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田黍大步流星走上来,站在房间外面,“书院定制的笔记本已经装订完毕,什么时候送去?”
秦东篱喝了一小口,把碗贴近小腹,舒服了许多,气若游丝:“中午。”
“老板说了,中午。”古方婕十分上道的给传了话,获得秦东篱欣慰的大拇指点赞奖励。
有了热乎的碗温暖小腹,秦东篱回过一丝血来,终于有了点精神,安排古方婕去忙活别的,不用管她。
古方婕说:“老板你放心了,我也学我表哥,用晚上的时间教云嘉做更大的账,白天就交给他好了。”
说完,她扭扭捏捏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秦东篱看着窗外灿烂的夏日光景,心里美滋滋想,临时工的工资请来一个做账大佬,哪怕加上包吃包住,还是划算的要死。
卫竞回来也是中午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到二楼见秦东篱的时候,身后跟着吕大夫。
二楼要比一楼热一些,对他俩来说,会出汗,但对秦东篱而言刚刚好。
“吕大夫?”秦东篱看向卫竞,这很明显,人是他带回来的。
“诶,我来看看。”吕大夫坐下来,卫竞拉住上前凑热闹的符粱,低声哄她离开:“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去玩小狗。”
秦东篱痛的原因,和她之前的割腕有关,得吃几服药补一补,好在现在是夏天,最好治的时候。
之后,卫竞就承担了秦东篱之前的工作,刻花模,排版,印刷,构思桌游。
“老板,”古方婕看不懂了,憋了半天的疑惑终于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吐露,“你真的不是我表嫂吗?”
秦东篱眨眨眼:“怎么会?”
“可是,你为什么会……”她咬咬牙,“你和我表哥说那个,就很自然啊,我大哥大嫂新婚那两年,都没有你们那么老夫老妻好吧。”
因为这个?秦东篱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是两个社会环境下的两种不同的观念认识,把另一套理念搬到现有的世界里,是说不通的。
古方婕蹲到床头,小声地震惊地继续透露:“你知道我表哥都拜托吕大夫做了什么吗……他问吕大夫能不能做月事带!!!”
“这真的不会太过了吗?”
???
“你说什么?”就算是秦东篱也没有想到,卫竞还想到做这个。
要不是古方婕说出来,估计秦东篱得到快来的那一天,才会想起这里没有卫生巾,只有麻烦还不能保证卫生的月事带。
一声咳嗽,打断她们的谈话,卫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外,他示意古方婕先出去。
“……”古方婕没办法,她还是有些怵这位表哥的。
不,应该说,除了秦老板,大家对卫竞的态度都带着些许恭敬,包括新来的云嘉。
云嘉对卫竞的尊敬,来自于市井小民天生的察言观色,他是能察觉到书肆的伙计对卫竞若有若无的边界感,作为“公司新人”,职场刚跳槽的老油条,他也跟着计较起来。
秦东篱现在好受多了,但是要遵医嘱,还得再躺躺,她就看见卫竞把古方婕刚才坐过的凳子移开,换了一张没人坐过的,挨着自己坐到了床头和她说:“古方婕什么大喇叭,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搞出来呢,她就在这叭叭一通说了。”
“成不成都没事,谢谢。”秦东篱真情实感,西子捧心,“是我麻痹大意,差点忘了古代条件跟不上我以前的需求。”
卫竞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你穿过来不久,不像我,在这边活了二十年了,知道的东西更多。怎么样,感动吗?”
“暖暖的,很贴心。”秦东篱点头,表情诚恳,“卫竞,那升级版贵不贵啊?”
