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点可怜。
不过见他们夫妻琴瑟和谐,夫唱妇随,前任知县莫名有些羡慕。
他夫人还在扬州养孩子呢,嗐。
当晚俩人凑合凑合在相对比较安全的内室休息了。
谢砚端正的躺在简陋的床榻上望着房梁,舟舟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见他眼睛瞪着溜圆,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样子,强撑着困意道:
“夫君为什么还不睡?”
谢砚闻言安静的侧身看向舟舟,见她迷离迷瞪的,伸手抚过她的发丝。
“困了就睡吧,我等会儿睡。”
舟舟强撑眼睑,摇摇头,“我不困,我陪你。”
谢砚盯着她半晌,“不困吗?”
“嗯……”舟舟肯定的点头。
谢砚忽然倾身压倒她身上,唇间碰了碰她眼角。
“真的不困?”
舟舟看向谢砚,伸手搂住他轻笑,在他耳边道,“不困。”
话音刚落,帷帐落下,满室春情。
作者有话说:
感情流只看甜甜的恋爱,适当忽略逻辑更快乐
第四章
翌日一早,舟舟睁眼时身边早已没了谢砚的身影,门外的云杉听到动静轻唤道。
“夫人可醒了?”
舟舟嗯了一声,云杉便推门而入伺候她洗漱更衣。
她望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这就是她真正的模样,在她成为秦舟时此世界的因果便瞬间缠绕她从而显现出她的本来面目,而见过原来秦舟模样的人则会在悄无声息中被因果改变记忆。
因果和命运总是那么的霸道,来到祂们的世界就只能按照祂们的规则,直到离开。
舟舟收回视线,云杉选了一支凤簪为她簪上。
“换一支吧,用那只。”
舟舟看向角落里的玉簪,便是最角落里的玉簪也是上好的白玉雕刻,玉兰花开。
云杉应了一声簪上玉簪。
“郎君去哪儿了?”她大概能猜到他去做什么了,昨日辗转难眠,怕也是为梅县如今境况而烦恼吧。
云杉道:“大人一早便带着建为出去丈量田地了,这会儿估计还在那儿呢。”
舟舟起身推门看向庭院,谢砚在外,家里的事便是她的任务了,想到这便对云杉道:
“这院子虽不必修的富丽堂皇,但总要过得去些,你去库里拿些银子去外边雇些人来修缮一番。”
云杉闻言退去,舟舟又喊住她,思索一番道:“再去寻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我与郎君只带了你与建为二人,有些事你们忙不过来总要有人做的。”
云杉应声退下。
舟舟看着这凄惨的院子半晌,悄悄伸了个腰,沿着廊下踱步,心想这衙门虽然破旧却不小呢,前中后,最后还有个花园,只是打理的并不好,花啊草啊蔫了吧唧的,舟舟绕了一圈,竟在墙角瞧见一丛淡橘色月季,甚是惊喜。
常见的月季都是粉白,这橘色倒是少见,静静的开在墙角自成一画。
心里喜悦便不自觉浮于脸上,她浅笑的静静欣赏那丛美丽的花,花与美人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谢砚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头一跳。
被惊艳的只是一瞬,更多的竟然一种无言的情绪溢满心间,便是满腹诗书的他也难以准确形容。
这小小的花园远不及谢家的精致,更不及皇家的端庄,甚至可以算得上寒碜,可他的夫人却似乎并不怨愤,也不嫌弃,甚至兀自欣赏那一丛开的娇艳的月季,那么怡然自得。
不,是她和他在一起以来,从来便是如此,虽身居陋室,也蓬荜生辉。
恍惚间他竟觉得眼前之人非此间独有,是天上仙。
谢砚一瞬间被自己的想法窘到,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夫人是神仙,若真是神仙那定是要身居玉宇琼楼,而非红尘陋室。
门口的郎君纠结来纠结去,舟舟余光瞟见微微诧异,谢砚这么快回来了?
“郎君?”
谢砚回过神,下意识一笑,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每次与舟舟相见,他总会不自觉展现最好的一面,哪怕只是浅笑。
“嗯,我回来拿些东西。”
舟舟迎上去仔细瞧了瞧谢砚,他衣袍一角不知何时沾上了些许泥点,谢砚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也看到了,表情微微一赧。
“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昨夜下了大雨。”
舟舟看向谢砚,轻轻点了点头,“怎么不让建为来拿,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一些书,忘了名字,所以自己来找了。”
“这样啊,那我和你一起吧。”
“嗯,好。”
两人并肩行于廊下,时不时交流一句,每当女子说话时郎君总会低头倾听,眸光若水。
谢砚寻到书便要走,舟舟站在门口望着他,“夫君回来用午膳吗?”
谢砚看着站在门口的夫人,她眼中似乎含着期待,他心间一软,“回来的。”
舟舟一笑,“那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
云杉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帮修缮宅子的匠人,还有两个小厮和两个婆子,都是些力气大的,午膳是云杉准备的,舟舟等着谢砚回来一同用膳,却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直到建为风尘仆仆的回来,全身的衣裳沾满了泥点子,站在门口气喘吁吁。
“夫人,公子晌午怕是回不来了,他让我同夫人讲午膳夫人先用,他晚些回来。”
说完匆匆行礼便要出门,舟舟站起身连忙喊住:
“等等!”
