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晴子轻声说着。
谢谢你毫无怨言的接替了父亲的位置，谢谢你这么多年还是一如往常的包容我。
琴酒不自然的偏开了头。
“嗯。”
*
第二天。
虽然极不情愿，但已经不能中途换人的晴子老板还是准时站在了小推车面前。
长了记性的松田离她远远的。
萩原还有些担心：“现在学会章鱼小丸子的做法了吗，晴子。”
松田在旁边撇了撇嘴。
在旁边看了三个小时，傻子都能学会了吧。
“应该是没问题了。”晴子一向很少说这种不确定的话，但在这种事情面前，她还是不敢大放厥词的。
松田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什么。
“你昨天晚上挖煤去了吗，那么大的黑眼圈。”
萩原听到这话就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明明是在关心为什么讲的这么......
好别扭啊，小阵平。
完了，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
果不其然，本来还有些没有精神的晴子没好气的瞪了那个带着墨镜的男人一眼。
松田却挑了挑眉。
哟。
今天困得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
这下他反而是真的有些好奇晴子昨天晚上干了些什么。
但今天的小推车还要晴子自己推过去，她没有时间留在这里和松田拌嘴。
看着那个无精打采的背影，松田感觉身上一阵发毛。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那个天天活力到好像和他们差了一代的人，表现出这般模样。
松田本想跟上去瞧一瞧，但却被萩原喊住了：“走了小阵平，要开会了。”
“啧。”松田不爽的咂了下嘴，但还是只能答应着：“知道了。”
*
晴子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老板生涯。
但幸好，今天因为下雨，所以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勉强忙的过来的晴子松了口气。
但在下一秒又提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街对面过来了一个令她眼熟的人——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
他躲闪着别人的目光，压低帽檐，攥紧了手中的购物袋。
透过透明的购物袋，晴子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沐浴露和牙刷。
晴子手下动作不停，但脑海中却在思考着。
嫌疑人买的是家庭优惠大瓶装，这就意味着，在近期他都会隐藏在这条小吃街中。
晴子回忆到早上佐藤警官对她说过的调查结果，神色凝重了起来。
其实她最不喜欢追查这种迫不得已的案子，这总会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恶人。
早上。
“高利贷？”晴子坐在工位上，惊讶的看着探出头来的佐藤警官。
“没错。”佐藤警官点点头，继续翻查着自己手里的资料，“”根据调查，这位名叫屋内梁下的嫌疑人，在被受害者骗着借下高利贷之后，利滚利，最后一共欠了受害者三千万日元，家庭贫困的嫌疑人一直对受害者怀恨在心。”
晴子不解，也跟着探出身来，凑过去看佐藤警官手里的资料：“死因，我看看......”
死于窒息，凶器是散落在死者身旁的领带。
“没有指纹吗？”虽然像是织物一类的提取完整的指纹相对比较困难，但如果找到嫌疑人进行指纹比对的话，还是可以看出到底是否是同一人的指纹的。
佐藤警官摇了摇头：“没有从领带上提取到有效指纹。”
晴子又想到了什么，嫌这个姿势太碍事，直接滑着椅子来到了佐藤警官身边：“昨天那两个人的身份调查出来了吗？”
和嫌疑人有什么联系？
如果是嫌疑人有联系的话，又是什么样的关系，让他宁愿留下案底都要帮助嫌疑人把人全部引开。
佐藤警官直接把资料递给晴子，打开水杯，吹开蔓延的白雾，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阿——真是累死了，一大早就要开会。”
明明是悠闲的姿态，眉宇间却仿佛有些难过。
穿着条纹西装的女性又喝了一口热水，仿佛将全身的寒意驱赶开后才回答晴子的问题：“全部查出来了。”
晴子也翻到了这两人的详情页。
昨晚的山下阳，身份的确是如他所说，为帝丹高中的二年级生。
但昨晚的抢劫犯，却很意外的是山下阳的邻居，两人的感情从小就十分不错。
这就表明，和晴子他们所推理的相通，昨晚二人的确是特意来把警察引开的。
而且不仅是这两人的关系十分融洽，嫌疑人更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伙伴。
只是嫌疑人比两人年长五岁，在两年前家中出了一些变故后，外出打工，与这两人有快两年未见了。
嫌疑人今年虽然搬了回来，但是却一直闭门不出。
于一周前，出现在了案发地点，被人目击之后，一直不知所踪，直到三天前，有巡查警在巡逻时，在晴子所伪装成小食老板的小吃街看到疑似嫌疑人的背影。
山下阳和他的邻居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嫌疑人的藏身位置，特意前来帮忙。
但还有一件晴子十分疑惑的事情。
“昨天佐藤警官说的目击证人的口供有问题，是哪里的问题？”
为什么嫌疑人的形象会和调查的差了那么多。
提起这个，佐藤警官叹了口气。
“目击者是嫌疑人旁边的住户。”
但因为嫌疑人是个十分热心善良的人，经常帮助旁边的住户。
