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连连点头,“原谅,原谅。”这一番吓,再加上身上裹着堪比棉被的大氅,她头上都冒汗了起来。
“若是母后愿意原谅,怎会不唤我名字?”
他态度坚决。
白悠悠无奈,叫他的名字吗?眼下为了扮演角色,她只好说道,“朔儿。”
程朔闻言才心满意足的站起来,白悠悠本欲伸手去扶,他已经动作干脆利落的起来了,看得出是个相当雷厉风行之人,看到白悠悠动作他顺势搀住,将她按坐椅上,
“如何能够受累母后呢?请坐,这其中缘由,听我说来。”
感受到了男主的真诚恭谦和爱戴,她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感动,而且他还十分恪守本分。
“母后只知儿臣不去皇后寝宫,但母后不知的是……”
程朔脸上带着一抹冷笑,“即使没有我,也有的是人替孤去抚慰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悠悠本来还在想男主与男主的差距如斯,这话里的意思却让她心里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母后难道没有发觉吗?我朝当中的英年才俊似乎过于多了些。”
“孤的好兄弟明王,与她眉来眼去的御史大夫,在皇宫内来去自如的高手刺客……”
“在儿臣每晚趁夜处理公务时,皇后恐怕正在后宫之中和其它男人浓情蜜意,诉说愁肠,秉月细谈呢。”
白悠悠想着,她故事里确实是这么设定的没错,但故事的男主都有包容下去,可是,白悠悠看到侃侃而谈的程朔并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
他眉骨有形,眼窝深凹,长得凶恶,就算语气平淡,白悠悠也总觉得里头有森森寒意。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她身边出现别地眉来眼去的男人。
但是等等,明王程渃?别人不说,她分明记得程渃在故事完结之前就已经被她写死了的。
“怎么会……”白悠悠难以置信。
“他没死吗?”
程朔闻言顿了顿,“原来母后同儿臣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悠悠:???
“当初孤就是听信皇后一面之词,放虎归山,现在那些朝中和皇后勾结起来的势力与程渃里应外合,令孤难动手脚,企图颠覆孤的帝位。儿臣正在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在此之前,我得把他们网罗起来……”
白悠悠听着这些话鼻尖冒出细密的汗水,也可能是屋内烧了地暖,她又盖着一层厚被子似的大氅。
她想到刚才推门进来的场景,看来是她误解了。
“你刚才不会就是要把他们……”
程朔的表情略有些遗憾,“本来是想将他们迷昏再伪装失火烧死的,母后来的不巧,否则我们的心头大患就都已解决了。”
他从善如流的把计划变成了我们,似乎白悠悠已经成为他阵营的人了。
妈耶,白悠悠突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女主怎么早不哭晚不哭,偏偏今天来哭,不会就是为了破坏男主的计划吧。
她想到了汐月碰到她手时候的心声,那才是她真正的想法吧?
她脑海里缓缓飘过一个念头,说起来一直没有和系统取得联系,会不会是系统给她的能力……读心?
她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碰了碰男主的手,然后问,“刚才那些人,全是乱臣贼子吗?”
程朔沉默片刻,“母后,若是只死那么三两个,未免明显了些,为此,牺牲一些人是必要的。”
【为了宏图霸业一点小小牺牲又何妨,只是怕母后听不得这些。】
他说这话的时脸不红心不跳,眼都不眨一下,似乎刚才那些都只是随手屠宰的羔羊罢了。
嘴上说的和她听到的,他心里想的完全合一,看来她真的有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
收回手后,白悠悠想,有了这个能力,那在这个世界里又多了一层保障。
“那我来的是不巧,没想到朔儿这么有主意了,那你打算拿女,咳,皇后怎么办?”
程朔身躯长立,垂眸望她,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意,“像她这般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子怎配做六宫之首,又怎么敢在母后身前伺候尽孝……”
“一切交给儿臣来做就好。”
他修长有力的手朝着她伸了过来,白悠悠却条件反射躲过,为了掩饰这种因为心里的警惕和惧怕而发生的反应,轻咳一声,站起来说道:“我起来在走走。”
可坐下后堆叠在脚边的厚实鹤氅被她一脚踩住。好在有个人高马大的‘儿纸’将她稳稳扶住。
没有跌的难看。
只是身为太后,她发髻上那些繁美头饰为表身份尊贵弄得尤其多,此时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全都一股脑的撞在了程朔墨衣蟠龙袍上。
他的声音从上方朗朗传来,隐含关心,“母后圣体金枝玉叶,万分尊贵,朔儿请您多多保重,不要轻易有所折损才是。”
然后就低下头来贴着她的耳朵,用低沉嗓音说道,“毕竟,这世上能真正一心一意对待儿臣的,只有母后了。”
程朔故意这么说,看着她耳垂红如滴血珠子,无声而笑。
“我,不对,哀家知道了。”白悠悠一只手捂住耳朵,她耳朵很敏感,受不了这种贴近私语。
现在才发现,她一直在用我自称,应,应该不,不会被发现不对劲吧?
