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玄学直播成为地府顶流——甜竹【完结】
时间:2022-12-07 15:48:04


  当年妻子怀孕生产,孩子还没抱热乎,就被忽然出现的玄门之人夺去。
  那时他晏鹤二十五六,正是蓉城新贵,商场上的新星,事业有成夫妻恩爱,谁不说一句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可偏生玄学这种存在,是凌驾于世俗之上的。
  二十多年前连国家都才刚刚建立起灵组,还在摸索之中,隐世千百年的玄门又哪里是他这种‘庸俗’,‘渺小’的商人可以抵抗的。
  晏鹤还记得那个乾清门的老前辈,长髯白须,一双手掌就这么轻轻搭在嚎啕啼哭的,刚刚出生浑身通红的儿子的脖颈上,仿佛一用力,这个孩子的哭声和人生都会戛然而止。
  他想要上前阻止,夺回儿子,想要宣泄愤怒,大声质问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却在出声的刹那被那老者轻飘飘扫视一眼。
  冷漠,蔑视,不悦……
  高高在上如指掌生杀大权的‘神’,在俯视蝼蚁。
  如有实质的视线,如刀子般刮开了他的皮肤,刺得他脊背生寒,再也迈不开双腿。
  若不是从旁的两人出声劝阻,晏鹤怀疑自己会被一道目光击溃。
  他回过神来,已冷汗津津,茫然听着自称是一元观长秦道人的道士说:
  '你这儿子一出生,便牵动十方阴煞汇聚而来,怕是大凶大恶的恶鬼图罗转世,一旦他这人身挡不住阴煞而崩溃,便会造就这世间的凶物,为祸人间……’
  从头到尾,提着婴儿的白须老者只满眼厌恶地说了一句:
  ‘孽障,该死。’
  晏鹤痛苦不堪,苦苦哀求,却依然没能留住自己的儿子。
  另外两名面善些的同行者对他说,就算儿子不会被立即绞杀,但也不可能放任他在俗世中成长,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长秦道人:‘其实舍了这个孩子,对你们未必是件坏事。他生来不祥,身上带煞,长久接近容易给你们夫妻俩带来不好的影响。’
  '你妻子生产时大出血,差点抢救不过来,未必没有他的影响。’
  晏鹤浑浑噩噩,绝望无措。
  一天之前他还是事事顺心的新贵,转眼间他连自己的骨肉都护不住,更不知如何同还在昏迷的妻子交代。
  或许是因那乾清门老者的视线太过冰冷,又或是被他们口中的‘凶物’,‘邪煞’给骇住了,总之那一刻的青年晏鹤退缩了。
  事后无数次得知晏承受的苦,看到与大儿子为数不多的相见中,他愈来愈冰冷的目光,和日渐沉默阴郁的气质,晏鹤总会后悔不已,恨当初自己的无能。
  因此当晏承平静着说他不怪自己,晏鹤几近逃避地相信了,并从此不再追问;
  他怕听到大儿子的恨。
  晏鹤又想拼尽所有得补偿晏承,可晏承也不需要。
  这个孩子聪明,有种打碎了骨头都能咬着牙不吭声的狠劲儿,远比他,和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优秀,回到晏家后很快便蓬勃生长,一眨眼就长到了让他也望尘莫及的高度。
  他和妻子很为他骄傲,却又带着愧疚更不敢亲近。
  再说回晏家两个孩子。
  大儿子晏承因为体质原因,十岁才被玄门放回,在家住了没两年,从十几岁便在外独居;
  小儿子晏许归这两年迷上了赛车,到处去危险的山道飙车,不着家。
  两个孩子从小亲近得就少,虽是兄弟,但总隔着层沟壑。
  夫妻俩有心拉近家庭关系,为此做出了许多努力。
  昨日晚饭后,他们一家四口难得视频,也是符轻岸和晏许归说得多,晏承默默听。
  到底是母子连心,隔着屏幕,符轻岸便察觉到晏承的状态不对。
  她追问两句,难免提起帮助儿子缓解了痛苦的顾之桑。
  谁知一直嬉笑着的晏许归忽得拉下了脸,蹙眉问道:
  '大哥的病情不是用那枚玉指骨缓和了么,怎么还和那个顾之桑联系,没必要吧。一元观的长秦道长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他么?’
