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蹙眉,“他又干什么了?”
于童秋:“这个待会儿在说,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我一个朋友家里老人刚刚走了,但丧事上有些不顺,他怀疑是老人还有什么执念没能完成,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忙看一看?”
因为开口之人是于童秋,顾之桑没有一口回绝,“具体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上周一我朋友的母亲在家中突发心脏病,事故是发生在老人家自己的卧房里,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她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耽误了最佳服药和救治时间,就这么在卧房里去了……等家人发现送去就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因为在医院里没查出什么问题,我朋友就想着给老人家安排一场体面的丧事,结果丧礼上接二连三出现问题……”
于童秋吞咽了下口水,她是为数不多作为圈内好友知道这件事的人,当时还去给老太太送了花圈,亲眼看到了丧礼上的怪事。
亲身经历过鬼压床索命后,她对这种事情怕得不行,回忆的声音都有些哆嗦:
“虽然老太太去的时候没过70岁也不是平静去的,算不上喜丧,但她生前是个很开明的老太太,我朋友不想让她走的时候都是听着哭丧去的,再加上老太太生前喜欢听戏,就安排了唱丧的民间戏班和鼓乐舞狮。”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戏班子的人唱着唱着,忽然就哭了出来,最后直接在台子上哑了,什么声音都唱不出来。下来的时候他们非说,在台上感觉有阴风在吊他们的嗓子灌冷风,一张口喉咙就疼得像小刀在剐。”
“还有负责舞狮的师父们,他们都在桩子上跳了十几年,用他们的话说在桩子上比在平地上还稳,结果当天有个师父从桩子上摔了下来,小腿被剐掉一片皮肉,血流了一地……”
当即舞狮团的师父们就变了脸色,因为白事见血在喜丧团里是大忌!
那掉桩的师父连钱都不要了,闹着就要离开,说这场白事不安稳,他在桩子上的时候感觉有只手把他狠狠一拽,这是死去的老太太不愿意走呢!
这下来参加丧礼的亲朋好友们也被吓得够呛。
当场就有老一辈的人窃窃私语,别不是这地下的老姐姐死因有什么蹊跷,不甘心变成了鬼魂来闹丧了!
于童秋继续说:“我朋友本来就他母亲的死有所怀疑,又出了这种事情,若仅仅是这样或许还能说是巧合,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去收拾送来的花圈,发现有好几个都被划烂了!”
“那天下午他订做墓碑的店老板就给他打电话,说……说那块给老太太专门定制的墓碑裂了!!”
第23章
“墓碑裂了?”顾之桑有些惊讶。
于童秋忙问:“桑桑有什么看法,是那位老太太的执念造成的吗?”
“不能确定,无论是墓碑的裂痕还是被划破的花圈,指向性都不够明显,不排除有人在恶作剧。”顾之桑说:“但如果不是人为,就一定有恶灵在捣鬼。”
“恶灵?”于童秋打了个哆嗦,有些害怕。
顾之桑:“没错,恶灵属于厉鬼中的一种,都是人死后灵魂满含恨意,怨念所形成的鬼魂。虽然听着厉害,实际上却是所有厉鬼等级中最低的,它们大多只有恨意和执念而没有生前的记忆,所以只隐约有个模糊的念头,基本害不了人。”
“举个例子,有些人买到死过人的二手房,偶尔会发现家中的物品被挪动,桌上的花瓶忽然掉在地上,半夜房门自己打开……这种都是死去的人在房子里变成了地缚灵。它仍然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家,想要把后来的户主赶出去,却没有害死人的能力,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吓唬户主,想让户主自己搬走。”
“你朋友丧礼上如果有恶灵,就属于这一种。”
丧礼本就属于遣送阴魂的仪式,会聚集周边的阴气,于童秋的朋友又叫来了送丧的队伍吹拉弹唱,唱丧的歌声往往能传出数里远,把附近游荡的孤魂野鬼都吸引过来看戏。
如果作祟的是更强大的厉鬼,那就不是东西被划,人摔倒在地上那么简单了。
于童秋听懂了,“也就是说那个恶灵不想让丧礼继续,它做的一切都是在吓唬我们,阻止老太太下葬?”
“可以这么理解。”
顾之桑说道:“不过丧礼上虽然会吸引大量来看热闹的鬼,但根据鬼中的潜规则,它们一般不会在白事上闹事,毕竟谁家没有个红白事,总得给子孙后代积点德。”
“所以我更倾向于这个老太太的死确实有蹊跷。”
于童秋深吸一口气,“果然是这样吗,其实是这样的桑桑,我说的那个朋友你也认识……”
顾之桑:“我认识?”
