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像春日吹拂的暖风:“也许是流云或半岛你赶来救我,也许是中山灵犀合作或山门共练,也许是平原与雪山患难与共……”也许是他笨拙的煮粥,也许是他把自己的衣服给她,也许是他们共伞共秃,也许是他们共挨雷劈,还也许……是,闪闪发光的灵石……“总之,找不到那根线头了……”听着她细细麻麻、让他心头软的不行的话语,还有她有些的苦恼模样,秦谦上前一步,低头略略凑近:“不用找。对你的,我也同样找不到,这些……不用太清晰。”
“……也是。”她对待大问题还是习惯性理性脑。
秦谦心头如被塞了团火。虽然恋人未满,但骄阳静月,流云清风,皆比不过此时此刻,林卿心里有他。
而此时,林卿隔着交缠的灵魔两气,继续道:“但是,情之一事终究非同其他。”
“秦谦,我不知道你是因何觉得我好,然而人在情感上的处理可能和在其他事项上的处理不尽相同。所以今天,我想对你说明我的一些看法。”
她的声音混在风里:“之后……你给我时间考虑,我同样也给你时间考虑。”
“曾记得当初在宗门的一次论道课,明秀真君有言,大道漫漫,生而孤寂,人生如雪,可寻一伴。”
她目光幽幽道:“我既认同也不认同。”
秦谦静静听着。
林卿徐徐道:“我等修道之人,一朝踏上这漫漫修行路,父母亲人会离去,子孙后辈会离去,哪怕是修为相当的知己也不是随时陪伴。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道,没有什么人是永远可以相守在一起的……所以真君说的没错,大道漫漫生而孤寂。”
“但我以为又是不孤独的,”林卿缓缓道,“曾经我也会因某些人事的离开而觉得内心空乏。
但是,多年下来,我有不同的感悟。
不论是如今的我,还是往后漫漫修途,我都不会感到孤独。
在成长历练的过程中,我的心府里已有一个富饶而熙攘的天地。
参透一种道法成就一个我,掌握一种新技成就一个我,结识一段新关系成就一个我……我一个人的身体中包含着无数个不同的我。”
她的目中迸发神彩:“她们是千座峰、万道水,生动丰富,千变万化,且永远理解忠诚、不离不弃!”
“修途虽长,于我而言,何来孤寂?”
她转向秦谦:“所以秦谦,我不会因要排解长生的寂寥,而要寻一人相伴。如果我要,那必是因纯粹的情感。”
秦谦的心头微微震动,林卿不仅是他心悦之人,也是难觅的知音。
自修道以来,向他表达过好意的女修人数众多。
被他回绝后,有过情真意切为他担忧的:“秦谦,修途漫漫,你不孤单寂冷么?有一人长伴左右不好么?”
也有被拒后羞怒咒他的:“祝秦道友孤寂一生,孤独终老!”
这些说法,他都没有正面回应过。
而此情此景,林卿所言正与他的想法无比契合。
修途虽漫长,但他也从不孤单。
秦谦悠悠开口……
而这时,听着秦谦也开始长篇大论,躺在灵兽袋里的长寿,无比烧心。
他严重怀疑这两个不怕孤单的寡王再这么扯下去,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再见。
长寿摸了摸心口,痛心疾首。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抱抱亲亲,再不济拉拉小手吗?
他们都在干什么!!!
第665章 比珍珠还真
然而,长寿很快发现他还得继续烧心。
比如:“我不需被特意照顾,多数情况下,我能自己做的很好。我不是凌霄花,也做不来痴情鸟。不依不附,共同进步。”
“人生不仅有情感,还有很多其他重要之事。”
“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不必任何事都托盘而出。”
还有最渣的:“我不会承诺永恒。世事会变,人心更是易变,如果有了其它想法,毋需勉强,直接讲出来便是。”
“咻咻咻咻”,接二连三,长寿感觉自己已经被林真人的不解风情之箭射得躺倒在血泊里。
也不是说她讲的不对,就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再看一眼他的主人……满脸的甘之如饴!
秦谦心头悸动,嗓音低哑道:“你说的,我都认同,我都会好好去做。”
“如果你需要时间再想想,不论多久我都会给。”秦谦目光笃定,“我的,不用。”
说完之后,两人似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
一直为秦谦捏把汗的长寿稍稍松了口气。
他的主人,终于签好条条框框的“卖身契”总算快把自己成功卖出去了。
正当它以为两人要开始甜蜜时,却听到林真人道:“那现在我要离开去往沼泽了。”
什么?
怎么可以这样就离开?