  言语间带了些对顾之桑的不喜。
  和符轻岸夫妻一样,外人只知玉指骨的存在,又听闻玉指骨以前是玄门之物,并不知道晏承能够减缓阴煞,其中更重要的是有顾之桑的帮助。
  再加上晏许归最近同娱乐圈里一个叫做于风清的女明星关系亲近,谈起了恋爱。
  据说这个小于和顾师父以前一起出道,关系算不得好,从一两年前起,两家的粉丝就在撕。
  晏许归又在恋人的经纪人,公司助理那里听了许多真真假假的话,例如顾之桑抢资源,抢人设等等,觉得自己女朋友受了欺负。
  故而他对顾之桑的感官一直不好。
  这些事晏鹤和符轻岸略有耳闻。
  但两人并非拎不清事,没脑子的人,对于风清这个人暂且不论,他们是很不喜欢她身边那些经纪人说的话。
  顾之桑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他们也极喜欢那个年轻,神秘且强大的姑娘,不相信对方会像网络舆论中那样做。
  斥了晏许归两次,他都听不进去,无奈之下夫妻俩只能勒令他不许再提。
  谁知这小子竟如此混账,开着家庭视频,当着阿承的面儿说了那些话。
  符轻岸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虽不敢和大儿子亲近,但十分关注他,对他身上的敏感变化也最敏锐。
  晏承朋友很少,从没谈过恋爱,人生里似乎只有工作一个选项;
  在麻木和痛苦中追求商场的博弈,是他能找到活着的唯一乐趣。
  可碰上顾师父后,他几次三番的不自然,微红的耳廓,甚至主动联系……这些细微的变化,不得不令符轻岸多想。
  她当场就怒斥了晏许归。
  话还没说完,就被屏幕中晏承漆冷如墨的眸子狠狠一刺。
  这场打着拉近家人关系的念头,而开启的视频通话最终不欢而散。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明确地接收到来自晏承的不悦,不满。
  以及怒意。
  是对晏许归的。
  哪怕当年身板削瘦,才到符轻岸肩头的少年拉着行李箱,目光坚定地表示自己要住出去时,他们都没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丁点怒气,没听到半句怨言。
  夫妻俩明白,晏承是真的很生气。
  符轻岸惶恐不安了一整天,直到接收到晏承的信息,脸色的愁容才散去些许。
  踌躇片刻,她又戳着晏鹤的手臂,让他继续回信……
  '嗡’的一声轻颤
  晏承睁开双眸。
  他阖上的眼睫微微颤抖,像是在竭力隐忍痛楚。
  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他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一双浅珀色的瞳孔干净分明,却莫名有种水色。
  看清消息内容,他神色晦暗,半晌呼出一口闷气。
  内腑更痛了。
  「阿承,爸先替你弟弟给昨天的事情道歉,顾师父对我们家有恩,不应当那么不敬,我明天让他给你打电话。
  你弟脑袋梗,说出的话总是这样惹人烦,但他没有坏心思,也很敬爱你这个兄长……」
  后面还有一些话,大抵是解释晏许归只是被外面的消息,以及对女友的感情影响了对顾之桑的感官。
  晏承不太想看了。
  其实晏许归的看法,哪怕是对他这个长兄的好恶,晏承完全不在乎。
  他只是不愿让桑桑被不明所以的话语中伤。
  更对父母那副小心翼翼,每次看过去都带着讨好和歉意的神情感到挫败。
  他将手机丢远了些,肌理分明的身躯微蜷,从破碎绵长的呼吸中泄出痛意。
  安静的环境,以及洪水般尖锐的痛苦,会消磨人的理智和坚韧,强行剥开内里的脆弱。
  晏承不想回忆只有痛苦的过往,却抑制不住那些记忆碎片,往他脑袋里钻。
  对于童年,他是麻木的。
  天生的聪颖和坚毅,让他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
  可与生俱来的灾厄体质,让这份成熟也成了格格不入,成了他是怪物,并被变本加厉欺负的理由。