舟舟扯着帕子,“郎君可用午膳了?”
建为:“用了,只是事情繁忙,匆匆用了些。”
舟舟转身对云杉道:“快拿食盒来,再装些甜汤点心,我给他送去。”
云杉应了一声便转身准备去了,倒是建为有些不知所措。
“夫,夫人,公子如今同县里的壮年们在田间开垦,夫人这……”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这话定然是不会去的,毕竟诸多外男,也要有些避讳。
但舟舟听了这话却并未有一丝犹豫,而是转身对身后的婆子道:“再去煮些酸梅汤,多做些,届时你们同我一道去分给他们。”
说完看向建为,“你先去喝口水,等会儿我同你一道去,这儿不是京城,没那么多规矩,怎么方便怎么来。”
这话却着实震惊了建为,毕竟夫人出身高贵,这天下怕是没有比夫人出身更尊贵的女子了,贵为公主却能愿意同大人一道远赴上任已经算得上夫妻情深,如今一看,能为自家公子做到这个份上是真的愿意同甘共苦,一心一意。
建为跟了谢砚那么久,是知道谢砚曾经的所有过往,本来担心公主心生嫌隙,或自家公子放不下,如今看来,这位夫人是如此契合于公子,真正的一对璧人。
云杉和林婆子手脚麻利,收拾好了东西一行人就出发了,小县贫瘠,越往外延便越是贫穷,到了最外延就连泥砌的房屋也没了,只剩下零落几处草屋,因为没有车马,一行人皆是徒步,云杉心疼自家公主走了那么长的路,怕她脚疼。
而舟舟可以说没有感到一点劳累,连建为都开始额头冒汗,她却清清爽爽甚至还想帮云杉拿东西,只是云杉非不愿给她,舟舟只能讪讪收回手。
没有人相信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小姐)真的有一具身强力壮的身躯。
舟舟其实想说自己真的不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她很累,需要时不时休息才行。
舟舟:……
人设这个该死的东西!
在京城身娇体弱就身娇体弱吧,毕竟强壮也没力气使,但在乡下,显然不是如此,舟舟瞧着自己这双如青葱般纤细的手,谁能想到这双娇贵的手能一拳锤死一头熊!
身怀武力,却必须娇弱,这该死的因果!
舟舟深吸一口气,她忍。
一行人终于到了地方,是山脚下一处仅剩的平底,而平地中有一群汉子举着锄头挖地,有时候一锄头下去能听到‘叮’的一声,就有一群人围起来开挖,原来是土下埋着石头,他们要把石头挖出来才行。
建为呼喊着:“夫人准备了酸梅汤!大家快歇歇喝口汤缓缓!”
他便喊着便往一处跑去,舟舟顺着方向去看,上午见着还是光风霁月的谢大人如今满头大汗不说,衣摆拴在腰间一身月白的衣裳也沾满了泥点子,哪还有‘谢家公子,绝世无双’之雅态。
谢砚听到建为的话便立马起身看向四周,直到和坡上的舟舟遥遥相望,谢砚下意识侧头,却想到什么强迫自己转头看她。
自己这么狼狈,她大概会嫌弃吧。
向来如琢如玉的绝世公子,竟会为自己姿态狼狈而羞于面对夫人,说出去怕是没人敢信。
舟舟抬脚走向谢砚,看着谢砚躲闪的眼神,想了想从袖口抽出帕子上前轻轻擦拭他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泥点子,动作细腻又温柔,谢砚下意识看去,只看到她认真的动作与专注的神态,却找不出半分嫌弃来。
“公主……”
谢砚的声音有些低沉,讲不清有什么情绪夹杂在里头,却能紧紧抓住她的耳。
舟舟收回帕子左看右看,满意的点点头,“擦干净啦!”
突然听到谢砚唤她公主,舟舟并没有因为他突然换了称呼而生气,而是轻柔笑道:“诶,谢大人,见到公主看傻眼了吗?”
谢砚抿了抿唇,舟舟瞧他这样还有些稀奇,“你怎么这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的媳妇,谢大人这幅模样好生娇俏可人。”
他听了这话顿时羞赧的侧头不去看她,舟舟却接过云杉的食盒拉起谢砚的手找了处干净的地方浑不在意的席地而坐,惊的谢砚下意识想要阻她。
“夫人你……”
舟舟笑了笑拉着谢砚坐下,打开食盒端出酸梅汤递给他。
“可算叫我夫人了,不然我还以为谢大人又要开始同我讲尊卑了,那我可承受不来,快喝吧,知道你中午用的匆忙,特地给你准备的。”
谢砚下意识接过,看了舟舟一眼,拿起勺子轻轻喝了一口,又看了她一眼,再喝一口,小心翼翼的模样别提多惹人怜惜了,瞧这她都有些手痒。
“看我是不是比较下饭?”
