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会拆吗?会弄断吧?”
陆弥:“……”
祁行止说:“我帮你再拆几盘。你要是不会拆,都跟我说。”
陆弥倏地顿住脚步。侧身仰头看他,没好气道:“祁行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
祁行止神色如常,“只说了该说的。”
陆弥不搭理他,转身越走越快。祁行止也不说什么,长腿一迈,毫不费力地跟上。
作者的话
弥子老师修炼之路/小祁同学追姐之旅 同时开启!
第20章 祁行止是个很优秀的饭搭子
“你是打算以后往家政方向发展?”
陆弥看着祁行止不紧不慢地把被她踢乱的蚊香灰打扫干净,又蹲下身熟练地给她掰蚊香,连后背 T 恤隐约露出的脊骨都显出一丝不苟的严谨,不觉好笑,冷不丁地问了句。
祁行止抬头看她一眼,笑出声来:“不是。”
“那你干得还挺熟练。”陆弥嘟囔。
“是因为你不熟练。”祁行止说。
陆弥:“……”
屋里打扫干净,陆弥抱着胸杵在门口,下逐客令的意思很明显。
祁行止抿嘴笑笑,手搭在门把上,问:“今天第一堂课是不是不顺利?”
陆弥没忍住翻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祁行止看她靠在门上,明明是不耐烦,眼里却又透出些求知欲,轻笑道:“陆老师,你想出去吃个烧烤吗?”
陆弥歪了下脑袋,看着他。
祁行止一本正经地说:“我饿了。”
陆弥顿了下,“哦,原来刚才是要去吃烧烤。”说着她想了想,然后转身往外走,“走吧,正好我也饿了。”
其实不饿,被那群小鬼气也气饱了。
但就是想看看来自清华的“小祁哥哥”和“小段姐姐”一般都吃些什么,是不是连夜宵都和他们凡人不一样。
祁行止的摩托车还停在保安亭边。
陆弥看见后视镜上挂着的头盔,是刚刚段采薏戴的那一顶,白色的,看起来用了很久,有些划痕。她顿了顿,伸手去取。
“等一下,”祁行止打开车厢,拿出一顶新的头盔,“你戴这个吧。”
陆弥问:“为什么?”
“那顶用了很久,很多人戴过了。有点脏。该换了……”祁行止说着忽然挪开眼神,支着腿扶稳车把往前看,“上车吧。”
陆弥没由来地笑了声,边坐上车边问:“你这车还载过很多人?”
祁行止说:“也没有,有时候院里需要帮忙,顺路稍一稍。也带小朋友坐过。”
陆弥把手搭在他肩上,笑着揶揄了句:“哦,怪不得‘小祁哥哥’这么受欢迎。”
她说“小祁哥哥”的时候,故意重音顿了顿。祁行止无奈地叹了声,问:“坐稳了?”
“嗯。”
“那走了。”
夜深了,路上人和车都少,只有风。
祁行止带着陆弥往繁华处开,一路上的风景也越来越熟悉。在北京念大学的时候,陆弥也常和室友在这一片晃悠。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嘈杂的小吃街边。陆弥瞧着眼熟,止不住打量,猜测这大概是在学院路边上。
这个点,正是小吃摊生意火爆的时候。学生们点着串喝着酒,脸上泛着油眼里闪着光,谈天侃地,总有说不完的话。
陆弥心说不饿,但祁行止把菜单给她点,她也没扭捏,唰唰点了各种串,还要了两瓶啤酒。
“两瓶够么?”陆弥问。
祁行止说:“点你喝的就行,我待会儿要骑车,不喝。”
陆弥耸耸肩,“行吧,不够再加。”
一大盘烤串端上来,体积尤为可观,还有半打生蚝和一盒锡纸金针菇是另外装着的。
陆弥惊了,“我点了这么多?”
祁行止轻笑:“没事,慢慢吃。”
陆弥抓了把小肉串一口一个地啃起来,见他无动于衷,忙催道:“你干嘛不吃?不是说饿了么?”
祁行止点点头,拿起一串烤年糕,斯斯文文地咬起来。
陆弥白眼一翻,“烧烤是你这么吃的?”
