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的孩子父亲这次是真的把他打了个半死,同时夫妻俩也被这次的行为伤透了心。
几个小时后的凌晨3点,夫妻俩睡熟了。
女方隐约听到外面客厅有开门的响声,还以为大半夜遭了小偷。
她慌忙拍醒丈夫,走出卧室查看情况,发现客厅门户大开,而儿子的卧室空无一人。
是孩子跑出去了。
等他们找到李固洋的时候,男生人已经跨过了天台铁丝网,站在楼道边缘摇摇欲坠了。
信息堪堪反馈完毕,接线员道:“稍等,我这边断开一会儿,怎么又来电话了……”
几分钟后,警车开进小区,车里的警员们远远看到消防车停在一栋楼下,救生垫还没充气,就这么软绵绵地放在地上,也没见有消防员出动。
一群听到动静披着袄子,下楼远远看热闹的居民窃窃私语,挡住了往前进的路。
车里的警员们摇下窗户,只能隐约听到些许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从人群中溢出。
这时,电话再次响起。
“喂,什么情况?”警员问道。
接线员的声音格外焦急:“王副队,李固洋他……已经坠楼了。”
车里的警员们都愣了。
要知道大部分走上高楼的人面对身下的万丈深渊,除非是一心求死的人,都会犹豫,畏惧,也会倾诉完心中的痛苦和委屈才做出最后的决定。
可这个孩子竟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怪不得消防人员都没动作,救生气垫也没有铺开的必要了。
王副队叹了口气说:“那我们下车,找这家人做个笔录……”
“不太行,没时间做笔录了。”接线员打断了他的话:“就在刚刚,又有两人报案!”
“其中一位女性说自己正躲在卧室的卫生间里,她前段时间发现丈夫出轨,这两天正在协商离婚,分割财产,两人也分房睡了。
结果就在刚刚,她丈夫忽然在她卧室外不停拍门,她不开门对方就拿了家用锤子在砸门,说要进去杀了她!”
王副队:?!
“什么?今晚怎么这么多案子?!地址在哪儿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昏昏沉沉的天幕之下,‘黑雾’涌动。
极速赶往下一个地点的警员们并不知道,今夜的乱象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个区,这个城市如此。
而是整个夏国的大小城市,都接连发生了多起事故。
响彻在凌晨的报警电话,让值班人手不足的各个警署措手不及。
……
次日上午,首都总部。
再一次开启的线上线下临时会议中,参与者人数比之前更多了。
其中六成人穿着制服和正装,剩下四成穿得五花八门,道士服,灰黄袈裟,短马甲长衬衫……
所有人的神情都格外严肃。
负责汇报情况的警员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顶着压力念道:
“昨晚各省各市都出现了市民躁动,抑郁甚至是轻生的行为,尽管各地警方连夜召集了同事出警,可还是因事发突然,人手不足造成了极大损失。
死亡人数24名,及时制止但仍然受了伤的市民18人,除此之外还有4起小规模的团伙作案。”
“其中一伙性质最恶劣的作案人员平均年龄16岁,事发地在某省县城,凌晨5点多这群社会人员有预谋地上街,持刀砍伤了多名早起出摊的小贩,至1位摊主当场身亡。”
“当地警方将逃窜的伙嫌疑人全部抓捕后,发现他们曾经也都加入过同一个群聊,也就是前段时间我们重点打击掉的那些恶势力邪教的窝点,这些嫌犯一直对群聊被关闭的事情心怀不满,不排除是报复社会。”
“……”
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据说出来,只需要两分钟。
但足以从中看出昨晚是有多么兵荒马乱。
会议中大部分省厅,市局的老警员,都面带疲色,他们都是被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从梦里叫醒,为了这些接连不断的大小案子,一晚上都没睡。
汇报人员继续说道:
“最奇怪的是这些分布在各地作案人员,以及突然陷入抑郁的市民们,几乎都在同一个时间段――也就是凌晨3点之后爆发。
经今早国家防控部门给出监管数据可以看出,事件发生前的半小时内,这些人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都监测到了不正常的信息频率。”
“因此可合理怀疑,昨晚的动乱同这些不正常的信息频率有关。”
事态到了如此紧急的地步,监测系统的存在也就不再是秘密。
不少核心人员签了保密协议后,都知道这些在夏国各地上演的案件,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完数据汇报,灵组总负责人几乎压不住火气,语气严肃:
“大家怎么看?”
“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死了这么多老百姓,我们甚至连反应,制止的能力都没有!再不采取一些有效措施,我们的社会安全和所谓的秩序都将变成一个笑话!”
