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疯子!”
刘桂香大喊一声:“爹娘!这就是你们的好女儿!”
芮娘一直在窗边,看见这一幕之后也惊呆了,钱氏气的手在发抖,指着韦氏就要上前去撕,被韦父一把拉住了。
只因鲁家大院附近已经有不少的村民在看,韦父丢不起这个人,“算了……下次再来吧……”
钱氏被韦父拽走了,韦氏瞪了眼刘桂香:“你还不走,都臭死了。”
刘桂香脸色铁青,只恨手上没个趁手的工具:“韦华华,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等着你!我的好二嫂!”
刘桂香转头就走了,她身上臭的自己都有些受不了,韦氏见终于撵走了人,也长舒了一口气。
她回房后,芮娘和五个小崽子都震惊的看着她,韦氏愣了愣,不好意思的道:“瞧我!我先去洗洗,沾了鸡屎,身上也有点儿味!”
福宝此时凑近顺哥儿身边小声道:“二哥……那真的是大伯母?”福宝从没见过这样的大伯母,在五岁的福宝印象里,大伯母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还有点点怪。
顺哥儿呆呆的点头。
-
这天等到下午,鲁老太太和柳芽还有鲁越是同时到家的。
鲁老太太等不及问:“二郎!如何了?”
鲁越:“炸山的人抓着了。”
“啊?!是谁?!”全家人异口同声。
鲁越走到芮娘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就是山上的村民,但是他不肯说为什么炸山。”
“村民?!”鲁老太太不可置信。
芮娘也蹙起眉:“应该是有人指使吧。”
鲁越点头:“是在一个山洞里抓着人的,他应该是想跑,只是没料到昨天下了雨,他怕了,躲在山洞里,结果还是被树砸了腿,这才被官府寻着人的。”
“该!老天有眼!”鲁老太太恶狠狠的道。
柳芽也在思考:“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关键,二哥,你有何想法?”
鲁越点头:“是,但是不知道官府那边能不能撬开他嘴,而且他被抓,程家人肯定收到消息了。”
柳芽急忙道:“我得回去了,把这个消息告诉三郎,三郎那边再想想法子。娘
,二哥,等我再有消息再来。”
鲁老太太:“好,真是辛苦三媳妇你了,你转告三郎,放平心态切莫焦急。”
“娘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全家人送柳芽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开了。
等家里人回来屋内时才发现,韦氏竟然意外的做好了晚饭。
她站在一边有些局促:“娘,弟妹不是还伤着呢嘛,我随便做了做,都累了一天了,先吃点儿吧。”
鲁老太太嗯了一声,坐下了。
“娘……”韦氏犹豫了半晌,道:“要不我明天去那边看看大郎吧,看能不能带点东西进去,陈三今天说的那情况,我实在是……”
鲁老太太看了眼鲁越,想了想,道:“明天让二郎看看方便不,没什么影响的话行,有影响的话就算了。”
鲁越朝嘴里扒了一口饭,道:“应该行,那些狱卒打点钱就行。”
韦氏:“我出我出的!”
鲁老太太看她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吃饭吧。”
-
又折腾了一整日,大家都陷入了疲惫。
夜幕降临,鲁越小心翼翼的在床边给芮娘的膝盖上了药,芮娘握住他手:“你现在把衣裳脱了,让我看看。”
鲁越一怔,下意识的想拒绝。谁知芮娘又道:“你不脱我也不涂药了,快点呀。”
鲁越执拗不过,只好脱掉了。
看到皮肉的那一瞬间芮娘便红了眼,他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皮,好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像一条蜈蚣一样蜿蜒着,芮娘哽咽着捂住了嘴。
鲁越只让她看了一眼,赶紧穿上了。
“都是皮外伤……周大夫开了上好的金疮药,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芮娘抽泣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前、前天……我是不是真的差点、就、就见不到你了……”
鲁越猛地将人搂进怀中,不断的拍着她的背:“都过去了,没有,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铁铺不要了,矿山也随它去,我只要你和瞻哥儿,福宝还有福妞……”
鲁越像对待心上的宝贝一般,将芮娘搂在怀里安抚了好久,芮娘切切实实的感受着他的温度,这才渐渐的缓了过来……
第91章 对簿公堂
“最多待两炷香, 注意着时辰。”
牢狱内,韦氏带着一顶帷帽和面纱,将脸遮盖的严严实实, 狱卒强调只有两炷香的时间,韦氏连声应下,又悄悄朝狱卒手中塞了几个银锭, 那狱卒左右看了看,将银锭塞到袖中, 出去了。
韦氏走到鲁大郎牢房前时, 大郎正有气无力的靠在角落,蓬头垢面,面前放着一碗清水一个和啃了一半的馒头。这牢房里臭气哄哄的气味简直令人作呕,韦氏忍不住哽咽的喊了声:“大郎……”
接连喊了两三声,鲁大郎才慢慢的转过了头,看见韦氏, 他喉咙里发出干枯嘶哑的呜咽声,整个人都从角落里扑了过来。
“华华?华华?”