“再留会儿再留会儿再留会儿……”长寿开始在心里念咒。
哪知……
“好。”
长寿泄气地往袋子里一趴,只觉如此下去,他能长寿才怪。
然而,安静之中,他很快感觉到秦谦动了。
他探头一看。
只见,秦谦已上前轻轻将林卿拥进怀里。
周遭水汽迷蒙,两人衣袖相贴。
简简单单的拥抱,却看得长寿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他满意地缩了回去。
之后,林卿转身跃上包子,飒爽地回头一笑,便穿过屏障消失不见。
阵法之内,清冷的风仍轻轻吹动,秦谦依旧外表冷然地驱着飞行器回去,却无人知晓,此时此刻他心头的热意蔓延如春草生长,从心到身,肆意占据了他整个人。
阵法之外。
“喂,林卿,你在发什么呆?”林卿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五四和红枣已停在她前面,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正瞪着她。
林卿清了清喉咙,一边驱着包子调转方向飞往沼泽,一边道:“没什么,就是想点事情。”
“想点事情你怎么表情怪怪的?”五四一脸狐疑。
圣天池内发生了什么?
五四突然后悔他之前没有跟进去。
“你这话说的,哪有怪怪的?”林卿坚决否认。
“我还没瞎,明明就有。”五四坚持立场。
旁边的红枣忙不迭点头:“主银,真的有。”它又刻意指了指自己的颈侧:“这里还有点红。”
林卿顿时有些尴尬,她偏过头胡扯道:“唔,可能是被里头的魔气影响了吧。”
“什么?!”超纲的答案让五四音量一下拔高,他跳到林卿面前:“你在圣天池内究竟都做了什么?和尘怎么当人师父的?他怎么能不管你?被魔气干扰会不会影响今后的修行?不行,我给你看看。”
见五四一副要化身医修的架式,她连忙止住他:“不用不用,哪有那么严重。”
继而,她贼贼一笑:“五四,我告诉你,今日我得了不少灵气呢。”
“至于我在圣天池还能做什么,就是与师父谈话、泡泉、见了些……其他修士。”
“真的?”五四总觉得不对劲。
“比珍珠还真。”林卿重重点头,她觑着五四脸色,又面不改色地找补一句:“放心,肯定不影响我结婴。”
“哼,最好这样。”五四这才作罢。
“好了不聊这些了。”林卿带着两小只加快速度,“咱们从此地去沼泽,不到半日就能到达,应该比大队还可早些到达沼泽。”
风中飘来五四的嫌弃:“早些到有何用,沼泽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西山大沼泽,剿鬼大队行行复行行,一路马不停蹄,经过千山万水,终于到达沼泽边缘的湿地。
过来的路上天气一直晴好,而沼泽一带,天却像被捅了个窟窿般下着倾盆大雨。
大沼泽本就粘湿闷热,加上如此大雨更难行进。
“怎会下这么大的雨?!”
听着哗哗雨声,天地间如挂了一道望不见边际的瀑布似的,梅娆回头,“云师兄,我到过沼泽多次,从来没有遇上如此大雨,你呢?“云褶微微摇头:“我遇上的多是阴云或细雨天,亦从未见过如此雨天。”
“这般大雨,不要说在沼泽,就是在多雨的东山也是百年难见。”秋雪瑶伸出一只手微拢住,手心马上就攒满了雨水。
“如此糟糕天气,对我们的行进速度影响甚大。”陈昭略皱眉。
“可不是嘛,整个沼泽像掉进了水池子似的,加上沼气氤氲、雾气缭绕、瘴气充斥,并且又泥水淤滞,神识都难探。”卫凤旗道。
琅晔真君抬头望望暗云密布、仿佛会随时垂落的天空,他皱了眉头:“看天色,此雨短难罢休,我等有任务在身,也无需管天气如何了。诸位,此行任务必达,我们在湿地稍作休整就过瘴气渊!”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而倾盆大雨中林顾心头有点着急,林卿跟他传讯说她已到达沼泽,会在湿地等他们的,怎么还不见踪影?
琅晔真君显然也想到了队里还差一人,他脸色不是很好,但他多少有些顾忌玉辰真君,便缓声问:“玉辰道友,之前听闻你太华的林卿小友已在沼泽等我们,现下她人在何处?“玉辰正欲作答,见姬夜略上前一步,远望向湿地北部:“来了。”
琅晔真君惊讶而又警敏地瞥一眼姬夜,而后皱眉向北将神识探了过去,他的神识堪堪够到些边缘。他作为在元婴后期修练多年的大能,以他的神识能感应到那么远之处的异况并不稀奇。
但这个姬夜,才刚结婴吧?
如此远距……这人神识强度实是让人心惕。
他见林卿正驱着个包子状飞行器风驰电掣而来,偏过头冷哼一声:“还算赶的及时。”
玉辰真君在旁淡声道:“沼泽边缘的这片湿地广阔无垠,又没有任何特色地标,我派林师侄并未耽搁任何行程,道友有何可愤懑的?”