  玄门里的小孩儿多是玄二代,就算还未开化出道行,光凭着他们父母给的防身,攻击符,就够他受的。
  他既无父母庇佑,也没有符法傍身,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强活着。
  年幼的晏承,小时候也是期待过父母和温情的。
  他第一次被允许回家,去和父母见一见,是他五岁的时候。
  尽管他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但仍对未曾谋面过的亲人抱有极大的幻想和期待,吭哧吭哧抱着自己脏兮兮的小衣服洗了几遍,才怀着忐忑和怯意,被几个看守他的玄师带到晏家。
  他第一次见到了父母。
  和幻想中的一样,晏鹤和符轻岸都是姿容出众,气质绝佳的人,看到他的瞬间,他妈妈便泣不成声,父亲也红着眼眶蹲下身,朝他张开双手。
  可小晏承的视线,还是忍不住挪到了母亲的臂弯。
  他从未躺过的温床里,一个小小软软的婴儿脸颊柔软,被轻柔抱着。
  哪怕是哭泣,符轻岸都在下意识地忍着声音让自己不那么崩溃,以免吓醒臂弯里的小儿子。
  小晏承僵硬着走了过去,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他从没学过要怎样撒娇,哭泣,小小年纪便失去了肆意笑容的能力,乖得令人心疼。
  符轻岸也哭着蹲下身,似是想把另一位家庭成员介绍给第一次相见的大儿子。
  许是周围的动静太大了,婴儿被闹醒了,啼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站在晏承身后的玄师轻飘飘说了一句:
  '应该是被晏承身上的煞气吓到了吧,没办法,他生来就阴郁,婴孩儿对这些东西感应又灵敏,别说俗世的孩子,就是我们门派里的小孩儿都挺怕他。’
  在符轻岸和晏鹤的无措中,另一人不耐道:
  '赶紧把孩子抱远点不就行了,吵吵嚷嚷烦死人了。’
  于是小晏承便在沉默中,看着符轻岸哄着弟弟离开的背影,他蓦得生出难言的委屈,抿着唇丝毫不吭声,眼泪颗颗砸落。
  那是他第一次哭,也是唯一一次。
  晏鹤还以为他是思亲,笨拙安抚着:‘妈妈马上回来……’
  在他们的观念里,晏承只是一个5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偏生晏承年少聪颖,什么都懂。
  晏家夫妻那些意识不到的小动作,他们对弟弟晏许归的亲昵……都像无形的尖锥,刺着晏承的心。
  那一刻他幼小的脑袋忽然想清楚一件事:
  爸爸妈妈的宝贝,永远不可能是他。
  不会是晏承。
  他们有了弟弟,这个家庭早已没有他的位置了。
  哪怕晏承已经忘记中途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他永远记得初见时那一幕,也记得自己离开晏家时,心中十分的不舍已削减一半。
  后面的每一年,他都能回一次晏家。
  每一次晏鹤和符轻岸夫妇都以礼待贵宾的态度,去迎接这个儿子,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开始哭,不停说他们对不起自己,似是想把这些年的愧疚全部在一天之内补偿给晏承。
  殊不知越是这么做,只会让晏承越觉得无法融入这个家庭。
  日复一日长大的晏许归学会了说话,会躲在父母的身后偷看这个哥哥。
  或许小孩子真的对阴煞邪祟感受度灵敏,晏许归经常被他吓哭,搞得晏鹤同符轻岸十分尴尬,冷着脸训斥他。
  六,七岁的晏许归也很敏感,能感觉到爸爸妈妈对这个哥哥的关注和愧疚,常哭闹着说不想要哥哥,说他抢走了自己的爸妈;
  又气又恼的晏家夫妻自然又是一顿好打,逼着他给晏承道歉。
  逐渐长大,也长得漠然坚毅的晏承,其实并没有太多悲伤,他只觉得难受。
  替自己,也替晏家夫妻和晏许归。
  站在晏许归的角度,自己的确是一个夺走父母关注的外来者,被讨厌也是应该的。
  至于晏家父母,他们的愧疚远大于羁绊,只要过去十年的事情发生过,他们三就永远做不成真正的父母和孩子。