她笑眯眯的问他,惊的他险些呛到,好不容易缓过来看向她,欲言又止。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舟舟笑眯眯的微微表情一顿,默默直起身收回视线,谢砚一看她这样便心觉自己的话恐是让她误会了,连忙想要解释,却听她声音轻轻。
“嗯,以后我不说了。”
谢砚一听这话,顿时嘴里的汤瞬间就不香了。
夫人误会他的意思了,他不是不让她说,只是……
谢砚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围,见周围没人,便轻轻凑到她耳边浅声细语。
“回家说给我听。”
作者有话说:
砚砚:只能偷偷说给我听。
舟舟:……
*
有人吗?有人的话吱一声,让我瞧瞧我是不是透心凉心飞扬呀!
第五章
至于那晚到底说了多少,便不足为外人道也,第二日谢砚出去时全府的人都瞧见了他的明媚笑容,可见今日谢大人心情很好,只是云杉伺候夫人起来却没见夫人的笑,反倒表情甚是哀怨。
对于任何人来说,谢砚都是引人注目的,即便在这种犄角旮旯谢砚的出现依然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有些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是只是惊鸿一瞥,也足够让人惊艳。
谢砚便是就中之最,
而这种惊艳在舟舟身上便转化为魂牵梦萦,因为她承载的是数以万计人的情感,她并不排斥这种感情,甚至欣然接受,不管什么感情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癫狂与爱也是。
她仿佛割裂的灵魂,一边是对谢砚难以自制的爱,一边是冷静的一步一步设下棋局,妄图完完整整的拥有他。
舟舟深吸一口气,将内心凌乱肆虐的情绪压下,起身往外走去。
依然是昨日山脚下的那处平地,相比于昨日的生疏,今日不管是这群普通百姓与谢砚融洽的相处,还是谢砚怡然自得的同他们一道搬石开荒,这位新来的知县显然已经渐渐深入人心。
这些事其实不必他亲自动手,只要一句话就有无数人为他前仆后继,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野心让他妄图在三年内改变这个贫瘠落后的城市,带着斐然的政/绩重新回到权利的中心。
二十一岁的谢砚早已立下一生的追求,他要做的从来不是一方父母官,而是天下人的父母官。
而这样眼里装着天下的人会因为儿女情长而一蹶不振吗?
永远不会。
那点遗憾,只是他辉煌人生的一点调味剂,证明他年少时也曾有过真挚感情,也曾有心中净土一片。
事实上,他是永远不可能沉溺于男女情爱的,年少懵懂才会慕艾,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清醒的一步一步迈进,想要走进这种人的心,夫妻琴瑟和谐远远不够。
舟舟转身走向一旁送水的村妇,问道,“今日午膳可准备好了?”
村妇诚惶诚恐,“回夫人,还,还在准备……”
她温和的笑了笑,“不必紧张,我是想同你们一道准备,府里的丫鬟婆子也回来帮忙,知道你们人少家里还有孩子要带,自然多双手多点效率。”
村妇有些受宠若惊,“夫人您那么尊贵,怎么好和我们这些粗鄙人一起……”
舟舟笑了,“我家郎君还在那干活呢,如今也别说什么夫人不夫人了,大家都一样想照顾自家人。”
这话俨然引起了村妇的共鸣,“谁说不是呢,我也只想我家那口吃好喝好才有力气干活!”
舟舟噗嗤一笑,“我们俩都想到一出去了。”
于是在村妇的带领下舟舟到了做饭的地方,是一处简陋的茅草屋,环境并不算多好,甚至屋内采光很差,一群妇人满头大汗的忙活着午饭,画面生动的鲜活。
带路的妇人却有些羞于面对,他们知道新来的知县是京城人,京城来的大多也是出身官宦世家,哪里吃过如此粗糙的东西,但他们梅县物资匮乏,最好的东西都全在这了,只是这些东西比起殷实人家的餐食来,到底上不得台面。
瞧见舟舟的妇人连忙停下手头的东西,有些手忙脚乱的擦了擦手,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造访的知县夫人。
舟舟连忙道,“不必行礼,如今大家都在为梅县的将来出力,我家郎君同你们家人一道在那挥汗如雨,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说完利落的挽起自己的袖子,扎好裙子帮那剁菜的妇人拾起,完全没有一点不适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行动起来。
那剁菜的妇人手脚麻利,一会儿便剁好了一筐,舟舟动作利索,若不是容颜衣着格格不入,瞧这竟一点也看不出是公主,反倒像个普普通通的村妇。
那切菜的妇人是不懂这些的,渐渐的也没了那隔阂,好奇道:“我瞧这夫人第一眼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你刚来那会儿真真是让大家看呆了眼!”
淳朴的百姓夸人没有华丽的词汇,却直白的让舟舟都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的,我不是仙女,我也是要吃饭喝水的凡人,咱们都一样。”她笨拙的辩解。
村妇觉得这位夫人竟有些可爱,旁的听了俩人对话的也没忍住开始叽里呱啦说话。
“害,别说,谢大人刚来的时候十里八村的姑娘媳妇都看呆了!我还听说隔壁县那刘员外的姑娘特地来看谢大人,还发话说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