琅晔真君脸色顿时黑成锅底,正想说几句从嘴上找回来,却见玉辰真君理也不理他就转头与姬夜说话去了。
众人原地休整,很快,在迷蒙的浓雾里渐显出一道身影。
乌发纤腰,青衫灵眸。
林顾的双眼顿时一亮。
第666章 沼泽归队
林卿飞过来,先朝几位元婴真君微微行礼。
领队的琅晔真君则是不冷不热地看了林卿一眼,冷哼道:“往后不可私自离队。”
林卿很给面子地应了。
这次她虽然没造成妨碍,她脱队办事的确是事实。路上还要合作,尽管她私下里并不在意琅晔真君的态度,但大面上总要过的去。
入队后,她笑盈盈地与卫凤旗等太华同门打过招呼,最后,飞到林顾身侧,嘻嘻一笑。
林顾瞪她:“难得有机会同行,可惜小妹又有其他事情不能与我一道,该打。”
林卿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有点急事赶去办。”
林顾若有所思地看看林卿,多年来分属两门修炼,他终是错过了小妹这一路的成长。
所以林卿对他没有任何依赖,更谈不上有对他报备的习惯。
好在两人虽然见面极少,但都极珍惜这一段亲情。
林顾暗暗下定决心,过去的就随他过去,往后日子还长,他一定要多参与小妹的人生些。
尽管如今她已不需要他这个兄长的保护,但她需不需要是一回事,自己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正心头感叹着,却听到林卿传音给他,语音甚是严肃:“二哥,此次我之所以离队,是去圣天池找师父,将有关云霄界的要事要禀告。此事除了师父外,我就只告诉于你……”林顾听到这话,心情顿时如大冷天被塞了个暖炉般窝心,连带着林卿告诉他有关云霄界的消息都不那么震惊了。
两人刚简略地聊完,林顾暗中瞥一眼前头身着黑色锦袍的姬夜,他打算探问下林卿,却见有一人主动飞到林卿面前。
而在林顾附近打坐的姚不凡,转头淡淡扫了那人一眼。
来人姜半城满脸歉意地对林卿道:“林道友,当年因老夫胡涂,差点筑成大错,此次特来向你赔罪。”
林卿见到此人,不由想到当年中山的那场乌龙。
她看着姜半城似笑非笑道:“想不到能有机会与姜道友共行任务。只不过,姜道友这声赔罪,来的似乎有点晚呀。”
当年若不是此人错把她当成暮无忧的同伙,在姜绯的撺掇下不依不饶地嚷着妖女追着她喊打喊杀,她能遇上鸠罗等人,随后过得那个步步踩钢丝、日日担忧露馅吗?
在被误会时,她咬牙切齿地想等重离真君到阳泰城后,她一定要找姜氏讨个说法。
然而等到第一场大比结束后,时移势易,她细思之下,有了新的打算。
因为,如果当时上门讨说法,那个特殊时间邪修恶修勾结嬴氏祸害中山,鸠罗刚被诛杀,有关邪修恶修之事正是火热话题,她不想再被牵扯其中。
而且她是怎么从鸠罗近身之下逃出来的又得编故事解释一番,因实况涉及到姬i、姬氏战绩及大荒两邪修间的种种,为防节外生枝,所以她选择了暂按下不表。
姜半城在林卿的目光下,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坑了人家,拖这么久才致歉,的确说不过去。
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原该早些登门向林道友致歉,只是当年追击之时,我被那鸠罗贼子重伤,故而大比期间一直在闭关疗伤。
伤复后得知误会了道友,想起当时情境,道友险落于鸠罗手中,老夫无比悔恨。
可惜当时道友已离开阳泰城,多年下来,兜兜转转,一直未得见面之机,今日才有机会当面向道友人赔罪,确是老夫的不是。”
林卿听了,并未应答,只是眼角眉梢的颜色看着不好。
在旁的姚不凡听了不由抽了抽嘴角,不是他爱听林卿的壁角,实在是他离的近,姜半城又说得字字清晰。
他不知道当年林卿和姜半城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但是她居然在鸠罗底下逃生,还能活蹦乱跳地在他身上押注,又活蹦乱跳地参加外援战,的确是个能人!
至于这姜半城……等着打欠条吧,哼!
然而,这姜半城虽说那次糊涂,当下情商尚却比姚不凡高。
自从他在半途知道同行之人有林卿,他可没坐等林卿凭几句话就原谅他,他直接摸出一个储物袋:“林道友,这是我幸得的一些灵石,聊表歉意,还望道友能不计前嫌,原谅老夫当年的愚钝。”
林卿挑了挑眉,她还没想好怎么揭过这一篇,姜半城倒是有准备。
她淡然地接过储物袋,淡然地看过,然后特云淡风轻道:“姜道友,我也并非仗着当年之事不依不饶,只是曾命悬一线,多少让人意难平。既然姜道友如此诚心,你我之间旧事就此勾销,接下来沼泽之行,还盼与道友守望相助。”
唉,谁让这袋子里都是极品灵石,这段时间她收罗的灵石,已陆陆续续全喂给了珠子,现在兜里正干净。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姜半城暗中轻舒了口气,果然向姬少主取经总没错。