卫竞被问住了:“不知道,但不会贵到哪里去的,我还特意和吕大夫说了,如果能够研发出更好的卫……月事带,还可以造福普通百姓,改善更多女性的卫生条件。”
他摸着下巴,琢磨道:“吕大夫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的。”
秦东篱好奇问:“你是不是以前为你娘——”
“没……你知道的,就这样的礼教制度下,我要是敢说,估计只能挨一个大嘴巴子。不止如此,别的也很讲究,我哪里记得住那么多规矩!”卫竞否认,叹气,“也就是和你在这住着,我才觉得有点喘息的机会。”
秦东篱一直觉得,穿过来这段日子,好像也没有很差,开店铺的老板很多也是女子,比如成衣店掌柜,布庄主人霍聊,还有来去独行的卫竞的表妹,古方婕……
“有那么窒息吗?”她是真的好奇,好奇南山巷以外的天地。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卫竞也不想这么莽撞,直接找姓吕的给弄。
这样一来,皇宫里的那点人一定会知道的。
卫竞耸肩:“那也还是看地方了,比如我们东望州清静,就还行,呼吸顺畅。”
有了云嘉看店,田黍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印刷,书院和自然书肆签下了全部契约,包括王孙笔斋的毛笔,这把王掌柜乐坏了。
田黍又一次从启蒙书院回来,脸色有些差:“东家,高夫子让我知会你一声,这几日有另外两间书肆,照抄了我们的笔记本模样,复刻出来卖,还拿去书院,想做大生意。”
来大姨妈第一天的秦东篱是大早上被痛醒的,吕大夫不负所托,真的搞出了更舒适干净的月事带,这玩意儿还让他发了一笔小钱,本来吕大夫的医馆看小孩的多,渐渐地,变成了妇女儿童病患,还打出了口碑。
作为“发起人”卫竞,也分到了一笔,主要是吕大夫不敢不分……
秦东篱被痛到翻了一个白眼,摆摆手,让田黍不要放在心上:“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线圈笔记本已经上架了,销量也不错,尤其还有老活动,这次是买两本线圈笔记送一支王孙笔斋的毛笔。
王孙笔斋也是渐渐在自然书肆的专柜里打出了名号,外观质朴,笔匠把心血都投注到了笔毛身上,对于贫寒家庭的读书人而言,是真正的物超所值,就是书肆不主打买笔,笔斋也专供书肆,不再零售,以至于不少人日日蹲守,经常断货,买到还要运气。
南山启蒙书院也采购了一批线圈笔和王孙笔当做奖品,有的孩子家里还有念书的兄弟姐妹,看到他的线圈本,就找过来了。
让刚把课堂笔记偷过去的那两间书肆瞬间傻眼,怎么又出新的了,他们才刚蹭上热点啊!东望州书肆本来也没有几间,以前都是大家不分伯仲一起摆烂,现在突然有一家开始加速,和他们拉开距离,竞争就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锦贵妃千里送伙计!
第20章
◎隔壁卖铺子的送六只狗呢◎
从自然书肆开张到现在,上门拜访的人不少,今天又来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们的邻居兼吃瓜对象,篆刻店的老板。
“家里最近忙,一直没空来串门,”老板自报家门,“我是勒燕阁的老板,姓陈,叫我陈姨吧,小秦上次见我还是几年前呢,可能都有点忘记了。”
“陈姨。”秦东篱招待她坐下,在后屋的堂屋里,泡了茶。
陈老板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房契和转接契书:“我啊,打算回老家开店去了,这屋子你看,要不要?原本一百两银子的价位,我给你五十九两。”
她是有想扩地盘的想法,因为现在没有招到过本地的伙计,大家都住她这里,可以少给一半工钱,但屋子却只有那么大。
可是六十两……这可是一笔大钱。
“我家那狗下了六个崽,带不走,太麻烦了,留给你,外搭六条狗,六十两你要不要?给姨一个爽快话,姨可是看你在南山巷孤苦伶仃最可怜,不然就给那开饭馆的了。”
秦东篱讨价还价:“五十两。”
陈老板瞪大了眼睛:“诶你这丫头,好心让你怎么还要压我价?”
“姨,你那院子风水不好,”秦东篱看着APP上给出的五十四两银子的报价,幽幽地说,“以前有个先生说,南山巷这头容易出叛徒,我爹不信,你看看现在……”
陈老板沉思片刻,眼里闪过一丝精明:“你是不是晚上听到了什么?”
“什么?姨,鬼宅你还卖六十呢!送狗也是给我辟邪的吧?”秦东篱瞳孔地震,开始回忆,“难怪我晚上有一次听到了狗叫。”
陈老板松了口气,打断她:“行了行了,五十五。”
“五十三。”
“五十四!”陈老板咬牙道,“丫头,你就让姨挣一点吧!”
秦东篱松口:“那好吧,五十四就五十四了。”
陈老板是个生意人,六条狗很快就让家丁送来了,条子上约好的日子是后天交付,连带里头的东西她都不要了,走得很急。
“我们老板说了,这个价太低,不要声张,让人听了去。”家丁还带了话来。
秦东篱点点头:“我知道了。”
今天也到了发放月钱的日子,田黍望着手里多出来的钱:“东家,多了六十个铜板。”
“奖金。”秦东篱笑眯眯地鼓励他,“好好干!”
“嗯!”田黍热泪盈眶,东家花时间教他手艺,还多给他一笔钱……虽然这笔钱又会回到小殿下的手里。
他们其乐融融搞团建大聚餐的时候,田黍和古方婕不约而同收敛笑意,警惕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卫竞皱眉:“怎么了?”
“我好想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古方婕说话时,还看着那个方向,想要再听一次,看看是不是幻觉。
接着,田黍说的话,让她笃定不是幻觉:“我也听见了。”
秦东篱和卫竞对视一眼,想起了一个多月之前的事。
卫竞:“走!”