一元观的观主长秦道士皱着白眉,叹息之后不太乐观道:
“白部长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这些邪祟神出鬼没,能力诡异,想要阻止惨案发生几乎不可能,更何况我们根本不知它为何忽然袭击,下一刻受害之人又会在哪里。”
“没错。”奚魁也缓缓说道:
“这‘黑雾’很显然是要大范围入侵俗世,在普通人中制造恐慌和混乱,掠夺他们的生命。恐惧,惊惶等这些负面情绪传播得广,对我们越是不利。”
有人扬声说道:“照两位前辈的话,‘黑雾’消灭不掉又奈何不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不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认命等死吗?”
尽管死去的都是脆弱,没有抵抗能力的普通人,但在场的术士们清楚,邪祟吞噬的生命越多,就越强大。
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被吞噬的人会轮到他们。
更何况看这‘黑雾’侵蚀人类的速度如此之快,这一天的到来绝不会太晚。
不加制止的话,恐怕再过十天半个月,凡俗界的宁静将彻底被打破,变成被黑雾和恶念笼罩的人间地狱。
眼瞧着不安和焦虑的情绪逐渐在会议上蔓延,一直未曾表态的顾之桑眉尖微蹙。
感知到细微的不对劲后,她不动声色放开了对自己力量的控制。
无形的压迫像水波流动,以她为中心迅速荡开,刹那间席卷了整个会议大厅,生生浇灭了一触即发的躁动。
“别吵了。”
顾之桑的嗓音中带着箴言之力,哪怕是不在会议现场,隔着网络和屏幕的人,也顿时感觉心中一凛,头脑清明。
他们下意识就想听她的话,遵照她的指令执行。
反应过来时,原本会议室内已演变为争执的讨论声,陡然寂静。
静默了几秒钟,顾之桑的视线扫过几个位置,把那里坐着的警员或是术士看得浑身绷紧。
“自己中招了都没发现么?”
她看过去的几人,无一例外都被‘黑雾’的负面情绪影响了。
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格外激动,还很悲观。
如今那些阴霾都被扫荡干净后,这些人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异常。
顾之桑纤白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再次开口:
“黑雾全面入侵,造成一系列社会治安紊乱的后果,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有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做准备,骤然面对强压容易被压垮。”
“但也未必全都是坏事,雾色扩散得区域变大,意味着它将由暗转明,破绽也会露得更多,我们可以趁机追踪到那些隐藏得较深的分身并将其损毁。”
'黑雾’爆发,天道崩殂,最先感应到这一变化的人,就是已经触摸到桎梏的顾之桑。
甚至于更早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昨夜的城市并不安静,她也没有休息。
找寻到附近百里内的最高点,顾之桑一直在用罗盘和牌占不断卜卦,罗列星盘。
抬头是毫不遮掩的浓浓雾色,张牙舞爪。
经过了整整一年的滋养,掠夺了太多人的气运和生机,‘黑雾’已壮大得遮天蔽日,几乎将天际的月亮都牢牢盖住。
这种情况下,她能算到的天机微乎其微。
回过神来,顾之桑继续说道:
“你们还是按部就班,该去捣毁窝点,搜寻千面像的分身就继续去行动,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检测阴气的系统既然查出了那些潜藏的隐患,就尽最大的可能去阻止城市中的惨案发生。”
她有条不紊地布局:
“只有献祭的无辜生命越少,黑雾可以掠夺到的力量才会越少,这些看似琐碎且无力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有功夫唱衰,不如多救一个无辜的市民。”
“至于如何对抗黑雾入侵这件事,总部已经有了新的对策。”
安排完毕后,在场众人对山雨欲来的紧张并未打消,但至少没那么不安了。
奚魁点头说道:
“就听顾指挥的,我今日回到家族后,会召集所有的后辈出动参与救助,力求一起渡过这次的难关。”
长秦道人也道:“我一元观的道士也当如此,各位警官同志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千万别客气。”
“佛门子弟也愿出一份力!”
