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见她咬了第二口,忍不住笑了笑,又给自己摘了一颗,用袖子擦了擦也咬了下去。
“恩,和以前一样没变。”
“我总想把这棵树栽到东宫,后来想了想东宫我也不知道能住多久,以后可不得便宜了别人,还是算了。”
徐舟听了这话顿时咬不下第三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处静谧到让人下意识放松心神,她想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于是脑瓜一转,故作轻松道。
“也对。”
裴熙诧异看向她,徐舟装作没看到自顾自讲。
“待日后殿下入主皇城,总不能老去东宫摘杨桃吃吧,那日后您的太子可要有闲话了。”
这话属实大逆不道,要事往常她肯定不会说这种掉脑袋的话,但今日可能是手里的杨桃太甜,甜的她脑子都没了。
裴熙愣了几秒,噗嗤一笑。
“我的太子还没影子呢,日后他或许不爱吃杨桃,这样想想确实浪费了。”
他没苛责她,相反也没接她那大逆不道的话,而是轻笑的揭过,纯当玩笑而已。
俩人默默的蹲在廊下吃杨桃,等徐舟吃完杨桃看了看天,忍不住提醒身旁没时间观念的人。
“殿下再不回去,乾清门就要关门了。”
裴熙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起身走到树下又摘了好几个杨桃,徐舟一看忍不住提醒。
“殿下您还吃得下吗?”
裴熙摘了几个放在袖子里兜着,若是让尚服局的绣女们知道自己精心制作的衣裳被人拿来装杨桃,也不知道该是何种表情,
“这是给你的。”
徐舟受宠若惊,“那,多谢殿下抬爱?”
俩人原路返回,分开时裴熙将满袖杨桃塞到她怀里,叮嘱道:
“若是还想吃同我说一声,我再给你去摘。”
徐舟哪敢,虽然心里把他当崽子,但倒底不是亲生的,使唤起来就没那种理直气壮的劲儿。
想了想,觉得对方摘了一大堆全给自己,虽孝心可嘉,但她也要礼尚往来,于是从怀里挑出了三个最大的给他。
“这些你拿回去吧,我吃不下那么多。”
裴熙拿着手里的三个杨桃,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好,那我先回去了。”
徐舟想行礼送别,但怀里抱着一堆杨桃不方便弯腰,最终还是颔首道别。
“殿下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裴熙‘嗯’了一声,转身离去,等行至拐角后终于忍不住扶墙轻咳。
等过了大约半刻钟,他才慢慢直起身走出乾清门。
作者有话说:
我想吃杨桃,最好粘点蜂蜜,嘶溜。
我改我改我改改改!
我终于想起这是本甜文,是要谈恋爱的,不是来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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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徐舟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已经在后宫了, 虽然根据剧情她知道徐舟在宫外有家人,甚至一家人在她的支持下还在京城开了个铺子,加上她时而的接济, 在整个京城里可以说都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但要论社会地位,士农工商, 商贾之家也不能求的太多, 可比起徐舟进宫前的穷困潦倒, 如今一家子生活不说大富大贵, 但至少吃喝不愁, 甚至还能雇几个下人伺候, 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可不久前她却收到了一封家里寄来的信,信中让她有时间回家一趟,家中有事相商。
徐舟进宫八年, 出宫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若非要事,她这样的身份是不能无缘无故出宫的。
但她还是向皇后请了一天假。
犹记当年进宫的原因, 是恰逢逆王造反, 天下时局动荡, 百姓流离失所, 整个京城都萦绕在沉重气氛之下,集市闹区放眼望去无比萧条, 后来进宫后,她偶有出宫也大多为主上办事, 何来心情去观察城内倒底有什么变化,最多知晓大家安居乐业, 如今天下太平。
马车一路驶出皇城, 徐舟侧手掀起帘角, 顿时世间百态皆入眼帘,人群熙熙攘攘,时而路过小摊还能听见摊主与客人的讲价声,此起彼伏,千姿百态。
徐舟看了许久,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幕分外熟悉,好像在很久以前她就见过,那时的她大约也是十分欢喜且兴致勃勃吧,不然为什么如今再看她依然十分喜爱呢?
她喜欢看别人说话,看人来人往的街道,看千姿百态的人群。
这是有别于森严宫廷的美妙自在,就像……另一个世界。
马车踢踏踢踏的走过朱雀街,穿过街道,转过小巷,终于停在了下来。
并不新的木门泛着岁月留下的沧桑,这是一处普通人家,邻里街坊皆相熟,乍然看到一辆马车停驻,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看去。
隔壁刚刚搬来的周婆子忍不住对自家儿媳妇道,“那是徐老二家吧。”
“好像是嘞!这是谁来他家了?瞧着马儿,可真神气!”