“是我是我。”韦氏泣不成声。
“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
鲁大郎嗓音沙哑, 眼睛也是赤红的:“你跟他们说, 我没干那些事, 让他们把我放出去……你跟他们说啊……”
韦氏拉住了鲁大郎的手, 心中虽酸楚,却也记得老娘的叮嘱:“大郎,大郎你听我说。”
“娘让我告诉你……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官府那边正在查, 三弟那边也在想办法, 但是没这么快……可能你还要在这儿待一阵子, 但我刚才已经和狱卒打点了,二弟那边也打点了,晚些会带你去好一点的牢房,不受这些罪了……”
鲁大郎一听说还要在这待一阵,整个人都有些许的崩溃:“我不要……我不要,我想出去……”
“大郎!”韦氏抓住鲁大郎的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时间太短,娘让我问你……那个给你管账的阿嫣,是不是程袁送过来的……”
鲁大郎听到这话,才逐渐的冷静下来。
阿嫣……
程袁……
鲁大郎摇了摇头:“不是。我怎么会用程袁送来的人管账呢……”
韦氏急道:“但是现在程家也有个账本,就是阿嫣提供的,她在布庄管账这些年,算是个人证,还有物证,你再仔细想想!”
阿嫣提供的?鲁大郎咬牙切齿,终于反应了过来,“阿嫣阿嫣……”
“我想起来了!”鲁大郎忽然喊道:“我最早是在一间茶楼里带回阿嫣的,当是她和人在比试心算口算,我见她把那个茶楼的掌柜都比下去了,又是个孤女受人欺负,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上前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去布庄的!”
韦氏一愣:“哪家茶楼?”
“香十里!”
韦氏想了想:“我知道了,我回去和娘他们说。时间快到了,这是几道菜和饭,你先吃了垫垫吧……我得走了。”
鲁大郎听说她要走了,一时也有些激动起来:“等等……娘和二弟真的没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吗……还有三弟……?”
韦氏咬牙:“没有。三弟那边现在也出事了,程家不仅状告了你,还牵连到了三弟,我不敢在娘面前说话。还有二弟,前两天因为矿山被炸也受伤了,这个事情现在也在查,总之家里一团乱。大郎,你只能先在这待着,你放心,你先把饭吃了,晚一点陈三会过来给你送东西的。”
鲁大郎的手慢慢滑落,二弟三弟都出事了……完了……他们鲁家……
“时间到了!”狱卒在外面低声提醒,韦氏不得已的将手抽了回来,咬牙道:“我走了,大郎,你好好保重……”
鲁大郎还想说什么,嘴唇嗫喏了两下却说不出口,韦氏带好帷帽之后就走了,一刻也不敢耽误。
“多谢你了,狱卒大哥,还麻烦你能稍稍……关照他一些……”韦氏出去前又给那个狱卒递了银钱,那人笑了笑:“好说。”
等走出牢狱,她这才感觉到天地之间清明了许多,她回头看了眼那黑漆漆的大门,
转身加快了脚步。
-
“香十里?”
全家人听完韦氏带回来的消息后愣了愣,芮娘沉思了片刻,道:“香十里应该是程家的,我也是偶然听食客说起过一次,这个香十里茶楼的掌柜虽然姓董,但也是程家的亲戚,这样一来,所有事都和程家脱不了关系。”
“看来这局早就开始布了,从几年前!!!这几年大郎过的是什么日子!糊涂日子啊!”鲁老太太愤愤喊道,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还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娘慢些,别生气!”
鲁越:“我马上去一趟官府,把这些情况再交代一下。”
鲁越正准备转身出门,谁料刚走到院子里,就又遇到了上门来的官差。这下也不必他去衙门了,那官差已经认识鲁越,开门见山:“走吧。”
这样的场景在鲁家人看来都习惯了,虽然揪心,却也没有办法。
鲁越走后,鲁家院子里便只剩下几个女人和孩子,福妞贴心的跑到芮娘跟前和娘贴了贴:“娘,爹爹还有叔叔伯伯都会没事的。”
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芮娘忍不住将福妞搂进了怀里:“福妞说的对,都会没事的……”
-
“鲁恒!”