“我们观规模小,一共只有十来个有道行的门人,其他道士都是俗家弟子,也全凭总部调遣。”
“……”
今时今刻,全国各地都存在隐患。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黑雾’侵蚀扭曲的人在哪里,各地区的警员数量,也远远不够去对那些检测出的红点家庭挨个上门。
但有了能力超凡,甚至可以驾驭符法的玄学人士加入,还是给在场压力极大的警方们增添了一些信心。
待众人各自投入行动中后,城市中便出现了一些奇景。
比如扛着铁剑,穿着长衫的寸头青年,指尖夹着几张黄符,行走在警察队伍里。
又比如为情所困,痛不欲生想要跳江的少女,在张开双臂往滚滚洪流中倒去时,身着灰色袈裟的佛门弟子身手矫捷,纵身一跃接住人后,很快带着轻生女子从江河中游上岸。
还有自杀未遂的小孩子,被带着道冠身着道士服的人堵在房门口,被迫去听洗涤灵魂的吟诵……
尽管没有一篇报道,可各地区内的乱象,不可能完全掩盖,势必会在群众中引发骚乱和恐慌。
已经有不少市民,亲眼目睹了发生在身边的惨案。
案子数量一多,就出现了不少#邪教组织引发动乱#的猜测和传言。
官方能做的,就是不让各地的消息和相关词条上热搜,也尽量制止关键词的讨论和发出。
虽阻止不了民众私下讨论,但至少不会让整个社会被恐惧笼罩。
两天之后的总部内
安排好大量工作的郑如玉满心疲惫,拿着一沓子新递交的文件走到了顾之桑的旁边。
坐下后,她把文件往顾之桑的方向推了推:“要看看吗?”
顾之桑没打开,但即使不看,她也清楚里面的内容定然触目惊心。
郑如玉没克制住烦躁的情绪:“诈骗团伙趁乱收割,当街行凶,入室杀人……这么多人命全都因那劳什子‘黑雾’而死!”
“但凡再给我们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情况都不会这么糟。”
顾之桑:“这也恰恰说明它等不了那么久。”
“你说得对。”郑如玉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说道:
“好歹情况没有刚刚爆发时那么严重,在被逐渐控制了,我们的同事按照你大致推演出的阵点,又清除了少量分身,算是这几天唯一欣慰的消息。”
“对了,你给我发信息说,怀疑那鬼东西有新动作了…什么情况?”郑如玉正色问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在找‘黑雾’的本体这件事么。”顾之桑道。
“你找到了?!”
“只是有点头绪。”顾之桑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推断:“这种无形之物的本体无非两种情况,要么自然衍生出某种载体,并隐藏在角落里,还有就是夺舍他人。”
“如果是前者,它一定藏在某具分身内,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但若是后者,我也有几个怀疑的人选。”
郑如玉追问:“你怀疑谁?”
“首先是晏承。”
在郑如玉略显惊愕的目光中,顾之桑说道:“不过他不是。”
“应该说‘黑雾’曾经确实想要入侵并吞噬他,但没成功,现在我亲自盯着他,他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
紧接着她拿出手机,递给郑如玉:“你看看这个。”
屏幕亮着,上面是一条转发数量颇多的博文,发布者是郑如玉有些眼熟,但并不认识的人:
“转发并许愿获得锦鲤好运……于风清?这人是谁,有点熟悉……”
郑如玉蹙眉想着,半晌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讶然道:
“我想起来了,于风清不是那个女明星吗?是不是之前和你关系不好,总部让我收集你的资料时,我看到过关于你们俩的一些爆料。”
顾之桑:……
之前关系是否真的不好,她并不知道。
但她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个于风清有问题。
实在是心想事成的锦鲤运气的存在,太奇怪了。
现在她更是怀疑,这所谓的锦鲤运气根本就是‘黑雾’在捣鬼。
“博文里这个女星说自己从小到大运气都很好,几乎可以说心想事成,我看了一下粉丝的安利和贴的一些证明,还真是这样!”郑如玉翻看着这条博文,很是吃惊:
“转发超过百万,评论也有百万,底下都是在许愿的,而且这些许愿的话是不是有点奇怪?”
只见那些要么当真,要么是趁着热度开玩笑的网友们,纷纷在下面留评:
【信女愿吃素一辈子,换我考公上岸!!】
【转发蹭蹭锦鲤运气,感觉长得好看的人在社会上更吃得开,我这种身材一般相貌平平的透明人永远过不顺利……
如果能让我变成美女的话,少活十年二十年我也愿意啊,哪怕不是大美女只是一般美女我也愿意!】
【哈哈把我身上三十斤肉分给损友行不行?】
【那我简简单单祝愿渣了我,同时劈腿三个人的前任安然入土吧。】
【……】
底下的愿望五花八门。
有的能看出来是认真在求学业,事业,或是求桃花;
有些单纯是在开玩笑。
这种‘接好运’,‘许愿好运’的帖子在各个平台都很常见,很多网友们会随口开两句玩笑。
可在眼下这个时间段,又是顾之桑让她看的,郑如玉就总觉得有些危险。
“而且,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明星的流量高低,可是转发评论都超过百万,比热搜上很多的事件都火爆,但是她怎么没上热搜?”
郑如玉敏锐察觉到这一点。
博文是昨天发的,这个数据绝对算热。
顾之桑敛眸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托晏承查了一下,于风清的经纪公司并没有花钱撤热搜,也就是说这条阅读量,讨论度极高,可以登上热搜前三的博文,不知为何完全没进入我们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