秦东篱:“又有流氓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争先恐后冲出院子。
夜里的南山小巷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伴随他们奔跑的脚步声,还有越来越近的喘息和哭泣。
卫竞跑得快,冲在最前面,他一马当先,大喝一声:“滚开——”
随后又是一脚踹上去,把将姑娘逼近墙角的流氓踢开,他没有去看那女子,而是乘胜追击,将倒地的流氓扣住,准备移交官府。
“你没事吧?”第二个超过秦东篱的是古方婕,她跑上来,关切地问蜷缩在墙角,掩面啜泣的女孩。
秦东篱跑了一小会儿,便捂着肚子倚在墙边,好歹制止了恶性|事件的发展,她也不再着急追上去,而是忍着痛一点点滑落到墙根蹲着。
这时候,又有人从她身边提着灯笼跑过去,带起了一阵小风,后面跟着一条大黄狗,在后面是一队家丁。
雕刻店的陈老板又来抓奸了。
明天都要走了,这男人不消停啊,临行前还要来约一炮。
“活该!”
“呸!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哭?”
“多行不义必自毙,偷人不得好死!”
“还有你!”老板转头骂道,她把那个渣男也扭过来了,“敢说不是你约过来的?”
那男的衣冠楚楚,很是委屈和无奈:“真不是我……你为什么不信呢?”
老板又呸他:“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娘子,旁人都在呢……”
卫竞可不管他们,只押着那个流氓,让古方婕去报官。
“哦。”古方婕正看热闹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东家?”田黍追上来时,在秦东篱脚边停了一小会儿,立马跑前面去,“小卫兄,您去看看东家吧,我来管住这厮。”
卫竞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灯笼的背后,蜷缩在墙角的小身子若隐若现,他赶紧往回跑。
“怎么了?”
“别……摇……”秦东篱疼得身体发颤,一只手掌贴上她冷汗直流的额头,随后她就被横抱起来,头顶传来卫竞稍有的严肃的声音:“我带你去找吕大夫。”
凡生医馆。
“秦掌柜亏损期,还是少动。”
吕大夫给扎了针后,秦东篱缓过来不少。
“怎么样了?”秦东篱起身问道,“还是上次那个流氓吗?”
卫竞站在边上,手指拖住下巴做思索状:“是他,那女子被他扒下来一件外衫,我让古方婕去衙门报案了,所以……按照法律条例,这次他将会被刺配充军。”
“可恶,居然只是刺配充军!”秦东篱恨得牙痒痒,“他上次在你脚下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这次居然还敢过来,就怕他是换个地方继续作案呢。”
卫竞:“这应该不会,他一没钱二没人,充军以后也只有他被欺负的份。好了,你别想这些了,现在感觉如何,能走不?”
能走是能走,就是有点慢。秦东篱摇摇晃晃,还没走出施针的病房,就被卫竞捞过去背了起来:“就别逞强了。”
“谢了,最近都挺麻烦你的。”秦东篱也不扭捏,卫竞的肩膀宽阔,她两手直赖赖地搭在上面,舒坦地勾起了小脚脚。
卫竞嘿嘿一笑:“是我先麻烦你的,不过……没白捡我吧?”
“是的,有个老乡就是好啊~”秦东篱拍了拍异世界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陈老板:买卖,六十。
秦老板:不。
陈老板:送六条狗崽。
秦老板:五十。
第21章
◎小卫的洁癖犯了◎
回到书肆里,符粱已经被古方婕哄去睡觉了,云嘉在听田黍和古方婕说刚才巷子里发生的事——他本来也想去凑热闹的,可院子需要人看守,符粱还是个孩子,他被古方婕留下来守门了。
众人看着卫竞把东家背进来,背上楼。
古方婕倔强地又问一次田黍:“他们两个真的只是朋友吗?”
“这……”田黍答不出来,只好说,“知己?”
“知己?”古方婕表情复杂,“知己也要注意距离感的,他们没有。”
田黍更答不上来了,他想说,夫妻之间还有礼数可言呢。
第二天,秦东篱好了不少,但没有什么胃口。
“我想吃冰棍。”她说。
“我看你像冰棍。”卫竞说着,躲过秦东篱缓慢扇过来的一巴掌,起身要往外走,“我去外面转转,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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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竞没在城里转,而是出了城,到了附近的村里。
今天,是南山巷饭馆里的一位大厨休假日,他们约好了今天见面,师傅教他几个菜和点心的做法。
学了半日,最后一道菜,是面果子,师傅教的是核桃。
“来来来来,卫小哥!”师傅把今天教的才都摆桌上,乐呵呵地请他坐下,“中午就留在我这里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