说完,她猛地想起来,“哦,我记得你不爱吃垃圾食品对吧?不吃烤串、不抽烟、不喝酒,我以前请你吃跟冰棍你都矫情半天。”
祁行止觉得冤枉,苦笑道:“我没有。”
虽然他确实不爱吃这些东西,但也绝没到那个地步。提议出来吃烧烤,只是考虑到陆弥的喜好和烧烤摊气氛放松方便说话罢了。
陆弥不搭理他,认认真真、一串一串地消灭着眼前的烤串小山。
刚刚那一堂课上完,她心里堵到了现在,刚好有这机会,干脆用吃来发泄。
不得不说,祁行止是个很优秀的饭搭子。他虽然吃得斯文,但也不至于影响别人的食欲。相反,他非常得体地做着“陪吃”这件事,时不时询问一两句味道,让人不觉得尴尬,甚至还会及时地帮陆弥倒啤酒。
陆弥偶尔象征性地给他递两串肉,渐渐地也对这个进食氛围和节奏感到十分满意。
吃得差不多了,桌上还剩十几把串。陆弥不由得放缓了速度,有些食不知味地啃着。
“陆老师,你想听听我第一次来梦启上课的事吗?”祁行止忽然问。
陆弥顿了顿,饭后反应迟钝,她想了两三秒才勉强点了个头。就知道祁行止要说到这个,她也确实想听听这位“前辈”有什么指教。
“我上第一堂课之前有点紧张,查了好几天资料,最后选了两道觉得有难度又有意思的奥数题,一道时钟相遇、一道小船运货。”祁行止说,“结果第一天上课做完自我介绍,还没来得及把题目亮出来,就被那群小家伙各种提问。”
陆弥听着,觉得这套路十分熟悉,便来了兴趣,问:“他们问你什么?”
“第一个问题是,‘老师,你觉得我们能考上清华吗?’”祁行止说着笑出了声,“直接给我问懵在那了。”
陆弥跟着笑:“那也比他们上来就问我为什么大学没毕业的好。”
“我想了半天,既不想哄孩子,又不想太打击他们,最后给了个特别俗套的回答。”
陆弥好奇极了,两眼亮晶晶地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老师相信你们都可以的,只要好好努力’。”祁行止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陆弥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缓缓道。
陆弥愣了两秒,旋即捧腹大笑起来,惹得身边几桌的客人都回头看。
好在这里是烧烤店,笑得多大声都没关系。
第一堂课的场景实在窘迫,光是回忆就觉得心里发麻。就这么说出来,祁行止心里其实是觉得有些丢人的,但陆弥笑得太开怀,几乎把他也感染了。那点赧然的情绪渐渐消散,他就这么看着她笑,不禁也扬起嘴角。
“那他们是什么反应?是不是跟我现在差不多?”陆弥捧着肚子问。
祁行止摇摇头,“没有,他们继续问——‘为什么努力就可以?’问得特别认真,好像我能写个公式证明出来一样。”
陆弥灌了口酒,“那他们的套路还真是一点没变。”她又想到龙宇新那个“巴纳姆效应”,仍然一肚子气,鼓着嘴哼了声:“你说他们是天生就这么杠精么?”
“不是,”祁行止轻轻笑了,“他们只是比普通的小孩更有戒备心,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构建信任。”
他看了眼陆弥,她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两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又或者说,比起简单的传道受业,他们更想确定你能用真心对待他们。在相信你不是一个拿钱办事、随时会走的老师之后,他们会对你敞开心扉的。”
他的声音沉沉的,语速也不急不缓,陆弥本来就发饭晕,加上还喝了酒,昏昏沉沉的。只有听到“拿钱办事”四个字的时候,她警觉地抬了下头。
席间安静了很久,陆弥才沉沉地笑了声,说:“那就是道德绑架呗。”
祁行止静静地凝视着她,并不接话。
“我就是梦启招来的一打工人,拿钱办事,该教的教了就行。”陆弥扶着酒瓶,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祁行止看,“我不要求他们喜欢我,因为我也不打算喜欢他们。我只能保证尽力教书,再要求别的,小心我告你们梦启诈骗!”
她喝了酒脑子糊涂,说最后这话的时候恶狠狠的,还故意呲了下牙,像只炸毛兔子似的。
祁行止全然不把她这软乎乎的威胁放在心上,笑了笑,反问:“陆老师不是早该知道梦启的情况吗?怎么能算诈骗。”
陆弥迷迷糊糊忙摇头,“我怎么知道?”
祁行止失笑,“段采薏故意考验你那么多回,她在面试和笔试里没有提到梦启的情况或者出相关的题目吗?”
陆弥矢口否认:“没有!”
祁行止浓眉一扬,也不戳穿她,递给她最后一串小肉,问:“还吃吗?”
陆弥脑袋一垂,磕在桌面上,睡过去了。
祁行止听那一声心里生疼,拧眉急道:“陆老师?”
陆弥不说话。
祁行止沉沉叹了口气,自顾自把最后一串肉吃了,扫码结完账,起身搭起陆弥的胳膊,将她背在背上。
摩托车停在巷口,还有一段路。
祁行止背着陆弥缓缓走着,小吃摊的嘈杂声越来越远,耳边渐渐只能听见陆弥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她好像真的睡着了,安分地把脑袋搁在他肩窝上,一动不动。
祁行止走得很慢,走着走着,忽然很想叫一叫她。
于是便停住脚步,叫了声:“陆老师。”
陆弥不接话。
“陆老师。”他又喊。
陆弥蹭了蹭脑袋。
“陆弥。”祁行止声音含着笑。
陆弥好像终于清醒了点,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祁行止笑了,说:“我始终觉得,你是非常非常好的老师。”
陆弥没动静,不知听没听见。
祁行止等了一会儿,正打算继续走,刚抬腿,陆弥一巴掌呼在他锁骨上。祁行止懵了,脚步又顿住,陆弥打完一巴掌还不解气似的,又勾着他脖子用力往后勒了两下,发酒疯似的道:“我不是!”