“对,就是柳谨导演。”
顾之桑有些惊讶,着实没想到会是他。
柳谨,夏国最有名的大导,少年成名凭着一部处女作直接杀到了国际,这些年拍的电影都是送去评奖的爆款。
《浮海传》就是他接手拍摄的第一部 电视剧,原主凭着脸在里面混了个女四号,不过半个多月前在剧组被砸破了脑袋,现在躯壳里已经换了个魂魄。
于童秋解释道:“其实那天丧礼之后,柳导就请了好几个玄师来家中做法,但是都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有的玄师也说,丧礼会吸引很多孤魂野鬼,很难分辨到底是哪一只在作祟,建议柳谨把它们全部打散。
但柳谨害怕鬼魂中有自己的母亲,不愿意用这个方法。
也有玄师说是老太太突然猝死,还不知道,或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在丧礼上作祟,只要超度了它的怨气就能正常下葬。
然而一通开坛做法,仍是没有效果。
前天柳谨试着把棺椁下葬到买好的墓地里,当天没有下雨,公墓地面平整干净,可有两个抬棺人就是忽然踉跄,差点把棺材给摔了。
这下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选择暂时停灵。
出事的这段日子里,柳谨停掉了所有的拍摄工作,陷入了自责和崩溃中。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忽视了母亲的身体健康,是自己那天没有及时回家,发现病倒的母亲,以至于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十几分钟,心绞痛活活痛死。
这样痛苦的走掉,谁心里能没有点怨气呢?
于童秋在电话那头说道:“其实我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柳谨是我师兄,他的妈妈就是我的恩师,一位几十年前息影回归家庭的老前辈。我确实有些私心,不想看到师兄那么痛苦,也不想老师死后都不得安宁,所以才来问问桑桑你能否帮忙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之桑沉吟片刻,心中很是犹豫。
想到系统刚刚所说的话,她对电话那头的于童秋说道:“我可以解决这件事,但我需要报酬。”
于童秋忙道:“报酬没问题,无论多少钱都可以的。”
“我不要钱。”
顾之桑语气平淡,“我只要事主身上的功德,你知道功德是什么,可以告诉柳导让他考虑考虑,如果同意的话明天就约个时间,我过去解决此事。”
她坐在桌前,桌面上摆放着三枚通宝帝钱,就在打电话的途中,她又卜了一计‘问天卦’。
想要占卜的问题仍然是推演天道,外加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仍然一无所获,但至少卦面不再是三阴之局。
只见三枚帝钱呈现出两阴一阳,说明她所问的事情已经有了些许转机。
或许收集一些功德之力后再次卜算,就能抚去阴云。
她办事,对方出功德,合理买卖钱货两清。
约莫十分钟后,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于童秋:桑桑,柳导同意了。
……
次日顾之桑按照于童秋发的导航,来到了一处占地颇大的欧式别墅区,早就等候在此的于童秋见到来人身影,冲她挥了挥手。
“桑桑这里!”
她身后眉头紧锁,面带郁色的中年男人看到顾之桑,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师妹,你说的大师是顾之桑?!”
于童秋认真道:“桑桑她真的非常厉害,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之前的事情就是她解决的,你不要看网上那些黑料流言,她人真的很好。”
柳谨仍然不信,原本十分的期待现在只剩三分了。
对于顾之桑这人,他的感官很复杂。
柳谨这个人性格比较极致,是圈内有名的戏疯子,通俗点说就是轴,只要遇上拍戏的事情就会特别专注投入,生活上却是个白痴,到现在也没恋爱结婚。
尤其这是他第一次执掌拍摄电视剧,无论是道具,选景还是演员,都吹毛求疵到了极致。
他之所以能够忍受‘顾之桑’这样演技稀烂的艺人进组,实在是因为那个角色的特殊性,以及这个艺人本身的特殊性。
《浮海传》女四虞菁的戏份不算多,但她的设定是全书第一美人,每次出场势必会因容貌而引起轰动。
选角的时候,柳谨就一直在找合适的女艺人,却总是觉得她们都不够极致。
直到他在网上看到‘顾之桑’的照片后,冲着那张脸他当即就拍板选定了,那是一张放到任何地方都可以称之为亮眼的面孔,就是虞菁的最佳选角。
在柳谨看来自己一个导过无数国际大片,带出过数名影帝影后的导演,还能培训不好一个小明星?
事实证明,‘顾之桑’是他人生滑铁卢。
他多次想把这艺人给换掉,但看看那张脸又咬牙忍了下来。
柳谨知道最近顾之桑去参加了一个通灵玄学综艺,但圈里人都说那是顾之桑公司剧本写得好,毕竟她之前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倒霉。
要是真会什么玄学,不早就给自己转运了!