周婆子儿媳妇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看热闹,时而伸长脑袋想看看马车里倒底是什么人物。
住了好些年的人知道徐老二家有个在宫里做事的女儿,便开始猜测。
“难道是他家大闺女回来了?”
一旁不知旧情的人便开始叽叽喳喳问起来。
“他家铃姐儿不是一直在家吗?听说过几日便要办喜宴了。徐老二还让咱过去吃酒呢!”
“可不是!他还喊了我家!”
“不是,他家不是一向只有一个闺女吗?”
知情人忍不住开始科普。
“他家以前有两个闺女,只是当年大女去宫里当了宫女,全家拿了舟姐儿那几两卖身银子才活下来的,这几年也不见得有消息传来,还以为……”
邻居止住了声,随即又赶紧道:“这舟姐儿大概是回来吃妹妹喜酒的吧!”
说到这大家又开始八卦起来。
“听说那新郎官家里当官儿的,我这几日瞧着徐家那口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不晓得的还以为她家女儿嫁了宰相呢!”
“噗嗤!我家的说不过京郊小县的一个芝麻小官家的庶子,嫁过去可当不了官夫人!”
“真的呀!我以为她家琳姐儿嫁了高门大户呢!”
“别说了别说了,人要下来了!”
顿时所有人止声看去。
只见一双素手轻轻掀开车帘,一个身着碧青色衣裙,绾着香云髻,只简单簪了几支珠花的女子踩着脚蹬款步而下,行走间姿态娴雅,自成一画。
“嘶——”
远处看的人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远处观望的几家老婆子小媳妇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一举一动皆如画的人物,虽然不懂,但大家只觉得这人做什么样子都好看的过分,就像那天上的神仙妃子,实在让人看直了眼。
“你们都说琳姐儿长的漂亮,今儿瞧着这姑娘可一点都不比琳姐儿差呀。”
“你们说……”忽然有人低声,“徐家大闺女不会在宫里当了娘娘吧?”
大家一听,真开始琢磨了起来。
“不是吧。”周家媳妇勾着鞋底道。
“怎么就不是?你瞧着人家模样,不是娘娘能这么漂亮?”有人反问。
周家媳妇忍不住道,“哪家小媳妇绾着姑娘家发髻,你们眼瞎啊!”
众人一看,果然,顿时抛却了猜测,又开始新一轮八卦。
这边徐舟站在门口,刚准备伸手敲门。
“是徐舟吗?”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似乎带着几分不确定与试探,徐舟转头,只看到街旁站着一身着浅蓝色素棉衣裙的小姑娘,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看上去十分年轻。
徐舟认出来了,是她的妹妹徐琳。
“是我。”
她表现的有些冷淡,可那姑娘却丝毫不胆怯,听到她的话反倒热情上前一把抱住徐舟的手臂满脸喜悦。
“你来了!你真来啦!”
徐舟乍然见人如此热情,微微有些不适,她记得小时候的妹妹对她可没有这么热情哇?
徐琳推开老旧木门高兴的拉着徐舟进去,边走边喊。
“爹!娘!徐舟回来啦!你们快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对中年夫妻走了出来,那妇人上前看到徐舟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漂亮姑娘是自己的女儿。
“……舟姐儿?”
徐舟点了点头,喊道:“娘。”
那妇人眼眶一红,忽然伸手死死搂住徐舟,大哭道:“娘的舟姐儿啊!你在宫里可受了苦!娘这几年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啊!呜呜呜……”
徐舟全身一僵,她十分不习惯别人接触自己,尤其的拥抱,感受着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时不时还能听到吸鼻涕的声音,徐舟全身一抖,勉强安慰,企图挣扎。
“我这几年过的很好,你们不必担心我。”
妇人却不放手,一直不停哭嚎,一旁的丈夫和女儿接连哄着。
徐舟不动声色的想要挣脱开她,却被抱的死紧,她甚至开始郁卒。
妇人哭嚎好一会儿才放手,徐舟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直接切入话题。
“你们喊我回来是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在场三人声音一顿,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横刀直入主题。
徐舟当即微眯眼,不动声色道:
“若是没什么事,我还要早些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娘娘允我回来已算是天大的恩典了,我没那么多时间与你们叙旧。”
徐母扶着徐父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
“……是娘的错,若不是当年……想来如今你也已经嫁人生子,家庭美满了。”
徐舟不答话。
徐母一看大女儿如今冷淡的模样,连忙继续道。
“舟姐儿可怨娘?是娘对不起你啊呜呜呜……”
徐舟盯了她一会儿,直盯的徐母差点嚎不下去。
“我不怨你,你若再不说我便回去了。”
徐舟发了话,徐母赶紧把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舟姐儿……”徐母摸着眼泪看她,“你亲妹妹过几日要成亲了。”
“嫁的是县老爷家的三儿子,娘想着你作为姐姐,该是给她添些嫁妆的……”
徐舟松气,不过添妆而已。
“那是自然,我合该给妹妹添妆。”
徐母却欲言又止。
“舟姐儿啊,我们家从商,你妹妹好不容易嫁到官老爷家,这嫁妆若是少了别人还不得笑话她,我想着,能不能多给她添些?”