她实在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想要站直站稳,可是发间被扯的生痛。
“嘶,疼!”她喊道。
“母后莫动,我看看。”程朔说,“是头发上的钗子勾上了。”
“那你把钗子拔了。”白悠悠脸还贴着他胸前,闻得全是他身上独有的凝神沉香,有一股凛冽厚重之感。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姿势好社死,尤其是她还是尊贵的一朝太后哎!
“稍等,好了。”
好在他动作很利索,没让白悠悠等太久。
复而抬头,就看到了原来是自己头上一只小巧的琉璃镶金边蝴蝶样式的短钗勾上他衣服上一只龙爪上了。
他毫不在意地随手扯下那蝴蝶发饰,放在手里看着说,“好像被弄坏了。”
“作为赔礼,改日儿臣再送个头面给母后吧。”
“不用了。”白悠悠听了几句是下意识拒绝,她这顶了半天就觉得脖子都快被压断了,一举一动都困难的不行,她羡慕的看着程朔一头长发束在紫玉冠里,看起来真轻松。
她实在不想要什么头面脸面了,只想头颅解放!可这话在程朔听起来就有了别的意味。
“母后今日似乎对朔儿表现的尤为冷淡。”
“我们本是天下最亲密无间的人,刚才为何借故要躲我?”
“难道说……”
他没自称孤了,那双深黑色眼眸紧迫地盯着她的脸庞,“您是对我方才作为有所不满了吗?”
白悠悠心里又是一突。
第80章 帝王掌中娇(三)
白悠悠头上冒出一滴冷汗, “我……”
“母后,似乎在害怕我?”他皱起刀锋一般的凌眉,“我知道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可是, 母后可曾想过儿臣被他们逼迫到今日地步, 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她抓紧裘衣,“我只是有点震惊,你这么说的话我能理解的。”
人在面对生死危关的时候, 总是能够爆发极限,“毕竟明王是你兄弟, 皇后……也是你真心想娶之人。”
“我只是担心, 你不会难过吗?”她试探问。
他闻言神色稍霁,从容不迫说道:“母后说笑了,我当初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若是让明王轻易得了此女恐怕会对我夺得江山有所阻碍而已。”
这确实是她安排的, 一开始的理由、
“她分明心里无我, 我只是顺其自然, 不得已而为之。”
白悠悠被他扶着, 皮肤接触下他的心声出现:
【怎能让母后担心我, 还得尽快把这门烂事处理掉。】
白悠悠干巴巴点头,晕乎乎出来, 当乘着御撵回了自己宫中发现女主居然还在等她。
她初一见面先是行礼, 然后就迫不及待问道,“母后情况如何?”
现在再看她急切的表情, 白悠悠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想法了, 她估计想不到程朔把事情都跟他和盘托出了, 她刚才那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会其实是为了那一屋子男人担心吧?
不过这事儿吧……似乎是也得怪她,她眼角心虚右移,给女主草了个万人迷人设,而且还是买股文。
那买股文啊,描述里肯定是所有男人都有点心动的,只是最后择优选择咯。
她不能再犯因为主观意识而偏袒失颇的错误了,于是就伸手,汐月也很上道的过来扶着她,与此同时,一道柔弱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既然太后平安归来,那边应该就还没出事,太好了,云琅,方艾他们无事便好……等到今晚便叫青濯替我传递消息去。】
白悠悠:……
这些人名好熟悉。
女主你是已婚妇女了,你收敛一点啊!她头上乌鸦嘎嘎飞过,收回了手,捂着脑壳挥手将她打发,她陷入沉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书中明明写死的人居然还活着和男主分庭抗礼,而那些个野男人还和女主纠缠不清?
她这是HE了个寂寞是吧!
一边是剧情上的离奇发展,一边是脑袋上的沉重负累,白悠悠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又忘记她无名指和小指上带着二十厘米长的护甲,差点没给自己戳死。
不行了,再戴这玩意儿不用男主动手,她哪天就给自己戳个窟窿。
“帮哀家把这头上的,手上的,全给卸了!”
“是!太后娘娘!”
几个宫女脆生生磕着头,走上前来。
白悠悠刚穿过来,看到别人给自己下跪,老大不自在,但是要原汁原味的扮演角色,就不能制止她们。
旁边那一直陪同身边,宫裳艳丽些的宫女一只一只的取下她头饰问:“太后可是要歇息了?”