他觉得于童秋肯定是被对方忽悠了,但他还是冲顾之桑点头示意,“麻烦你了。”
顾之桑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以功德交换么?契约一旦成立就不能再反悔了。”
柳谨愣了一下,没想到流程还有模有样的,“我确定,只要能让我母亲安心入葬,就是拿我的阳寿换都可以。”
顾之桑点点头,率先朝着别墅区内部走去。
她没有问路,仿佛对别墅区内弯弯绕绕的小道很熟悉,轻车熟路来到了柳谨家的门口;
对此柳谨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想,以为是于童秋把自家地址发给了她。
打开别墅房门后,顾之桑就能感到一股淡淡的阴气从屋里传出。
率先走进去柳谨看到客厅的情景,顿时皱了眉头,“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客厅靠里的位置,摆放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椁,一看就花了大价钱。
而棺椁四周此时摆了一圈黄符,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长眉道士手中拖着一个小香炉,应该是刚刚点燃了香,正捻着香灰往黄符的周边撒。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应该是他的徒子徒孙。
除此之外距离棺椁足有数米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矮胖老者,听到柳谨的声音后身体一颤,回过头来语气有些心虚:
“你回来了,那些大师不是说你妈妈心里有执念,我就找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师来为她超度,让她下辈子投胎没痛没病去个好人家。”
听这话,这老者应该是柳谨的父亲,但两人关系并不亲密。
柳谨冷笑一声,“我妈需要你假好心?怎么,昨天还要死要活今天就找人来超度,谁知道你找的人是何居心!你怕不是心里有鬼半夜做噩梦,所以才要快快地把我妈赶出去!”
丧事中断后,棺椁就需要停灵。
虽然在殡仪馆殡葬馆都有停灵的地方,但柳谨听说停灵最好还是在死者生前居住的家里,这样能让死者更加安息,他也不想让母亲睡在黑漆漆的店里,于是就停在了别墅的客厅。
谁知他父亲反应极大,十分抵触这件事,昨天在家中又吼又砸。
柳谨从小就厌恶这个父亲。
他的妈妈是上世纪末很出名的演员,当年红极一时,是各大电视剧的御用女主,大街小巷都放着她主演的剧。
柳父是个做煤矿地产起家的暴发户,视他母亲为女神,死皮赖脸地纠缠追求了两年,才顺利和母亲结了婚。
谁知婚后他就暴露出了劣根性,根本不珍惜得之不易的婚姻,不仅不让母亲继续出去拍戏,还在母亲孕期出轨。
从小到大他就在父亲的斥骂中长大,后来他少年成名成了名导,这当爹的才收敛许多。
柳谨一直想让母亲和他离婚,多次劝说但母亲总是说,忍一忍这辈子也就过去了,没必要离婚。
他知道其实母亲都是为了自己的事业。
要是真的离婚了,他这个爹一定会为了钱去网上闹,会编造各种谣言说他这个大导演不孝顺,影响他的名声和票房。
因为这,母亲才一直和他貌离神合。
结果一周之前,柳谨在剧组拍戏,忽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母亲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在长达十几分钟的病发期,母亲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药就在手提包里却连取的力气都没有,期间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医生说母亲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心肌绞痛引发了病症。
而家里当时就只有父亲和几个帮佣在,能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情绪激动呢?
柳谨一直怀疑事出蹊跷,却苦于没证据。
听到他的指责,柳父忽然暴跳如雷,“你这个逆子就是这么和爸爸说话的吗?谁家里好好的放一具棺材,人都死了还不赶紧埋到土里,难道你还要闹得你妈在地下都不得安生吗?”
“大师你别管这个逆子,我才是她的合法配偶,就是警察来了我都有权利处理妻子的后事!”
柳谨面露怒色,朝着那长眉老道走去,“你们给我滚出去,不要碰我妈的棺材!”
长眉老道状似怜悯地摇着头,“小友你已经被情绪蒙蔽了心神,还是退到一边去吧,不要妨碍本道做法。”
说着他一甩手中的拂尘,带起一股劲风就要将柳谨打退。
这一记带着内力劲道,要是打在普通人的胸骨上,很有可能直接被打出内伤。
玄关处一直静默不语的顾之桑忽然抬手,她指尖弹起一枚通宝钱币,带着破风声直接打偏了那道士的拂尘,‘咚’的一声砸在地板上,砸出来个小坑。
长眉老道面露惊色后退了一步,垂着手臂缓解酥麻感,目光冷厉盯着顾之桑的方向:
“这位道友看着面生,不知道是哪家小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雄厚的气机!”
回过神来的柳谨也满脸震惊,回过神来后强忍着激动道:
“这位是我请来给我妈做法的大师,顾之桑,我说过了不需要你们假好心!”
“顾之桑?!”
长眉老道双眸暴睁,面露阴沉道:“原来你就是顾小友,果然年轻有为,可仗着有点天赋就心狠手辣不尊重前辈,还是该吃些教训的。”
顾之桑懒洋洋掀起眼皮,轻笑一声:“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道士,就你这滥用术数心如蛇蝎的老匹夫,活该下地狱的货色,配和我攀关系么?”
“放肆!你这黄毛丫头是找死!”
老道士面露狞色,抄起手中的拂尘法器就攻了过来,不留一丝余力,很显然是要将顾之桑置于死地,“今天老儿就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