徐舟挑眉,感情怕她给的少?
“那你们想要给她准备多少?”
徐母憨厚一笑,“我与你爹商量,想给琳姐儿准备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
区区知县之子?
这可过分离谱。
她都忍不住想笑。。
只是接下来的话让徐舟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我与你爹凑了凑,统共凑了五百两,想着剩下的你能不能添点儿,算是给琳姐儿的添妆?”
徐舟倒吸一口气。
她在怀疑自己脑门上是不是写着‘有钱,速来’四个字?
他们为什么那么自信她会有钱给别人添妆?
徐母看徐舟没说话,顿时又解释道:
“其实你也知道,我们担心你日后出宫要是我与你爹都不在了,还有你妹妹可以照顾你,这钱也算是攒在她那儿,日后给你养老的。”
徐舟:……
那她为什么不能攒在自己这儿呢。
徐舟缓缓露出一抹公式化的笑来,这是她在宫内一贯的表情,俗称:皮笑肉不笑。
“我可以给小妹添妆。”
徐家三人一愣,随即欣喜若狂,他们没想到徐舟那么快就答应了!
“但是……”
徐舟缓缓道:“只有一千两,您不会真以为我在宫里发大财了吧?这八年来累死累活,这一千两可是把我底儿都掀了,日后可真得指望的妹妹给我养老了。”
她一副‘真没钱了’的模样,让二老也有些摸不着底。
“这……”
此时徐琳说话了,她看向徐舟腰上玉佩,忍不住道:
“你这玉佩瞧着得值一千两吧,不如给我作添妆?”
徐舟看向腰上的琼瑰玉佩,生生给气笑了。
她说呢,小时候就不怎么和她亲近的妹妹怎么今儿一见她就热情似火,敢情惦记着她身上的玩意儿。
她为什么那么自信?
谁给她的自信?
徐舟这下也摸清了这一家子的底细,想来她这么多年的接济不但不让他们感激,还把她当做钱袋子了?
“妹妹。”徐舟缓缓收敛笑意,她一但面无表情,少有人能撑得住她的气势。
“御赐之物,给你你要有有命戴啊。”
一千两,就当她最后的仁慈,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还了他们一家的养育之恩,若是没有徐舟,早在八年前他们就死了。
离开徐家的时候徐舟头也没回。
只觉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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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快,见日头还早,徐舟便打算等会儿再回宫,走在青石小道上,也不知道哪户人家将种着牵牛花的花盆放在墙角,还在盆里插了一支竹竿,那蜿蜒的藤蔓沿着竹竿顺势而上,许是晒了太阳,那藤蔓上的花萎缩成一团,待到明日清晨再重新盛开。
瞧着这这一幕,她的心情出奇的好了大半,驻足看了一会儿才离去。
穿过青石小道,来到热闹的大街,来往商人络绎不绝,时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路过,徐舟走走停停,随处找个一个位置坐下,安静的观察着这一幕幕景象。
来往人群虽吵,却让她心下难得的有几分宁静,她待了一会儿才彻底静下心来。
坐在角落的妙龄女子显然比熙熙攘攘的人群更加引人注目,明明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板凳,她却坐的端端正正,亦不在意来往人群时有的注目,仿佛独自沉静在一方世界中饶有趣味的观察着另一方世界。
高阁之上的公子举杯一口饮尽,随后倏的起身,撞的桌子一阵颤动,小盛子赶忙扶住桌子看向殿下。
“公子??”
裴熙转身走出雅间,小盛子连忙上前跟着,却听自家主子冷酷无情道:
“别跟着我!”
说完噔噔噔走下了楼。
小盛子:……
·
徐舟看了一会儿,甚至还饶有兴致的从隔壁买了一包糖炒栗子,一口栗子一口茶,顿时心里满足非常。
这大概是在宫里永远也享受不到的快乐吧。
“徐,尚宫。”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徐舟下意识看去,就看到站在人群中满脸欢喜的少年,他似乎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她。
徐舟愣了愣,捏着一颗栗子向他挥手,甚至屁股还挪空出一块位置让给他。
裴熙犹豫了一秒,当即坐下。
“徐尚宫好巧,你我居然能在此处相遇。”
徐舟也觉得好巧,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糖炒栗子,觉得此时吃独食实在有碍形象,于是客气的往旁边递了递。
“殿下尝尝?”
本意只是客气客气,但对方却真的伸手捞了几颗,咔嚓咔嚓剥了起来。
“徐尚宫待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