情有些凝重。
祭祀祝术并没有持续很久,十几分钟后就结束了,那四个被抱出来的孩子已经咂巴着嘴巴睡着了,又被千恩万谢的双亲抱了回去。
在村里最大的会堂,屋里烧着火把点着油灯,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灯亮着。
除了选手和工作人员外,会堂的主位还坐着一个村长婆婆,她周围站着几个村中男女,正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屋里节目组的人。
老巫师只除去了头顶的银器,身上还穿着祭祀的服装,不耐道:“你们什么能时候拍完。”
主持人大刘笑得勉强,只觉得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时候: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经过一晚上的观察,九位选手已经有了自己的发现,现在就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刻。到底这个神秘的村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我们邀请到了村里的婆婆来检验每位选手的答案是否正确。”
紧接着,一块大大的黑板被推了上来,每位选手的答案逐一揭晓。
虽然气氛严峻诡异,但抓马环节必不可少,这次导演组不统一揭晓答案,而是一个一个揭开。
基于上一期荀以顷和顾之桑之间的冲突,导演组还很搞事情地把两人的答案分到第一个和最后一个。
荀以顷的题板最先揭开,上面写着:
'龙生险口,气运绝势,是为大凶之地。久居者伤脾胃,劳心神,精神不振常伴抑郁。’
他说道:“此处乃是婆山龙脉的入风口,但是却并非吉穴,而是在长年累月的山体变化中形成了凶地。你们看这里的地质和水土都处于下成,就是被这凶地影响到了!我观察村里的村民们发现,他们的面色多有发灰发白,面弱体虚,应该也是凶气入体导致了身体上受损,长此以往会对他们的寿命造成极大损害。”
“我断言,这里的村民几乎都活不过60岁,就会因为身体上的大小病症去世!”
观众:?!!
【在这些村民的面前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有点害怕!】
但那婆婆和其他几个村民只是面色难看,却并没有否定荀以顷的话。
村长婆婆皱着眉头语气冷淡,“我们这儿的人阳寿确实不丰,大多数孩子从根子里就带了病气,四十岁就病死了,能活到五六十岁的都是长寿。”
似乎是为了应证她所说的话,她身畔站着的女人猛地咳嗽两声,嘴唇内竟沁出一点血色。
这时众人和观众才猛然想起一路所见,他们看到的那些村民的确都是青年中年,少有一些小孩子,但除了这个村长婆婆还真没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也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死气沉沉的,让众人根本没注意这个问题。
村长婆婆又道:“但是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凶地!你们不是说来拍节目的都是玄师吗,我们村从来不欢迎外来人,能让你们进来就是请你们给找个除病根的法子。”
荀以顷当即扬声道:“就是地势问题,老人家你也是玄门中人,不会感觉不到此地萦绕的阴湿之气吧!”
“为了你族人的身体和寿元着想,我建议你们尽快迁离此地,这个地方不能住人了。”
“放肆!你这个小子竟然想害我族离开祖地?”老妪狠狠一捣拐杖,语气狠厉,“我谅你是个年轻人不懂事,不同你计较。”
见荀以顷还要轴,主持人大刘忙开口打断道:
“咱们还有其他选手,他们应该也有别的发现!”
白慈轻声说道:“刺猬仙告诉我,这个村里经常办白事,它见到过这屋里就有两个人家中刚刚办了白事,分别是左边一位和左边三位。而且有时候村里还会有一些没有尸骨,只有衣冠冢的丧事,这些人家我也能指出来,但我只能说出刺猬仙看到的事情,再多没看到的就不知道了。”
老妪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少年,视线在他掌心捧着的刺猬身上停留了一阵,说道:
“这个小伙子是真有‘仙’缘的,他说得不错,娟子你们自己来说吧。”
她身边两个被白慈点到的村民脸上露出了惊讶和痛苦,年轻的女人确认了白慈的说辞:“我妈妈上周去世了,家里刚刚办过白事。”
另一青年男人哑声道:“我妻子前天难产……血崩去了,刚刚下葬不久,村里有些人家也确实会因为一些原因立衣冠冢。”
【准,真的太准了,这些应该都是生活在村子里和附近山头的‘白仙儿’亲眼看到的吧?】
【这个出马弟子好灵啊,就像这婆婆说的,在我们东边能做到这样灵的出马都不多,他是真有动物仙缘!】
6号黛西是挪威黑女巫,很遗憾的是东西方的‘巫’完全是两种概念,她的黑巫术在这种风水合气之数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摇头道:“我只能感觉到这里有一股非常强大的阴邪力量,简直就像是地狱中的冥神,长期生活在这里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一点我是支持1号的。但究竟是为什么,我无法理解这种东方玄术。”
一直拧眉的荀以顷面露惊讶,看了眼黛西。
他没想到自己之前轻视过对方,并且对方更喜欢顾之桑,却还会支持自己的观点。
大刘说道:“好的,9号选手有什么看法呢?”
【小禾老婆!!!】
【终于给我们禾神镜头了,节目组捧某些营销人设太过了,我真的会无语!】
9号选手禾芈涂是一位长相阴柔,男生女相的青年玄师,来参加《灵事》之前就在网络上有一百多万粉丝,是知名的网红玄师。
他本人是泰籍华裔,是一名泰国降头师,巫蛊师。
神秘的身份和出众的外貌,再加上据说他还给不少达官显贵办过事,在没有官宣顾之桑的第一期,他的热度是所有选手中最高的,只不过在顾之桑来了后就退居第二。
像今天白慈忽然爆发,他就只有第三了,对此从其他平台追来的粉丝非常不满。
禾芈涂看了眼镜头,噙着淡淡笑容道:“既然前面的选手都说了,我就说点和大家不一样的发现吧,这位姥娘应该是位‘大巫’吧。”
村长婆婆眼皮一掀,没有说话。
“您的巫术非常高深,如果我没猜错,站在您正后方的小姑娘应该是您的徒弟,虽然很浅薄但她身上也有‘大巫’的力量。但您的徒弟身体不太好,应该得了某种病症,所以您在她身体里种下了蛊虫,以此来的吊着她的命。”
青年温声细语的,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渗人。
那村长婆婆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眯着眼看着禾芈涂,而她身后的年轻女孩儿抿着唇手足无措。
半晌婆婆才冷哼道:“小子眼力不错,但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气味。你说得没错,这丫头是我的徒弟,但也是生来身子骨就不好,我便用自己的本命蛊给她续命。”
“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没有一个人能解决我族的境况?”
其他选手都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10号奚海红是走无常,但让她欲哭无泪的是,她发现这村子简直诡异得离谱,她根本召唤不出鬼门!
无法连通地府,她自然也就没法用无常术将村子里死去的村民亡魂召唤出来问话,一身本领全无施展之处。
至于3号老僧,5号富二代和8号也说不出什么。
只剩下最后一个顾之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