白悠悠还没回答,她就继续说道:“若要就寝,奴婢先去安排个伶俐丫头洗净了给您暖床。”
“什么!?暖床?”白悠悠刚坐到梳妆镜前,闻言震惊到嘴巴呈O字形转头然后闭上。
这大宫女手巧得很,不一会桌上就摆满了镶金嵌玉的各种珠宝,还有一大坨假发……全全都是从她头上拿下来的。
“这是陛下吩咐的,陛下说了,太后娘娘最是畏寒,就算是汤婆子对您也不一定有效,还是要人来暖的。”
头上轻松下来了,白悠悠连连摆手,不愧是古代等级制度森严,封建剥削阶级,丫头得睡人脚底板下,奴婢得给人当脚凳踩的时代。
在古建筑旅行时她不过听了一只半爪略有耳闻,真的身处其中,还是……太不适应了啊!她可不想别人来给她暖被窝!
“不需要了,嗯,哀家不喜有屋子里有别人的气味。”她这厢刚从惊愕中摆脱,立刻假装挑剔的推拒。
说完刚拧回头来,就在古朴黄铜镜中看到自己如今的庐山真面目,继续瞳孔震惊!
“我,我的脸?”她捂着脸,不可思议。
为首的大宫女突然面色慌张地跪了下来,“奴婢该死,今日是奴婢为太后娘娘上的面妆莫非有何不适宜?”
“还请赐罪!”
白悠悠捏了捏自己脸,无语扶额,“没事,起来吧,和你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惊讶镜子里的那张脸……居然和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本来还以为会是一张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脸呢,经历了上次的改头换面她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再说要什么自行车!在古代当然是身份地位最重要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整张脸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这也太偷工减料了吧,他们这些人看到自己这年轻过分的脸真的一点也没察觉出不对嘛?
后来她就明白原因了。
临近冬日,天色易晚。
说着话,屋里就点上了灯。
古代的人就寝本来就早,更何况还是一年当中最寒冷的冬季,白悠悠估摸着大概是晚上五点左右殿内的宫人就忙碌着准备晚餐。
然后就有太监传旨来说陛下晚上要过来用膳。
她看着宫殿里那些喜气洋洋忙碌的人,恍惚觉得自己当了个假太后……这说出去,说是后宫妃子侍寝场面也有人信啊?呸呸呸,想什么呢。
她纳闷地喊住一个问道:“你们这么开心做什么?”
“太后娘娘您不开心吗?”被问的人跪下抬头,反倒很惊讶,“陛下可是好久没来看您了。”
“按往常的惯例,陛下定时定卯的来晨昏定省,可这自从娶了皇后娘娘以后,就再也不曾来了。”
如此才说了明白,就算是太后,被皇帝孝顺的太后和被皇帝忽视的太后那也是两回事。
古代礼仪伦常里最重孝道,就算是现代也是叮嘱教育要孝敬父母。更别提古代了,每天要给母亲早请安,晚请安,殷勤备至,嘘寒问暖。
看来程朔是一个孝顺母亲的好儿子,如果母亲没死,他没黑化,会喜欢上女主吗?应当不会。
坐在餐桌前,就像电视剧里那样演的,门外一声高喊陛下驾到,屋内所有人跪倒在地,只有白悠悠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
人不一定要让自己长得多高,只要有权利到能让所有比你高的人全部跪下就好了。
权势滔天,手握人命,只从这日常的小画面里,她轻易感受到了当人上人的好处。
难怪……
难怪古代女人为了当皇后而拼命,古代男人为了当皇帝而杀戮,争得不是头衔,而是权利,是为了可以少朝几个人下跪,或者,不用跪任何人。
话音刚刚落下,程朔已经从屋外裹挟着凛冽寒风进来,他龙行阔步的跨过门槛,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来而是等着室内熏暖了身体才靠近白悠悠。
古人以孝为天,他进来以后先是款款行礼,白悠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哦!她是万人之上的人,简称人上人,等穿回去了给系统烧个高香吧。。。
她顿了顿后才说了声起来吧。
一桌子的美味珍馐,白悠悠向来不挑吃,程朔夹了块醋鲤,“母后可以多吃点。”
即使白悠悠火力全开吃到喉咙,两人就这桌菜也只动了十分之一就被端了下去,她看着觉得心里可惜,真的浪费。
饭后。
程朔挥了挥手,周围的宫侍都俯首退出。
一看乌泱泱人又都走了,这次还好,剩下她边上的贴身宫侍在。
她清了清嗓子,表情淡淡:“你这饭也吃过了,人也见到了,是想来朔儿如今日理万机,也不应该在我,哀家这里耽搁。”
程朔微笑,“不急,孤好久未与母后谈心,听闻母后拒绝了孤安排的事情,可是有什么不合适?”
安排的事情?她马上想明白了,是指暖床的事情。
“哀家不喜欢如此,以后也不必安排了。”
“可母后的身子很弱……”
白悠悠:我身子弱我怎么不知道,哦……
她看了眼自家好大儿,坐着都有她人高了,要和他比,那她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