无论是什么东西坏了，嫌疑人都会免费帮人修好，有一次一户人家家里来了小偷，也是嫌疑人半夜听到响声帮忙把人赶走。
甚至目击者一家都受过他的帮助，连孩子出生，都是嫌疑人在工作了一天回来之后，开车把人送去了医院。
只要是认识他的人，没有人说过他不好的。
但是在两年前，嫌疑人的母亲病重，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维持生命。
但嫌疑人的父亲早在三年前去世了。
家中的资产仅仅可以支撑一个月的治疗费用。
平凡的三口之家就这样崩塌。
嫌疑人不顾母亲的阻拦，把家中的房子和车子变卖，也只勉强维持了一年的治疗。
走投无路的嫌疑人在高中学长的‘好心’帮助下，借了贷款，但他并不知道，这会让他陷入更深的地狱之中。
之前一家人虽然气氛压抑，但是只要努力就好像还有希望一般。
嫌疑人已经谈婚论嫁的女友也没有放弃他，而是选择了和他一起努力。
就连一向刻薄的房东都没有对他们拖延租金的事情太过催促。
大家都在挣扎着想要把一切变好，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是太难了。
高额的治疗费用让只是修理工的嫌疑人沉默起来。
他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看着房间里唯一的小窗户，即使从那里只能看见一堵高高的墙。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只能用手机码字，然后换了码字软件。
它竟然不能首行自动缩进，还不能自动空行。
如果我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我肯定会换软件的嘛。
但是！
他进行了伪装！
他装成进行了首行缩进的样子，但是复制的时候，我才发现，根本就没有。
也没有换行，就连符号都是乱码。
然后我就一个符号一个符号的改，一个空格一个空格的敲。
我觉得这比码字更令我痛苦。
我搞了一下午啊啊啊啊啊（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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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那我们要在哪里才能找到相关的证据呢？”早上, 路过的高木警官插了一嘴。
但这也是晴子想要问的。
凶器上没有完整指纹。
目击者又做伪证。
他们还能从哪里来调查呢？
佐藤警官摇了摇头：“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跟着嫌疑人，看看他是否会漏出什么破绽。”
而且。
佐藤警官的神色虽然有些犹豫, 但还是讲了出来。
“在接手这个案件之后，经过调查求证，死者雇佣的打手和死者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所以，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步，这些人的判决书说不定会让嫌疑人投案自首。
这是晴子当上警察之后最纠结的一天。
她既希望嫌疑人即使看到判决书也不要投案自首, 但又很坚定的认为任何人,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都不能随意的践踏法律。
“哎——”但是这些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晴子虽然还有些笨拙，但已经可以速度不慢的把做好的章鱼小丸子用竹签准确挑到盒子中。
判决书，哎——, 判决书。
*
第二天，一夜没睡的屋内梁下表面平静的和自己的女朋友提了分手。
除了眼眶通红之外, 完全看不出内心想法的嫌疑人坐在床上。
他知道, 他现在不能表达出一丝一毫的不舍。
他没有资格。
“对不起。”面对着女友的不理解, 他干涩脱皮的嘴唇只能讲出这三个字。
挽着头发的女孩不断的摇着头, 试图伸手捂住他的嘴。
“梁下……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不怕的。”女孩的眼神的充满了哀求。
明明他们两个人从高中相识到现在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只要再坚持一下, 把这段时间渡过去就可以了啊。
为什么要赶她走呢。
但屋内梁下却不停的道着歉，就连手都发抖起来。
他知道，即使面前的女孩愿意，他也不想再让她跟着自己吃苦了。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自己怎样都可以，但是你没必要和我一起。
梅……
看见这一年，原本漂亮爱俏的女孩眼神里增添了疲惫, 屋内梁下满满的心疼，但是这一切却都是由他自己造成的。
如果等他之后再次攒到钱时, 梅她还是单身的话，即使来赶他，他也不会走的。
如果他可以让梅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该有多好啊。
梁下眨了眨眼，但干涸的眼睛却更加刺痛。
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但却还是固执的讷讷道。
“对不起。”
我真的很想和你结婚。
“对不起。”
明明说好了毕业之后要一起去旅游的。
“对不起。”
让你陪我一起加了那么多的班。
“对不起。”
你之前发烧没能及时赶回来陪你去医院。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心中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无意给女友增加更多的心理负担。