  他们会怒斥晏许归,甚至出手教训,相处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情和无奈,是日复一日相处中积累的默契;
  可面对自己便永远是讨好,是弥补,不会像对晏许归那样亲昵。
  他也早已丧失了孩子同父母撒泼打滚的能力。
  晏承想,自己就是一根横在晏家的‘刺’。
  有了他处处碍眼,没了他一切才是恢复正轨。
  故而他在十四岁那年,就搬出了晏家。
  这些年晏家夫妻应该也懂得了真正的相处之法,为此做着努力,晏许归也成熟许多敛去了幼时的针对,晏承不忍抚了他们的好意,努力迎合。
  渐渐的他们似乎真成了一家人。
  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沟壑邃谷是怎么也填不满的,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粉饰太平。
  就像现在,晏承知道晏许归并非针对自己,可若他将自己当兄长,重视自己,至少不会在自己的面前随意贬低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晏鹤与符轻岸虽也明白小儿子的过失,为他道歉,可话语中亲昵仍亲疏分明。
  晏承自诩不是个敏感,小心眼的人。
  可在阴煞折磨至崩溃的边缘,他还是被其中浓浓的负面情绪感染到了,一阵烦心。
  手机还在持续地震。
  静默了许久的晏承呆坐着,像只被所有人遗弃,并遗忘的可怜大狗。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半晌伸长手臂,又把那时不时作响的手机勾了过来。
  哪怕表面多么冷酷疏离,剥开内里还是柔软的。
  晏承知道,自己不回复的话符轻岸会想很多,会为他们的兄弟感情‘不和’而坐立不安。
  他不想让这个温柔敏感的母亲寝食难安,还是选择回复。
  晏鹤又发了一些语音条。
  有他的声音,也有符轻岸柔柔的嗓音,包含着对他的歉意。
  晏承撑着脑袋大致又听了几句,沉默着编写了两句安抚的话,发了过去。
  收到了儿子回复,符轻岸高悬的心才重新落下。
  她和晏鹤并不想这么快,这么突兀地结束这次的聊天,显得他们只是在意小儿子晏许归,实际上他们更想要和晏承亲近。
  于是晏鹤便将话题转到了他感兴趣的事情。
  “听技术部门的小蒋说,你在让他们做一个全新的,全方面的系统升级,连国安部都有在合作,真是厉害!
  你爹我二十出头的时候,都是小打小闹。”
  提到这段时间最上心的事情,晏承多了几分正视。
  这份安保系统的促成人,归根结底是顾之桑,但这些内部都是机密,他便就着一些可以聊的信息回了几句。
  晏鹤又回:“我和你妈妈都知道,你为了这份新系统付出多少心血,但人身不是钢铁做的,吃饭和休息都得规律……”
  符轻岸的声音穿插着响起:“对啊,你们部门的效率已经非常高了,不要把自己逼那么紧!”
  晏承心中默默说了一句:不高。
  他是资本家,但还算有良心。
  虽让技术部门的核心团队泡办公室,但开出了3倍工资和各项福利,就为了能尽快完成新系统,投入应用升级。
  这是他唯一能替顾之桑做的事情。
  新系统不做出来,每次他忍不住点开顾之桑的头像,发两句寒暄或是问候的话,都发不出去。
  晏鹤那头的消息停了。
  晏承举着手机等了十来秒,也没看到新回复,他垂下的手掌背部,细而蜿蜒的青筋沿着线条结实的手臂爬升,隐入卷起的漆黑袖口。
  忽然,他眸光一紧,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猛然扭头,面上覆着冷郁和警惕。
  然而看到身后客厅正中的画面时,他神情蓦然愣住,带着难掩的讶然与惊喜。
  晏承自己都不知道,他那双瞳色浅淡的眼眸倏忽亮了。
  “桑…桑桑?”
  他下意识起身,想要往后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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