“我不是!你别乱说!”
祁行止反应过来,几乎要笑出声来。
“你休想道德绑架我!”陆弥吼了声,用尽了力气又没电了似的,继续趴回他背上,再不折腾了。
祁行止杵在原地,感受着耳边的呼吸越来越沉,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你是。”
他轻轻地、坚定地在她耳边反驳了一句,才心满意足地朝着巷口走去。
作者的话
呜呜呜我也想跟小祁和弥弥子一起吃烧烤!
第21章 夏夜凌晨的凉风,少年瘦而宽阔的肩膀
陆弥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踏实的一觉,连蚊子都没来打扰她。
醒来的时候,看见床脚边燃尽的烟灰,她才渐渐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
夏夜凌晨的凉风,少年瘦而宽阔的肩膀,他替她戴头盔时指腹滑过她下巴,还有她撒酒疯呼在人家身上的巴掌。
陆弥只想起来这么多,但已经够她羞愧得恨不能当场自绝于世了。
喝酒果然误事!
陆弥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哼哼唧唧了好半天,还是没法把那些画面从脑海里擦除,最终只能僵尸一般硬挺挺地下了床,被迫面对新一天的太阳。
她不想出门,怕撞上祁行止徒增尴尬,然而刚搬进来准备不足,房间里连包麦片也没有。陆弥备了俩小时的课,饿得肚子咕咕叫,实在捱不住了,竖起耳朵听外头没什么动静,才抓起手机推开了门。
夏天走到了尾声,晌午的阳光也不那么恼人了。球场上空无一人,草坪绿得发静。
陆弥松了口气,打算去食堂碰碰运气,有没有没吃完的馒头之类的。
“弥姐!”
刚穿过绿茵场,就被人叫住。陆弥回头,一眼便认出从校门口走过来的那人是肖晋——他这张脸也属于让人很难忘记的类型。他右手牵着个瘦瘦的女生,左手扬起来同她打招呼。
陆弥停住脚步,在等他们走过来的半分钟里,心里还是紧张地打鼓——她这几年愈发社恐,最害怕的就是和这种半熟不熟的人打招呼。
“嗨。”陆弥扯出个微笑,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生。
“早。”肖晋晃了晃牵着的手,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林晚来!”
陆弥朝女生点了点头,注意力却很难不被肖晋过于灿烂的笑容吸引过去。在重庆碰上的时候,肖晋看起来明明是个高傲的痞子样,怎么介绍女朋友的时候笑得像小脑发育不良一样?
林晚来似乎也是不太热络的个性,两个女生互相致意算打过了招呼,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
倒是肖晋笑呵呵地又问了句:“弥姐,昨晚老祁是不是找你去了?”
“……”陆弥心里翻了个白眼,点头道,“嗯,聊点学校的事。”
肖晋一听,立马得意地晃了晃林晚来的手,还给她抛了个极神气的媚眼,“我说对了吧?林老师,请客!”
林晚来拿白眼砸他,“我请你吃个橘子。”
陆弥:“……”
现在年轻人不仅秀恩爱不避着别人,还拿长辈打赌了。虽然她也算不上什么“长辈”,但多少算个老师不是?
肖晋又给她解释,“是这样的弥姐,昨晚本来我们社团聚餐来着,说好了让老祁把段采薏捎来,结果段采薏自己来的,还拉着张脸。我当时就猜老祁肯定是找你去了。”
陆弥试图用微笑回应他——“所以您想说什么呢?”
林晚来似乎看出什么,轻轻捏了捏肖晋的手提醒,又扯开话题问:“陆老师是要出去吗?”
陆弥摇头,“我去食堂。”
林晚来说:“我们去找 Jennifer 聊些事情,那下次见。”
陆弥如蒙大赦,冲林晚来露出了这一天第一个真诚的微笑,说:“下次见。”
看着陆弥的背影匆匆走远,肖晋仍旧叹了句:“老祁任重而道远呐……”
林晚来嗤笑:“以前看不出你这么有做媒婆的热情,话都变多了,二傻子似的。”
肖晋又气又笑,伸手捏了把她的脸,“林晚来你一天不损我能死是不是!”
林晚来轻巧躲过,抱着他的手臂狡黠道:“我这叫做有说真话的精神!”
陆弥的第二次课在周五晚上,依旧是一小时的口语课。这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上课就发测试,直接进入流程,不给这帮小杠精们提问的机会。
谁知一进教室,发现人少了一半。
陆弥打眼往下一扫,原本二十多人的课只来了九个小脑袋,除了雷帆𝓜𝒜𝓛𝓘坐在第一排正中间冲她悻悻地笑了下,其他人还都像没看见她似的,要么看窗外发呆,要么自己带了书本翻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