这几日,因为大郎案子的事情,鲁恒也都没有归家,宿在翰林院中,同僚看不下去,也时常关照着他。
“你大哥的案子好像又出转机了,你要不要去问问翰林官?”
鲁恒皱起了眉:“是什么?”
“我只是听说,听说你二哥的矿山也出了事,顺藤摸瓜找到了程家背后,你说说这程家是不是疯了,这节骨眼又去害你二哥!昨天你二哥去报了官,今天县衙决定先就你二哥的事情开堂呢!”
这同僚和鲁恒关系颇好,对这次鲁家出事的缘由多少也了解一些。鲁恒原本以为是大哥又出了事,却没想到会听说到这个消息,当即问道:“我二哥没事吧?”
“没有。也是你二哥福大命大,被炸了山都没事,倒是那个炸山的人说是在逃跑的过程之中被压断了腿,跑不了了,你说说看,这不是命是什么。我今日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你二哥在和人对簿公堂呢,那人若招了是程家指使的,那官府必然会怀疑程家的动机,对了,还有那个什么杜家鱼塘……好像也要出面作证。”
鲁恒眼睛忽然一亮:“这是好事!这几条线索都对我家利好!我现在就去见翰林官,我也要去衙门!”
“诶,等等啊!翰林官不是说让你避嫌吗!”
……
这几日,鲁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在京郊,几乎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于是这开堂之日,所有的百姓们都在衙门外头拥挤着,想听个热闹。
杜功章和田氏,甜水村的村民自然都来了,也作为证人出席,鲁老太太和芮娘自然也赶到了,这日开堂对审。先不论鲁氏布庄和程家的纠纷,鲁越只抓着这几件事不放。
一是刘大河给鱼塘下毒,二则,是香十里背后的掌柜实则是程家,这样一来,指认大郎的那账本真实性就有了怀疑,三则便是,冒雨炸山之人也是受人指使,这三件下来,是个人也都会起疑心。鲁越在堂下振振有词有理有据,那上头的县令老爷也自然是摸着胡子开始细细琢磨。
百姓之中也有人开始起哄:“对啊,这么多事,要是巧合也太巧了吧!县老爷,您可要好好查清楚才行啊!”
“就是!鲁大郎不靠谱,可鲁二这些年做生意可是地道的!要真是程家想吞了老二的产业,这一桩桩下来,也可真够歹毒的!”
“我是铁矿山的!我可以作证!官老爷!您可要明察!五日前我在山上砍柴!这个天杀的东西炸了山,我差点儿就没了命!多亏了鲁越!这个人就是我们村上一个普通人
,他哪来的火药,为啥炸山!这些都说不过去!”
“就是就是!”
“人命关天的事情,可得弄清了!”
百姓们的民意越发鼎沸,县老爷不禁咳嗽了一声:“肃静!”
“堂下所言!本官都已经知晓了!来人,传程袁!”
鲁越长舒一口气,闹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能见到人了。程袁一直在背后躲着不出面,明显是不想对簿公堂,这次能让程袁现身公堂,已经算是一大进步了。
捕快们很快带来程袁,百姓们早就听说过这位程员外,甚至有不少的百姓也吃过程家的亏,一时间恨得牙根痒痒,看向那程袁的眼神也饱含着恨意。
程袁到公堂之上时,鲁恒那边也刚刚赶到,只是他并不是堂上传唤之人,只能在外观审。
程袁上前之后目不斜视,笑着行了个礼:“草民程袁,见过县太爷。”
“咳。”
那县令咳嗽一声:“这是在公堂,程袁。”
程袁笑了笑,改了称呼:“是,县令大人。”
“对于鲁越方才所述,师爷,你再重复一边,让程袁听听,看他有什么话想说。”
那师爷上前:“是。”
于是当着程袁的面,将那几个证人的的证词又重复了一遍,程袁一言不发的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鲁恒在外面一直在寻找自家老娘的身影,总算在人群中见到了,赶忙上前:“娘。”
鲁老太太看见他之后大吃一惊:“三郎!你怎么来了!”
“娘,我今天听说二哥的事情开堂就和翰林大人说了,有半天的时间,你最近可还好?”
“好着好着,就是你二哥和二嫂这些天受了点儿伤,你那边呢?”
“别担心娘,我一切都好,儿子有空再和您说,先听审。”
那边,师爷总算是念完了方才证人所述。县老爷看向程袁:“程袁,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程袁微微一笑:“大人,对以上所说,本人,概不相认。只凭几个证人的证词,也不算实际的物证,大人,草民冤枉啊。”
“这……”
百姓中忽然开始交头接耳。
“这不算证据吗?人证不算吗?”
程袁大声喊道:“人证是鲁越单方面找的人证!这样的人证难道我程袁就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