梅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
他希望每天都看见梅的笑容。
但是和他在一起不会开心的。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崩溃的擦着眼泪：“我不要对不起，真觉得对不起的话，就好好的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啊。”
她扑到男人的怀中，明明是同龄，但这一年的变故却让梁下看起来沧桑又衰老。
梅不断的拍打着梁下的肩膀，希望他可以回心转意。
但他们都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决定让对方接受。
梁下只是摇着头，一言不发。
梅离开了。
看着女友沉寂的背影，一直像个风干老树一般的男人疲累的把脸埋在满是老茧的手心里。
对不起。
但他没想到，第二天，梅像是往常一样，出现在了他家楼下。
背着一大堆修理工具的梁下有些惊讶。
他看着那张自己从高中就认定的面容上，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对他笑了笑：“今天想吃点什么？我下班之后去市场看一看。”
昨天即使那么难过也没有掉下一滴泪的男人，却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哭的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对...对不......对不起......梅......对不起。”
旁边开着摩托车过去的中年男人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车也开成了s型。
但现在没有人会在意他。
名叫梅的女孩眼中也含了一汪泪水：“我知道。”
“没关系。”
“我原谅你了。”
他们当时都相信，日子虽然很苦，但总能熬过去的。
但在一个月后。
“什么？利息要五百万日元？！”屋内梁下对着似乎十分为难的学长惊讶的喊道。
学长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因为太胖而涌出的汗水：“对，没错，前两个月的利息我都让财务部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下通知，但是梁下你真的拖了太久没有还钱了。”
屋内梁下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试图靠近自己之前十分和蔼的学长：“之前不是说好的......”
学长打断了他，并且十分无情的表示，要不然就在十号之前将钱款全部还完，不然的话，一直会有利息。
面对着突然变脸的学长，屋内梁下十分愤怒，但是对着学长身后的三个大汉，他还是沉默了下来。
梅被吓得只敢紧紧的攥住梁下的手，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手中的汗意。
但即使是这样，两人都准备先去筹款，把利息还上再说。
但没想，第二天一早，等不及的学长就派人把他们的租房乱砸一气。
阻拦的梁下和梅身上都增加了不少伤口和淤青。
第三天，他们开始口舌不干净。
第四天。
第四天他们开始动手了。
他们把梁下紧紧的压在地上，对梅动手动脚，甚至......
梁下病重的母亲听闻这件事，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拖累儿子和梅，留下了一封信，自杀了。
梅本就收到了十分严重的伤害，精神恍惚的她在看到信件的同时，认为自己是导致梁下母亲死亡的原因，也从楼上跳了下去。
前来送饭的梁下胆肝俱裂的看见女友的身影，像是一片鹅毛一般落下，又像是西瓜一般在他的面前炸开。
......
没错，人的确是他杀的。
和警方所推断的没错。
那天，一向与人友善的梁下疯狂的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
“梅！让开！让开！”他手中的饭盒早就在刚才砸在了地上。
双眼通红，宛如滲血一般的梁下死死的盯着地上蔓延开来的，还带着女友体温的红色。
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扑倒梅的面前。
梅早就没有意识了。
他却好像完全没有该有的理智，小心翼翼的捧起女友不成人形的脑袋。
他在身上蹭了蹭自己的手，好像怕汗水弄脏沉睡的女孩一般。
他小声的呼喊着，怕打碎玻璃一般：“梅，先别睡……梅，先别睡。”
旁边围观的人群不忍目睹眼前的一幕，纷纷错开了视线。
但再怎么小心，再怎么不愿面对，梁下都不能让时光倒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群扯开，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拉到了病房里。
他在被强制睡眠之后，在下着雨的夜晚，一个人偷偷的离开了。
梁下一个人来到了之前和梅一起居住的房屋。
即使今天，那些来催债的人都没有放过他们。
家中无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强盗般的拿走。
就连家具都被随意的打碎，推翻。
梁下颤抖着从柜子的夹层中翻出破碎的照片。
上面是穿着高中校服的梅和梁下的合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